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后悔藥、另類神棍、蜜寵渣妻之男神逆襲、嬌小姐、網游之戰(zhàn)龍在野、重生娛樂圈之奪冠征途、清道夫(法醫(yī)秦明系列4)、不科學唯物主義秘密檔案、重生之悅君歌、薄唇的Mentor
說著,便命她身后的幾個丫鬟重將琴桌琴凳安放好,點上香爐,她便坐在一株月桂樹下,又起手彈了起來。 原來她為著方才在太夫人房里才彈了一首,不曾盡展其琴藝才華,于是也不命丫鬟們將琴送回,一路抬到了這里,安下心來要多彈幾首好讓人知道她的驚人才藝。 倒是苦了幾位小姐,想要去別處逛逛也不能夠,只得枯坐在亭子里聽她彈琴,且這位嫂子每彈完一首,就一臉企盼的看著她們等著稱贊,少不得違心的夸贊幾句,獨宜菲一個勁兒的大聲叫好。宜芬雖也有心多夸幾句,但見她嫡姐宜蕙面兒上淡淡的,也就不敢多說什么。 孫喜鸞又彈了幾首,見只有宜菲一個人捧場,其他幾人面上都是淡淡的,便也沒了興致再彈,將琴一推,也走入亭中道:“看幾位meimei好沒興致的樣子,敢是聽不懂這琴中之意,這倒也難怪,meimei從沒學過這‘女子六藝’,自然聽不出其中的好處來。依我說,這琴、棋、書、畫,meimei們也該學起來才是,如今京中高門大戶相看媳婦,多有看這女兒家才藝如何呢?” 一席話把伯府這幾個小姐個個說得面紅耳臊,宜芝氣得扭過頭去不想搭理她,哪有個剛進門的嫂子倒跟姑娘小姐們說這些混話的。宜蕙將宜芬頭上一支略歪了些的銀釵替她重新帶正了,連宜芳也低頭擺弄衣帶,一言不發(fā)。 采薇只做偏頭看那從荷池上飛過的一只白鳥,卻也在心中連連搖頭,先時她還疑惑為何以左相這般大的權勢,他夫人的內侄女竟還攀不上個高枝,待此時見了這位新表嫂的一番作派,頓時全明白了。 宜菲生怕就此冷了場,新嫂子面上不好看,忙道:“嫂嫂說的極是呢,今兒見識了嫂嫂這一番極好的琴藝,我也滿心的想學呢!”又掃了一眼立在喜鸞后頭兩溜雁翅似的十幾個丫鬟,又問道:“嫂嫂的丫鬟們可是全都跟著jiejie來逛園子了?” 喜鸞笑道:“哪里全跟了來,總要留下幾個看屋子的。” 宜菲聽了便咂舌道:“喲,那嫂子可得多少個丫鬟啊?” 此時孫喜鸞心里頭明明得意的不行,面兒上卻偏要故意裝出一副淡定模樣,漫不經心的道:“若單論丫頭,也不過才十二個丫頭服侍我罷了,哪里比得上承恩公府里的jiejie們,她們每人的屋子里頭都是二十幾個丫鬟侍候著呢?那才是金尊玉貴,大家氣象。倒是meimei們身邊怎么侍候的丫鬟這么少?” “雖然meimei們自是不好和承恩公家的小姐們比,但安順伯府家的小姐們也有十幾個丫頭服侍呢,怎么meimei們才一人只有六個丫頭?且每月的月錢才只二兩銀子,這夠做什么的?承恩公府jiejie們的貼身大丫鬟的月例銀子都有二兩銀子一吊錢呢!” 聽到這里,伯府一干小姐們面上不由都有些紅紅白白,宜芝身為長姐,早氣白了臉,些時再也忍耐不住,想她們堂堂的伯府貴女難道就由著這個商家之女在這里輕賤不成? 正要開口說話,衣袖卻被人拉了一下,方回頭看時,就聽轟隆一聲,晴空里忽然炸出一聲響雷來——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三十二回 且說忽然晴空里一聲霹靂,嚇了眾女好大一跳,再抬頭看那天色,先時晴空萬里早成了烏云滾滾、電閃雷鳴。眼見天色不好,只怕頃刻間便有一場大雨,眾丫鬟們忙催著奶奶小姐們快些回房去避雨。 采薇和宜芝兩個方進到煦暉堂的大門,那雨就落了下來,豆大般的雨點又密又急,且風勢又大,故二人沿著游廊快步走回房里時,頭發(fā)衣服上也沾了好些雨珠,忙拿帕子擦了頭發(fā)換去外衣。 