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那腕掌關(guān)節(jié)上全是紅色的擦破傷,是昨天打在墻上留下的。 黎朔抽回了手:“只是擦傷而已?!壁w錦辛現(xiàn)在的溫柔體貼,只讓他感到分外的虛偽。 “當(dāng)時我手受傷,你也很細(xì)心的照顧我。”趙錦辛笑看著黎朔,簡直旁若無人,“吃吧,這家店挺出名的,喜歡的話,下次我們再來?!?/br> 當(dāng)著程盛的面兒,黎朔不好發(fā)作,只能干笑著說了聲“謝謝”,埋頭吃了起來。 趙錦辛吃了兩口,再次起身去上廁所。 他一走,程盛調(diào)笑道:“他對你很好啊,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性格,一點都不看不出來有什么花花腸子?!?/br> 黎朔附和著笑了笑:“我們還行。” “他老打聽你大學(xué)時候的事干嘛,你以前沒和他聊過嗎?” “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屁孩兒,有什么好聊的?!?/br> 程盛嗤笑道:“也是。不過說真的啊,要不是趙錦辛名聲在外,我都覺得他愛上你了?!?/br> 黎朔哈哈笑了兩聲,以示不屑,只是心里頓覺蒼涼。昨天以前,他也以為趙錦辛真的喜歡他,他還為自己的魅力洋洋得意,今天程盛的一番話,簡直醍醐灌頂,讓他徹底明白了趙錦辛的想法。 最開始是為了幫自家表哥擺平情敵,見了面后發(fā)現(xiàn)這個情敵很對自己胃口,于是將計就計。 趙錦辛說喜歡他,大概是真的,畢竟倆人在床上無比地契合,這喜歡只要在趙錦辛還沒“玩兒夠”之前,都算是真的。 黎朔感到不甘和憤怒,他憤怒于,他居然如此容易就跳進了一個下作的陷阱,如此草率地就喜歡上了一個虛情假意的人。他憤怒于邵群和趙錦辛的卑鄙無恥,也憤怒于自己的愚蠢。 “對了。”程盛突然想到了什么,“上次在招標(biāo)會,我碰到一個人,你猜是誰?” 黎朔笑了笑:“賣什么關(guān)子,幼不幼稚,誰啊?!?/br> “韓飛葉?!?/br> 黎朔怔住了,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讓他有些心悸。那是他交往最久的一個人,從大一到大四,整整三年多,也是他曾經(jīng)最喜歡的人。 “本來剛才就想和你說了,結(jié)果你帶了……”程盛朝趙錦辛的餐盤抬了抬下巴,“都沒法說了。” 黎朔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還會聽到他的消息,他過得好嗎?” “你是不常聽到,我和他同在四大,這些年倒是沒少聽說,也偶遇過兩三次。他看著還不錯,當(dāng)年那個窮小子,現(xiàn)在也是幾十萬年薪,人模人樣的。上次見面,他跟我問起你了?!?/br> “哦,他問我什么?” “就是那些嘛,過得怎么樣啊,在哪里啊之類的,也沒什么要緊的,不過我覺得還是跟你說一下吧,萬一你想敘舊呢,我看他也挺懷念的。” 黎朔確實有些想見韓飛葉,但他一直覺得愧對那個人,當(dāng)初如果他能不那么幼稚,多一些諒解、少一些苛責(zé),也許倆人能一直廝守,抱著這種心態(tài),也許還是不見的好。他苦笑一聲,“我從來沒有忘記他,但感情這東西,過去就找不回來了,你就……當(dāng)沒告訴過我吧?!?/br> “成?!?/br> 過了一會兒,趙錦辛回來了,嘴唇有些發(fā)白,但臉上的笑容不變。 程盛道:“你沒事兒吧?咦?嘴角怎么了?”他剛才還沒注意,現(xiàn)在能看出趙錦辛的嘴角有一小塊破損。 “白天水喝多了?!壁w錦辛笑笑,像是才想起來一樣摸了摸嘴角,半撒嬌半抱怨地指著黎朔說:“他咬的唄,壞不壞?!?/br> 黎朔咳了一聲,輕斥道:“錦辛,別鬧?!?/br> 趙錦辛臉不紅心不跳,還朝程盛眨了眨眼睛,程盛也配合著哈哈笑了兩聲。 吃完飯,程盛先走了,黎朔立刻卸下了掩飾,皺眉看著趙錦辛:“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見老朋友,你來湊什么熱鬧?!?/br> 趙錦辛眨了眨眼睛,還挺無辜的:“我哪兒知道真是見朋友啊,你這么招人,我怕你跟別人約會?!?/br> “我跟別人約會也只是早晚的事,不該由你來cao心吧?!崩杷氛酒鹕?,拿上外套就走。 趙錦辛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這人也是gay吧?他沒追過你吧?反正他也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崩杷啡滩蛔≈S刺道。 “但你喜歡我吧?!壁w錦辛一把抓著黎朔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扳了過來,強迫黎朔正視他,“跟我在一起很開心吧,跟我zuoai很爽吧。