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噢,”韓歸白聽出這話里的興味,眉毛跟著語氣揚了起來,“你也說了是上次了……順帶一提,我最近說的是‘給我忍著’?!?/br> 這回答太過坑爹,程度已經超過了燕雙的預料。“你真說了?”她半張嘴,隨即捂住,語帶震驚,“小沈果然情比金堅——換誰還能忍你這樣的?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韓歸白完全不贊同?!皼]那點本事就不要進演戲這行當了,”他理所當然地道,“而且我覺得他大概已經習慣了?!?/br> 如果之前只是驚訝的話,燕雙這回真正感覺到要吐血。 韓歸白這特么是什么擇偶標準???聽起來更像是挑將來的影視巨星吧?而且是以他自己的高標準要求的那種? 然后,“習慣了”是幾個意思?以前憋著,也不代表現(xiàn)在必須憋著,畢竟關系變化了呀! 這種不贊同太過明顯,韓歸白還是解釋了:“我和小沈談好了三個月試試看?!?/br> 燕雙堪堪緩過神:“……現(xiàn)在過去多久?” “快兩個月了?”韓歸白不怎么確定地回答。 燕雙差一點再被他的不認真氣著,但忽而想到什么,半途卡住了?!澳恪彼t疑著道,“莫非是故意的?” “當然不,”韓歸白笑了一笑,又是熟悉的欠扁意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這樣。” 燕雙不由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和她瞎扯?她可不是一般人!“沒事兒別老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彼Z帶警告意味。 韓歸白沒反對這個說法。這時,有侍者端著托盤經過,他順手換了一杯新的雞尾酒。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毖嚯p盯著他,愈發(fā)肯定?!澳悴幌M銈兊男玛P系影響小沈的前途;不管是從小沈的角度,還是其他人的角度。最好的辦法無疑是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她的視線愈發(fā)緊迫,“那樣的話,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就全是你的錯?” 韓歸白聽著,臉上全程保持微笑。等她全部說完,他才無奈地接:“我哪有那么多高尚情cao?” “得了吧,你就是有!”燕雙幾乎要恨鐵不成鋼了?!安皇俏艺f你,你這點真得改改!瞎吃什么悶虧啊!” “也就只有你說我會吃虧。”韓歸白繼續(xù)笑,“要知道,我被公認的人設可是不欺負別人就好?!?/br> 要不是考慮到他們還在酒會這樣的公眾場合上,燕雙真想用兩只手把那笑容扯下來?!澳氵€笑?”她氣惱地瞪著韓歸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以為你就能全兜著?。俊?/br> “我都已經爬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除非真往死里作,否則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币娧嚯p真急了,韓歸白無聲地嘆氣,還是說了實話?!拔矣蟹执??!?/br> 燕雙還想說點什么,卻又在韓歸白平靜的目光里感到無話可說。韓歸白說他一直是那樣的人,她不是早就知道、甚至還親身經歷過了嗎? 沉默好半晌,她才繼續(xù)問:“……那剩下那個月呢?三個月過去以后呢?你打算怎么辦?” 韓歸白很想說涼拌,但這么說了燕雙估計會當場暴走?!皼]怎么辦,”他小幅度聳肩,“影帝也是人啊,談個戀愛怎么了?” 