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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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清高孤傲的讀書人也常常臨時抱佛腳嘛! 總之春日的北京城一團朝氣,十分熱鬧。 含釧的食肆也熱鬧,老食客多,新食客也不少,還有個釘子戶,每天都輪換著酸甜苦辣咸地吃,日日三兩銀子往外掏,此人便是裴七郎。 含釧問過張三郎,那人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張三郎頗有些無奈地笑起來,“也是您自個兒的孽緣...裴老七..” 張三郎嘆了嘆,裴老七對女人手段又多又辣,“往前邀月閣新來了一位翠絲姑娘,他豪擲過八百兩銀子成為入幕之賓,說是還要納翠絲姑娘進門...可不過短短一旬,那小子完完整整抽了身,翠絲姑娘反倒被滿京城的笑話...說啥的都有,都嘲笑翠絲一個窯姐兒還妄想進入伯爵府做妾室...” 張三郎想了想,他怎么能拿良家女子同賤籍女子相比?趕忙找補,“壓根沒拿您和翠絲相提并論的意思!你們兩位姑娘從根兒上就是兩種人!” 可翠絲姑娘也是個可憐人... 便又想了想,急切地再次找補,“并沒有說任何一個人不好的意思,翠絲姑娘也是身不由己,您更是憑手藝吃飯...” 含釧笑起來,不在意地擺擺手。 張三郎是個好的。 看似混不吝,卻對誰都尊敬,地地道道北京爺們兒。 她卻知道,她在那裴七郎的眼里,不過是另一個會做飯的翠絲——若真尊敬她,又怎會不分時間場合地調(diào)笑,時不時帶上朋友來起哄造勢,把她陷入尷尬的境地? 裴七郎這樣的高門貴子,看誰都不尊敬。 張三郎放了筷子,認真問含釧,“人是我?guī)淼?,要不我同他說說?您是認認真真開飯館的,叫他別常來攪局。若是他執(zhí)迷不悟,您也放心,我雖不中用,我家中卻也有幾分勢力,他不賣我?guī)追帜樏妫傄惨u我老子幾分臉面?!?/br> 含釧搖頭,“你們是同窗,裴郎君也是兒的食客,他來付錢吃飯,兒來收錢做菜,銀貨兩訖,與人無干。您犯不著用家里的人情去得罪人。” 那裴郎君總還沒有到強取豪奪,仗勢欺人的境地吧? 還不到那步田地。 都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若這么急急燥燥地表明立場,人還不定笑她自作多情呢? 含釧問了問,便也就沒說什么了。 誰知第二日,含釧就被打了臉。 那裴七郎照例來吃晚飯,帶了兩個朋友,都是一副痞頭痞腦的模樣,小雙兒招待著落了座兒,待三壺金波酒下肚,旁邊的友人便開始拍著四方桌,借著酒勁兒嚷嚷起來,“叫你們掌柜的出來!” 鐘嬤嬤把小雙兒攔下,去迎,“這位客官,可是菜式有問題?”笑道,“咱們食肆是掌柜掌廚,如今掌柜的正在灶屋,您有需要直管同某提?!?/br> 友人斜眼一睨,見是個粗布麻衫的老嫗,譏笑一聲,“你算老幾?哥兒幾個要見掌柜的,這事兒便只有掌柜的能拿主意,去!把你們掌柜的給爺叫出來!” 聲音很大。 食肆吃飯的客人都停了筷子。 鐘嬤嬤也笑了笑,挺直了脊背,眼珠子從渾濁陡變精銳,“您不說,怎知老婦拿不了這個主意?” 這個一直縮在柜臺后打算盤的賬房老嬤,氣勢突然一盛,將那人逼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卻一下子反應過來,忙挺起胸膛,余光掃了眼裴老七正沖他微微頷首,當即手掌重重拍下桌板,“爺讓你把掌柜的叫出來推三阻四,非得讓老子說理由!好!老子說!” 那人環(huán)視一圈,一只腳踩在板凳上,一只腳一直抖,吊兒郎當?shù)靥鹣骂M,“您這食肆菜不好吃!吃起來像在嚼蠟燭!小爺我要退菜!要讓你們掌柜的在小爺跟前賠罪!你說這理由夠不夠格!” 小雙兒氣得面色漲紅,“你胡說!你們明明常來吃飯!” “我們常來吃飯,今兒個還這么糊弄??!”