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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無妾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咳、咳!”四老爺咳嗽了兩聲,欲待說些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繼續(xù)聽他外甥女往下說。

    “且別說我是有那一筆奩產的,便是我當真身無分文的來投奔舅舅,難道舅舅便會薄待了我不成,竟至于要攆我出去?大jiejie也是聽著這話太過不像,恐傷了親戚情份,姐妹之誼,這才出言教導了幾句,讓菲meimei給我陪罪。不想菲meimei卻說我當日請了舅舅陪著出城送客竟是為了私會外男?再是至親骨rou,我一個女兒家的清凈名聲也不是這等容人隨意誣蔑的。還說當日是我向老太太跟前告了狀,才害得四舅舅受罰被拘在府里好幾天不得出門子?!?/br>
    “甥女雖然愚鈍,卻也知道當為尊者諱,那日我半句也不曾透露過舅舅的行蹤。只因我母親在日,常跟我講,說她當日在家中時,家中這么多兄弟姐妹,只四舅舅和她是最要好的。因此在甥女心中,自是和舅舅是極親近的,如何會去外祖母跟前說嘴呢?還請舅舅千萬相信甥女的清白!”說完也不用墊子,便直接跪在了地磚上。

    四老爺想起他去世的三姐趙明秋,心下也有些唏噓。若說他是這府里最不得父母喜歡的男丁,那他三姐便是這府里最不得父母喜歡的女兒。姐弟倆都是爹不疼娘不愛,因此同病相憐,倒處得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分外好些。那時四老爺身上的衣衫鞋襪大半都是他三姐親手給他做的,后來他三姐嫁了狀元周贄,及至后頭隨夫離京外任,回回往府里送東西時,給他的那一份禮也是極其親厚,從不曾厚此薄彼,不像別的有些勢利人家,回回送給他們四房的禮都是最簡薄的。

    這四老爺想起他和他三姐間的姐弟情深,不免便對他三姐遺下的這個女兒起了一點香火之情,忙命四太太把她扶起來道:“舅舅自然是相信你的,這事兒于你無干,都是宜芝不好!”

    說完,便瞪向宜芝,“你meimei年紀還小,不懂事,小孩子家吵嘴一時情急胡說上幾句,也是常有的事,況周丫頭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子的親戚,雖然一時委屈,想也不會放在心上。便是你覺得你meimei話說得錯了,你只好言教導她便罷,做什么竟動手打人?”

    宜芝此時早已理清了前言后語,不慌不忙道:“女兒打她,倒也不單是為著她對周家meimei無禮,更是因為父親如此疼愛于她,她卻說了些對父親大不敬之言,讓女兒實在忍耐不得,這才失了禮儀風度打了她?!?/br>
    四老爺還沒說話呢,柳姨娘已經摟著宜菲叫嚷起來,“大姑娘這可真真兒的是在睜著眼說瞎話呢?這滿府里的人誰不知道老伯爺這般疼寵菲姐兒,就是因為她最是個孝順聽話的好孩子。不想倒被大姑娘栽上了這么一個污名?”

    宜芝冷笑道:“說我栽贓誣陷她?好,小菊,你是跟在你們姑娘身旁的,你們姑娘先前在池子那里是怎么說的,是不是說我再是嫡長,不得父親寵愛又有什么用,不然怎么父親舍得給我許下那樣一門親事,把我配給個殘廢。還說她要倒要多謝我呢,若不是借了我這門好親事的光,她還成不了超品伯爵的女兒呢?”

    宜芝雙目緊盯著小菊,“這些話可是不是你家五姑娘說的?”

    “這——”小菊自然知道大姑娘說的是句句屬實,可是她卻哪敢說一個是字。

    宜芝也不為難她,“你不敢說也無妨,反正那會子圍了一圈子的人呢,三meimei、四meimei還有她們的丫鬟都在邊上聽著呢,父親若還是不信只消問問她們便是。父親聽聽,說了這樣對長輩不孝不敬的話可不該掌嘴嗎?別說我只打了她一下,但是再打個二三十下也不冤枉了她!”