我也喜歡你,我也喜歡跟你做,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還要拒絕我,如果你是生氣的話,你想讓我怎么做才能消氣?” 黎朔眼里迸射出怒火,他寒聲道:“趙錦辛,你腦子里只有zuoai嗎。我喜歡吃一樣?xùn)|西,也不是靠這樣?xùn)|西才能活的,你跟一個誣陷我、迫害我的人聯(lián)手刷我,還指望我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你如果真的對我有點感情,就別再來sao擾我,讓我們在彼此心目中,留下點美好的印象,好聚好散,這就夠了?!彼帽M力氣甩開趙錦辛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下一秒,他的身體被攔腰拽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趙錦辛的雙臂從背后將他緊緊環(huán)住,那擁抱的方式就像要把他融進身體里,簡直密不透風(fēng)。 黎朔剛想發(fā)火,趙錦辛就在他耳邊輕聲說:“對不起?!蹦锹曇粲周浻秩?,簡直楚楚可憐。 黎朔僵住了。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只想和你上床?!壁w錦辛小聲說,“我真的喜歡你,你的一切都很吸引我,如果能重來,我絕對不會答應(yīng)我哥來對付你。其實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不是在為了誰而接近你,只是忍不住想接近你……對不起,黎叔叔,對不起,你別再生我氣了好嗎,我們回到以前那樣好嗎。” 黎朔心頭微顫,聽著趙錦辛軟綿綿示弱的聲音,他確實有一絲動搖,可是一想到邵群,一想到他們做的事,一想到程盛對趙錦辛的評價,他就懷疑,自己對趙錦辛的認(rèn)識太少了,也許這個人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他喜歡上的所有,都不過是假象,這樣他的喜歡還剩下什么了,還有什么繼續(xù)在一起的必要?只為了交配嗎?他是人,不是畜生。 趙錦辛反復(fù)蹭著黎朔的臉頰、脖子,哀聲道:“黎叔叔,我們和好吧,我們和好吧,好嗎,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喜歡你。” 黎朔閉上了眼睛,有些渾噩的大腦突然閃過一道白光,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他睜開眼睛,咬了咬牙:“你說,你沒有騙我?” “我沒有,我喜歡你?!?/br> “你不是說,你凝血功能有障礙嗎?剛才我咬破了你的嘴唇,你怎么沒事?”一想到趙錦辛是為了自己爽而騙他,他就氣得渾身發(fā)抖。 趙錦辛收緊了手臂,沉聲道:“我只是比別人止血慢很多,并不嚴(yán)重,破口小的時候流一會兒血也沒大礙,今天換車忘了備凝血酶,其實我剛才……” “閉嘴!”黎朔咬牙切齒,“趙錦辛,你滿嘴謊言,我瞧不起你!放開我!”他用力掙扎起來。 趙錦辛無法,只好放開了他,可憐巴巴地說:“我沒撒謊……” 黎朔換了一口氣,冷靜而淡漠地說:“簽完合同,我會在事務(wù)所給你找一個對接人,以后所有公事通過他聯(lián)絡(luò)?!彼焓?jǐn)r了一輛出租車,快速鉆了進去。 趙錦辛看著出粗車絕塵而去,他輕撫著額頭,從唇縫間吐出惡狠狠地兩個字:“媽的?!彼D了幾秒,又嗤地一聲笑了。 黎朔回到家,以為終于能躲開趙錦辛了,結(jié)果一進家門,他媽就追問道:“錦辛下午來家里找你了?” 黎朔無奈,只好承認(rèn):“嗯,昨天我不舒服,他來看看我?!?/br> 黎先生合上手里的書,仔細(xì)打量著兒子。 黎朔別他看的發(fā)毛:“怎么了爸?!?/br> “你不會是看上錦辛了吧?!崩柘壬Z出驚人。 黎朔皺起眉:“爸,你想什么呢?!彼械奖成侠浜怪泵?。如果換做前天,他爸這樣問他,他會怎么回答?當(dāng)他自認(rèn)為沒有做錯事的時候,他不愿意、也不屑于撒謊,所以他多半會承認(rèn)。如果他一廂情愿地承認(rèn)了和趙錦辛的“感情”,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被狠狠玩兒了一把,他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父母了。 “你看,錦辛長得那么好看,你們這段時間接觸很多,看著關(guān)系也挺不錯的,昨天還……一起跳舞?!崩柘壬鷦e扭地說,“我們能不多想嗎?!?/br> “哎呀,錦辛正好屬羊呀?!崩璺蛉嗽谝慌陨酚薪槭碌匮a充道。 “媽,你那是迷信。”黎朔苦笑道,“爸,你也別瞎想了,我們沒事兒,只是……朋友。” 黎先生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然我怎么跟你趙叔叔和阿姨交代?!?