待換好衣裳,宜芝便走來采薇房里問她道:“方才你做什么不讓我出聲兒?那樣的話她都說得出口,若是不能還以顏色,才剛過門就這樣,往后還不知她怎么輕賤我們趙家的小姐呢?” 采薇勸她道:“我知道jiejie是因著自己居長,才想出這個頭,護著meimei們,可是要我說,jiejie反是最不宜出這個頭的。” 宜芝也是個聰明人,并不用采薇把話說透,便明白她話中之意,知她是怕自己得罪了孫喜鸞,那可是她未來婆婆的親侄女。若真得罪了她,怕等自己嫁到了崔家,婆婆與自己為難。 低頭細思量了一回,宜芝也只得無奈長嘆了一聲,跌坐在榻上。 采薇見她面色不樂,忙笑道:“何況也不用jiejie出言去收伏了她,jiejie難道不見連天公都看不下去,派了雷公電母出來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嚇退了她么?” 她這話說得實在有趣,逗得宜芝也笑起來,便問她,“你跟我說實話,你覺著方才她那幾首曲子彈得如何,果是我們聽不懂其中的好處嗎?” 采薇故意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道:“嗯,她那張琴倒是極好的,真真是可惜了!” 宜芝不妨采薇板著一張小臉,半天竟說出這么一句評語出來,頓時就笑得不行。 采薇幼時也曾隨其父學過琴,后因忙著背書便把琴藝暫且擱下,倒荒疏了三四年。但因從小常聽其父撫琴,她父親又告訴她說,只有多讀了書,方能解得琴曲中之深意,得其妙旨,方能指于弦合,意與音合。因此一聽便知這位表嫂若單論琴技,還算中流,但若說到琴韻琴意,卻是完全不入流。 不想這場雨直到了晚上還是不住下著,臨就寢的時候,采薇忽然跑到宜芝房里問她:“好jiejie,我今兒和你一床睡可好?聽著外頭的雨聲,一個人睡怪凄涼的!” 宜芝便笑她,“多大的人了,還怕聽雨聲,你若是聽了不自在,快請了你奶娘來陪著你睡去?!?/br> 采薇卻只管看著她不說話,宜芝心中一動,再想自己過不了多久便要嫁到那相府去,等出了門子,便是想要再同姊妹們同睡一榻恐怕也不能夠,不知采薇是否也做如此想,才這般纏著自己,便道:“今晚便依了你,等明兒天晴了,你還是自個睡去。” 只她話雖如此說,此后她出閣前這近一月的光景,大半時候都是她兩個一榻同眠,時常說些小女兒的私房話,往往直到三更天才睡。 無論采薇如何不舍,一個月后,十月十八那一日,宜芝一大早便起來開臉凈面,換上新娘子的大紅嫁衣,被一乘大紅喜轎抬離了安遠伯府。 當晚采薇瞅著宜芝住過的那間空落落的屋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容易熬過了兩天,到第三日宜芝回門時,早早的便翹首以盼。倒引得太夫人笑她,“你這猴兒,倒比我還心急,你大jiejie總得給她公公婆婆請了安,用過了早飯,才得過來的,這路上也要花好些功夫的。” 眼見快到了午時,才聽見丫鬟們報說:“大姑奶奶回來了!”又有婆子報說:“相國夫人陪著咱們家大姑奶奶一道來了!” 不多時,便見孫夫人攜著宜芝的手走了進來,眾人見過禮后,早有丫鬟拿過拜墊來,宜芝跪在上頭給太夫人一連磕了三個頭,方才起來。 太夫人忙細看她形容,見她也是一身大紅妝花遍地錦襖兒,下著青金裙子,頭上戴著個寶珠翠云冠,上插著個赤金拔絲觀音挑心并別的幾樣點翠簪環(huán),映襯著她顏色極好,太夫人便先放了心。 孫夫人略吃了一口茶,向太夫人笑道:“按說回門這日,自當是女婿陪著芝兒一道回來給親家老太太、太太們請安的,只是我那兒子——,老太太是知道的,他腿腳不大方便,不良于行,連當日娶親都是叫他弟弟代娶的,是以今兒我便沒讓他出門,自己陪著媳婦過來了。