    “我已過及笄之年,父親cao心我的終身大事,生怕耽擱了我,這才顧不得禮數,還在二伯的孝期就先為我尋下了一門好親事。這原是出于一片疼愛女兒的慈心,不想到了五meimei嘴里,卻成了拿我去嫁給個殘廢好換了這個爵位的賣女求榮之舉。這不是對父親的誣蔑又是什么?父親大人一向是最疼兒女們不過的,如何會做出這等不顧父女天倫的無恥之事來?”

    “何況,因著還是二伯的孝期,這門所謂的親事不過是兩家有意罷了,還不曾擺到臺面上來說。五meimei卻這樣不管不顧的大聲吵嚷出來,也不怕萬一傳揚了出去,父親本是一片慈心為了我,卻反要背上孝期議親的罵名。五meimei只圖自己一時嘴上爽快,可曾想過此舉會將父親大人置于何地?”

    采薇在一旁聽得暗笑不已,想不到這位表姐竟是這樣一個妙人兒,這般的會說話,再偷眼去看四老爺的面色,就見他那張老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的,最后更是變成了豬肝一般的暗紫色。

    四老爺這會兒簡直是尷尬的不行,他縱然臉老皮厚,對這個從小沒養(yǎng)在膝下的女兒沒多少所謂的父女之情,此時也不禁臉上有些作燒,干咳了兩聲訓斥宜菲道:“這些話是你一個大家千金該說的嗎?”

    又瞪向柳姨娘,“都是你平日將她寵壞了,竟然這樣頂撞她jiejie,且連我都編派上了,還不快帶了她回去,好生閉門思過去?”

    四太太在旁實在看不下去,說道:“便是伯爺要罰菲姐兒回去面壁,好歹也先讓她跟周丫頭和她jiejie行禮賠罪才是道理!”哪有他這么不痛不癢的吼兩嗓子就算完了的。

    “還有銨哥兒,我是親眼見他一把將他長姐給推到地上的,這姐兒們身嬌rou貴的,也不知傷到了哪里沒有?偏他一見芬姐兒落水,早早的跑了,待回來了也得跟他jiejie好生賠罪才是。”

    柳姨娘見四太太趁著這個機會絮絮叨叨的數落她的一雙兒女,心中極是不忿,忙拿眼去看她最大的靠山,指望著她的伯爺說句話,不想趙明硙看一眼立在一邊還在拿帕子抹淚的外甥女兒,說道:“太太說得很是,宜菲你還不快給你周家表姐行禮賠罪?”

    那柳姨娘平生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眼見四老爺面色不同往日,也就不敢多說,只得也哄著她女兒先低一低頭。不想趙宜菲長這么大,哪里被她爹這樣疾言厲色的吼過,且是當著這么多她素來不忿的人面前,就連一向最疼她的姨娘也讓她給那周家丫頭行禮賠罪。頓時眼眶一紅,叫嚷道:“憑什么倒要我給她賠不是,她告了爹爹的狀,爹爹倒反護著她,竟為了這樣一個外人為難自己的親生女兒?”

    四老爺平日只見這個女兒在他跟前賣乖討巧,哪里見過這等使性子鬧脾氣的樣子,既覺得外甥女兒可憐,又覺得自家女兒說得似也有那么一兩分道理。

    正在糾結為難,就聽宜芝冷聲道:“父親大人都看到了,五meimei不從父命不說,竟然還當著父親大人的面,這般吵嚷放肆!這等不孝不敬之舉,實在是讓女兒恥于同她做了姊妹!”