那人見小丫頭面紅耳赤,促狹地笑起來,“難道你們飯館只好好招待新客,老客的生意做熟了,不需要花心思維系了?” 這話兒說得流里流氣的。 小雙兒聽不懂意思,卻也聽出了其間的不懷好意,急得眼淚快要下來了。 鐘嬤嬤冷笑一聲,“今兒個老婦還就將這主做了,您覺得這菜不好吃,老婦給您退了,飯錢一分不少地退給你們。” 鐘嬤嬤目光銳利地看了一眼正坐堂中、一言不發(fā)的裴七郎,手掌同樣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斬釘截鐵道,“往后,請三位爺另擇佳館,‘時鮮’廟小容不下如您三位一般尊貴的客人!”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這裴家郎君日日來了有一個來月了,同含釧套近乎、說好話、打賞貴重的物件兒、送書冊送首飾...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是軟招式用透了,帶著人便來強硬逼宮?! 如今大魏雖風氣開闊,可女子的處境仍遠遠遜于男子。 裴家郎不知要來怎樣一出戲,逼得含釧一個小姑娘就范! 決不能叫這賊人得逞! 鐘嬤嬤目光如炬地與之對峙。 “嬤嬤,您先去歇著吧。” 堂后傳來一個輕輕軟軟的聲音。 第八十九章 炭燒響螺(中) 含釧還圍著圍裙,一手撂開布簾,一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她膽子雖小,卻也沒有讓老人沖鋒在前的厚臉皮。 被裴老七那一桌這樣一打岔,食肆里靜悄悄的,眾人都望向熱鬧的那處,有一兩桌是帶著夫人來的,夫人們或許妝容迥異,可如今臉上的神色卻神奇地一致——充滿了躍躍欲試與緊張專注。如此一來,誰也未曾注意,影壁后的回廊間多了個人。 含釧身上帶著一股海腥味、蔥油味、各類香料味道的集合,衣裳也沒換,雖是干干凈凈的,圍兜上卻油星點點,站一晚上做菜,不施粉黛的眉眼間難免有幾分疲憊。 但縱是添上了這幾分疲憊,眼前的這個小娘子也是動人美麗的。 不同于任何大家閨秀的美麗。 是一種市井煙火氣下,溫和與生動的結合,五官各自來看很淡,細長上挑的眉眼,精巧挺拔的鼻子,輪廓分明的唇,在一張自然小巧的巴掌臉上,既像一株漂亮的菡萏,像開在冷冽松柏旁獨立生長的蘭花。 挑事那人沖裴七郎輕輕挑了挑眉,手在桌下比了個大拇哥,嘴里做了個兩個字的嘴型,“好-貨-”,來贊賞兄弟的眼光。 鐘嬤嬤看到了。 氣得胸口發(fā)痛,手再一拍四方桌,“嘴上放尊重些!” 那人卻笑起來,看了眼裴七郎的臉色,張了口,“老嬤,你仔細著點身子骨?!毖劬Φ瘟锪镛D動起來,堂中只有一個老嬤、一個小丫頭、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子兒,他們?yōu)樯秮恚克睦镩T兒清!不就是想逼著這老板娘入府做小嗎?再不濟,將這老板娘的名聲搞臭,往后沒地方去,不也變成了裴老七的囊中之物了嗎?做外室也好,隨手玩一玩也好,隨老七高興了。 只是為啥要他來出面? 道理也簡單。 裴老七還想抱得美人歸,這些得罪人的事兒自己是不能做的。偏偏裴家叔父是他在金吾衛(wèi)的頂頭上司,他一個京郊的破落戶承了祖蔭進來金吾衛(wèi),自然有大腿就抱,有口飯就吃了唄。 那人笑了笑,手上拿著筷子敲了敲碗沿,“掌柜的,您可算是出來了?!?/br> 含釧也笑著點點頭,沒看裴老七,看向那人,“您說食肆的飯菜不好吃?” 那人把一盤雞片鮮核桃一點一點倒在地上,笑嘻嘻的,“您這核桃是苦的,雞片是老的,吃得爺嘴里苦兮兮,牙齒累筋筋的?!蹦侨送嶂粡堊欤芽毡P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手指向后一擺,“我兄弟說這家店飯菜好吃,給這老板娘送了首飾、送了胭脂水粉、日日來捧場日日來打賞,我今兒個就來嘗嘗,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眾人看向含釧的眼神,頗有幾分曖昧。 