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鳴花什么也沒說,只是溫柔地沖他笑了笑。

    “我明白了，”森鷗外雙手交疊,帶著白色手套的修長手指虛搭在膝蓋上,“港黑事務(wù)繁忙，鳴花小姐的婚禮我就不去參加了。我的那份賀禮會托中也君帶去,希望不要介意?！?/br>
    被喜歡的女性拒絕了、還要硬著頭皮去參加對方的婚禮——看起來斯文是一回事，森鷗外又不是圣父。

    竟然還有賀禮啊？森先生真是個好人。鳴花訥訥：“……謝謝您?！?/br>
    “不用這么拘謹?！鄙t外笑笑,“按照鳴花小姐一個地方蹲幾十年的習慣，說不定今天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算計的部分，一開始的確有，但我對鳴花小姐從無惡意。”

    我被算計了嗎？鳴花呆愣回望：除了引導(dǎo)我去花街找芥川先生……那也算不上刻意誘.騙吧？

    “難得有緣重逢，就再說說當年的事情吧?！鄙t外毫不在意般收起屬于成年人的深情，換回公事公辦的領(lǐng)導(dǎo)氣勢，“我希望鳴花小姐當心鬼舞辻無慘，他可能比你想象中更關(guān)注你?！?/br>
    “我作為森茉莉在無限城生活的那段時間，曾在廚房內(nèi)單獨和他碰面?！鄙t外抬手，側(cè)撐住下巴，“他似乎刻意背著你在尋找什么，卻無意回避當時藏在廚房里的森茉莉……

    “如果是我，無論目的是什么，我都會在第一時間殺掉目睹全程的【食物】森茉莉?！?/br>
    ……可能，只是來找吃的？鳴花試圖站在無慘的角度想問題：誰會在意雞胸rou看到自己吃釀豆腐呢？

    “鬼舞辻無慘對書的忌憚我有一些猜測?！鄙t外若有所思地屈起手指，“橫濱大量出現(xiàn)異能者，與書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鬼’這一族類由身為鬼王的鬼舞辻無慘創(chuàng)造……他們可能是同樣的存在?！?/br>
    這就辱書了。鳴花腹誹：沒有移動和交流能力的書被困在橫濱不過幾百年，卻成功改變了整個橫濱的勢力角斗格局；而能跑能跳的無慘大人化鬼長達千年，都沒能在正經(jīng)政.府組織手里掛上號……

    “你不覺得奇怪嗎？”少女臉上的微妙和數(shù)落太過明顯，森鷗外忍不住輕笑，“如果我沒猜錯，鳴花小姐應(yīng)該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活著’離開鬼舞辻無慘的鬼。”

    這個信息可大可小?？紤]到港黑已經(jīng)和無慘達成和平協(xié)議，鳴花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坦誠道：“是，我本來以為無慘大人會殺了我?！睖蚀_來說，鳴花當初就是為赴死而去。

    “鳴花小姐似乎一直很小看自己，”森鷗外注視著少女，放緩聲音，“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一些像書一般，讓鬼舞辻無慘萬分忌憚、無可奈何的東西？”

    鳴花心口一顫。

    “立場所礙，我言盡于此。”森鷗外起身，禮貌送客，“今日一別，鳴花小姐務(wù)必珍重?！?/br>
    和服少女還是一副嫻靜又茫然的樣子。聞言，鳴花懵懵懂懂跟著起身，老老實實欠身告辭。

    “森先生，謝謝您跟我說這些。”鳴花頂著首領(lǐng)先生迫不及待趕人的壓力，小聲道謝，“您的恩情我會牢記在心，但是眼下我離橫濱遠點才是報答您最好方式……”

    還真是單純樸實。森鷗外單手扶著門，以量販微笑表現(xiàn)送客的決心：明明已經(jīng)一千多歲了。

    “最后，”和服少女垂眼，突然伸手抱住森鷗外，聲音顫抖、幾不可聞，“……要、要幸福啊，茉莉?！?/br>
    男人怔愣。

    鳴花扭頭就跑的速度明顯比伸手抱人還快。森鷗外甚至還沒來得及心情復(fù)雜，小姑娘就已經(jīng)一口氣跑進了升降梯，背身埋頭不停按關(guān)門。

    拉門卻像壞脾氣的老頭，被她啪嘰啪嘰按了好幾下，才慢悠悠、吭哧吭哧合上。

    半晌，森鷗外無可奈何地低笑出聲。

    “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你喜歡的款??？”說好的變.態(tài)首領(lǐng)呢？紅葉瞅瞅升降梯的方向，輕聲打趣，“男扮女裝、改名換姓也要追求人家——下血本了嘛。”

    “感謝你對年僅九歲的森鷗外所給予信任，”男人彬彬有禮地打開門，“但是，這種時候就不要再嘲笑我了吧？”多少有點身為下屬的自覺。

    “沒辦法啊，愛麗絲醬眼淚汪汪地跑過來找我。”盤著藝伎發(fā)髻的女性拉著愛麗絲走進辦公室。

    “對不起，愛麗絲醬，”首領(lǐng)大人傻爸爸般抱起小洋娃娃，語氣是哄孩子式夸張，“讓你擔心了?！?/br>
    “林太郎，羽二重鳴花呢？”愛麗絲嫌棄而粗暴地推開森鷗外的臉，“她走了嗎？”

    “鳴花小姐離開了，”森鷗外故作委屈，“聽說明天就離開橫濱……相當迫不及待呢。”

    愛麗絲小手擠著男人的臉頰，又安撫意味不強地拍了拍。

    “都一把年紀了，”尾崎紅葉自顧自坐下倒茶，“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下去的。更何況，你早在幾年前就徹底放棄尋找那位‘鳴花’了……現(xiàn)在要是還自怨自艾，就有裝腔作勢的嫌疑了?！?/br>
    “紅葉已經(jīng)完全忘記早逝的戀人了嗎？”森鷗外把愛麗絲放下。

    “當然沒有，”尾崎紅葉挑眉，“我又不是薄情寡義的女人?！?/br>
    ……所以，我在你那邊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森鷗外無奈。

    金發(fā)碧眼的女童坐在森鷗外懷里。。泛著金邊的霞光從堆疊的云層中探出頭來，整個城市如往日般籠罩在猩紅色的黃昏中——傍晚先驟雨一步，徐徐降臨橫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