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后悔藥、另類神棍、蜜寵渣妻之男神逆襲、嬌小姐、網游之戰(zhàn)龍在野、重生娛樂圈之奪冠征途、清道夫(法醫(yī)秦明系列4)、不科學唯物主義秘密檔案、重生之悅君歌、薄唇的Mentor
那胡氏原本正眉花眼笑,待聽了這一句,那臉上的笑立時就沒了,睜大了一雙眼道:“太太說什么?咱們房里不是只有鐋哥兒這一個獨苗嗎?”哪里又出來一個嫡長子? 盧夫人不緊不慢地道:“銘兒原先是五叔的嫡子,因五叔不忍見他二哥身后連個承繼宗祧的嗣子都沒有,便將銘兒過繼給了我和伯爺,昨兒已經在祠堂稟明了祖先,如今便是我的親兒子,我們二房的嫡長子?!?/br> 胡氏頓時就急了,撲上去喊道:“太太,伯爺明明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怎么還要過繼別人的兒子呢?太太!您是嫡母,鐋兒他也是您的兒子啊?更何況,伯爺當日答應我的,說他幾個弟弟想給他過繼兒子,他都不答應,因為他已經有鐋兒了,他還說要把這爵位給鐋兒的,太太?” 盧夫人尚未開言,太夫人早斥責道:“你是個什么身份樣人,就敢這樣對著你主母大呼小叫?到底是外頭進來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王嬤嬤,還不快帶幾個婆子好好教教胡姨娘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br> 立時便有幾個婆子媳婦一擁而上,有拽她胳膊的,有扯她袖子的,七手八腳的把她往外拖。 胡姨娘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你們要干什么,放開我,還不快放開我!太太,我情愿在家譜上沒我的名兒,你把鐋哥兒記到名下吧,讓他當你的親生兒子,他才是伯爺的親生骨rou?。 睕]喊兩聲,就被塞了滿嘴的汗巾子,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兩個孩兒見親娘被人欺負了,哇哇叫著要沖上來護她,另有幾個養(yǎng)娘早看住了,拉扯著不讓過去。 太夫人道:“你們姨娘既已簽了契書,就是我趙府的人,自然就要守我們趙府的規(guī)矩,等她學好了規(guī)矩,你們自然可以去看她,若是你們再這樣鬧下去,我就一輩子不許你們看她?!?/br> 吃她這一唬,兩個孩子反倒吵嚷的更加賣力,撒潑似的雙雙往地上一坐,不住淌眼抹淚的,扯開喉嚨直管叫著要他娘。 太夫人臉色一沉,“你們一個個都是死的,還不快把他們兄妹倆帶下去,一人四個教養(yǎng)嬤嬤,先好生學學府里的規(guī)矩,若學得不好,便不許他們吃飯,只給喝白水。” 一面在心里氣那胡氏,到底是個只知狐媚男人的下賤女子,這樣兩個好好的孩子硬是給她教成了這等的粗俗模樣,也不知現下再請人來管教能不能再把這兩個歪掉的樹苗給再正回來? 太夫人揉揉眉心,一臉疲憊地道:“我原想著今兒就讓他兄妹倆把合府的親眷們都認一遍,不成想……,唉!罷了,等過幾日他們學好規(guī)矩再放他們出來認親吧。” 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個月,直等到過世的伯爺趙明碩出了殯,入土為安,眾人才又一次見到二房的這一對庶出兄妹。 此時伯府的二姑太太趙明香已經祭奠完亡夫,帶著幾個兒女回到伯府,正好這一日大姑太太趙明秀也回來看望母親羅太夫人。 