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騎虎難下
桑嵐邊幫我上藥,邊訥訥的說:“我剛才不是故意動你東西的,我……我就是緊張,不知不覺就……” “算了?!笨粗^美的面孔,有氣也撒不出來。 “我小姨到底怎么了?” 我揉著眉心說:“真中邪了,而且纏著她的鬼是厲鬼?!?/br> “厲鬼?” “我畫符的朱砂里摻了雄雞血,陰陽相生相克,把糾纏她的鬼給勾了出來。你看看外邊的太陽,大白天的都敢出來,不是厲鬼是什么?” 桑嵐眼圈一紅,搖著我的手臂,帶著哭音道:“那可怎么辦?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br> “我盡力吧?!?/br> 我是有苦說不出來。 本來只想糊弄倆錢,熬到畢業(yè)就收手,哪知道會碰上這么檔子事。 我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陰倌,規(guī)矩也是懂的。 幫人看事,要是能一眼看出來,覺得自己擺不平,抹腳就走,理所當然。 可一旦插手,有了開頭,再想抽身而退,那就是壞了行規(guī),是要遭報應的。 現(xiàn)在是真正的騎虎難下了。 又過了一會兒,季雅云醒了。 我問她記不記得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她茫然的搖了搖頭,說只記得我在她背上畫符,后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反問我發(fā)生了什么。 我說別問了,也別自己嚇自己,我盡量幫你們擺平這件事,擺不平,分文不取;擺平了,得加錢。 我報了個數(shù),兩人都有點意外。 我只是干笑。 看得出,這娘倆是有錢人,我報出的數(shù)字,在她們看來大概太低了。 要是搶購名牌皮包,估計倆人能樂出鼻涕泡,可一旦性命攸關,那心里就有點不踏實了。 事實上以前接生意,我都有機會把價格抬高。 可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只求問心無愧,不會開高價。 說白了,就是怕有錢拿,沒命花。 我說我要去準備一些東西。 桑嵐嚇得不輕,要跟著,但季雅云卻是嚇得連走路都腿軟。 我寬慰兩人不用怕,如果不是刻意,青天白日,鬼是不會自動現(xiàn)身的。 離開桑嵐家,我直接開車到了孫家樓,找到了一個叫孫祿的家伙。 “嘿嘿,聽動靜就知道是你來了,你那破車的排氣管子還沒換呢?” 孫祿懶洋洋的躺在棗樹下的躺椅里,沖我搖了搖手里的大蒲扇。 這家伙身高和我差不多,生得五大三粗,黑臉膛圓的像個貼餅子。 這會兒光著脊背,挺著肚腩歪在躺椅上,像極了《水滸傳》里霸占了快活林的蔣門神。 我一把把他拽了起來,坐進躺椅,點了根煙。 “這是吃炮藥了?還是又讓妞給甩了?”孫祿笑嘻嘻的問。 “給我弄點黑狗血唄?”我抽了口煙,瞇著眼看他。 “上次不是剛給過你嗎?” “得得得,那糊弄別人行,能糊弄自己嗎?” “喲,真碰上事了?”孫祿收起嬉皮笑臉,“那你等著,我給你弄去。” “順便勞您孫屠戶的大駕,給我掰點柳樹枝!” “得嘞!”孫祿往身上套了件兩股筋的背心,顛顛兒的走了出去。 也就兩根煙的工夫,抱著一捆柳條,牽著一條黑狗回來了。 我一看那黑狗,通體漆黑,沒有一根雜毛,卻是條半大不小的土狗。 “這狗還沒長成呢,你從哪兒弄來的?” “甭尋思,真要是看家護院的好狗,農(nóng)村沒人家肯給我。這狗東西護食,連主家人都咬?!?/br> 孫祿嘴里說著,手里也沒閑著,把柳樹枝往地上一扔,就勢抓住兩條狗后腿,“嘿”的一聲將黑狗掄過肩頭,重重的摔在石板上。 雖然不是第一回見他殺生,可眼見黑狗口鼻喘血有出氣沒進氣,還是忍不住寒了一個。 