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鎖起門了！就數(shù)你最懶。知道你醒著呢！再不開門，我讓老趙過來送鑰匙！”

    蔣少瑄臉上的驚恐讓季泊謙倍感好笑，他指了指窗簾，示意她躲過去。

    蔣少瑄躡手躡腳地快速移了過去，藏進(jìn)了厚重的窗簾后面。

    季泊謙把她的鞋子和外套分別塞好，應(yīng)了聲“就來”，不緊不慢地去開門。

    “挺大的人了天天睡到太陽曬屁股，以后怎么教兒子！”

    “昨天我這兒鉆進(jìn)了只耗子，吱吱地鬧到半夜……我快天亮了才睡著?！?/br>
    季奶奶白了孫子一眼：“繼續(xù)編！少瑄那邊你去叫吧，七點(diǎn)準(zhǔn)時開飯?！?/br>
    季泊謙點(diǎn)了點(diǎn)頭，待奶奶走后，才關(guān)上門。

    他沒急著叫蔣少瑄，打開衣柜自顧自地?fù)Q衣服。

    片刻之后，蔣少瑄才試探地掀開一條縫，見門關(guān)著才松了口氣，輕輕地走了出來。

    瞧見季泊謙的神色，她頓感委屈：“我現(xiàn)在怎么辦？你家的人都在樓下，我怎么出去才能不被發(fā)現(xiàn)！”

    季泊謙一笑就露出了整齊的白牙：“剛剛就算被我奶奶撞見也沒什么，我們是要結(jié)婚的……老太太比你現(xiàn)代多了，巴不得早點(diǎn)抱重孫呢……”

    “你胡說什么！”

    “順著窗戶爬下去，這是二樓，下面是草坪，摔不壞的?！?/br>
    “你就會捉弄我！”

    “昨晚是你自己過來的……”季泊謙走入洗手間，擠好牙膏再次側(cè)過臉，“你表現(xiàn)得好一點(diǎn)我說不定還能想出別的辦法?！?/br>
    蔣少瑄使勁捶了他兩下，氣結(jié)不已：“我下次再也不信你的話！”

    季泊謙洗漱好，獨(dú)自去蔣少瑄的房間替她拿來衣服鞋子，待她穿戴好，又帶著她從另一個樓梯繞到后院，由后院走回主樓客廳。

    直到進(jìn)了客廳，蔣少瑄才松了口氣。

    季泊川見她面色不佳，湊過來悄聲問：“你也沒睡醒吧？所以我討厭回來住?！?/br>
    蔣少瑄敷衍地笑笑，把季泊謙夾給自己的酸棗糕推到一邊，另拿了一只。

    早飯后，季泊謙的爺爺奶奶遣走了眾人，只留下季泊謙一家，說有事相商，蔣少瑄本想跟著季泊川的車走，卻被季泊謙強(qiáng)行留下。

    季泊謙以為是要商討訂婚事宜，和父母跟著爺爺奶奶進(jìn)了書房，讓蔣少瑄等在花廳喝茶賞雪景。

    等了一盞茶的光景，花園里遠(yuǎn)遠(yuǎn)跑來了一個穿鵝黃羽絨服的小孩子，她尚在奇怪季家老宅怎么會有小孩子，竟看到了明鶴和明夫人。

    雖然工人一早便鏟光了地上的雪，但仍舊殘留著小塊的冰，明鶴怕小孩子摔到，一把抱起他，在蔣少瑄訝異的目光中與明夫人并肩走近花廳。

    沒等他們走到門前，季家的阿姨便提前打開了花廳的玻璃門。

    一進(jìn)門，明鶴便放下了麥包，問：“還記得這兒嗎？”

    麥包點(diǎn)了點(diǎn)頭，奶聲奶氣地回答：“來！”

    明夫人溫柔地笑著糾正：“是來過！待會兒見了太爺爺太奶奶記得要叫人，嘴巴甜的寶寶有糖吃?！?/br>
    明夫人左右看了看，脫下自己和麥包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放到沙發(fā)上，阿姨走過去收起來掛好，明夫人客套地和阿姨道過謝，親自抱起麥包。

    管家老趙從另一個門進(jìn)來，沖明夫人和明鶴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俯身逗了逗麥包，請他們等在書房外面，自己進(jìn)去傳話。

    透過玻璃窗，麥包看到了一只黑色的老貓，他向來喜歡動物，掙扎著從明夫人身上下來，“喵嗚喵嗚”地邊叫邊隔著玻璃追逐黑貓。

    黑貓很快鉆進(jìn)了花叢里，麥包停下腳步一臉失望，他正想跑回奶奶身邊，就看到了窩在花廳角落的藤椅上的蔣少瑄。

    發(fā)了一會兒呆，麥包興奮地大叫“瑄瑄！瑄瑄！”