太夫人就命人把那對終于懂了些規(guī)矩的兄妹領了出來,一一見過眾人,重定府中少爺小姐的齒序,趙宜鐋十四歲在哥兒里排了第四,五房的趙宜銳變成了五少爺,趙宜芬十二歲在姐兒里也排第四,原先的四小姐趙宜菲就變成了五小姐。 一眾小輩們正在這里姨媽、舅母、哥哥、jiejie、meimei的亂叫問好,忽聽一個丫鬟進來稟道:“老太太,咱們伯府門前忽然來了好幾十輛馬車,還有一位先生說要見老太太,說他是給咱位府里周表姑娘送嫁妝來的。” ☆、第六回 自周采薇再住到這伯府里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起先還有人不時的替她惦記她的嫁妝怎么還沒送過來,等日子一天天過去,卻連個嫁妝的影子都看不到,便有人懷疑多半那送嫁妝之人貪了她一個孤女的嫁妝跑了,或是壓根就沒有專人給她送嫁妝這回事,她爹留給她的那點子奩產早被五老爺去眉州周家?guī)椭侠碇芾蠣敽笫聲r給吞干凈了。 不想此時卻忽然聽得這幾十只大箱子已然送到了大門口,不少人心里就又活泛起來。 太夫人掃了一眼眾人,吩咐道:“請幾位老爺陪那位先生進來吧!橫豎我老婆子年紀一大把了,倒也不用避諱他?!?/br> 聽話聽音,幾位太太忙帶著少爺小姐們就要告退,獨周采薇與盧夫人雙雙被太夫人叫住了,“薇丫頭,既是你的妝奩,你且留下,還有二太太,也留下來在屏風后聽聽罷?!?/br> 過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便見伯府的三位老爺們陪著一個青衫短須的男子進到上房。 這些日子周采薇沒少聽人在她耳朵邊嚼舌根,話里話外的打探她那正運在路上的嫁妝,任這府里如何傳開來些風言風語,她只不理。在她心里是從不曾懷疑耿家叔叔會有負父親所托,她更相信父親識人交友的眼光,她父親在日,曾對她言道,他平生雖交游廣闊,然知已卻只二三,但個個可以生死相托,此生足矣! 此時見耿叔叔果然依約前來,心中實是歡喜無比,急忙上前見禮。她雖離開眉州還不到兩個月,卻已無比思念故土,此時再見到耿家叔叔,直如見到親人一般,只恨這堂中所坐之人太多,不能同耿叔叔多敘上幾句話,他便將正事交待完畢要出到外院。 且不說周采薇如何依依不舍的送耿先生出了垂花門,單說那二房的盧夫人一回到自己的正院房中,她的獨女宜蕙便迎了上來,給母親親手捧了一杯茶后,便問道:“母親,那位先生當真是給周表妹送妝奩來的嗎?” 盧夫人點點頭,見女兒一臉好奇,心知她更想問些什么,便故意住嘴不說,看女兒在那里糾結半天,才紅著臉吞吞吐吐的道:“娘,孩兒知道不該這么問,可孩兒就是想知道,周meimei她的妝奩到底有多少?” 盧夫人佯怒道:“這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該問的嗎?” 宜蕙忙道:“娘,孩兒知錯了,實在府里這些天關于周meimei的妝奩傳了好些話頭子出來,孩兒這才有些好奇,不想卻惹了母親生氣,孩兒以后再不會這樣多嘴了?!?/br> 盧夫人見女兒如此乖巧懂事,又是這般的體恤孝敬她,不由將女兒拉到懷里,撫慰道:“若依著規(guī)矩,未定親出閣的女孩兒家是不興提嫁妝這些的,只是咱們家你父親沒了,娘再想長長久久的陪著你,也不能陪你一輩子,有些事現在就該跟你提點一二,免得你將來出了門子,對內宅中之事一無所知,不免被人算計了去,吃虧受氣。” 宜蕙依偎在母親懷里,只覺無比心安,“母親要提點女兒什么,女兒一定好生跟母親學著,將母親的教誨句句都牢記在心,一輩子都不會忘!” 