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么還不離婚啊。”妙子針鋒相對。

    “所以說嘛，就算這個哥哥還是喜歡花惠的嘛?！?/br>
    妙子一臉沒好氣的樣子?！案闶裁窗?，那個女人到底哪里好了?！?/br>
    “誰知道啊，你問我我問誰?！?/br>
    妙子低頭嘆了口氣說：“昨天，白石給我來電話了?！?/br>
    “白石爺爺？好久沒見到他了呢。”

    白石是常年伴隨由美他爸爸左右，一直支撐著公司的人。他也一直都很疼史也和由美。

    “說是知道了史也被卷入了刑事案件，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什么忙。果然啊，流言蜚語滿天都是?！?/br>
    “被卷入了嗎？這么說好像也對啊?！?/br>
    “他說得很委婉，感覺就是他單純知道這件事而已。還對我說‘仁科夫人，一定要讓長子知道，他有守護家族名譽的義務(wù)’之類的。就是一定要他們離婚的意思?！?/br>
    “然后呢，mama你怎么回答的?！?/br>
    “就是回答說自己明白，一定會讓史也聽話的。不行么？”

    “我又沒說不行的話。別這么帶刺兒嘛?！?/br>
    妙子喝干了咖啡，放下了杯子，盯著由美說：“無論如何都要說服他。由美你也要幫忙啊。”

    “哦，我試試看吧，但我沒什么信心啊。”

    “就算我求你了嘛。”

    從咖啡店出來，兩人搭乘jr橫濱線，到菊名站換乘。史也家距離東急東橫線的都立大學(xué)站最近了。

    “我說，關(guān)于審判，你知道多少。”妙子手握車里的吊環(huán)問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了嘛?！?/br>
    沒什么，妙子說著搖搖頭?！拔揖褪窃谙耄詈髸逻_怎樣的判決?！?/br>
    由美也搖搖頭，因為一點信息都沒有。“你很在意？”

    “當(dāng)然在意啊?！泵钭涌戳丝锤浇娜?，然后把臉湊近由美的耳朵說：“如果史也不離婚，到時候那個男人出獄了，史也不又要照顧他嘛，現(xiàn)象都覺得討厭?！?/br>
    聽了母親的話，由美自己也感覺很不安，確實，想想看這是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啊。

    “能那么快就出來么，他是殺人犯啊?！?/br>
    “就是不知道啊，這種事情。史也肯定會找個優(yōu)秀的律師的，然后就使用各種手段減輕罪名。這樣下來，他呆在監(jiān)獄里的時間不就一下子縮短了不少嘛?！?/br>
    由美想，或許是這樣吧。對于審判什么的，自己就是個小白，所以覺得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是有可能的。

    妙子又放低了聲音，接著說：“我啊，總覺得最后可能判不了死刑。所以即便是史也離婚了，那個男的最后還是會找各種事情來糾纏我們的吧。所以他要是死掉就好了?！?/br>
    由美嘴上什么都沒講，就這么沉默著。但實際上心里和妙子有一樣的想法。她一開始就想，如果花惠沒有這樣的父親就好了。

    兩人在都立大學(xué)站下車，走在繁華的商業(yè)街上。這是由美第2次去史也家。那次也是和妙子一起去的。妙子當(dāng)時說：“兒子好不容易買了獨門獨戶的房子，怎么著都要去看一眼才好。”實際上，她也只是想夸耀自己的兒子罷了。那是的由美也懵懵懂懂，只是覺得這沒什么了不起的。那個時候，大家都不知道花惠還有個父親這件事。

    除了商業(yè)街，道路開始七拐八拐的，氛圍也變了。綠意盎然的住宅街內(nèi)，民居的數(shù)量變多了起來。

    終于到了史也家，那是一棟看起來小巧精致的白色房子。由美按了門鈴，沒過多久，就傳來了花惠有氣無力的應(yīng)答聲。

    “我是由美?！?/br>
    “啊，快請進來?！?/br>
    她們提前打過招呼，說今天會來拜訪。由美和妙子兩人對視了一下，互相點了點頭，然后推開了大門。

