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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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若蘭冷聲道:“離我遠些,下一回可不止震飛這么簡單了?!?/br> 顧慮到如意雖然有這些令自己厭惡的心思,但是倒沒做過什么惡事,衛(wèi)若蘭才沒有下狠手,他終究不是好勇斗狠之人,也做不到將人命視為螻蟻。 如意死活不肯離去,只說自己已是衛(wèi)若蘭屋里的人了,衛(wèi)若蘭嘴角路出一絲嘲諷,便開口道:“既然不愿意回去,一心想著男人,那好得很,可巧府里頭給我養(yǎng)馬的老李頭沒有老婆,我正替他發(fā)愁,你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到馬棚里,橫豎你是我屋里的人,我做得了主。” 如意大驚失色,沒料到衛(wèi)若蘭竟然如此冷心無情,將自己配給養(yǎng)馬的老頭?那得多臟的老人。她這樣花朵兒似的女孩兒,哪里能任由馬夫作踐。 就在衛(wèi)若蘭命人將如意拉出去的時候,平安姍姍而來。 她身形纖巧,有些江南女兒之態(tài),穿著月白小襖,白綾裙子,更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韻致,和珠圍翠繞的如意相比,愈顯不俗。 她走進來,緩緩跪倒在衛(wèi)若蘭跟前,挺直脊背,柔媚姣俏的面容上透著一絲剛強之色,道:“求大爺莫將奴婢送回老太太那里,若是回去奴婢不僅沒臉,生路也沒了。奴婢并沒有那些心思,只求大爺開恩,先留奴婢在這里一些日子,等風(fēng)頭過了,再放奴婢離去?!?/br> 聽了她的這些話,曹嬤嬤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在府里幾日安安靜靜的平安竟有這份氣魄,如此一想,旁人也都高看了她一眼。 不料衛(wèi)若蘭盯著平安看了幾眼,忽而一陣冷笑。 若不是長泰帝的探子無孔不入,他從李明耳嘴里知道衛(wèi)伯府許多自己不知的事情,真以為平安是純良女子了。比起心思外露行事愚蠢的如意,平安更加工于心計,留下,留下來便會生出無數(shù)的事情來,誰能保證在這幾日不出事?宅門之內(nèi)想達到目的的法子多不勝數(shù)。 平安若真不想做妾,就不該來自己家里,畢竟她和如意來之前,衛(wèi)母都親自問過她們的意見,她那時拒絕豈不好?何必等到現(xiàn)在? 因此衛(wèi)若蘭擺擺手,道:“曹嬤嬤,問問收拾好了不曾,打發(fā)她們離開。” 平安一呆,有些不敢相信衛(wèi)若蘭竟拒絕了自己的懇求,她已經(jīng)如此卑微,而且表露出自己不是如意那樣的人,為何不留下自己? 曹嬤嬤亦覺不解,不覺問出了口,道:“平安姑娘沒這些心思,留下過些日子再打發(fā)她出去不是一件為難的事兒,倒免了她回去受老太太責(zé)難,大爺何以不允?倒是如意姑娘,大爺既無意,早些打發(fā)回去是正經(jīng)。” 聽曹嬤嬤替平安說好話,如意恨恨地瞪了平安幾眼,嚷道:“大爺和嬤嬤可別被她哄了,說誰沒心思我都信,說她不想做大爺?shù)囊棠镂医^對不信!在衛(wèi)伯府里,有一回我起夜,路過她窗戶,聽到她和她meimei康泰說梯己話,說等自己做了大爺?shù)囊棠锷烁鐑海拖敕ㄗ幼尲胰硕稼H身出去,再想法子除了自己身上的奴籍,這樣她就能弄個納妾文書做妾侍!” 