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白洋在門口守著我,他追在我后面,“老高你別沖動!你別胡來啊你,我跟你說,你先到省軍區(qū)報到去,認識了副政委攀上關(guān)系,再求他幫忙,啥話不好說?別急在這一時,不管用!” 這法子我想過,可是取得首長的信任和親近,再向首長請求,要多久?幾個月,半年,甚至更長?何況這事沒個準,如果首長不幫這個忙怎么辦?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一想到在別人喝酒吃rou熱熱乎乎過年的時候,排長獨自冷冷清清地在那個荒郊野嶺,連一口熱餃子都吃不上,我連一分鐘都等不了。我要去陪他,天大的事,我跟他一起扛,再荒的地方,我陪他吞糠咽菜。 機關(guān)樓下停著一輛軍車,來時我就看到了,看車牌號是首長的車,級別不低。我大步向那輛車走過去,白洋大喊“老高你干啥!”他話音沒落,嘩啦一聲,我抄起把凳子把車窗玻璃砸碎了! 周圍全驚呆了,樓門口值哨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吹響了尖厲的哨子,一群人從樓里氣勢洶洶地沖出來把我抓住,扭住我的胳膊反扭到背后摁住,一個干部臉都青了,氣急敗壞地對我咆哮:“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車?造反了你?!把他抓起來!” 場面一片混亂,白洋也嚇傻了,不知所措地傻站著,他們扭送著我就要把我抓走,這時有個人喊了聲“等等!”樓里走出幾個人,軍官們簇擁著一個白發(fā)首長,那首長走到我面前說:“先放開他。”他們把我放開了,我看到了首長肩上的將星,是個軍長!他仔細端詳著我:“我記得你,你是上次護旗的那個兵娃娃,是不是?” 我也認出來了,他就是閱兵結(jié)束后跟我說話的那個將軍,沒想到他還認得我,我立正向他敬禮:“是,首長好!” 他點點頭,問我:“你為什么要砸我的車?” 我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這位首長,更沒想到砸的是他的車,早知道是他的車我不會動手的,我敬佩將軍。我說:“對不起首長,我不是故意要砸您的車,我是……我是有原因的?!?/br> “那好,我們找個地方,你跟我說說是什么原因?!?/br> 旁邊干部急忙插話:“司令員,您還沒吃飯呢,分區(qū)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不……”首長擺擺手:“飯不急著吃,你們不用跟來,我跟戰(zhàn)士單獨談?wù)劇!?/br> 在會客廳里,我面對著首長,就我們倆坐在一起。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能和一位將軍這樣面對面坐著說話,他還是一位司令員,是哪里的司令員呢?肯定不是我們警備區(qū)的司令,警備區(qū)司令我們都見過,那就是上級軍區(qū)的了,是省軍區(qū),還是再上頭的大軍區(qū)? 首長看看我的樣子,笑了:“小鬼,剛才膽子很大嘛,我的車都敢砸,現(xiàn)在怎么不吭氣了,剛才的氣勢都跑哪去了?” 我確實很緊張和忐忑,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將軍,而我只是一個士兵。但眼前的形勢容不得我遲疑,我說:“報告!首長,我把原因向您匯報?!?/br> 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告訴了首長,以及對處理結(jié)果的看法。首長一直很仔細地聽,聽完之后,他詢問我的想法。我說,犯了紀律要處罰,這我明白,但我們排長是個訓(xùn)練尖子,帶兵的骨干,這樣的人讓他去看倉庫,我想不通。