    玄關(guān)的門打開了，花惠走了出來，兩手放在前面，深深的行了個禮。

    “mama，由美，久疏問候?！?/br>
    確實是很久沒見過了?；ɑ菝黠@露出了疲憊的神態(tài)。面色蒼白，即便是化了妝也覺的氣色不好。一看就感覺土里土氣的。

    “你身體怎么樣啊，因為你爸爸你也cao了不少心吧？”妙子問她。雖然是這么問了，但實際上妙子的眼睛里毫無溫柔的神色。

    然后花惠卻不停低頭道謝：“謝謝mama，讓您cao心，我心里真是過意不去?！?/br>
    由美她們進入玄關(guān)，看到阿翔站在那里，穿著白色襯衫和紅色短褲。手里拿著機器人玩具。

    “你好啊，阿翔，長大了不少嘛！”妙子說。

    但是小孩卻毫無反應(yīng)，面無表情地來回看著妙子和由美的臉。

    “阿翔，快點打招呼啊?！被ɑ荽叽僬f。

    阿翔小聲打了招呼，之后就一路小跑進了走廊去了里屋。打開門鉆了進去，然后又重重關(guān)上了門。

    “看來我不怎么討人喜歡啊?！泵钭映爸S說：“既然那么不愿意見我，那也沒辦法啊。”

    真是對不起，花惠畏畏縮縮地說。

    小孩子總是不會撒謊的，由美心想。如果對方心里抱有懷疑還來接近自己，自己在心理上也會無法原諒的吧。

    即便是這樣，由美的感覺還是沒有改變，阿翔一點兒都不像史也?；蛟S是看了之前的那份報告書，這種感覺現(xiàn)在越發(fā)強烈了。

    花惠把由美她們帶進了客廳，那后面就是阿翔剛才鉆進去的那間屋子?？蛷d旁邊是餐廳，兩間屋子用拉門相隔。阿翔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餐廳里。

    桌子周圍擺著幾張?zhí)僖?，史也就坐在那兒，cao作放在腿上的平板電腦?？吹接擅浪齻冞M來后才抬起頭，沒有笑意，反而瞪大眼睛盯著她們。

    “你這么忙還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妙子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說。

    史也撇撇嘴，把平板電腦放在架子上?！澳銢]覺得不好意思吧?！?/br>
    “我也不想把關(guān)系鬧得這么僵啊?！?/br>
    “那就啥都別說，直接回去吧。”

    “那是不可能的。”

    妙子依然是那種毅然決然的態(tài)度，抬頭看了看花惠，然后視線重新回到自己兒子身上。

    “可以的話，有些話我想單獨對你說?！?/br>
    史也看著母親說：“意思是說不想讓花惠聽到是么?！?/br>
    “我是覺得這樣比較好——啊，花惠，你就不用倒茶了，我們等會兒就回去。比起這個，阿翔一個人在旁邊的房間里吧，這可不行啊。要是自己隨便玩起刀子什么的來就不好了。誰去陪著他吧?！?/br>
    花惠還是很一臉困惑地站在原地。史也雖然還是一直盯著母親，但最后還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你去旁邊的房間吧。”

    花惠好像還有什么話想要說，但還是一言不發(fā)的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史也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和母親尖銳的目光相對。

    “結(jié)果還是你來發(fā)話啊，這樣的話一開始怎么做不就好了。沒有必要把由美拉進來吧?！?/br>
    “我有我自己的擔(dān)心。覺得如果是由美的話你說不定會聽進去一點兒?！?/br>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笔芬惨荒槻挥淇斓谋砬?，然后看了看由美說：“別那么傻站著，坐下來吧。”

    由美點點頭，然后坐在了妙子旁邊。

    “我們的期望，由美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吧。”妙子說，“和花惠離婚吧。對你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了?！?/br>
    “不是對我最好，是對mama你最好吧?！?/br>
    一陣沉默之后，妙子用很平靜的態(tài)度說，是啊。

    “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了，對由美來說也是。還有，很多人都是這么希望的?！?/br>
    “我對由美說過自己的回答了吧。你沒告訴她么？”史也的態(tài)度十分粗魯。

    妙子好像一下子說不上話來，重新端正了坐姿。

    “我說史也啊，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說不定也是正確的。雖然岳父犯了罪，但因為那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的父親，所以還是要負起責(zé)任——這在道德上來說，或許是正確的行為。和那個女人離婚，對你來說，也不是能隨便做到的吧。”