    他回過頭給奶奶和爸爸指蔣少瑄，不等他們回應(yīng)，就一溜煙地跑到蔣少瑄跟前。

    “瑄瑄！”他習(xí)慣性地伸手要抱抱。

    蔣少瑄卻沒有動，越過麥包看向明鶴和明夫人。

    “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明鶴笑笑，神色自若：“這是我爺爺家。”

    對上蔣少瑄的目光，明夫人只尷尬了一秒，便溫和從容地對她笑道：“你在這兒最好，麻煩替我照看一下寶寶，我和明鶴要進(jìn)去談點(diǎn)事兒。”

    沒等蔣少瑄回過神，老趙就走了出來，請明氏母子跟自己進(jìn)書房。

    “瑄瑄！”

    麥包看著蔣少瑄的臉色，遲疑了一下，卻仍是湊了過來，用兩只小手圈住她的胳膊，拿臉親昵地蹭她，試圖往她腿上爬。

    蔣少瑄下意識地推開他，站了起來。

    麥包扁了扁嘴，要哭不哭地怔在原地，片刻后又蹭過來抱住她的大腿。

    蔣少瑄心情復(fù)雜地半蹲下來，麥包沖她笑了笑，艱難地從褲子口袋里摳出一顆化了一半的糖，連著糖紙一齊往她嘴里塞：“糖！糖！”

    蔣少瑄摸了摸麥包的頭，接過糖剝開糖紙塞到他的嘴巴里。

    麥包心滿意足地咬著糖，指著窗外的雪景，含糊不清地說：“雪，雪，人?！?/br>
    蔣少瑄心中一軟，抱起他問：“奶奶帶你堆過雪人？”

    “爸爸，瑄瑄，堆！”

    ☆、第39章

    明氏母子出現(xiàn)前，季老爺子已經(jīng)委婉地表達(dá)過了自己的意思。

    明鶴是季泊謙爸爸年輕時做下的糊涂事，為了顧及季泊謙母子的感受，這些年，季家一直對明鶴不聞不問，季泊謙的父親也與明苑斷了許多年，除了贍養(yǎng)費(fèi)，再無牽連。

    明鶴已經(jīng)二十八歲，也是孩子的父親了，在美國讀了工商管理回來，看起來還算成熟穩(wěn)重……而季家的三個孫輩一個做了醫(yī)生，一個做了律師，季泊川還未畢業(yè)，性子又浮躁、難當(dāng)大任。季泊謙的父親再做幾年就該退休了，與其從外面聘人，倒不如悉心培養(yǎng)自家人，明鶴到底是季家的血脈。

    □□臉的季老太太待丈夫說完，一臉慈愛地安撫道：“什么血脈不血脈，不過看他們母子可憐罷了，那孩子永遠(yuǎn)姓明，不會讓底下的人知道他的身世。前一段他上趕子過來表孝心要給老頭過壽，我們也沒松口讓他們過來吃飯。就是覺得小川太年輕，不夠穩(wěn)重，想找個人激勵他一下……小謙是長房長孫，在季家的地位沒人能撼動，仍舊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家里絕不會分股權(quán)給那個孩子，更不會承認(rèn)他mama。”

    季夫人不動聲色地聽完，看不出喜怒地沉默了一會兒，待公婆丈夫快沉不住氣了，才語氣平和地重復(fù)了一遍婆婆的話：“他們母子可憐……那我讓位，叫梅駿另娶？”

    “這是哪兒的話！季家還沒有離婚的先例?！奔纠咸櫭?。

    “心里話。我嫁入季家三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管梅駿對不對得起我，我是問心無愧的。如果有需要，我隨時可以讓位。財(cái)產(chǎn)分割交給律師處理，我決無異議?！?/br>
    季夫人的意思表達(dá)得很明確——婚可以離，但只要她在季家一天，便絕不容許私生子登堂入室。

    季梅駿冷哼一聲，若是能離婚，他早就不想繼續(xù)忍受了。

    他繼承季家的股權(quán)是在婚后，因?yàn)橛欣⒂谄迌海?dāng)時并沒有寫協(xié)議，而妻子的公司是在兒子名下，真的離婚，元?dú)獯髠闹挥兴?/br>
    季家二老皆沒出聲，季老爺子看向季泊謙：“你怎么想？畢竟是你親弟弟的事?！?/br>
    季泊謙笑笑：“我？爸給我生這個弟弟的時候并沒問過我的意思，現(xiàn)在更輪不到我插嘴?！?/br>
    明夫人和明鶴恰在此時進(jìn)來。