作為衛(wèi)伯府的家生女兒,如意很清楚妾的等級,良賤不通婚,納妾也不行。 似她們這樣的丫頭只能做通房丫頭,等生了孩子才會被人稱為姨娘,實際上是婢妾,沒有在官府過明路,沒有納妾文書,娘家沒有納妾之資,可通買賣,任由主子打罵。而平民出身的良家女子和同級官員或者低級官員的庶女進門做妾都有納妾文書,可以和正室夫人姐妹相稱,官宦人家出身的妾身份比平民出身的妾高一等,并且正室夫人不能隨意辱罵買賣。 如意的愿望是做一名生下兒女的姨娘,可沒有平安這些雄心壯志,因此見平安又作出一副淡然出塵的模樣企圖博得衛(wèi)若蘭的憐惜好留下來想辦法達到目的,如意立即捅破她的心思,既然自己不得不回去,憑什么讓她留下。 曹嬤嬤聽得瞠目結(jié)舌,哪怕不知如意言語的真假,也不敢留平安了,道:“才多大年紀就有這么些心思,為了防患于未然,都打發(fā)回去罷?!?/br> 衛(wèi)若蘭點頭道:“與其等著平安算計,不如早打發(fā)了事?!?/br> 第066章 見到被送回來的平安和如意,衛(wèi)母白眉微皺,露出三分不悅,七分疑惑,不悅是因衛(wèi)若蘭拒絕自己賞給他的丫鬟,疑惑是因衛(wèi)若蘭不收屋里人的舉動。 老嬤嬤也沒料到衛(wèi)若蘭干脆利落,忙問二婢緣故。 如意無精打采地道:“蘭哥兒修身養(yǎng)性,屋里沒有一個人,又不缺做活的女孩子,留下我們作什么?”她也沒想到衛(wèi)若蘭竟然不愿意,要知道衛(wèi)源比他小一歲,早就收用了三四個標(biāo)致丫頭,衛(wèi)伯和衛(wèi)三叔都有不少姬妾和通房丫頭。 平安站在如意的旁邊,垂眉斂目,一聲兒言語都不說,安靜一如平常,倒是打扮仍是在衛(wèi)若蘭宅中的那副打扮,襯得如意越發(fā)俗不可耐。 如意暗罵了一句,倒是對先前的打算有些動搖了。 衛(wèi)母聽了猶覺不夠,又問平安,平安思忖片刻,謹慎措辭道:“一切都如如意所言,大爺無意,便打發(fā)我們回來依舊用心服侍老太太?!?/br> 如意看了她一眼,暗道不愧是心機深沉的平安,這么一來,衛(wèi)母應(yīng)該會留下自己和她繼續(xù)在屋里當(dāng)差了。不然,想到將自己送了給衛(wèi)若蘭,衛(wèi)若蘭不要,房里又已有新丫鬟取代了自己二人的差事,衛(wèi)母未必肯留下自己,一般都會打發(fā)出去。 衛(wèi)母似覺衛(wèi)若蘭抗命不妥,叫別人聽了怎么想?于是,即刻命人叫他過來,道:“蘭哥兒,哪家的公子哥兒屋里不放兩個人?也是怕你們出去尋花問柳的意思,那些都不干凈。我特特挑兩個好的給你,你怎么都給我送回來了?” 面對衛(wèi)母的不滿,衛(wèi)若蘭卻是心平氣和,緩緩地道:“孫兒自幼練武,須得修身養(yǎng)性,多近女色難免有損精氣,因此孫兒無意于此。何況,許多丫鬟眼空心大,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弄得宅門內(nèi)烏煙瘴氣,孫兒甚為不喜。” 衛(wèi)母眉頭一皺,正想說自己挑的兩個丫頭都極老實極本分,卻聽衛(wèi)若蘭道:“大伯父婚前之事孫兒約略有些耳聞,有心杜絕這樣的悲劇?!?/br> 衛(wèi)母頓時吃了一驚,半日不曾言語。 平安和如意都不知是何事,如意滿臉茫然,平安卻露思索之色,獨老嬤嬤自幼便陪伴衛(wèi)母,當(dāng)時還是她親手給那丫頭灌了藥,跟著衛(wèi)母一眼變了臉色,主仆二人同時想到衛(wèi)若蘭既聽說紅菱,不知他是否知道成親后衛(wèi)伯一直沒有善待陳氏的事情。 