盧夫人輕撫她背道:“倒也不是什么教誨,娘只是想跟你說道說道你周家表妹的妝奩,便是你不問,娘也會跟你說的,實在是——,實在是……” “怎么了,娘,難道周表妹的妝奩少得可憐或是真的被人給吞了嗎?”這些時日,府里不少人可都是這么傳的。 盧夫人搖搖頭,“你周家姑父可不是一般人,當年乃是三元及第的頭等才子,想他在朝為官十數年,能做到官至二品的一方大員,定是個不尋常的。他既托了這人來送他女兒的奩產,那便是個靠得住的。你姑父就采薇這一個女兒,又怎么可能不給她備下一份風風光光的嫁妝呢?” 宜蕙偏著腦袋不解道:“我聽人說周姑父將大半家產都上交國庫了呢!” 盧夫人嘆了口氣道:“你周姑父原本是有兩個兒子的,可惜長到十幾歲上雙雙沒了,你姑母因此一病不起,雖然還有你周表妹在,可周家到底成了戶絕,依律,只有女兒的戶絕之家是要將家產的一半上交國庫,余下的一半以歸其女*。聽那位耿先生說,你周姑父早在自己臨去之前就已將一應家產安排妥當,周家共有三百六十多頃**田產,你周姑父除了將三百五十頃良田上交國庫外,竟還又給國庫捐了五萬兩白銀,算下來竟是一共捐了二十多萬兩銀子給朝廷。” “余下的家產大約還有八萬多兩,你姑父給老太太孝敬了約值萬金的重禮,府里各房也各送了一份厚禮,四房合起來只怕也值萬金,余下六萬兩的家產便留給你周表妹做了嫁妝。” 宜蕙不由驚呼道:“想不到周姑父家如此富貴,捐了那么多田產銀子出去,周表妹還有這么豐厚的一份嫁妝,若是周姑父不捐那么多的話,周表妹的嫁妝豈不更是多了去了,嗯,足有十幾萬呢!姑父怎么不再多留些產業(yè)給表妹?” 盧夫人聽了這話又在女兒額上點了一記,“若是你周姑父是個高壽的,便是給你表妹再多嫁妝也不怕,可如今呢,你表妹是個什么情形?父母俱亡,兄弟早死,只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若是你周姑父再給她留下個十幾萬的嫁妝,就猶如一個幼童手里捧著個金元寶行走于鬧市,你看看可能守得住不被人奪了去?” “表妹怎么無依無靠了,她在咱們家住著,有誰敢欺負了她去?!?/br> 盧夫人反問她,“那若是這府里的人欺負她呢?仗著親戚的名頭欺她一個孤女,將她的嫁妝全給吞了去,她又能找誰說理去?” “這——”宜蕙還是有些不能相信,“大家都是骨rou至親,何況咱家又不缺錢花,何至于要對表妹一個孤女做下這等,這等奪人妝奩的下作無德之事?!?/br> 盧夫人眼神有些復雜,“看來是娘之前將你護的太好了,好在現在讓你知道人心險惡倒也不晚。便是骨rou至親又如何,真到了利字當頭時,便是親兄弟之間也是斗的你死我活。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府里,你大伯不是你祖母生的,只是庶出,卻想憑著長子的身份搶了你父親應襲的爵位,若說他們不是一個娘生的所以不親,可你四叔、五叔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如今為了這個爵位還不是爭得跟烏眼雞似的。你五叔甚至為了這個爵位寧愿把自己的長子過繼給我當嗣子?” “更何況,咱們家面上看著光鮮富貴,其實不過是勉力支撐罷了,我掌了這么些年府中的中饋,還能不明白家中如今是個什么光景。娘如今也不妨和你說說,咱們府里的田產共有五百頃地,其中四百頃是功勛田,等這伯爵的爵位襲到頭了,是要被收回國庫的,還有一百頃地是祖上分了兩次家后剩下來的田產。