    明鶴與祖父祖母父親打過招呼，視線落到季泊謙身上，大方地叫了聲：“大哥?！?/br>
    唯獨(dú)落下了季夫人。季夫人看也不看他們母子，大約是覺得和他們同處一室都有失身份，很快起身告辭：“爸媽，我公司還有會要開，先走了?！?/br>
    季泊謙沒搭理明鶴，只意味不明地掃了眼明苑，他這位昔日的鋼琴老師實(shí)在是壓錯了寶，有他mama壓在上頭，這三十年來有富無貴的日子怕是不好過?，F(xiàn)在又來折騰，也算是勇氣可嘉。

    季泊謙隨著母親起了身，告辭地話還沒說出口，季老爺子語氣不佳地?fù)]了揮手：“我累了，都散了吧！”

    自認(rèn)為給足了兒媳面子的季老太太同樣不滿，當(dāng)著季夫人的面問明苑：“寶寶帶來了嗎？”

    明苑聲音溫婉：“在外面呢?！?/br>
    季夫人的腳步頓了頓，才走出門。

    季泊謙和季夫人走到花廳的時候，蔣少瑄已經(jīng)不在了，認(rèn)生的麥包被阿姨抱著，正扁著嘴哭鬧。

    季泊謙看清麥包的臉，半晌沒回過神。

    季老爺子回了房，明鶴母子便也離開了書房，明鶴掃了眼花廳，沒見到蔣少瑄，扯了扯嘴角，快走幾步抱起麥包向季泊謙笑道：“這孩子能找到，多虧了少瑄，我在費(fèi)城的時候和她住在一起，沒想到你們也認(rèn)識……她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聽到這一句，不止季夫人，跟出來看重孫的季老太太也望向季泊謙。

    季泊謙眼神凌厲地看向明鶴，片刻后移開眼不屑地回答：“提起過。和女人鬼混、未婚生子后雙雙一去不復(fù)返，把孩子遺棄在了合租的公寓里，做得出這種事，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br>
    明鶴正等這句，冷笑著看向季夫人：“我是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誣陷差點(diǎn)坐牢所以無法脫身。如果不是這孩子有福氣，還不知道要淪落到什么地方去?！?/br>
    季泊謙向母親身邊靠了靠：“這孩子剛出生時，你拒不承認(rèn)孩子是你的，現(xiàn)在又主動認(rèn)下接回家去，我原本想不通他爸爸為什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到今天才算明白。”

    從季家老宅出來，季泊謙才打開了手機(jī)，看到蔣少瑄一刻鐘前發(fā)來的那條“有事，先離開”的微信，正要點(diǎn)回復(fù)，手機(jī)便被母親一把奪去。

    季夫人氣憤難忍，摔了兒子的手機(jī)，厲聲質(zhì)問：“那孩子和蔣少瑄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

    季泊謙默不作聲，如果向母親說自己并不知情，她更要恨蔣少瑄。

    “我看出來了，你和你爸爸一樣，盼著我早點(diǎn)被氣死，好讓那個女人名正言順！”

    “您氣死了，有我在，這事兒也不會發(fā)生?！?/br>
    “當(dāng)初讓你不要考醫(yī)學(xué)院，接替你爸爸的位置，你非不聽！現(xiàn)在呢！不分家里的股權(quán)給他，讓他安分地給季家打工？糊弄誰呢！只要出得起高價，外姓股東里愿意轉(zhuǎn)讓股份的又不是沒有。等他站穩(wěn)了腳跟，季家還有你立足的地方？”

    “如果不是我在外頭吃得開，你爺爺奶奶會講什么長孫不長孫，那么多年都不讓他們母子進(jìn)門？看看你女朋友和她mama在蔣家的處境你就該明白！這世道現(xiàn)實(shí)的很，你再不辭掉工作回來接手，等我老了，有你哭的時候！”

    季泊謙不想再聽，對司機(jī)說：“停車，我在這兒下?！?/br>
    接到季泊謙的電話時，蔣少瑄正在醫(yī)院陪母親，李韋婷的腫瘤幸而是良性，手術(shù)之后應(yīng)無大礙。

    蔣少瑄遲疑了一下才按下接聽。

    “你在哪兒？”

    “醫(yī)院啊?！?/br>
    “我就到，等著我?！?/br>
    見到季泊謙，蔣少瑄自然氣短。

    “我不知道明鶴是……他是？”

    季泊謙的爺爺奶奶遣走了旁人，只留下他們一家，明鶴是誰的兒子其實(shí)已經(jīng)很明顯，但蔣少瑄猶不死心，仍舊抱有最后一絲幻想。

    “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兒子，他mama是我以前的鋼琴老師?！?/br>
    “對不起，我不清楚他是誰。如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