    “前日父親有命,讓我本著孝悌之道,將生母所遺的妝奩分一半給五meimei,我雖然心中不愿,但畢竟是父命不可違,只是不小心傷了手,本待等手傷好了,便依父親所說,簽下契書分一半妝奩給meimei做嫁妝??墒墙袢誱eimei此舉實在太令我寒心,若她只是辱我也罷了,我從小沒養(yǎng)在父親身邊盡孝,meimei對我不滿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父親這般疼寵于她,她不但不知感恩,反倒對父親這般不敬,便是我將這一半的妝奩舍了出去,也斷不愿給了這等不孝尊長的無德之女!”

    柳姨娘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忙喚了一聲:“伯爺!”

    雖則今兒鬧的這一場是宜菲理虧,可到底是他疼寵了十一年的女兒,再一看到柳姨娘拋過來的那殷殷切切的小眼神。四老爺咳嗽了兩聲,拈著自己的兩縷短須道:“呃,今日這事你meimei想來也不是有意如此,她畢竟年紀小,不懂事,看我好好罰她,讓她給你賠禮,可別為這么點子小事傷了你們姐妹和氣?畢竟你就這么一個親妹——”

    才說到這里,就聽外面一個聲音道:“不知伯爺打算如何責罰菲姐兒來給芝丫頭賠罪?”

    ☆、第二十七回

    宜芝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怔,然后忙快步迎了上去,就見二太太攙扶著一個人已經進到了屋子里。驚得一屋子的人急忙行禮道:“給太夫人請安!”

    “祖母,您——”宜芝一臉的擔心,也不知祖母方才在窗外都聽到了多少,可千萬別動氣傷了身子才是。

    四老爺也訕訕地道:“母親您老人家怎么也過來了,原也沒什么大事?!?/br>
    太夫人也不理他,緩緩走到上首的羅漢床邊坐了下來,才開腔道:“沒什么大事?好好的一個姐兒都掉到荷花池子里去了,這還叫沒什么大事?若是我這把老骨頭再不出頭露面,還不知這府里要鬧騰成什么樣子呢?別以為我老了又病了一場,就想著凡事瞞過了我,難道我就當真不知道不成,不過是懶得理會罷了,你們倒越發(fā)上臉了?”

    原來這些時日,宜鐋和宜芬兄妹倆靠著從他們母舅那里取來的胡姨娘的私蓄銀子,把身邊跟著的小廝、丫鬟著實籠絡了一番。且兄妹兩個商定好,若是他二人中有一人遇著了事,便差身邊的人趕緊去報給另一個人知道,好想法子互為相助。

    因此當宜芬落水被送到二房院子里后,跟著她的小丫鬟便瞅了個空偷偷遞了個信兒給趙宜鐋那邊的小廝。趙宜鐋一聽這還了得,學也不上了,顧不得跟先生告假就跑回了內院,直奔煦暉堂去找老太太哭訴了一番。

    這才驚動了太夫人先到二房院子里看過了宜芬,又過來正院這里,正好聽到宜芝提起奩產之事,便又問道:“方才芝兒說的什么奩產分一半又是怎么回事?”

    當著他老娘的面,這事兒四老爺如何說得出口,柳姨娘更是早早縮到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再不敢插話多嘴。

    太夫人目光掃了一圈,最后落到四太太身上,“李氏,還是你來說吧!”

    “是,母親!”李氏應了一聲,便細細的將這一番原委講了一遍。

    “祖母——”宜芝見太夫人臉色越來越差,不由擔心道:“這些事兒都過去了,祖母您千萬保重身子,若是再為了孫女此事動了氣,倒值得多了?”

    太夫人長吁出一口氣來,勉強朝她笑了笑,“芝兒放心,祖母省得的,再大的事兒如今也沒我的身子要緊。我只是想不到天下竟會有你們老爺這樣的父親,瞧著倒不像是親爹,倒跟個后爹似的!”

    一席話把四老爺說得是滿面通紅,不由支吾道:“兒子也是想著芝姐兒嫁妝那般豐厚,她meimei卻只有五千兩銀子的陪嫁,這才想讓她貼補貼補,也要不了她多少,不過是盡個姐妹情份罷了!”