/br> 黎夫人不贊同道:“你干嘛這樣說我們家兒子呀,我們兒子哪里不好了,現(xiàn)在社會這么開放,還是要看他們年輕人自己的意愿?!?/br> “話是這么說,但同性戀也不是什么好事兒,找誰也不能找我朋友的兒子啊?!?/br> “你朋友的兒子怎么了嘛,我們小朔配不上他嗎,除了沒有他家有錢,哪里比他差呀?!?/br> “就不是這個問題……” “那你什么意思呀?!?/br> 黎朔哭笑不得:“你們慢慢兒吵啊,早點休息?!?/br> “我才不和他吵。”黎夫人抱著黎朔的胳膊,把他拉到一邊,“你不管找誰mama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眼光。” 黎朔摸了摸她的頭:“媽,我要是真的有心儀的人了,一定會告訴你的,我沒告訴你,你就別瞎猜了,乖啊。” 黎夫人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黎朔心想,也就是他常年不在美國,否則又怎么會不知道趙錦辛聲名在外,但他父母這種老一輩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什么gay圈的花邊新聞的,要是他們知道,一定會反過來讓他離趙錦辛遠(yuǎn)一點。 誰都知道花心的人最好不碰,趙錦辛調(diào)情和床技都爐火純青,他當(dāng)然知道這小子“純情”不到哪兒去,但他太自信了,也太色迷心竅了,他覺得只要趙錦辛喜歡他,又何必拿過去給人貼標(biāo)簽,事實證明他不但自作多情,還眼瘸。 這一跤摔得四仰八叉,出盡了洋相。 他無法忍受他喜歡的人,羞辱他最深。 第26章 黎朔接到項寧的電話,催他盡快回國,這已經(jīng)不是項寧第一次催他了,他猜測是合伙人給了項寧壓力,他無法回國的這段期間,所有事都是項寧在扛著,他感到又愧疚、又著急。于是他再次打電話給律師,詢問合同進展如何,得到的答復(fù)卻是要在公司內(nèi)部走一些必要的程序,快不了。 黎朔隱隱覺得是趙錦辛在搗鬼,明明之前說很快就能走完程序,最早下周一就可以簽,現(xiàn)在卻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時候。 黎朔只能盡量安撫項寧,然后催促律師,但他很清楚,律師在這件事上沒什么推動能力,他不能為這點事驚動趙榮天,就只能找趙錦辛??瑟q豫了半天,還是不想給趙錦辛打電話,決定再等上兩天。 趙錦辛這些天沒閑著,時不時給黎朔發(fā)發(fā)短信撩撩sao,黎朔一概沒有理會。 他每天在家看書、健身、料理、品茶,修身養(yǎng)性,一是快要回國了,要多陪伴家人,二是,他需要靜下心來,忘掉趙錦辛在他身體上留下的強烈的“記憶”。否則他就會總?cè)滩蛔°@牛角尖,想些毫無意義的事,例如,如果趙錦辛不是邵群的表弟就好了,那樣即便這小子再花心,當(dāng)個p友他也很樂意。 世事沒有如果,他要求自己把趙錦辛忘得更干凈徹底。 這天下午,趙錦辛又打了電話來,被黎朔掛掉了,短信隨即追著過來:黎叔叔,你要是不接我電話,我就上你家找你去了。 黎朔朝自己的手機比了個中指,把電話撥了回去,淡道:“你有什么事嗎?不管有事沒事,不要來我家,我父母會誤會?!?/br> “他們也沒誤會啊,我們確實……” “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崩杷仿曇粲行┍洌昂贤M展怎么樣了,為什么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財務(wù)那邊提出異議,我們內(nèi)部還在討論,我會去催的?!壁w錦辛輕笑道,“著急了嗎,著急怎么不給我打電話?!?/br> “你要是上心,我催不催你都會去推動,你要是故意想拖延,我問你也沒什么用。” “當(dāng)然有用?!壁w錦辛撒嬌道,“只要黎叔叔說一句好聽的,我的工作效率能翻好幾倍?!?/br> 黎朔“哦”了一聲,“那就拜托年輕有為的趙總多費心了?!?/br> 趙錦辛意識到黎朔想掛電話,急忙道:“我想見你?!?/br> “除了簽合同,我沒有理由見你?!?/br> “那我就去你家串門兒,蹭頓飯叔叔阿姨一定會歡迎的吧?!?/br> “……趙錦辛,我話說得不夠明白嗎?” 趙錦辛柔聲道:“夠明白了,可我也說得很明白,我喜歡你,怎么能因為你生氣就放棄呢。你想讓我怎么做,才能原諒我?” “謝謝你的喜歡。”黎朔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原諒你,讓邵群來親自向我鞠躬道歉,彌補我的名譽損失?!?/br> 趙錦辛一時語塞。 黎朔輕輕一笑:“做不到是嗎,做不到就對了。你們是同仇敵愾的一家人,我是個外人,不必為了我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今天天氣不錯,多出去逛逛換換心情,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