要處分就一碗水端平,憑什么干部酒駕闖崗打戰(zhàn)士只是警告,排長就要被記過還要調(diào)離,這個處理結(jié)果我不服。但我砸車不是為了泄憤,也不是為了跟首長告狀,我知道首長也不能聽我的一面之詞,可既然首長問我,這事兒我得說清楚,是不是實話,首長可以去調(diào)查。 “所以你砸我的車,就是想被處分,也被調(diào)到倉庫去?”將軍不愧是將軍,一眼就看穿了我。我默認,他說:“胡鬧!” 我說:“首長,您別生氣,我知道犯了大錯,可這事是因為我而起,我不能連累排長一個人承擔責任,請首長下命令給我處分,把我也調(diào)過去,我會好好反省的!” 首長沒理我,他坐到辦公桌前打了幾個電話,在電話里核實我說的情況。他只是聽,并不發(fā)表意見,仔細聽取了匯報后,就放下了電話。 然后首長開始批評我的行為,他批評得很嚴厲,剛才他還像個平易近人的老爺子,讓我不再緊張,掏出了不少心里話,可現(xiàn)在他真的成了一個將軍,又威嚴又不留情,可說的話又不像那些機關(guān)里端著架子高高在上的領(lǐng)導(dǎo),句句都說在情理上,說得我很羞愧,可奇怪的是,他的批評我都聽得進去,因為就像是個親近的長輩在教導(dǎo)自家孩子,不僅不反感,還透著長輩對小輩的關(guān)愛,讓我慚愧,自己的沖動和魯莽,確實對不起身上穿的這身軍裝。 首長說完了,見我耷拉個腦袋,他說:“現(xiàn)在認不認識到錯誤了?” 我像個小學生似地低聲說:“認識到了。” 他虎著臉:“那還要不要去倉庫了?” 我低著腦袋執(zhí)拗地說:“要去?!?/br> 首長沒發(fā)怒,反而哈哈地笑了起來,指著我說:“你這個兵娃娃,真是頭倔驢!” 我說:“首長,求您了,什么處分我都接受,讓我去吧!” 首長問我:“你說的排長,就是閱兵時候的那個旗手,是不是他?” 我連忙說:“是的!” 首長說:“你說他很出色,到底有多出色?” 我心中起了一線希望,剛要開口,首長搖搖手阻止了我:“你說了不算?!?/br> 他看看我說:“小家伙,實話告訴你,調(diào)他回來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年后在各省軍區(qū)系統(tǒng)直屬單位要組織一場技能比武,如果你這個排長真有你說的這么優(yōu)秀,讓他去露一手,要是能拿到好名次,給軍區(qū)爭了光,我算他將功補過,不僅撤銷他的處分,還要表彰他!你說把他放在倉庫是浪費,那就證明給我看看,到底是不是塊好鋼。怎么樣,敢不敢去驗驗成色?” 我真沒想到會有這個結(jié)果,激動地拔地而起,一下站了起來,敬禮的手都抖了:“謝謝首長!首長這……這可是您親口說的,您可要說話算話!” 首長似笑非笑地說:“你先別急著謝我,這場比武全是尖子,你的排長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我興奮得繃成一門鋼炮,吼聲如雷:“報告首長!我有信心!只要首長給機會,排長一定能取得出色成績,為軍區(qū)爭光,為首長添彩??!” “哈哈!”首長豪爽地笑了,他指了指我:“現(xiàn)在嘴甜了,還砸不砸我的車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再也不敢了,首長我這就給您修車去?!?/br> 他說:“站住,你的處分還是要處分的,你砸了我的車,就這么算了?我看就按你說的辦,等你排長回來以后,把你派去守倉庫吧。” “???我……”我一下傻眼了,首長瞅著我的樣突然哈哈大笑,我才明白他是逗我的,想不到這老爺子也會誑人,我忍不住說:“首長,不帶您這樣的?!笔组L說:“你小子,沒大沒?。 彼樢话?,嚴肅地說:“你這個錯誤很嚴重,處分輕了不夠給你教訓(xùn)?!?/br> 我立正說:“首長,您處分我吧,我有思想準備。”