    太夫人便道:“你們不過看我多從公中給了芝姐兒一萬兩的嫁妝銀子,就都眼氣上了。這才幾天的功夫,先是鬧著要把個姨娘生的庶出子女記到正室太太名下做個嫡出,四太太這回倒很好,總算知道規(guī)矩體面,沒再由著你家糊涂老爺亂折騰。你們見四太太這回立得住了,這條路子不通,便把主意打到芝姐兒身上??蓱z她娘去的早,你這個當爹的不說多疼著她些,竟只會聽那起下作胚子調唆連她娘留給她的這點兒妝奩也不放過,平白倒要分一半去?”

    “你們也別說我偏心芝姐兒,若不是你給她定下的這門好親,我也斷不會從公中再多給她一萬兩銀子的嫁妝。說起來好聽,是嫁給左相的長公子,可那長公子廢了一雙腿,不能出仕,做不得官,當不了將,只怕連宗祧都承繼不了。日后分家怕是也分不到多少家產,我不多給芝姐兒些嫁妝,難道讓她日后吃苦受窮不成?你們若嫌我給她的多了,便叫菲姐兒替了她jiejie嫁過去,我便讓四太太把她記到名下做嫡女,一樣給她兩萬兩的嫁妝銀子,如何?”

    那柳姨娘雖然貪財,卻也心疼女兒,斷不肯把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那樣一個火坑里,忙眼巴巴的看向四老爺。

    “這——”四老爺看看他愛妾和小女兒,再看看立在老太太身邊的大女兒,扯著嘴角強笑道:“這親事人選原是已經說定了的,況那邊早說明了是要個嫡出的,便是現(xiàn)下將菲姐兒記在太太名下,只怕也多有知道的,反為不美……”

    太夫人也不說話,只拿冷眼看著四老爺,四老爺本就底氣不足,那話音兒便越發(fā)弱了下去。

    柳姨娘在一旁,見四老爺半天說不到點子上,急得上前說道:“老太太容稟,菲姐兒今年才十一歲,也太小了些,哪能就出門子成親呢,那左相的長公子可都已經二十了,哪里還等得起呢?”

    太夫人一口便啐到她面上,罵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我自與我兒子說話,這里可有你開口的地縫兒?哪有婆婆沒開口,媳婦自行插嘴的理兒,況你不過是個妾室姨娘,連我正經媳婦都算不上,可是仗著你老爺如今成了伯爵老爺,你又一向得他寵,便也抖起來了,在我跟前逞臉,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怪道菲姐兒那般的不敬她長姐,原來都是你這個親娘養(yǎng)出來的,好好的一個姐兒都是被你們這些下作小人給帶累壞了!還不快到院子外頭給我跪著去,不滿一個時辰不許起來!”

    這回不等柳姨娘再去拿她一雙杏眼向四老爺求救,四老爺已經跟他老娘求起情來,“還求母親好歹看她給兒子生了一兒一女的份上,且饒她這一回吧?”

    太夫人也不跟他廢話,丟下一句:“伯爺這是打算為個妾室,忤逆你老娘嗎?”立時堵得四老爺再沒個言語了。

    立時便有兩個養(yǎng)娘將柳姨娘拖了出去。太夫人又看向宜菲道:“還不給你大jiejie和周表姐賠罪?”

    宜菲打小就最怕這位祖母,雖然心中極不甘愿,也只得走到宜芝和采薇面前,福身行禮道:“先前meimei無知妄言,得罪了兩位jiejie,還請jiejie們念在我年紀少,不知事,原諒我這一回!”

    宜菲一面嘴上說著賠罪的話,心里卻在想著回頭要怎生想個法兒出來好好的整治整治她這兩個“jiejie”。

    不妨太夫人又問了她一句,“你可是心里不服,怨怪我不該責罰你姨娘,只是一味偏疼你大jiejie?”

