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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妻之道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舒櫻上前布菜,綠欣低眉順眼的將盤子擱在桌上,正想著今日時運不濟(jì),改日再來時,顧烜略為低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是哪兒的下人?本王怎么沒在萃玉閣見過你?”略帶思疑。

    綠欣心頭一跳,忙又低了低頭,福身,“回王爺話,奴婢不是萃玉閣的,是廚房的下人,今兒個廚房里忙不開,奴婢就過來幫了把手?!彼?,聲音嬌俏不失柔和。

    沉洛衣忍不住偷偷瞥了她一眼,正巧被顧烜看見,于是他唇角微勾,略帶興趣的看著那小丫鬟,滿是玩味的“哦”了一聲,“你叫什么?”

    “回王爺話,奴婢綠欣?!?/br>
    心跳快了起來,臉頰發(fā)燙,綠欣眼里浮現(xiàn)出欣喜的激動之色,袖子底下交握的雙手又握緊了幾分。

    “綠欣,倒是挺好聽的?!彼槐谡f一壁拿眼偷瞄沉洛衣,瞧那人面不改色的模樣,于是就又說,“待在廚房可惜了,王妃你說呢?”

    許是自尊心作祟,又或是不甘看見沉洛衣一臉無視的模樣,他鬼使神差的朝她問了出來。

    “王爺說的是,臣妾也覺得可惜。”她絲毫沒有遲疑,這般說了出來,瞧了一眼低著頭的綠欣,后又笑瞇瞇的看著他,“這綠欣丫鬟雖是低著頭,但臣妾也能瞧出定是一俏麗美人?!?/br>
    “把臉抬起來給王爺看看?!背谅逡路愿赖?。

    聞言,綠欣緩緩將臉抬起。她生的柳眉桃腮,一雙杏目靈動,雙頰俏紅,唇角含笑帶嬌,果真是個俏麗人兒。

    顧烜本就生的俊朗,此時眼中還含著淺淺的笑,綠欣一抬頭,視線就對上了他含著笑意的目光,頓時間,她就感覺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了,跳的極為激烈。忙不迭的又低下了眼睛,羞得滿臉通紅。

    這點舉動讓桌上兩人各個心如明鏡。顧烜再瞥一眼那人,沉洛衣依舊笑意盈盈,絲毫不見其他態(tài)度。

    顧烜眉心不著痕跡的一皺,隨后就瞧著綠欣說:“你先跟著周正下去?!?/br>
    聽聞此言,綠欣更是激動不已,福身之后,跟在周正身后退了出去。

    “王妃方才也說這綠欣擱在廚房可惜了是吧。”顧烜臉上無了方才笑意,轉(zhuǎn)眸看著沉洛衣。

    “確實是可惜了?!背谅逡碌?,“王爺是想把她調(diào)到自己院里去?”她問,顯得毫不在意,似乎只是隨口一提。

    顧烜便說:“本王確有這個想法?!彼?,凝著沉洛衣,“王妃覺得如何?!?/br>
    “王爺覺得好,臣妾自然也是覺得好?!彼绱苏f到,坦坦蕩蕩,眼里雖有笑意,卻滿是無所謂與疏離。

    她這樣的態(tài)度無異是觸到了他的怒點,說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但就是十分不爽!她這是不把他當(dāng)回事!

    當(dāng)下“呵”了一聲,眉眼冷厲,與他這個年齡極其不符?!澳阌X得好,那再好不過。”端起瓷碗,“王妃快些用飯吧,別涼了飯菜?!?/br>
    沉洛衣見他如此表情,只覺有趣,卻是不動聲色謝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

    這頓午膳,顧烜吃出了一肚子悶氣,從萃玉閣離開后,就冷著一張臉,眉頭也一直皺著,是越想沉洛衣那番態(tài)度心里就越窩火。以至于回了滄海閣后,就怒火沖沖的一掌拍在桌上,怒聲道:“她憑什么!”

    周正嚇得一愣。

    顧烜臉上怒意難掩,更多的是不甘,還是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坐了片刻,調(diào)整了一下心神,方朝周正問:“那個綠欣呢?”