每年地里的出息不過兩萬銀子左右,再就是五、六間鋪子,年入也就是七、八千兩銀子,可這府里因生齒日繁,又要守著祖上的一應規(guī)制,每年的花銷卻要三萬多銀子才夠,年年都要你父親再補上七、八千銀子方才夠用。” “可如今無論是你四叔襲爵,還是你嗣兄襲爵,他們都是沒個官職的,便是任了官,也不能夠如你父親那般是鎮(zhèn)守海防的一員大將,能得來那么些銀子。每年花費所需差的這七、八千兩銀子還不知從哪里找補呢?便是動用庫里的存銀,可庫里祖上所余的存銀也只剩下七萬兩,還有十位哥兒姐兒的大事沒辦,不管日后是誰掌家理事,都得有得煩?!?/br> “再者,咱家如今看起來還算是家大業(yè)大,可若一旦爵位到頭了,或是那些沒爵位的,其實手里并沒有多少產業(yè)。設若現在分家的話,除了有爵位在手的那一房產業(yè)多些,其余三房所能分到的只是那一百頃祖產的四分之一,再加一、二個鋪子,算下來一年最多也就二、三千兩銀子,哪里還能再過上如現今這等富足日子?!?/br> “要知道咱們府里這幾房,每年的花用至少都要五、六千兩銀子才夠,你大伯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也不管當日為了和你爹爭爵之事鬧得那般難看,硬是厚著面皮抬出‘父母在不分家,要孝敬嫡母’的幌子死活賴在這府里不肯分出去過。把爭爵之事都推到他姨娘和你□□母頭上,說他心里頭是一心孝敬嫡母的,若是你祖母不認他這個兒子,定要趕他們出去,他就合家吊死在這府門前。若不是他們這般沒臉沒皮的混賴著不走,你祖母可是早想把他們一房分出去的?!?/br> 宜蕙頭一次聽她母親如此細致的跟她講這些伯府中的隱秘,不由聽得有些愣神,好半晌才問道:“是因為這個,所以四叔和五叔才要想著方兒的來爭這個爵位嗎?” 盧夫人點點頭,“你曾祖父因功獲封的這個三等伯爵可世襲五世,到你父親這里是第三世,還能再襲兩世,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其實說起來伯爵的俸祿也沒多少,就是多了那四百頃的功勛田產,一年多入一萬五千多兩銀子,可你周表妹的嫁妝就有六萬兩銀子,能不讓人眼紅嗎?” “更何況,她這值六萬兩銀子的妝奩置辦的也有些不大妥當。你周姑父留給你表妹的是眉州五頃中等田,并一所老宅和眉州街上兩處房舍共值五千兩銀子,長安城中一處三進宅子,并周圍五百畝荒地,值五千兩銀子。另有京城你姑母當年的陪嫁,京郊一處三進小院一座并三百畝地,也是五千兩銀子的產業(yè)。再有京中一處綢緞鋪子,并正陽大街上兩處租出去的店面,共值一萬兩銀子,這些都是置辦的奩產,還有陪嫁的幾房下人及那幾個丫鬟嬤嬤,不過一個小匣子就把所有的房契、地契、身契都裝下了?!?/br> “余下的竟幾乎全是現銀,那位耿先生送來的那幾十個箱子里除了約值五千兩的古玩瓷器外,全是一箱箱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一共是三萬兩白銀,其中一萬兩是給你表妹出閣時的壓箱銀,還有兩萬兩銀子則是托付給我們到時幫你周表妹來置辦首飾頭面、綢緞衣料、家具陳設等物?!?/br> “這份嫁妝有何不妥之處?”宜蕙聽完可是沒覺出有哪里不對,她倒覺這份嫁妝擬的還算蠻周全的,樣樣兒都想到了,只是為何要在長安再置下那么一份產業(yè)? “這第一處不妥的便是你周姑父送來的現銀太多了,一下子送過來三萬兩現銀,這現銀是最容易被人私吞了的,若是送了東西來,別人想拿了去,總有些不方便處,若是有朝一日再被人認出來,那可就丟臉丟大發(fā)了。” “或許周姑父是覺得他若是提前為表妹置辦好了這些首飾衣料之類的,等到表妹出閣時已全都是舊的款式,不時新了,這才送了銀子過來,請咱們到表妹出閣的時候再為她添置?!?