原來是在這兒呀... 正主追姑娘...姑娘一直吊著不放呀... 正主如今急了吧? 小雙兒一下子哭出聲,張牙舞爪地尖叫道,“你胡說!你胡說!他執(zhí)意要送,我們掌柜的卻從來沒收過!說一頓飯三兩銀子就是三兩銀子!多一文錢都沒收過!” 小雙兒的聲音尖得不行,帶著哭腔嚷到后頭,誰也聽不出來說了些什么! 那人雙手抱胸,斜著眼睛看含釧,“我兄弟日日來吃飯,掌柜的便同我家兄弟日日搭話,如今怎一句話都沒有了?”那人不懷好意地笑嘻嘻環(huán)視一圈,聲音壓得很低,顯得很曖昧,“是嫌現(xiàn)在人多,有些話兒不方便說?得等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時,那些話才方便說出口?” 有食客悶聲笑了起來。 小雙兒驚聲尖叫起來,抹了把淚沖過去要和那人同歸于盡。 含釧眉目平靜伸手將小雙兒的后領子一把拽住,跟提溜小貓崽兒似的把小姑娘提了回來,抬頭笑了笑,“這位食客,您話兒說完了?” 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 目的也達到了。 那人半挑了挑眉,算是承認。 含釧把小雙兒塞到鐘嬤嬤懷里,幾步走了過去,掃了一眼這桌上的剩菜,單手端起一盆魚肚燴牛尾,手一抬再一扣,一盅吃完了的清湯便撲頭蓋臉地扣在了那人頭頂! 那人瞳孔陡然放大,還來不及叫喚便聽見了小姑娘輕輕軟軟的聲音,“您胡說八道什么,兒都不會生氣的?!?/br> 隔著粘稠的羹湯,他漸漸看到含釧的神情嚴肅起來,音量也隨之提了提,“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兒辛辛苦苦做的菜平白無故倒在地上!更不該說兒做的飯菜不好吃!那盤雞片鮮核桃,雞片是雞胸rou錘成薄片兒制成的!您說鮮核桃苦?苦個屁!” 含釧沒忍住,沖口而出屎尿屁,“兒剝青核桃殼,剝得指甲殼都翻了!鮮核桃為啥會苦?!因為外面那層皮沒撕干凈才會苦!兒將那鮮核桃撕得比你個天殺的臉皮還白嫩!你竟敢嫌兒的鮮核桃苦?。俊?/br> 小雙兒淚眼婆娑地看向自家掌柜的。 所以,她家掌柜生氣的點在這兒? 含釧手上還殘留著牛尾的味道,一抬手把那人的臉拍開,目光看向裴七郎,語氣很平緩,“您這一兩月日日來吃飯,知道的贊咱們食肆好吃,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府邸上的廚子死了。您送東西出手闊綽,兒也不是傻子,您如今想要什么?您直管說,別整這些個沒用的,平白玷污‘時鮮’的名頭!” 這是裴七郎預料之外的反應。 裴七郎哈哈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撫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含釧靜靜地看著他。 裴七郎理了理衣裳站起身來,“您這一兩月做辣的、臭的、酸的、咸的,某都盡數(shù)吃下。某以為這是你我之間的情趣?!?/br> 情你媽的趣。 含釧微微蹙了眉,這人原是這么想的? 總歸是有點什么毛病才會這么想吧? 裴七郎背著手,看背影都能看出紈绔公子哥兒的習氣,“既賀掌柜的問了,那某便也說了?!迸崞呃深D了頓,這風流事兒于男子是錦上添花,于女子卻是摧蘭折玉,笑了笑,“某尚未娶親,掌柜的是否愿意入了我侯爵府的門?” 回廊里的眼睛,波瀾不驚,如沉水死井。 含釧開口道,“既是提親,聘者妻,奔者妾,裴郎君緣何不請媒妁誓詞?” 又不是迎正室,要什么媒妁誓詞? 裴七郎愣一愣。 含釧便了然地笑了笑,“裴郎君原是想收妾室呀?” 還未待裴七郎說話,廳堂之中便聽見了響亮的碎瓷聲! 含釧素手一抬,將一只茶盅拂落砸地! 茶盅應聲碎裂成無數(shù)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