燕雙的雙唇皺在一起?!笆沁@樣的嗎?為什么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韓歸白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榜沂侠蠣斪右埼液炔?。前些日子我忙著拍戲,現(xiàn)在閑下來,估計快了?!?/br> “……啥?”燕雙的反應就和當初韓歸白和沈銜默聽到時一樣吃驚?!袄蠣斪印埡炔??”她極緩慢地重復了一遍,像是從這六個字嚼出了一百零八種含義。 韓歸白慢吞吞地點頭?!拔也驴隙ㄊ侨f金難尋的好茶?!?/br> 燕雙忍不住瞪眼。眾所周知,褚鴻簡素來愛茶,拿出來請客的東西更不可能差;但問題在于,現(xiàn)在的重點在茶葉的質量上嗎? “如果想跳槽,我的工作室第一個歡迎你?!笔畮酌牒?,她干脆利落地說。 韓歸白撲哧一樂。他正想就工資和燕雙討價還價一下,側后方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燕雙,你拉著歸白躲在角落里半天,就是為了撬我墻角?你這樣可就不對了啊?!?/br> 兩人一起轉頭,發(fā)現(xiàn)褚修正走過他們之間本來就沒剩多少的距離。從來的方向來看,他剛剛和發(fā)行方老總談完。 “我怎么敢呢,褚大少?”燕雙反應極快,立刻就找出了理由:“你沒看我叫大白那么多年,他愣是沒搭理我一次!美人計一點用也沒有,我的自尊太受傷了?!?/br> 這吐槽深得韓歸白的奧義。褚修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才轉到燕雙身上。“所以呢?” “所以我再一次失敗了唄!”燕雙露出一副極其沮喪的模樣,“不行了,我要找個地方獨自療傷,你們慢慢聊?!彼敢恍?,很快向場地另一邊走去。 韓歸白見她說兩句話就開溜,顯然是在表示“你的事情自己上、我想管也管不著”,感到熟悉的無奈再一次淹沒了他?!半p兒開玩笑呢?!?/br> 褚修沒對此發(fā)表什么看法。實際上,他看起來完全不在意燕雙的離開,兩道目光一直落在韓歸白身上?!皯隉┝耍俊?/br> 韓歸白知道,褚修是在問他呆在角落的原因?!耙矝]吧,”他回答,語氣輕松,“這么多年,都習慣了?!?/br> 習慣……褚修在心里重復了一遍?!跋虏科佣藛幔俊?/br> “暫時還沒?!表n歸白一笑,“本子太多了,看不過來。不然你給推薦一個?” 褚修心中一動。這態(tài)度不像誤打誤撞,倒像是知道了……所以結果也出來了吧?“我挑的可不一定賣座。”他沒答應也沒拒絕。 “賣座又不是我的最終追求?!表n歸白不在意地道,并沒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話說,老爺子的茶安排在什么時候?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只有宣傳行程,隨時有空?。 ?/br> “我正好也要和你說這件事?!瘪倚薜馈K呀浺庾R到,他剛才關于結果出來的猜測是正確的,而且韓歸白打算親口告訴他。這樣很好……他思索了幾秒,再開口時語氣依舊和平常沒有區(qū)別:“已經定下來了,一周后,本宅?!?/br> 褚氏總部在上海,然而本宅在北京,褚鴻簡大多數時候都住那兒。 定下來的意思就是飛機票和接送服務都不用擔心,韓歸白心領神會?!靶小!?/br> 他們倆站一塊兒,早就引起了周圍人群的注意,地方再角落都沒用。這會兒談話告一段落,很快就有人上前攀談。 遠遠的,沈銜默也注意到這些動靜。不過,他的目光剛在人群中找準落地點,韓歸白就似有所感地回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韓歸白率先舉了舉酒杯,嘴角噙笑。沈銜默注意到褚修隨之轉過來的目光,舉了舉酒杯,也笑了。 