    “回王爺話,如今在這院里呢?!敝苷槐诨匾槐诎抵杏^察著自己主子的面部神情,生怕這小祖宗又做出什么事來。好端端的為何要把那綠欣要過來?周正心里已有不妙的預(yù)感。

    可是顧烜問過他這話后,并未再說什么,揮手就讓他下去了。

    一直到晚上,顧烜都安靜無事。周正卻絲毫不得放松,就怕這小祖宗突然提到綠欣什么的。

    在長榻上躺著對著屋頂愣了會兒神,顧烜隨手抄起矮幾上擱在的書冊,眼睛在書頁上游移一圈,翻了幾頁,心情愈發(fā)煩躁。最終皺著眉頭心煩意亂的將書冊拍在矮幾上,猛地坐了起來,腰背挺得直直的,吩咐周正,“把綠欣給本王帶進(jìn)來!”

    說什么來什么,周正看了他一眼,后領(lǐng)命退下。

    翌日一早,府里又多了一位侍妾,據(jù)說是從王妃屋里要過去的,名綠欣,王爺賞了她一個“花”姓。

    今早這位花侍妾從滄海閣離開,眉眼含嬌帶羞,身段婀娜,身著了一身桃色的云絲羅裙,將她身段襯的愈加纖細(xì)。

    到萃玉閣請安時,沉洛衣大方的賞了一堆東西下來。

    薛長歌雖心有不滿,但面子不能失,亦是滿臉笑容的給了她一塊玉佩,親昵的拉著她的手,聲音溫柔的說著“你我今后就是姐妹了,好好侍候王爺”之類的話,即真摯又端莊溫和。

    若不是沉洛衣清楚薛長歌這個人,都怕要信以為真她真是這么一個溫婉端莊之人了。

    早間請安一切順利,也沒人為難綠欣這個新人,只是沉洛衣還是在她臉上看出了幾分壓抑和尷尬。

    她微微蹙眉,按理說,以昨天綠欣勾引顧烜的那個性,這人不應(yīng)該會如此表現(xiàn),就算心里顧慮薛長歌身份,也應(yīng)不會僅僅只有尷尬才對,多多少少該表現(xiàn)出一絲驕傲來才是,現(xiàn)在這樣的神情委實是有些奇怪。

    沉洛衣不禁就留了心。

    ☆、談話

    這幾天,顧烜接二連三的往瑞王府里領(lǐng)人進(jìn)來。不是歌姬就是舞姬,新晉的花侍妾反倒被他冷落了下去。

    前些天,他又往府里帶進(jìn)了一個女人,據(jù)說是某位大臣送給他的一位青樓清倌,本是欲死不從,后來還是進(jìn)了這王府大門。這清倌人性子清高孤傲,沒事就喜歡在自己院里吹吹蕭,還是傷春悲秋的那種;再不就是自己一個人擺棋局,作出一副自己簡傲絕俗的模樣。

    有次沉洛衣閑暇時去逛園子,正巧被那愁思滿滿的蕭聲吸引,就往那院里去了,那位清倌人剛剛擺完棋局不久,沒想到吹了幾聲蕭,就有人登門了,還是這后院主母。

    沉洛衣對這清倌人興趣不大,瞧了一眼,也是個俏麗麗的美人,本想過來提醒她一句那蕭吹的不好,視線就被她那盤棋局吸引了。

    清倌人名叫冷玉,對著王妃冷冷淡淡,一身白衣將她襯的纖塵不染,她瞧王妃看了棋局,就開口問她要不要解。

    于是,沉洛衣就欣然接下了。

    冷玉本是自信滿滿,眉眼間一片清高,認(rèn)定了此人解不開她的棋局。豈料沉洛衣看了幾眼,取過黑子,竟是一子落下就使死局豁然開朗。

    冷玉登時目瞪口呆,沉洛衣朝她笑笑,還說了一句她蕭吹的不夠好,領(lǐng)著下人翩然而去。

    此時被顧烜知曉后,硬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今個兒被皇帝說教了一番,讓他不要亂往府里領(lǐng)女人,他嘴里答應(yīng)著,這不一下了早朝,又有一大臣請他去喝了酒,還送了他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著年歲不大,應(yīng)該比他都小。

    “王妃,今兒個王爺又領(lǐng)進(jìn)府了兩位姑娘?!笔嬖剖掷锬弥抡蹃淼睦嬷?,皺眉,“王妃,您瞧瞧王爺都領(lǐng)了多少人進(jìn)門了。”