衛(wèi)母抱怨道:“你這孩子滿嘴里說的都是什么?我竟半點都不明白,我給你兩個丫頭,怎么就說到你大伯父身上了,他原是最懂規(guī)矩守本分的人。” 衛(wèi)若蘭淡淡一笑,掩下心中的嘲諷。 此時此刻,他已完全確定,衛(wèi)母在小定后賜婢,就是給黛玉沒臉。前頭衛(wèi)源有屋里人的時候,自己還住在衛(wèi)伯府里,她老人家不是不知道自己屋里的狀況,知道了沒有動作,由此可見她不管這些事,偏生這時候出手,未免有些居心不良。 若蘭心中愛敬黛玉,不愿讓她受到一絲委屈,尤其是來自衛(wèi)母的。 受那份記憶影響,他的想法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不受世俗束縛,橫豎沒人管得了別人納妾不納妾,便是律例也沒規(guī)定世間男子必須納妾。 然而,這些話卻不能在衛(wèi)母跟前說出來,以免她日后愈加為難黛玉。 于是他接衛(wèi)母的話道:“大老爺自然是好的,可是這些年大太太沒少費心思,不然如何壓下滿屋里的姬妾丫鬟?不叫她們生事?幼時孫兒曾見過幾個驕狂的姨娘穿著大紅衣裳,大太太唯有忍氣吞聲的場面。老太太細算算,這些年大老爺屋里沒了多少姬妾丫頭?當(dāng)年驕狂的姬妾剩下幾個?又有多少有了身孕后都不曾生下來?大太太又因為什么接連小月兩回,自此傷了身子?大老爺生了我和源兒兩個,難道別的姬妾丫頭都不能生?是誰容不下大太太再生孩子?無非是妻妾之爭,利益之爭罷了。因此,孩兒以為,凡是內(nèi)宅亂象,皆是妻妾之爭所致,殃及子孫兒女,孫兒不愿令身后子孫受苦,所以此生不納妾不二色?!?/br> 不顧衛(wèi)母臉上變色,衛(wèi)若蘭沒有任何忌諱地直指事實,又淡淡一笑,道:“世上有些人總嫌糟糠之妻如何善妒,如何粗野,如何不知禮,殊不知她們也曾是知書達理溫婉善良的女子,不過是情到深處容不得外人插足,倘若他們一心一意地善待妻子,哪里會發(fā)生這些事?” 其實他還想問衛(wèi)母,作為女子,也曾經(jīng)歷過妻妾之爭,也曾容不下姬妾丫頭,難道不該將心比心,體諒媳婦的難處?何必處處為難未進門的孫媳婦。 想到衛(wèi)母這么大的年紀了,氣出個好歹來便是自己的不是了,故不曾問出來。 衛(wèi)母聽得驚心動魄,幾乎難以掩飾,呵斥道:“都是哪里來的想法?誰教你說的?諷刺世人如此之毒,成何體統(tǒng)?叫人知道,該怎么說你?” 衛(wèi)若蘭不以為意地道:“孫兒無愧于天地,無愧于人,又有何懼世人的看法?孫兒年紀雖輕,知道的卻多,最不喜那些不思己過一味將妻妾之爭怨恨到婦人身上云其不賢的人,因此往后祖母也不必再賞賜孫兒?!边@才是主要目的,免得衛(wèi)母再送,令自己煩不勝煩。 衛(wèi)母不肯答應(yīng),道:“不成,不成!” 衛(wèi)若蘭道:“祖母不嫌繁瑣,且舍得身邊的jiejie們,孫兒不敢違背,也不好再送回來,橫豎留與不留都由孫兒做主,孫兒府里有好些車夫馬夫夜香郎沒老婆,孫兒也替他們愁,得以娶祖母身邊jiejie們?yōu)槠蓿匦邢驳冒l(fā)瘋?!?/br> 如意想起衛(wèi)若蘭對自己的威脅,臉色蒼白如紙,身形微顫,連平安都不得不收了繼續(xù)籌謀去衛(wèi)若蘭那里的心思,怕衛(wèi)若蘭真的將自己許配給車夫馬夫夜香郎,到那時說什么都晚了。 衛(wèi)母又氣又怒,瞪著眼睛,看了衛(wèi)若蘭半晌。 