    宜菲忙低著頭說了句,“孫女不敢?!敝辉谛睦锇蛋蹈拐u。

    太夫人冷笑道:“你若是當真心里不敢,那我也就不用罰你姨娘了!這俗語說‘家和萬事興’,像咱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哪家不是嫡庶兄弟姊妹眾多。也有不少人家,因庶出的懂規(guī)矩知禮儀,知道上敬嫡兄,嫡出的自也友愛兄弟,便如你四太太的娘家一般,嫡兄庶弟們互相扶持反倒興家旺族。卻也有的人家,反因這嫡庶之分,爭來斗去,先從里頭敗落起來,細究其禍,難道是那哥兒姐兒從小便知與嫡出的為難作對,都是身邊的親近之人自已藏了私心,調三窩四的挑撥攛掇,這才生出無數的家宅是非出來!”

    “你那姨娘她若真心為你好,便不該將那歪心思凈動在怎么謀算你jiejie的嫁妝上,倒是將你好生教養(yǎng)一番,有個大家閨秀的體面氣度,日后好說一門好親事才是正理。如今只你嫡姐一個女孩兒,你姨娘就這般容不下她,若是再有個嫡子,那還不被她調唆的兄弟鬩墻?”

    太夫人又看向四老爺道:“我一向是不大管你們房里的事兒的,如今看來,不管是不成的了。柳姨娘除了罰跪的這一個時辰,每日再到我院子里灑掃庭院三個月。菲姐兒閉門思過三個月,把《女四書》和《閨范》各抄五十遍,送來我看。還有銨哥兒,竟然對他jiejie動手,等他回來了,把他送到我院子里,給他二十戒尺!”

    太夫人一一處罰完了,這才帶著宜芝和采薇兩個起身回煦暉堂,四老爺和四太太親送出正房的院子,二太太一路扶著她婆母直送到了煦暉堂,正要告辭,太夫人對她道:“你也進去喝口茶歇歇腳,我還有一句話對你說。”

    ☆、第二十八回

    二太太扶著太夫人進到上房明間,坐下喝了幾口溫茶,便聽太夫人道:“我原是想讓鐋哥兒和芬姐兒他兩個在我跟前教養(yǎng)的,只現(xiàn)在芬姐兒落了水,病在床上,倒也不好挪動,怕是要先在你那院子里多住些日子,等養(yǎng)好了病再搬回來?!?/br>
    二太太忙道:“便是母親不說,媳婦原也是這樣想著的,何況這次芬姐兒是為了救她jiejie宜蕙才落的水,媳婦自會好生看顧她的。媳婦心里還有個想頭,若是母親舍得她,便是等她的病好了,養(yǎng)好了身子也仍讓她住在我那院子里,正好和蕙姐兒她姊妹倆個做個伴!”

    太夫人雖素知她這二兒媳是個最妥當不過的人,卻也不意她竟這般賢良大度,主動提了要將芬姐兒養(yǎng)在身邊,自是意外之喜。到底跟著嫡母于芬姐兒的將來更好些,便點了點頭,又好生夸贊了她幾句,方讓她去了。

    因芬姐兒住了宜蕙的臥房養(yǎng)病,二太太便將女兒暫先挪到她房里跟她一道睡,一面又命人將空置許久的東廂房重新米分刷收拾出來。這處院子原是四房住著的,那時這東廂房是大姑娘宜芝的閨房,后來她雖搬到了煦暉堂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住,但因太夫人發(fā)了話,這東廂房仍是一直給她留著。

    因著這許多年都不大有人在這里住,二太太帶著兒女從正院搬過來時,便讓女兒住在了原先宜菲所居的西廂房。她原本是不想再把這東廂房收拾出來的,只是如今宜芬舍己救下了自己的蕙姐兒,便是自己再不喜她母子三人,心中也得感念她這份情,便是為了減去些女兒心中的歉疚之情,她也打算讓宜芬此后就住在這院子里。