    沉洛衣眉目含笑,接過梨枝,拿起剪刀修剪起來,“后院人多些,熱鬧。”

    舒云眉頭皺的更深,“王妃,您該管管了。”

    沉洛衣剪掉一節(jié)梨枝,“沒必要?!迸e步走向窗邊的桌幾,將梨枝放進(jìn)了長頸瓶里,繼續(xù)修剪起來,“他院里有多少女人,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愿意帶多少女人進(jìn)來,又礙得著我什么事了?!彼贿呥@樣說著,一邊看著那墻角的影子倏地一下消失掉,唇角不自覺的就提了起來。

    舒云聞言更是滿臉憂思,還欲再好好勸勸,舒櫻就拉住了她,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沉洛衣修剪好了梨枝,轉(zhuǎn)身問她們,“你們誰知道王爺領(lǐng)府進(jìn)來的那兩個人是誰送的么?”

    舒云聞言不禁心頭一喜,張口就道:“是那太仆寺中的一個侍郎?!?/br>
    沉洛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再說那擱在萃玉閣聽墻角的人給顧烜原封不動的轉(zhuǎn)述了沉洛衣一番話,又讓顧烜冷了一張臉。

    周正實際上挺鬧不明白的,明明是自己不喜歡還討厭的人,為什么王爺還能這樣被她一番話影響心情,甚至讓萃玉閣的下人去聽王妃墻角。

    “你不懂?!鳖櫉@低著聲音,清雋的臉上盡是沉意,“我與她不管怎么說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以前我有個什么事,她回回都能第一個注意到?!币活D,皺眉抬眼,“現(xiàn)在雖說我很討厭她,但是她這種無視我的態(tài)度……實在是非常讓人……”不痛快!

    他話沒說完,但是周正也已經(jīng)明白了。

    男人自尊心這玩意,他不喜歡沉洛衣沒事,不給她好臉也沒關(guān)系,但是一旦沉洛衣眼里沒他,不再如以往一樣關(guān)注他,他就感覺渾身不對勁。更何況這兩位還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顧烜對她有一定程度的感情與獨占欲,雖說現(xiàn)在他討厭她,但以往的那些感情還在隱隱作祟,似乎對沉洛衣如此轉(zhuǎn)變感到身心不適。

    說白了就是“我可以不喜歡你討厭你,但是你必須和以前一樣喜歡我關(guān)注我才行!”

    對于這種行為,一個字解釋——“賤!”

    當(dāng)然周正可不敢這樣說,于是就道:“王爺,您畢竟都那樣落過王妃的臉面了,王妃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與其這樣不好受,還不如什么都不去管來的舒服?!?/br>
    聽聞這話,顧烜盯了周正一會兒,斂著眉,問他:“你這意思是說我做的過了?”

    周正搖了搖頭,“小的沒這么說?!?/br>
    顧烜臉色糾結(jié)起來。

    這些日子后院里雖說進(jìn)了不少新人,但懼于沉洛衣的威儀,這些女人沒一個敢生事的。最會鬧事的云嬋還在床上躺著,馮容憐有意挑撥綠欣,但次次不如意。薛長歌最近被沉洛衣施壓幾次,倒也老實了不少。

    顧烜明知道自己會在沉洛衣那里遭受無視,還是會三天兩頭的往她那里跑一趟,府里都認(rèn)為王妃這是得寵了。卻那里知道這兩人一起連話都不說一句,就算過夜,也是各睡各的。

    但是顧烜就是會莫名其妙的往她那里去!

    今日用過晚膳,顧烜帶著周正去了萃玉閣,到了那里之后,就揮手讓屋里侍候的人退下去了。

    顧烜今日明顯不對勁,他坐在那里,臉色拘謹(jǐn),眼神閃躲不敢去瞧沉洛衣,吞咽了幾口口水,嘴唇蠕動幾次都無果而終,反倒臉色越來越紅。

    沉洛衣瞧他那拘謹(jǐn)糾結(jié)模樣,便開口道:“王爺今日為何而來,是有什么要對臣妾說的么?!?/br>
    顧烜聞言一愣,深吸了口氣,方看著她說:“沉洛衣,我們好好談?wù)劙?。?/br>
    她微微挑眉,略帶疑慮,“談什么?”