衛(wèi)若蘭依舊不為所動,笑道:“祖母向來疼孫兒,就順孫兒一回罷,孫兒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便是陛下親來,孫兒也不會答應(yīng)。孫兒的婚事乃是陛下所賜,也不知道聽聞祖母的一番作為,會不會記在心里,認為祖母對圣人的賜婚不滿?!?/br> 衛(wèi)母不滿地道:“我賞自己的孫子兩個丫頭使喚,哪里不合情理了?”隨即涌出一絲膽怯,她知道此事本來合情合理,但緊隨小定之后如此,確實有點挑釁的意味。 見衛(wèi)若蘭態(tài)度強硬,并且立誓不納妾不二色,衛(wèi)母不敢十分強逼,只得作罷。 她倒是想再接再厲地出手,免得黛玉進門后驕狂,卻害怕衛(wèi)若蘭將紅菱一事說出去,不僅有損衛(wèi)伯的名聲,而且叫陳家知道后他們肯定會追根究底,陳麒陳麟的權(quán)勢可比衛(wèi)伯大得很,又得圣寵,出手整治衛(wèi)伯十分容易,雖然陳氏之死和衛(wèi)伯無關(guān),當(dāng)時有自己和衛(wèi)老爺子看著,沒人敢動手腳,但進門后陳氏到底受了不少委屈。 衛(wèi)若蘭此行,不過是表明自己的心意,見衛(wèi)母再無話說,便說回去讀書,并傳授徒弟武藝,衛(wèi)母知道他有一個弟子是皇后的內(nèi)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 聽說衛(wèi)若蘭的行事和說法后,人人反應(yīng)不同。有的道他古怪,雖然衛(wèi)母只說賜婢未言其他,但是都知道是放在他房里伺候,他不要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有的贊他潔身自好,概因世人凡有些見識的都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為養(yǎng)生之道。因此,京城中聽說了的人多是予以贊揚,而非嘲諷,衛(wèi)若蘭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的定力和心性,誰不覺得難得? 尤其是許多王公貴族之家的王妃誥命,跌足長嘆,惋惜自己沒有選他做女婿。若是嫁給了衛(wèi)若蘭,自己的女兒便不用飽嘗妻妾之爭的苦頭。 黛玉歡喜不可名狀,眉尖惆悵盡去,唇畔皆是笑意,腳步輕快了許多。 房中內(nèi)外一掃先前的沉悶之氣,連窗外的鸚鵡都跟著歡悅異常,劉嬤嬤乃道:“果然沒錯看衛(wèi)公子,難得的一心一意人。”言語行事完全出乎意料。 黛玉臉頰泛紅,無論心里如何喜悅,嘴里卻不言語。 雖說世人都是這么過來的,認為這樣的事情理所當(dāng)然,她心里也明白那些人比不得自己,自己既有身份,又得衛(wèi)若蘭之心,也不是容不下,但是能容下外人插足便不是情深了。無論貴賤,主子奴才都是人,有心思有手段,不是玩意物件兒,如何能視其為無? 隨皇后長了許多見識,她越發(fā)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妻妾之爭和后妃之爭幾乎不相上下,都是為了一個男人和利益用盡心計手段,丑態(tài)百出。 妻不爭,未必妾不爭,能平和相處的少之又少。 人心都是rou長的,賢惠如王夫人,若真是不在意小老婆的話,周姨娘就不會是個有氣的死人,趙姨娘也不會如此粗俗鄙賤,賈環(huán)也不會被放在趙姨娘身邊養(yǎng)成這樣猥瑣的模樣氣度。溫和寬厚善待姬妾以及庶子的當(dāng)家主母,滿京城里有幾人?便是有,也都是自幼教養(yǎng)所致,深信那些女戒等書籍將其奉為至理,早就不知道如何表白自己的本性了。 