還請老太太千萬別怪他,這都是我太心疼兒子的緣故。” 太夫人聽了,也不便說什么,只是閑聊了幾句,一時開了席,大家宴飲了一回。幸得大少奶奶孫喜鸞把她姑媽請到了自個院子里去坐著,太夫人又細問了宜芝幾句,宜蕙、采薇等幾個姐妹坐在一邊也不時的說上兩句。 祖孫們正言笑晏晏,不妨孫夫人又走來說已到申正,該回相府去了,宜芝雖心中不舍,也只得起身與眾人一一行禮作別。 待得再見到宜芝,已是又一年的大年初二,陪著宜芝回來的仍是她婆婆孫夫人。只是這一回,再華麗的衣飾都遮掩不住宜芝臉上的憔悴之色。 趁著孫夫人又被她侄女請到了別處細話,太夫人便問宜芝,怎奈不論太夫人如何問,她只說在相府過得極好,婆婆是待她極好的,還將府中的中饋之權交了她管,夫君待她也是相敬如賓。自己臉色不好不過是因為近些時日cao持年節(jié)的事,她是頭一回cao辦年節(jié)諸禮,生恐哪里不周到,難免有些cao心太過,累到了些兒?!?/br> 太夫人見她如此說,便等孫夫人來辭時,只說想孫女的狠了,硬是讓宜芝留下來跟著自己在伯府住一晚,明日再送她回去。 到了晚上,等太夫人安寢睡得熟了,宜芝悄悄從暖閣里鉆了出來,穿上襖裙,又披了件狐裘披風,命她貼身丫鬟月桂提著盞羊角小燈,便出了上房,往采薇所住的西廂房而去。 采薇這會兒也還未睡,正坐在燈下出神,見宜芝忽然來了,喜的什么似的,忙請她進來,笑道:“我還以為jiejie有了老太太,再不會想起我了呢?只是這么晚了還過來,當心著涼!” 宜芝勉強笑道:“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再和你擠在一處睡著,就過來了?!?/br> 床鋪早已是鋪好的,里面早放上了湯婆子暖著。采薇忙幫她脫了外裳,姐妹倆躺到炕上,將床帳放下,采薇便問她:“好jiejie,你跟我說實話,你在那相府里究竟過得如何?雖你白日里在外祖母面前總不肯說一句不好的話,但可瞞不過我去,只怕連老太太也是瞞不過的?!?/br> 這話問出去,半晌也不見宜芝答言,采薇也不再問她,只是握著她冰涼的手,輕輕摩挲著。 卻不知此時宜芝眼中早已是珠淚滾滾,初時還勉強忍著,到了后來再也忍耐不住,輕聲哽咽起來。 幸而采薇倒沒有大驚小怪的關心她怎么哭了,只是將一塊帕子塞到她手里,柔聲道:“想來jiejie已忍了不少日子了,我這里并不是別處,jiejie不妨盡情的哭一場,心里倒反好過些!” 聽了這話,宜芝哪里還忍得住,索性撲到采薇懷里抽泣起來,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哭聲漸歇,抽噎道:“這些話我原是不該跟meimei講的,只是,只是這滿府里我再找不出一個人能聽我訴苦。祖母跟前我是萬不敢說的,只怕說了倒讓她為我擔心,我那繼母,心雖然好,但卻是個無用的,幾個伯娘嬸娘,素日又和她們不大親近。只meimei你,咱們雖住在一處的時日不長,不過一年半的光景,但我心里已拿meimei當我的親妹子一般看待。若是在別的姐妹們面前,我是再不肯說的,只我與meimei情份既好,meimei又是個有見識不一般的,待聽了我說的話,必不會怪我,反會知道我心里的苦痛?!?/br> 話說到這里,宜芝頓了頓,似是最終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自我嫁過去這兩個月,若說好倒也好,若說壞,也——” “雖則這門親事并不是我樂意的,然我既然已嫁了過去,也是想和你姐夫好生過日子的,不能出仕又如何,與其爭那些名利,倒不如去做個田舍翁,只要吃穿不愁也就是了。