第54章 十月的北京西山,紅葉深淺,空水氤氳。 韓歸白下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天氣已經有些寒涼,深秋木葉的氣味縈繞鼻尖?!罢媸莻€好地方,”他微瞇著眼睛,十分愜意,“漂亮?!?/br> 北京這地界吧,素來有“東富西貴”的評價。位于西山的別墅,房價高低根本不用問,更無疑是身份的象征。 和韓歸白從未來過褚氏本宅不同,作為褚氏的遠房親戚,沈銜默倒是有幾次造訪經歷。不過,那幾次都是家族緣故,和現(xiàn)在這種小規(guī)模且不知道目的何在的宴請差距極大。 “這個時候,表舅應該在還打太極?!彼挚戳丝幢怼?/br> 韓歸白對褚鴻簡的作息規(guī)律一無所知,不過他覺得沒遲到就行?!叭缓竽??” 沈銜默側眼看了看人。他們倆今天不約而同地穿了顏色相近的長款風衣,簡直和情侶裝沒差別,不可控制地有些雀躍?!翱傊覀兿冗M去吧。” 和保鏢一樣,褚氏的仆人素質也相當優(yōu)秀。況且褚修已經在客廳等著了,兩人更不可能受到怠慢。 寒暄了幾句,韓歸白忍不住問:“老爺子今天到底什么事?先通口氣唄,阿修?” 褚修瞅了瞅他,沒正面回答?!皻w白,我記得你學過太極?”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聽到太極這個詞,韓歸白敏銳地嗅出了點味道?!皠e,”他連連擺手,“以前拍片要求才學的,好久沒練了……我就是個花架子!在行家面前要出丑的!” 褚修倒是不太介意。“不過是鍛煉身體,哪兒那么多講究?老爺子不挑剔這個?!彼D了頓,又補充:“而且,你又不是沒和他練過?!?/br> 韓歸白頓時就想苦起臉,但環(huán)境不允許?!吧洗尉褪窍贡葎潯彼麙暝?。 “去吧,大白?!鄙蜚暷蝗婚_口。“我和修哥一點都不會,只能拜托你哄表舅開心了?!痹谥礼银櫤喴埶麄兒炔钑r,他就著人打聽過——褚鴻簡對韓歸白的印象還不錯;具體幾分不知道,反正和差沾不上邊。 韓歸白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長嘆一聲,站了起來?!坝幸路o我換嗎?” 褚修一抬手,立刻就有仆人領韓歸白去更衣室。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客廳里就剩兩人。一個話少,一個不做聲,靜得簡直和死寂沒區(qū)別。 半分鐘后,沈銜默先開了口?!耙惶滓话倭惆耸綏钍咸珮O快架,前后加起來,撐死了也就二十分鐘。”他輕聲道,瞥了一眼邊上的落地鐘?!靶薷纾性捑挖s緊說吧?!?/br> 大家都是聰明人,褚修相信韓歸白也知道他自己是故意被支開的?!澳愣贾懒??”關于這次喝茶的目的,以及他和韓歸白的前后關系? “一部分吧,”沈銜默很坦然地承認,對褚修的疑問句沒什么疑問語氣毫不驚訝,“大白沒說,我自己猜的?!?/br> “那我想,你也沒和歸白說你猜的那部分是什么?!瘪倚拚Z速均勻,但同時也很直接。 “因為我會告訴他,在恰當的時候?!鄙蜚暷卮鸬煤芸欤巴瑫r我也相信,在合適的時候,他也會告訴我事實?!?/br> 這表述太過直白,就差明說“我和大白是彼此坦誠的一對”了。褚修聽得出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你很有自信?!?/br> “我不否認,但這只是其中的一半?!鄙蜚暷⑿Γ稽c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話里有話,褚修微一蹙眉。沈銜默是在暗示,另一半是韓歸白對他的感情?“但太過自信就是自大了?!?/br> “那是你的想法,我確實無權干涉?!鄙蜚暷幕卮鸶痈蓛衾洹獙η閿尘褪且@么干凈利落! 潛臺詞無疑是“你那么想也不一定對”或者“我可不那么認為”。禮貌,但咄咄逼人,毫無疑問。結果,又是一陣嚇人的沉默。 “你并不甘心?!痹俅蜗乳_口的還是沈銜默。 若給他的米分絲看到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并能跟上兩人的思維,一定會嚇得眼睛脫眶——寡言靦腆?純瞎扯!一針見血、步步緊逼的姿態(tài)和平時畫風差異之大,簡直和韓歸白有得一拼! 但褚修這回笑了?!澳氵@話說的,”他小幅度搖頭,“勝負未定的時候,談什么甘不甘心?”言外之意,他肯定會堅持到底。 勝負的決定權在韓歸白手上,沈銜默不能也不想替韓歸白下結論。但他有理由認為,現(xiàn)在形勢明顯是他更有利;分析一下,再乘勝追擊什么的,完全可以?!澳阏嬗X得你有回天之力嗎?”他反問。 褚修并不同意這種表述。然而,他的理由牽涉到過去,他認為不該由他之口告訴沈銜默。 這種沉默并不是心虛,從神態(tài)就能很容易地判斷出來?!扒f鵬是你。”沈銜默注視著他,干脆挑明了?!爱斎?,大部分地方完全不同。但重點在最后,不是嗎?你想要大白注意到的,就只有結局,對嗎?” 褚修依舊沒回答,但他下巴線條微不可察地繃緊了。 沈銜默端詳著對方毫無變化的神情,繼續(xù)道:“確實,臺詞本里沒有?!彼》赛c頭,又接著搖頭,“但你真的敢說,雷輕騰的結局沒有你所想要他代表的意象在里頭?他的清醒和死亡,分別代表著什么?又或者說,不管他是生還是死,對你來說,關鍵的都只有大白對莊鵬角色感情的想法?” 這些話加起來直指一個結論,他想知道韓歸白對他感情的想法。褚修緊抿著唇,第三次保持沉默。 “你現(xiàn)在只要一個表態(tài),這并不難,但已經太晚;”沈銜默最后下了這么一個斷言。“我后到,也確實,但這并不意味著我一定會錯過。”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認識得太早或太晚,結果都不行。它同時還有時效性;錯過一個契機,并不見得還有下一次。 況且,時間可以改變的,并不只機會。 此時,韓歸白正在花園里推太極,動作干凈有力,一點看不出之前的鴨梨山大。前幾年,他接了一個太極宗師的角色,為此苦練太極大半年。雖然本事離行家還遠著,但畢竟花了功夫進去。感覺慢慢找回來后,還是像模像樣,尤其是收尾的固定姿勢。 “年輕人就是好啊,”褚鴻簡微笑地注視著韓歸白結束后額上的一層薄汗,“打得比我有活力多了?!?/br> 韓歸白從沒班門弄斧的愛好,聞言急忙推辭?!斑@我可真不敢當?!?/br> “瞎謙虛?!瘪银櫤喰Φ?,“是不是我站在邊上,你壓力太大?我看你平時不這樣???” “……平時?”韓歸白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和褚鴻簡之前就見過一次,電話都沒有,哪兒來的平時?除非褚鴻簡看八卦雜志,或者圍觀過他的個人主頁…… 等等,不管是哪個,壓力都更大了吧?!各種腥風血雨??! 褚鴻簡還是很不介意的樣子?!笆前?,你拍的電影我都看過,其他消息也關注了一些?!?/br> 這種人其實很多,但放在褚鴻簡身上,韓歸白感覺壓力更大了。這豈不就是說,等《北魚》上映,褚鴻簡也是要看的?那看見沈銜默和他在銀幕上那啥啥,真不會哪里不好嗎? 這時候就必須提一下,韓歸白其實很招長輩喜歡,也知道如何與他們打交道,看威尼斯之行就知道了。但是吧,這個范圍暫時還沒擴展到“疑似已經知道自己兒子對我有意思、還為此特意找我來”的長輩,至少他現(xiàn)在不能確定。 褚鴻簡似乎猜出了韓歸白的壓力點。“年輕人嘛,有干勁是好事,敬業(yè)更是再好不過?!彼@么說?!叭倭?,行行出狀元。我這錢是掙得多了點,但你在演員方面做得比我好多了!” 您這錢哪里是多了一點而已啊……韓歸白不由得在心里擦掉了一大把汗?!澳强刹荒苓@么比。”他故作嚴肅。 “怎么?”褚鴻簡好奇,“你有什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