/br> 盧夫人搖頭道:“那也可以用這三萬兩銀子全置成田產房舍,每年入賬的銀子攢上個三二年,到時候也盡夠給采薇添置首飾頭面、衣料家具的了。那位耿先生說采薇的這些個產業(yè),長安及眉州那兩處你周姑父托了他來代管,每年所入用來交賦稅及捐給眉山書院,燕京處的田畝及店鋪則托我們府里代為照管,每年出息的三千多兩銀子便充為你周表妹在府中花用的脂米分錢。你祖母哪里能答應,只說府里自當替她照料鋪子田產,可這三千兩銀子卻會每年存下來到采薇出閣時全給她做嫁妝?!?/br> “唉,老太太倒是方正之人,只不知等真到了采薇出閣那一日,這三萬兩銀子還能剩下多少!便是她那另三萬兩的產業(yè),只怕最多也只能保住一半?!?/br> “母親,這卻又是為何?這些不都是有地契、房契的嗎?哪能就這么容易被人吞了。” “我的兒,你只知有地契、房契等契書,卻不知這契書上也是大有學問的。分為官契和私契,所謂官契就是要到官府去存?zhèn)€檔,雖則入官契要交十稅一的官契稅銀,可一旦入了官契的田產房產再要易主時,便需經官府確認核實無誤,方可過戶。不像那私契,因為沒去官府上過檔子,若是被旁的人將契書偷走賣了,那你的田產房產便都是別人的了?!?/br> “方才老太太因為眼花要我?guī)退龣z視那些契書時,我細細看了,陪嫁的那些仆從的身契和眉州、長安兩處的產業(yè)倒都是入了官契的,便是京都這邊,你姑媽陪嫁的那宅子和田產也是入了官契的??蛇@些房舍和田產每年并沒有多少銀子的收益,倒是收益極豐的京中那處綢緞鋪子和那兩間店面反倒沒入官契,只是個私契。看那契書上的年日,像是你周姑父才置下不久的產業(yè),想來是新買的還沒來得及去順天府辦成官契,若是被人瞧在眼里了,只怕——” 宜蕙搖搖母親的手臂,“娘,若是三哥哥襲了爵,到時候還是母親掌家理事,咱們護著些薇meimei可好?” 盧夫人卻是搖了搖頭,“便是你三哥襲了爵,只怕這伯府的當家理事之權仍在你五嬸娘手里。我如今已是寡婦的身份,要守孝三年,哪里再方便出頭露面主持家事,往來應酬各家親眷,況你五嬸娘又是銘哥兒的親生母親,她又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只怕便是等我守完了三年的孝期,這中饋之權多半也是拿不回來了,便是我想多護持些薇丫頭,只怕也是有心無力?!?/br> “我如今還能做到的,也就是盡力想法將你護持周全,你的親事我老早就替你謀劃好了,你和宇哥兒既是姑表親,又是小時候時常一道玩的,脾氣性情都是彼此知道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我在娘家時和你舅母之間姑嫂情份甚好,她也是極喜歡你的,你嫁過去后婆婆也不會為難你。還有你的嫁妝,娘也給你籌算好了,你是伯府嫡女,按例出嫁時公中會給一萬兩銀子的嫁妝,老太太已經答應我,等你出閣時公中會再多添一萬兩銀子?!?/br> 宜蕙心中隱約有些明白,祖母會多給她這一萬兩銀子的嫁妝多半是為了過繼三哥為嗣子的事。“可是娘,若是多給了我,其他姐妹們那里……” “這倒不用怕,你是正經的伯爵嫡長女,嫁的又是興安伯世子,到時候我請你舅母給你下三萬兩銀子的聘禮,咱們府里就得一共拿出這么多的嫁妝來才成。到時候除了公中的兩萬銀子,娘當年的嫁妝如今還剩一萬六千兩銀子的產業(yè)和東西,娘只要留十頃地養(yǎng)老就盡夠了,余下的全都給你。