    史也沉默著，抱著胳膊看著地板。那個表情好像覺得，他有話要說。

    妙子從包里拿出了之前的那個透明文件袋，放在了史也面前。

    “你的這種正義感，我很感動，但話說回來，這也是建立在人際關(guān)系清楚明了的基礎(chǔ)之上吧。一家人里面如果只有你一個人還相信你和妻子之間仍然存在羈絆的話，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史也的目光落在了文件袋上?！斑@個，是啥啊？”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史也一臉嫌棄地從文件袋中拿出文件開始閱讀。沒看幾行，眼睛中就顯露出嚴峻的目光。他沖著妙子說：“你都擅自做了些什么事兒??！”

    “母親調(diào)查自己兒媳婦的經(jīng)歷還需要別人的許可嗎？你要抱怨之前，想看看再說吧?？戳司椭雷约菏嵌嗌刀啾康囊粋€人了。還是，你連看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在妙子的刺激下，史也對上了母親怒不可遏的目光，于是再度看向報告書。由美看著這一切，不禁屏住了呼吸了。

    報告書上寫的，是花惠在婚前的人際關(guān)系。她曾在相模原的電器工廠工作，偵探對當(dāng)時花惠的同事以及在女子宿舍的室友進行了詳細地調(diào)查。

    通過這份報告，可以明白的是花惠當(dāng)時在和一名男性交往?；ɑ菰谧≡谂铀奚岬臅r候，和一名女子關(guān)系很好。那名女子說，當(dāng)時就是自己促使花惠和那名男子認識的，好像是專門舉行了聯(lián)誼會之類的。關(guān)于那名男子，那名女子記得：“是在和it相關(guān)的公司工作，名字應(yīng)該叫田端?！币苑廊f一，偵探拿了史也的照片給那名女子看，女子這說完全不是一個人。

    當(dāng)時花惠的上司也記得，花惠的男朋友在it企業(yè)工作。這名曾是花惠上司的男性說，這些事情都是花惠自己告訴他的。更重要的是時間點，那個時候，他收到了花惠的的辭職申請（譯者注：原文為「壽退社」，特指女性員工因為結(jié)婚而辭職），好像就在同時，也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報告書上說：“那名上司說：‘當(dāng)時同時知道了花惠要結(jié)婚和已經(jīng)懷孕了的消息，著實下了一跳。但她本人是一臉欣喜的樣子，我自己也覺得很開心?！?/br>
    從時間上來判斷，那個時候花惠肚子里的孩子應(yīng)該就是阿翔沒錯。而且那個時候，花惠已經(jīng)打算和那個名叫“田端”的男人結(jié)婚了。所以問題就是最后怎么又和史也結(jié)婚了呢？這個問題，就連偵探也沒能突破，報告書上寫了“不明”兩個字。

    應(yīng)該是讀完了報告書，史也抬起臉來，面無表情。然而，由美覺得，那表情既包含震驚，也有點放心的含義在里面。

    “怎么樣？”妙子問?！艾F(xiàn)在清醒了么？”

    史也搖搖頭。“也沒有啊?！?/br>
    “怎么會，阿翔不是你的孩子啊。”

    “阿翔是我的孩子。”史也用淡淡的語調(diào)說：“是我和花惠的孩子。”

    “你在說什么啊。你沒看那個么，那是那個叫田端的男人的——”

    妙子突然挺住了，因為史也把報告書撕了個粉碎。“你們回去吧?！?/br>
    “史也，你……你在想什么啊?”

    他把撕碎的文件甩在桌子上?！岸颊f了要你們回去了！”

    妙子長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但是卻沒有走向房門，而是沖著餐廳去了。

    “你想干嘛！”史也怒吼道。

    當(dāng)時妙子無視了史也的吼聲，氣勢非凡地拉開了拉門。里面?zhèn)鱽砹艘宦曅÷暤谋Q。坐在桌子對面的花惠，怯生生地看著妙子。阿翔則緊緊貼著她。

    “史也你還不明白，那我只好直接問花惠本人了。我說花惠，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你自己說，阿翔他——”

    史也按住了妙子的肩膀。“停下，你想說什么！阿翔還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