我知道這個事件的嚴重性不是我在這跟首長套近乎就能抹去的,我也真心誠意接受這個處分,無論是記過還是記大過,我不后悔,是男人敢做就要敢承擔。 我低著頭聽處分,聽到首長說:“這樣吧,你們分區(qū)駐地有個裝備庫,你去把所有槍械保養(yǎng)一遍,我回頭派人來檢查,一桿槍沒擦亮,沒校準,一顆子彈沒碼齊,我都要找你算賬!記住,你一個人完成,不能找?guī)褪郑∪グ?!?/br> 我還在等著聽下文,居然沒下文了,我愣愣地抬頭:“就這樣?” 首長說:“小鬼,你不要小看這個活,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累掉你一層皮!” 這一刻我忘記了這是個將軍不是我家老爺子,我跳起來就沖上去一把抱住了首長:“首長!您真敞亮!老好了!老仗義了!……首長萬歲??!”我語無倫次! 首長顯然受不了我的熱情,被嚇了一跳,要不是他是首長,我真想親他一口! 后來的某一次接觸,首長才告訴我,在戰(zhàn)爭年代他還是個小兵的時候,他的老班長也曾經(jīng)護著他跟別人打了一架,違反了紀律,受了處分。老班長打小鬼子從東北一直打到海南島,后來犧牲在華北戰(zhàn)場上。首長到現(xiàn)在還珍藏著老班長留下的一件夾襖,那是老班長在犧牲的前夜,從身上脫下來給他披上的。那年,首長才17歲。 第34章 我后來常常想,一定是老天也在幫我,如果那天我碰到的不是欒司令員,后來那些事情就全部改寫了。有時候,人的命運冥冥之中,早已被蒼天安排。為此,我至今都深深地感激這位首長,尊敬他,感激他挽救了我的命運。 那之后不久,一毛三調(diào)走了,盡管是平調(diào),據(jù)說走的時候有什么說法,這里也不提了??傊?,后來我再也沒見過他。楊東輝的處理情況始終沒有擺在明面上,但我們私下從連長那里得到證實,比武名單已經(jīng)定了,楊東輝將調(diào)回警衛(wèi)連,開年代表軍區(qū)參加集訓(xùn)備戰(zhàn)比武。最遲年前,就會回到連里。這一個多月值守倉庫,等待保管員到位交接。 而我因為砸了司令員的車,是徹底出名了,不出我所料,因為我這次劣跡,省軍區(qū)的那位副政委果斷撤銷了勤務(wù)兵的調(diào)令,原話是:“簡直無法無天!”這位副政委一定后悔看走了眼,對不起這位首長了,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地在cao場上連沖了三圈! 白洋說我走了狗屎運,他說那天他都嚇死了,還以為我要被拉去槍斃了,他狠狠箍著我的腦袋直擂我:“都這樣還不把你給斃了,滾吧你,居然不滾了,快滾快滾!” 至于連長,連長從頭到尾對這次砸車事件就給了我一句評語:“你們這幫混賬玩意兒,一個個都不讓老子省心!”可我看他走路那勁頭,只怕心里還在夸我砸得好! 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年的味道近了。 我站在楊東輝宿舍的門前,連空氣里的寒意都讓每個毛孔舒暢。 自從排長走了以后,由于倉庫地處偏遠通訊條件有限,我和他一直沒有直接聯(lián)系上。但我知道比武的命令已經(jīng)傳達到了他那里。他知不知道我不走了?他回來的那天見到我,會是什么表情?他現(xiàn)在咋樣,吃得好不好,住得冷不冷?他有沒有想起過我? 心中滿被思念占據(jù),扳著指頭數(shù)著日子過,每個等待的夜晚,從床鋪下拿出珍藏的那張閱兵的照片,摩挲著他的臉,才能入睡。 我想他,瘋狂地想他…… 司令員說的裝備庫離警備區(qū)有一段距離,我按他說的去保養(yǎng)槍械完成任務(wù)。這天活做完后我趕回分區(qū),走遲了天黑了,我抄近路回去,路過一個巷子,遇上打劫的了,幾個混混圍著一個男的在墻角,其中一個揮舞著刀,讓那人把錢包交出來。 “嘿,嘿!”我走過去大喝:“干什么呢?” 