    若這芬姐兒真是個好的,她倒也愿意教養(yǎng)她一二,回頭再給她挑一門好親事,多給她些嫁妝,也算還了蕙姐兒欠她的相救之情。

    這些時日,宜蕙本就因宜芬對她的種種殷切小意心下略有些松動,這一次見這庶妹又是為了救她才會落水生病,心中更是愧疚。因此每日除了陪伴侍奉母親,便是守在宜芬床前,親自照顧她這位庶妹,此時聽了母親的打算,自也歡喜,覺得總算能報答meimei一二。

    不想到了第三日上宜芬忽然發(fā)起高熱來,一疊聲的說起胡話來,不住口的喊著她娘。宜蕙將心比心,覺得若是自己病重,定也盼著親娘能在床邊看顧自己,便硬著頭皮去跟她母親說了,想讓那胡姨娘來照看宜芬?guī)兹铡?/br>
    二太太素知她女兒純善,不忍拂了愛女之意,更是不想讓女兒覺得她不近情理,雖仍是不想見到那胡姨娘,還是親自去跟太夫人稟明,想接了胡姨娘去二房院子里照看芬姐兒。

    原本宜芬剛落水時,她哥哥宜鐋就跟老太太求過讓胡姨娘去照看meimei,太夫人慮到二太太并沒答應他,現(xiàn)下既二太太親自來說,太夫人也就準了。

    胡姨娘被關了這么些日子,早在心里想過無數遍若她出來了要如何如何,而今借著看護女兒之機總算離了那處小院子,真真是心花怒放。面上卻要裝作一心焦急女兒的病勢,一面衣不解帶的親守在女兒床前,一面對二太太和宜蕙更是千般敬奉,萬般恭謹,處處都透著小心翼翼,謙卑順從。再不見她剛入府時的意氣風發(fā),只一味的做小伏低,便連院中有頭臉的丫鬟婆子都處處討好。

    她這種種舉動自然全沒逃過二太太的一雙眼睛,這院中的丫鬟婆子都是跟了二太太多年的忠仆,哪是胡姨娘給出幾兩銀子的小恩小惠就能籠絡過去的。送過來的好處全都笑著接了,一轉身就拿到二太太跟前去稟明。

    二太太自然知道胡姨娘這樣到處巴結討好是為的什么。那芬姐兒這一病,時好時壞的,竟是直過了三個月才勉強算是好了。

    這日早上,宜蕙到她母親房問安,母女倆說了一會子話,二太太見神情她不似往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她道:“跟自個母親還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你想說什么便說出來罷!”

    宜蕙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她經不住這些日子宜芬?guī)状稳牧鳒I懇求,已然答應了下來,只得扭著手兒道:“母親,芬meimei的病雖然好了,可她經了這一病,身子弱了許多。眼見馬上就要到入秋了,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女兒想著不如就讓她姨娘再多陪著她住些日子,也好照顧她的身子,還求,還求母親……”

    蕙姐兒說到這里,見她母親不錯眼的瞧著自己,面上什么神情都沒有,仍是如平常一樣,看不出什么喜怒來,她心中就先自怯了,那話還有半句卻再也說不出來,也不敢再看她母親的眼睛,只是低頭立在那里,不安的捏著手中的帕子。

    好半晌,才聽她母親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真真是個心善的,既回絕不了芬姐兒的求懇,心里頭卻又怕我不樂。你也不用在這里糾結,念在芬姐兒救了你一場的份上,我答應你就是。只是你也要記住,芬姐兒雖救了你,這份情自有為娘來替你償還,所以娘才把她接到身邊來住,日后再給她找門好親事,再給她添上五千兩銀子的嫁妝,也盡夠還了她救你的這份情了,你可再不許總覺得虧欠了她的,無論她求你什么都抹不下面子來回絕了她!”

    二太太又細細叮囑了女兒幾句才往煦暉堂去跟太夫人回稟這事,太夫人聽了也是無可無不可的,讓她自行決斷,她是知道這個兒媳的本事的,把個胡姨娘放在她手中,那婦人再有多少花招都是不頂事兒的,倒也不擔心會掀起什么風浪來。

    采薇和宜芝得了這個信兒,也少不得要議論幾句。宜芝冷笑道:“這些個妾室姨娘之流,個個都是些有心計會謀算的!那胡姨娘才入府時是何等的不受待見,這才不過半年的功夫,就從那小院里給放了出來,倒是住進了二房內院的西廂房,也不知二伯母是怎么想的?”