    “沉洛衣?!彼?,眼神是少有的真摯,“我們好歹也是從小到大的情分不是,我也是覺得現(xiàn)在我們這樣……確也不是個樣子?;鼗匾娒娑几鹑怂频茫掷鄣幕诺?,你說是不是。”

    聞言,沉洛衣唇角噙著一抹笑,用著略帶嘲諷的聲音對他道:“到底是王爺先不念情分的,臣妾又那里想鬧到現(xiàn)在如此地步?!?/br>
    顧烜聽后不禁面色一變,有些心虛。

    “咱們先別說這些了?!彼沽舜寡郏瑥?fù)又抬起看向她,見她眼里滿是疏離與不屑,直覺得刺得心里不舒服,可他也并不認(rèn)為自己有做錯什么。難道努力反抗自己命運還錯了不成?心里如此腹誹,嘴里卻安撫她,“我到底年齡小不是,很多事都想不明白……我這些天想了許多,我確實做的不地道,害你傷心了,是我不對?!?/br>
    “臣妾并未傷心?!彼敛辉谝猓劾镄σ飧‖F(xiàn),十足的嘲諷意味。

    難得的他如此低聲下氣,給那個人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顧烜心里悶氣,同時也有點明白當(dāng)初他落她臉面時,她的心情了。

    不好受!

    端過茶盞喝了一口涼了不少的茶,稍微壓下心頭一些煩躁,他道:“以后我會多照顧著你這邊的,至少外面那些流言蜚語我保證此后不會再有了。這后院里的事情,你放心管就是,誰犯了事就罰誰,我不會再說你什么?!卑櫭迹聪虺谅逡?,“你看這樣行嗎?!?/br>
    “外面以后就好好處著,就算恢復(fù)不了以前的關(guān)系,但至少,誰也不要給誰冷臉看了,怎么樣?”擱下茶盞,他眸中已有忐忑之意。

    沉洛衣不清楚為什么顧烜突然轉(zhuǎn)了性過來告訴她說“以后我們和平共處”,但是此事于她而言,只有利沒有弊。

    這個人可是足足討厭了她三年。她以往就算再不解再傷心,也沒對他真正寒心過,真正讓她寒心的是他拒婚離京……他是完全沒有為她想過,哪怕是一分,他都沒為她想過。就算是現(xiàn)在,他也是從未覺得自己有做錯。

    如今兩人已經(jīng)成親,關(guān)系日益惡劣,就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沉洛衣不想奢望顧烜回頭,但至少,她想安靜的王府里過活,顧烜的態(tài)度尤為重要。

    她低了眼,面無表情,半晌不說話,顧烜看得心里愈發(fā)不安,他是打心眼里來和她改善關(guān)系的,也是為了撫平自己內(nèi)心那不知為何的情緒。

    似乎是只要沉洛衣不再無視他,不再另眼相待他,他就覺得舒坦了。

    “王爺既然如此說了,臣妾要是說了‘不’,倒是臣妾不知好歹了?!苯K于,她開口,眼中三分無所謂三分冷清,剩下的四分,全是疏離,“王爺承諾了臣妾這些,臣妾自然也要回禮王爺?!?/br>
    “王爺愿意帶多少人進(jìn)府,臣妾不管,王爺愿意寵幸何人,臣妾不管。但是一旦有人妄想踩到臣妾頭上,那就別怪臣妾不顧及王爺顏面了?!背谅逡峦侨?,眼梢微微上挑,顯得有幾分凌厲,是他不曾見過的神情。

    “依你!”他毫不猶豫,“都依你!”

    于是,她就笑了,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冷。垂在鬢角邊的碎金流蘇輕輕搖晃,在橘黃溫暖的燭火下,流金碎光映在她白皙的臉頰上,透出一股清冽來,顧烜莫名心虛。

    長久的沉默之后,他低了嗓音,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歇下吧?!彼坪鹾退言捳f開了之后,他說話聲音都比以前輕了些。

    “王爺先歇吧,臣妾還不怎么困。”一邊這樣說一邊站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拆卸發(fā)上朱釵步搖,顧烜也不說話,目光就一直隨著她的步伐落在她的背上,看著她散了一頭青絲,隨意綰了一個斜髻,松松垮垮的垂在一側(cè)。

    沉洛衣沒在意顧烜的目光,走到書架上取了一本書冊,踱步到軟榻邊,斜倚上去,單手支著頭,也不看他,只是垂眼看著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