她不想成為那樣的人,若無自我,活著亦無趣味,她也不想陷入無窮的宅門之斗中,所幸自己遇到衛(wèi)若蘭這樣的良人,他從根子上解決了。 其實,若能和他長相廝守,不離不棄,便是沒有榮華富貴也不覺得人生有憾。 衛(wèi)若蘭真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人物了,連寶玉都不如他,他那些話,字字句句皆是為女人家辯護,令多少吃盡苦頭的婦人感動落淚?真不敢相信他竟有這樣的心胸,這樣的見識,自己何德何能,能與這樣的良人結(jié)為姻緣。 黛玉撫摸左手中指上生日時衛(wèi)若蘭送的金剛石戒指,他在書稿里悄悄地夾了些只言片語,說這是西洋人最愛的飾品,象征著永恒的矢志不渝。 黛玉不知怎樣形容自己的感動,暗暗盤算等衛(wèi)若蘭生日時也送禮物以示心意。 紫鵑忽然接了劉嬤嬤的話,笑道:“可不是,比寶玉強十倍,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痹詾楸绕鹉切┤课彐駜撼瘱|明兒朝西為妾為丫頭反目成仇的王孫公子,溫柔和善的寶玉已經(jīng)十分出挑了,饒是這么著,他心里還想著給襲人名分,每次賭咒發(fā)誓都離不得襲人,哪知衛(wèi)若蘭對黛玉更加用心,精心地準備諸般禮物,處處細致,連屋里人都不愿意要,雖不知外面如何說,但她確定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家的千金羨慕黛玉。 鳳姐容不下人,不就是因為心系賈璉? 她進門后打發(fā)了賈璉的屋里人,只一個平兒似有若無,外人都說她是醋缸,但是心里贊同并且羨慕她有此膽氣的婦人有多少?不比諷刺她是妒婦的人少。 也因此,賈璉打發(fā)平兒出嫁,再沒納妾,也沒勾搭下人媳婦,守著鳳姐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夫妻情分日益深厚,外人提起賈璉來都說他浪子回頭金不換,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也有很多大家子的誥命千金羨慕鳳姐有福。 黛玉想起書稿上也是這時候紫鵑試寶玉,寶玉犯了癡病,怕林家來人接自己回去,別的猶可原諒,唯獨賈母說林家人死絕了的言語,剛看到書稿上這樣的文字,黛玉心里傷感之極,今聞紫鵑說這些話,和書稿上勸自己之言中的俗語相同,不由得啐道:“你哪來那么些話?趁這會子我沒活計交給你,正經(jīng)去歇歇,下個月就該三meimei的生日了,有你忙的時候呢!” 想到探春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也許是記得故意不說,也許是真的忘記了,偏偏記得寶釵和賈母是娘兒倆,再想襲人說自己不是這家人的話,黛玉眼里掠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紫鵑笑道:“三姑娘的生日早著呢,我去喂鳥?!?/br> 剛掀了簾子出來,就見寶玉走進院子,一日都沒見到他,想來這會子來給賈母請安,可巧鸚鵡長嘆一聲,念道:“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br> 寶玉聽了不覺一笑,走到廊下,以手扣住架子,順手接過紫鵑手里那個玲瓏別致的小銅壺給鸚鵡添水,道:“怎么著鸚鵡說得這樣清楚?記得這樣清楚?我瞧那些小丫頭聽了詩詞都未必能記住。