孫祿外號孫屠子,可不是真正的屠夫,而是我同科系的同學,死黨。 平常笑呵呵的,還算平易近人。 可有一回,有倆校外閑散人員趁午休跑到課室偷東西,讓孫祿給撞上了。 見倆人亮刀子,孫祿二話不說,直接用手術(shù)刀把倆小賊的手筋給挑了。 后來我們才知道,這小子家是孫家樓的老屠戶,從小就不怵血。 于是,孫屠子的外號也就叫開了。 孫祿把狗血放了滿滿一太空杯。 我也沒多耽擱,接過太空杯,塞進包里,抱起柳枝就往外走,“完事一起喝酒。” “你小子悠著點兒!” 回到桑嵐家快五點了,季雅云給我開的門。 “大師,快進來。嵐嵐正做飯呢,很快就好了?!?/br> 我探頭往廚房看了看,有點意外。 現(xiàn)在的女孩兒十指不沾陽春水,會做飯的可不多。何況是桑嵐這樣家境富裕的藝術(shù)生。 不一會兒,飯菜上桌,四菜一湯,還真是色香俱全。 我也不跟娘倆客氣,讓了讓,抓起筷子夾了塊排骨就往嘴里塞。 品了品,味道不錯。 可是多嚼幾下,就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這排骨好像沒熟啊。 不光嚼不爛,感覺還黏糊糊的,隱隱約約有一股臭味。 我想吐出來,又覺得不大禮貌,于是偷眼看向娘倆,想趁她們不注意再吐出來。 可是這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季雅云倒是沒什么,只是滿臉殷切的看著我。 桑嵐也看著我,可嘴角卻帶著譏誚的笑,一對原本秋水般的明眸,此刻眼底竟然變成了血紅色! 林雨雨在課桌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死去的貓。 很小的一只貓,渾身雪白的毛發(fā)沾了血,柔軟的身體癱成一團,已經(jīng)沒了溫度。 林雨雨嚇得失聲尖叫,不自覺地往后退,慌亂間絆到了桌椅,蘇梨一轉(zhuǎn)頭,就見她狼狽地摔倒在地,早已淚眼朦朧。 圍觀的人也覺得惡心,有膽大的男生拿筆戳了戳貓的死尸,傻愣愣地說了句:“真是死的?!?/br> 其他被嚇哭的女生,扯著嗓子在罵:“誰那么無聊做這種事!變態(tài)嗎?!” 林雨雨還在哭,幾個女生圍過去安慰她。 有男生說話了:“先把死貓扔了吧……”旁人紛紛應聲,卻無一人敢上前有所動作。 前幾日陳勁的尸首才在柳湖邊上被發(fā)現(xiàn),皮膚因侵泡了一夜浮腫得不堪入目,全無昔日俊朗的模樣。 巡捕的回應是意外落水身亡,傳聞卻說,那是死去的蘇桃前來索命了。難道真的是蘇桃在搞鬼?她以前被欺負得那么慘…… 帶著哭腔的聲音不知從哪處冒了出來,就像是一顆石子掉進水里激起了漣漪,教室里的人聲開始嘈雜,班里那些曾不以為意地添油加醋,哄笑著,暗諷著,以各種流言蜚語中傷蘇桃的人,不自覺對號入座,一下子感到了心虛,頓時噤若寒蟬。 “別吵,等沈老師過來自然會處理?!碧K梨驀地開口道,眼神沉寂。 教室里的嘩然逐漸平息了下來,各懷心事的人也只是沉默著,不小心在半空中碰撞到的目光,都如此有默契地偏向蘇梨,又飛快地移開。 比起蘇桃冤魂不散的說法,他們更懷疑是蘇梨的惡作劇,這個在蘇桃死后突然出現(xiàn)的轉(zhuǎn)學生,不僅姓蘇,模樣細細看來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 況且一切詭異的事也是在她到來后才接連發(fā)生的,雖然和蘇桃小初中都同校的人說,并未見過蘇桃身邊有姊妹,可蘇梨還是不可避免成了話題的中心。 不過與受了委屈最終尋死的蘇桃不同,蘇梨性子冷漠而剛烈,染發(fā)紋身耳上掛了三個環(huán)子。 剛轉(zhuǎn)學來的時候有人看不慣她的衣著打扮,將她堵在廁所里找她麻煩,結(jié)果她從包里掏出美工刀狠狠劃了那人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