還有這些年你父親送回來的銀子我也攢了有兩萬兩的銀子,治下了幾間鋪面,回頭我再把余下的銀兩全替你置成田產,所有的契書都上成官契,到時候就說是用你舅舅家給的聘禮給你置下的產業(yè)。這樣算下來,我兒也有五萬兩嫁妝,娘看這三年下來能不能再給你攢些陪嫁出來,到時候比起薇丫頭來也差不了多少?!?/br> “娘!”宜蕙撲到母親懷里,心里又是感動,又有些難過,“娘,你為女兒如此費心,女兒……” 盧夫人愛憐地撫摸她的頭發(fā)道:“傻孩子,娘就你一個女兒,娘不為你費心,還能疼哪個去?” 宜蕙仰起小臉,“可是母親把大半的嫁妝都給了我,三哥哥那里……” “我兒放心,我當日就跟老太太說過了,我只你一個女兒,我的嫁妝自然是大半都要給你的,至于你三哥哥,等我壽終時便把身后余下的那些東西全給了他,也算全了我和他這一場母子情份。況這孩子心性倒不壞,不像是個會計較這些東西的。” 宜蕙再不說話,只是緊緊抱住母親,從小她便少見到父親,此時更是覺得便是父親去了,便是她們二房失了這伯爵的爵位,只要母親還在她身邊,她就仍然如同以前一樣什么都不用怕,一切都有母親在,母親自會護她周全,會讓她不受到半分傷害。 “有娘的孩子是塊寶,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宜蕙在心中感慨道,不由又想到已沒了娘,爹也沒了的采薇表妹,心中同情之意更盛,想了半天,忽然抬頭問道:“母親方才不是說周姑父不是一般人嗎?那他既然敢給表妹留下這么一筆豐厚的嫁妝,送來這么多現銀,想來也不是沒想過保全之法吧?” 盧夫人贊了一句,“我兒聰慧!你周姑父確是想了個好法子來保住你表妹的這筆嫁妝。” ☆、第七回 宜蕙一聽她母親這話,立刻雙眼一亮,連聲問道:“是什么法子,母親快些告訴我吧!” 盧夫人的笑容里略有一絲惋惜,“你姑父已經給薇丫頭定下了一門親事?!?/br> “??!親事?難道是——”宜蕙趕緊拿帕子捂住嘴,險些脫口說出她心里猜想的那個名字。 可就是她不說,盧夫人又哪里猜不出女兒此時心中所想,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聽那位耿先生說,那人家在長安,是你周姑父一位世交好友之子。你周姑父去歲由福建返川之時途經長安,在那位好友家中住了些日子,見一雙小兒女年貌相當,便定下了這門親事,因兩個孩子都還小,也沒寫聘書,只是交換了信物,口頭約為婚姻。” “你周姑父病重時已和那家商量好,等薇丫頭一滿十五歲,那家就會依約前來咱們府里下聘迎娶采薇,因此你周姑父就把薇丫頭的嫁妝單子也給了那家一份,那單子上將薇丫頭的一應妝奩列得清清楚楚,想來有了這么一重保障,便是有人真想貪了她的嫁妝,也得顧忌她未來的婆家?guī)追??!?/br> 宜蕙心中雖也為周表妹歡喜,只是一想到她三哥趙宜銘,心里又有些難過。她和她表兄盧世宇的姻緣早就是兩家默許的,為了這個她三哥不止一次的羨慕她,有一次還曾感嘆若是也能和他們一般就好了。 她自然明白她三哥這話里頭的意思,先前薇表妹住在五嬸娘院子里時,三哥待這位表妹就極好。等到表妹被姑父接走,一別這么些年,三哥不但沒淡忘了她,反倒越發(fā)將她記掛在心上。自從知道薇表妹要再到這府里來住時,三哥是又悲又喜,既傷痛她失了父親,卻也歡喜又能和她呆在一處。 宜蕙又想起那日她們姐妹三個在后花園,三哥巴巴的也趕過去,時不時的就偷眼去看薇表妹,那眉眼含笑的模樣,心頭就有些酸酸的。不由大著膽子問道:“娘,先前五嬸娘不是說要把薇表妹……” 她記得那時候五嬸娘待薇表妹是極好極好的,每逢大家在一處說笑時,也時常玩笑說要把薇表妹配給她的銘哥兒,這樣就能長長久久的伴在她身邊。 “你們呀!到底還是少不更事,難道你就沒留意到自從你周姑父辭了官之后,你五嬸娘就再也不提這樣的玩笑話了?我從那時候就知道采薇丫頭和銘哥兒只怕是成不了的?!北R夫人沒去斥責女兒問了不該問的東西,反倒打算再給女兒講些人情世故。 “五嬸娘為什么又不愿意了,只是因為周姑父辭了官不成,他留給周表妹那么多嫁妝,便是辭了官又有什么打緊?” “自然打緊,不做官就沒有權沒有勢,這人若是沒有權勢相佐,便是再大的富貴只怕也保不住,可若是有了權和勢,多少家業(yè)掙不下來?因此上和這權勢一比,你薇表妹的那點子嫁妝算得了什么。這結親都是結兩姓之好,為的就是能互相再得一門姻親助力?!?/br> “娘若這么說,那我也是失了伯爵父親的,舅舅家怎么不嫌棄我,還有和采薇表妹定婚的那戶人家,怎么也沒嫌棄她失恃失怙? “那是因為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生就一雙勢利眼,只以是否有利可圖來相看人家,也有那重情重義的好人家,如你舅舅是重親情,和采薇定婚的那家想來是重友情的?!?/br> “那為什么有些人就做不到呢?”“譬如五嬸娘?”這后一句宜蕙在心里默默想道。 “許是因為人各有別罷!其實你五嬸娘也自有她的思慮。自從你親哥哥兩歲上死了后,我再沒生出過兒子來,你五叔那一房便一直存了過繼個兒子過來將來好襲爵的指望,那便自然要為銘哥兒再尋些助力,若妻族中有那能干有為的朝廷大員,于銘哥兒的前程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話到此處,盧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道:“聽說你五嬸娘這些日子也在給你三哥謀劃,想要娶禮部左侍郎的孫女兒為妻,八字都已經悄悄合過了,說是極相合的?!?/br> “啊!三哥也……,他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便是他心里再不愿,也一樣得依著他父母的意思把人給娶進門。何況這門親事,便連我都覺得是門好親,老太太奏請銘哥兒承襲爵位的上表已經遞上去好些天了,卻一星半點動靜都沒有,若此時能得禮部相助,或許才能多幾分勝算。” 見女兒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一臉黯然,盧夫人拍拍她肩道:“既然他們兩個沒有這個緣份,各自去另尋下一門親事,倒也是件好事,至少薇丫頭這邊,你五嬸娘再不會如先前那般冷待她了,只怕這多少也有那幾十口箱子的緣故?!?/br> 盧夫人料事如神,果然第二天,五太太羅氏給老太太請完安后就滿面含笑的親帶了幾個丫鬟到西廂房里去看采薇。 彼時宜芝正在太夫人那里服侍,只采薇一個在,急忙迎出來要福身行禮,早被羅氏一把扶起,拉著她的手一道坐了,笑道:“我的兒,實在是這些時日府中經了這么幾件大事兒,亂糟糟的,我又是初初理家更是忙得昏天暗地,也是你舅母這些日子忙暈了頭,疏忽了你,到今日才略得了些空來看看你。” 五太太話音一落,她身邊的大丫鬟冬雪就知機的送上來一只錦袋并幾吊錢,羅氏接過放到采薇面前道:“我今兒也不單是來看你,也是順道給你送月錢來的?!?/br> 采薇忙道:“府里事務繁雜,如何敢勞動舅母親來,香橙,還不快為舅母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