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將克里斯拉起來，黏糊糊的液體沾在克里斯的身上，弄得他十分難受。

    “喂，你要帶我到哪里去啊……”

    上一秒還是在水中，下一秒他就碰到了堅實(shí)的地面，這些毫無規(guī)則的場景讓克里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就好像一覺醒來依舊能夠看到守在身邊的格洛麗亞一樣。

    他們的終點(diǎn)是一個奇怪的建筑，就像是放映廳一樣，那個黑色的人影打開大門把他帶到屋中。

    屋內(nèi)烏泱泱的一片，座無虛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個人影歪了歪頭，發(fā)出如同老舊的收音機(jī)那樣模糊嘶啞的聲音。

    “你不要那么兇，我也只是在履行我的任務(wù)而已，這是第一個任務(wù)，請給在場的全員說'對不起'”

    “哈??？”

    “你瞪我也沒有辦法，說完之前不許離開，哦對了，不管對方原不原諒你，只要向每個人都說一遍就行?！?/br>
    【咔噠】

    門被關(guān)上了，克里斯嘗試用暴力將門砸開，但是這扇平平無奇的木門就如同機(jī)密基地中的合金鋼板一樣堅固，嘗試未果后，克里斯放棄了這個想法。

    “說要我道歉……”

    劇場中的觀眾們依舊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

    “不知所謂的要求?！?/br>
    這一想法在克里斯站在第一個人身前說出道歉的話語之后消散了。

    “對不起”

    他的道歉姿態(tài)十分標(biāo)準(zhǔn)，看起來謙恭又馴服，柔軟的白發(fā)乖順地貼在他的脖頸上，就像是一只溫順的小獸，然而克里斯的眼中沒有絲毫感情，這對他來說就是一項任務(wù)，什么謙恭什么溫順，都是表面上的東西。

    “我不接受”

    克里斯愣了一下。

    只有上半身在座位上的人緩緩開口。

    “你殺了我，雖然是不得已的行為，但我還是因你而死?！?/br>
    克里斯想起來了，這副面孔，分明是他殺死的第一個人，那時的達(dá)芙妮為了挑選合適的、強(qiáng)大的孩子，將幾個人關(guān)在一起，最后還站著的人才能活下來。

    他是自己殺的第一個人。

    深吸一口氣平復(fù)自己的情緒，反正那個黑影說了不管怎么樣只要道歉就行了。

    不要在意，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反正都是早就死了的人……

    “對不起。”

    “我不原諒你，本來這次結(jié)束后我就能夠和我心愛的人結(jié)婚了?！?/br>
    克里斯記得這個人，是個女殺手，哦，聽說這是她干的最后一單，但是在他這里失敗了。

    所以，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對不起?！?/br>
    “我不原諒你，為什么你不能放過我的孩子！”

    這個人是個□□，破壞了不少家庭的幸福，他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花天酒地欺壓窮人。

    所以，全部殺了。

    “對不起?！?/br>
    “我不原諒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這個……克里斯難以判斷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對自己十分親切，給了他柔軟的毯子和熱乎乎的濃湯，但是實(shí)際上這人是個連環(huán)殺人魔，只挑選成年男性下手，對待小孩子倒是十分親切。

    明明自己就是殺人兇手，還真好意思職責(zé)別人啊。

    一個座位一個座位地走過去，一次次低頭，一次次道歉，克里斯不確定自己的手是不是正在微微顫抖，他的步伐是否依舊平穩(wěn)。

    原來他的手上沾了這么多人的血啊，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他還會記住自己殺人的數(shù)量，但是隨著人數(shù)的增加，對于銘記這種事情也漸漸變得無所謂起來了。

    其中不乏包括被任務(wù)波及到的人，還有些錯殺的人，這些克里斯都不知道，因?yàn)樗麤]有特意地去關(guān)注過。

    罪惡感蔓延上了脊背，纏繞住了身軀。

    “莉莉絲……”

    散落的眼珠，破破爛爛的身軀，如同小說中的怪人弗蘭肯斯坦拼湊出的臉龐。

    克里斯猶豫了一下，再次低下頭。

    “對不起……”

    “我不原諒你。”

    可能是因?yàn)樯ぷ邮軗p，她的聲音就如同一位暮年的老人一樣沙啞。

    “這家醫(yī)院簡直糟透了，你不知道我在死前有多么的絕望，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拿走的感覺你一定體會不到吧，為什么你不能早一點(diǎn)回來？”

    “要是一開始沒有和你相遇就好了?！?/br>
    “真是敢說啊，明明只是一個幻影?！?/br>
    真正的莉莉絲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沒錯，她一定不會這樣想。

    克里斯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脖頸上的吊墜。

    “達(dá)芙妮?！?/br>
    這就是最后一個人了，這個人的臉克里斯格外地熟悉，怎么可能不熟悉，她貫穿了自己這短短的一生，是他的母親、導(dǎo)師、是殺人兇手是魔術(shù)師也是敵人。

    “對不起。”

    不管怎么樣，快點(diǎn)讓他結(jié)束吧，他已經(jīng)受夠了。

    “我原諒你?！?/br>
    “……誒？”

    這是唯一一個說出了和別人不同回答的人。

    “這是各種因素結(jié)合在一起的結(jié)果，不管你是否得到了別人的幫助，我輸了的結(jié)果是不會進(jìn)行改變的，你真的變得很強(qiáng)了啊，克里斯?！?/br>
    達(dá)芙妮的話語令克里斯微微顫抖起來。

    “你是我最棒的作品，我為你而驕傲，我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