那幾個混混回頭,看我就一個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當兵的別多管閑事!滾!” 我指著那個拿刀的,厲聲喝斥:“把刀放下,放下!” 拿刀的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了,回過神后罵:“找死呢你!”他朝我直沖過來,他拿刀的姿勢很可笑,就這架勢也好意思出來打劫,我上去劈手就把刀奪了過來,那幾個小子都愣了一下,互相打望兩眼,都一溜煙跑了。媽的,太不專業(yè)了。 我看看那個被打劫的男的:“沒事吧?” 他挺鎮(zhèn)定,看起來并沒被嚇著。“謝謝?。 彼麑ξ艺f。 “不客氣,以后小心點?!蔽乙?,他喊住我:“哎,你是哪個單位的?你救了我,我給你們單位送個表揚信啊?!?/br> 他走到路燈下,微笑著對我說,我才看清他長相,這人年紀不大,長得倒不錯,挺帥。我說:“不用了,舉手之勞。你還是自己小心點吧,那幾個家伙也許還會殺個回馬槍,注意點?!?/br> 我時間不多,匆匆趕回分區(qū)了,之后也沒再想起這茬。 過了兩天,連里新來了一個掛職鍛煉的干部,兩杠一星,少校。 全連集合歡迎這位少校,當少校一身軍裝地站在隊伍面前敬禮時,我傻眼了:這不那天被搶的小子嗎? 第35章 “我叫焦陽,從今天開始,我將和同志們一起工作、學習、生活和訓(xùn)練,我很高興!大家對我是陌生的,我對新的崗位也是同樣陌生的,希望大家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們彼此相互熟悉,使我更快更好地進入角色!” 少校聲音洪亮,鏗鏘有力,人顯得很陽光。我在隊伍里跟戰(zhàn)友們一起拍著巴掌,臉上有點掛不住,這也太他媽巧了,原來是個軍人,還是個少校!我簡直是關(guān)公門前耍大刀,看來那天我是真多管閑事了。 解散后我拎著暖水瓶去水房,聽見后面有人叫我:“哎,戰(zhàn)友!” 我一回頭,是那個新來的少校,我把右手的水瓶交到左手,向他立正敬禮:“副教導(dǎo)員!” 剛才連長介紹,這少校是某師屬通信營的副教導(dǎo)員,來短期掛職鍛煉,這種短期掛職一般結(jié)束就是要提拔,后來聽說是要進上級軍區(qū)機關(guān)警衛(wèi)營任教導(dǎo)員。掛職期間,還是按他原來在師里的職務(wù)稱呼。 他走到我面前,還了個禮,笑微微地說:“你不記得我了?” 我真想裝傻充愣,本以為就那么一面,他不會認出我來,想不到還是被他一眼認出來了。 “記得,真巧啊,副教導(dǎo)員?!蔽矣樣樀卣f。 “哈哈,是挺巧,剛才在隊伍里我就看見你了,想不到在這碰上救命恩人,看來這個警備區(qū)我是來對了。”少校開著玩笑。 我尷尬地說:“對不起啊,早知道是您,那天我就不多此一舉了,是我班門弄斧,讓您看笑話了?!?/br> 他說:“是我怎么了,怎么就多此一舉了?別您您的,聽不習慣。認識一下,我的名字你知道了,你叫什么?” 我告訴了他,他跟我握了握手,笑著說:“這下知道表揚信往哪送了?!?/br> 我忙說:“別,千萬別,哎,您……你就別拿我開涮了?!?/br> 他爽朗地大笑,笑容很陽光,就像他的名字。 這個焦副教導(dǎo)員是搞政工的,副營,級別比正連的連長和指導(dǎo)員都大,但是在連里掛職,做的跟指導(dǎo)員工作差不多,主要是輔助連里的思想政治工作。他來了以后,年底地方來慰問、聯(lián)歡,搞文娛宣傳之類的都參與,由于我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他在這也不認識別的戰(zhàn)士,所以跟我接觸多了起來。這兩毛一人挺隨和,平易近人,也沒什么干部戰(zhàn)士的距離,跟大院里那些吆五喝六成天指派我們做事的參謀干事不一樣,所以我對他印象也不錯。 本來他跟指導(dǎo)員擠一個宿舍,后來連里給他安排了一個單間,連長讓自己的通訊員小陸去保障少校的內(nèi)務(wù),少校說:“不用了,小陸還是保障連長指導(dǎo)員,我的事不多,自己來就行?!