    “怕還是為著四meimei救了三jiejie,礙不過這份情,二舅母既敢接了她去住,想來自有成算,便是外祖母也不是個糊涂的。前兒jiejie不是聽說四哥哥見他親娘親妹子都住到了二房的院子里,便也在外祖母跟著鬧著說也想搬過去住,和三哥哥住一個院子,外祖母不也沒答應嗎?”

    宜芝卻仍是蹙眉道:“話雖如此,我也知道有祖母壓著,她們成不了什么事,只是每每見她們隔三岔五的便出來鬧騰一陣,實在是覺得心煩的緊。這幾個月虧了祖母罰了那柳氏天天來咱們這里打掃庭院,這才安生了幾分。眼見這三月罰期將滿,還不知等她閑了下來,又會再鬧騰出個什么事兒來呢?”

    采薇便笑著喂了她一枚枇杷道:“她既挨了祖母這一頓狠罰,總得老實一段時間才好,便是她又想鬧騰,咱們到時候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我做你的狗頭軍師,咱們還怕她甚么?”

    一席話說得豪氣干云,由不得宜芝不笑上一聲。

    接下來這兩個月倒果如采薇所言,那柳姨娘許是被太夫人罰得怕了,竟是老實在正房內院呆著,并沒再搞出什么花樣來。不日便到了新年,因著安遠伯府正在守孝,今年的年節(jié)便一應從簡,只在除夕開了宗祠,男丁們祭拜了祖宗,初一日備了一桌素宴也就罷了。

    也虧得事少,四太太才能應付得下來,也不覺得如何吃力,況太夫人又命宜芝從旁幫著她料理些家事,順順當當的就把這年節(jié)大事給張羅了下來。

    京中皆知安遠伯府今年要守孝,因此上從正月初一到十五,除了合族親眷拜年走動外,再沒別的外客上門叨擾。等過了年,太夫人仍命宜芝幫著四太太理事,且每日事無巨細都要宜芝在晚間一一回稟給她聽。

    那柳姨娘豈是個真能改過自新,安分守已的,好容易忍了幾個月,凈想著如何能插手管家之事,見太夫人防范的如此嚴密,也是無法。便又攛掇四老爺去跟太夫人說,讓宜菲也跟著宜芝一道,好學些理家的本事,卻被太夫人一句菲姐兒年紀還小過幾年再說給擋了回去。氣得柳姨娘又跟四老爺抱怨了一通,最后到底讓四老爺把外院的幾個采賣換成了她這邊的人。

    冬去春來,一轉眼便又到了花紅柳綠的四月天,太夫人的壽辰便在四月,因去年遭逢她嫡長子第三任安遠伯爺過世,哪里還有心情過壽,不過只吃了一碗壽面。因此今年五太太和四太太便想給她老人家好歹擺幾桌素宴,在家中祝一回壽。

    不想太夫人知道了后,只說她要給兒子守三年的孝,且又不是整壽,不必再擺席開宴的,仍和去歲一樣煮一碗壽面吃吃也就是了。

    太夫人雖如此說,媳婦們卻覺得太過簡薄,正要再勸,忽府中大管事之妻鄭平家進來回說有一位貴客遞了帖子說第二日要親來登門為太夫人祝壽。

    欲知這貴客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太夫人一聽這帖子上貴客的家門名姓,便知這位貴客是為何而來,雖心中不愿見她,到底人家是如今權傾朝野的左相夫人,又不敢不見。只得命五太太寫了回帖,說了些不敢勞動大駕,原該親去拜問的,只因闔府有孝在身,反勞動尊步,自當明日掃榻相迎,恭候大駕等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