到底是林meimei屋里的,沾了不少靈性兒?!?/br> 黛玉隔窗道:“都什么時候了,才來給外祖母請安?” 寶玉笑道:“明日姨媽生日,老太太和太太都有祝賀之禮,太太的打發(fā)我親自送去,才回來。姨媽說了,也定一本小戲請老太太和太太,meimei去不去?” 黛玉道:“這時節(jié)春寒料峭,昨兒有些咳嗽,我就不去了?!?/br> 她百無聊賴時便想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盤算自己該如何行事,剛剛又想起書稿內(nèi)紫鵑試玉,不免想到薛姨媽和寶釵來探望自己時,寶釵提起薛蟠一事。雖然薛姨媽很快就否決了,說薛蟠不配,但想起來就覺得惡心,誰不知道薛蟠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虧寶釵說得出口,便是欺負人也不能這樣。而薛姨媽打回紫鵑請求的手段也是十分機敏,不愧是嫡親的母女。 幸虧自己的命運早就和原來不同了,這對母女不會在自己跟前用這些心思。每想衛(wèi)若蘭所言的滴翠亭事件,黛玉不知事后寶釵又是以何等心情來面對書稿中的自己。 人生在世,俱有諸多毛病,唯獨人品不能有瑕。 寶玉忙問咳嗽得厲害不厲害,聞得不厲害,方放下心來,道:“meimei好容易才養(yǎng)得好些了,既又咳嗽了,萬萬不能吹了冷風(fēng),云meimei那一回病了有二十天,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聽到站在賈母門口的湘云招手叫,寶玉將小銅壺還給紫鵑,急急忙忙地過去。 次日薛姨媽擺酒唱戲,賈母和王夫人等都去了,獨黛玉不曾去得。薛家一連忙了三四日,都是薛蝌帶人料理,黛玉想著薛姨媽該替薛蝌求娶邢岫煙了,以此來求邢夫人將來對金玉良緣的支持,果然很快就聽說了這件事。 為了金玉良緣,薛姨媽母女真真是費盡了心思,一個打點寶玉身邊的丫鬟小廝,怡紅院的風(fēng)吹草動瞬間便知,一個就借侄子的婚事來獲得大太太的好感。 只是這樣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寶玉是人,不是物件兒。 邢岫煙年紀不小了,家里又貧寒,從小就賃房子住,縱使生得端雅穩(wěn)重,也是個平民女兒,找不到富貴雙全的人家,倒是薛家大富,薛蝌人才生得齊整,邢夫人十分滿意,憑著薛家給的聘禮,自己兄弟也能置些家業(yè),不必再來打擾自己。 因此,婚事定下后,邢夫人見了薛姨媽臉上便多露三分笑,言語和氣,在湘云和寶釵中亦覺得寶釵好,行事展樣大方,不比湘云捧高踩低。 屈指一算,贊同金玉良緣的人已占了榮國府的大半。 邢夫人不反對,鳳姐不在意,趙姨娘也覺得寶釵好,不知道夸贊了多少回,李紈探春俱隨王夫人之意,寶玉身邊的小廝丫鬟都被寶釵籠絡(luò)了去,尤其上頭元春流露出來的意思也是中意寶釵為寶玉之妻,賈母竟是獨木難支了。 第067章 隨著邢岫煙和薛蝌的婚事定下來,迎春業(yè)已行完問名、納吉之禮,只不如黛玉的熱鬧,因迎春和周勃的年紀都不小了,鳳姐早將迎春的嫁妝料理了六七分,兩家擬定三月下聘,四月成親,避開五月之毒、六月之熱,不想宮內(nèi)欠安的那位老太妃忽然薨了。 朝廷很快就下了一道旨意,頒布到天下官民皆知,不說各家誥命等人都得入朝隨班按爵守制,且有爵之家一年內(nèi)不得筵宴音樂,庶民三個月不得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