边B長說:“不用你自己,我再挑個機靈的兵,連里多的是?!碑敃r我正好在連部出公差,少校對連長提議:“那就小高吧,小高,怎么樣,勞煩你?”我一愣,讓我給他做勤務(wù)保障?可當著人的面,我又不能說我不愿意,我看看連長,連長說:“你要他?他倒是機靈,機靈起來讓你受不了?!鄙傩Pα耍骸澳俏艺每梢灶I(lǐng)教領(lǐng)教?!?/br> 話這么說,連長也不好拒絕了,只好對我說:“高云偉,任務(wù)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副教導(dǎo)員保障好,聽到?jīng)]有?” “是!”我心里卻不大情愿:這是給我找事啊! 我到少校宿舍給打掃了衛(wèi)生,拖了地打了水,準備去食堂吃飯,他喊住我:“別去食堂了,晚上我請客,就在我屋吃了!”我說:“那怎么行,副教導(dǎo)員,這不合規(guī)定。”他笑笑:“還挺有紀律觀念,放心吧,我已經(jīng)跟連長替你請過假了,就當為上次的事謝謝你,上次你跑了,這回總要給我個面子吧?” 他這樣說,我也不好再拒絕。他不知從哪弄來個折疊的小桌子,往宿舍中間一擱,又讓我?guī)椭黄饠[上了幾道熟菜,是他從干部食堂買的。他從服務(wù)社弄來些鹵雞腿、鴨翅、花生米,還有箱飲料,我沒想到他弄得這么破費,覺得很不妥,要跟他客氣,他阻止了我說:“你別這么拘束,關(guān)起門來我不是干部,你也不是兵,就當為了上次那一面之緣,交個朋友。” 這人挺爽快,投我脾氣,我倆邊吃邊聊,氣氛放松,我就也放開了。嘮嗑里他告訴我,他從解放軍南京政治學院軍校畢業(yè)后到基層干過指導(dǎo)員,機關(guān)政治處干事,后來到營里當副教導(dǎo)員。我看著他肩上的兩杠一星,忍不住問他:“副教,我問個事?!彼f:“你問。”我說:“你今年多大?”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明晃晃地晃我眼睛,他戲謔地說:“你覺得我多大?”我說:“你都少校了,按理你是挺大,可我瞅著你不像啊?!?/br> 他樂了:“你瞅著我像多大?”我說:“也就二十四五吧。”我說的是實話,這也是我那天看他是個少校吃了一驚的原因,因為少校一般都得30歲往上。他仰頭哈哈地樂,樂了半天才告訴我:“過了年,正好三十。” 我吃了一驚,打量他:“不像。”29歲的少校,那也絕對是鳳毛麟角了。焦陽聽了挺高興,他確實顯得年輕,長得白凈斯文,不太像野戰(zhàn)部隊的,倒像是文工團的。警衛(wèi)連帥哥不少,不過大多都比較粗獷,像他這樣文雅的不多。他笑微微地說:“老茄子了,跟你們小白菜梆子不能比?!蔽艺f:“老啥啊,29就少校了,你真牛逼?!?/br> 我話一出口覺得不合適,我也是太放松了,這畢竟是個領(lǐng)導(dǎo),可焦陽不介意,他一邊催我吃菜一邊跟我嘮嗑,不愧是常年搞政工的,三兩句話就把我的底細摸了個底掉。哪兒人,哪年兵,當兵前是干什么的,家里幾口人,都摸得清清楚楚。我知道這也是他們搞政工的工作之一,就是跟戰(zhàn)士談心,所以他問什么答什么。 后來話題說回那天巷里的事,他舉起杯子:“來,敬我救命恩人?!蔽艺f:“副教,你再這么說,我可真坐不住了。”焦陽感慨:“小高,咱倆挺有緣?!?/br> 他告訴我,那天他見我穿軍裝,就猜到我是警備區(qū)的兵,因為附近沒有別的軍事單位。本想問問我,我又轉(zhuǎn)頭就走了。這次來報到他留意了一下,果然在我們連里發(fā)現(xiàn)了我。我說他怎么那么快就叫住我了。 他夸我那手空手入白刃使得不錯,有兩下子,我說那是我們排長教的,我那兩下子,跟我們排長比差遠了。他說:“是嗎,你們排長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