哪知,我從未嫌過你姐夫不良于行,他倒反嫌棄起我來了,除了剛成親的那三天,他就再沒到過我房里去。白日里我跟祖母說他待我是相敬如賓,實則竟是相敬如冰才是!” “我嫁過去的時候,他就已有了兩個姨娘,原都是跟了他好幾年的貼身大丫鬟,聽說先時都是有了身孕才抬成的房里人,只是可惜孩子都沒養(yǎng)下來。那兩個姨娘見我不得他的寵,言語上自不免對我有些不尊重,他見了卻也不管,倒縱著她們越發(fā)囂張。幸而我那婆婆是個好的,倒極是體恤我,一聽見我又和她們有了口角,總會急忙趕到幫著我出言教訓她們,且又讓我?guī)椭芗摇V皇?,我到底是嫁給了他的,既跟了他,我也不求什么夫妻恩愛,情深意重,好歹給我個正妻的體面,再能給我個孩子,讓我這輩子有個指望,我也就知足了,可他如今——” 宜芝沒說出口的是,便是新婚那三天,她夫君崔護雖是歇在她房里,卻是碰都沒碰她一個指頭,她至今還是個處子之身。 ☆、第三十三回 采薇聽了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便又讓她細細的將這兩個月所經歷之事細細講來,待聽完了,便問她,“也就是說,jiejie剛嫁過去之時,姐夫待jiejie雖然有些冷淡,但還不若后來那般冷硬如冰?” 宜芝點了點頭,又想起此時早熄了燭火,目不能視物,忙又“嗯”了一聲。 “你婆婆教訓過那兩個姨娘之后,她們可還會再對你不敬?姐夫……,嗯,待她們可好?” 宜芝細想了一回,方道:“他倒也不大去她們房里,成日里只在書房就寢。母親每教訓她們一回,她們便能安生個三五日,過后卻又會指桑罵槐、言三語四的說些叫人惱火的話。我婆婆管過幾回后也勸我說,她到底不是我夫君的親生母親,并不敢多管他房里頭的事兒。又說那些妾室們因出身卑賤,因此才會這般沒見識不知禮數的對主母不敬,且看在她們服侍大爺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都曾為大爺懷過孩子的份兒上,別和她們計較?!?/br> “我婆婆說但凡做正頭夫人的,哪個沒受過這些妾室們的閑氣,若真要一個個認真計較起來,還不知會把自個氣成什么樣兒,若氣壞了身子倒反值得多了,況更會損了夫妻間的情份,男人都是喜歡那些寬容大度的妻室的??蒻eimei是知道的,我親娘就是被個姨娘氣死的,后來我又眼見著那柳氏時常給我繼母氣受,那時我常在心里怪她軟弱,總想著若我將來成了家,是必不肯受這樣的氣的。不想如今真到了這個境地,方才明白,哪個正妻愿意受妾室這樣的閑氣,卻總是有種種無奈之處,這頭一個便是要顧忌夫君的喜好!” 采薇聽她語氣里對孫夫人似是極為親近,也肯聽她的話,忍不住問她,“你婆婆當真待你極好?” “那是自然,若不是這兩個月有我婆婆時常勸慰我,我還不知這日子怎生捱過來呢?先前就有人說她最是個賢良不過的夫人,我還不大信,不想等到了相府里,親眼見了,方才知道她確是再賢良不過的,不但對我,對我們大爺也是極好的!倒是大爺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時常拂了她的面子,她也不惱,仍是盡心盡力的樣樣兒都替我們想得周到?!?/br> 采薇聽了,心中疑心更盛,不由得想起當日初次見過孫夫人后,她跟杜嬤嬤閑談起來,說想不到身為相國夫人,竟是那般不會說話。 杜嬤嬤卻笑說那不過是因她從未讀過書,故此有些話才說得有些不倫不類。這位夫人雖場面話說得不怎么樣,卻是口拙心活,于心計手段上最是個厲害的,跟著又給她說了幾段孫夫人的往事。 采薇想到這里心中越發(fā)不安,便試探著問了一句,“還請jiejie細想一想,自你嫁過去,是不是你婆婆待你越好,姐夫就越和你疏遠起來?” 宜芝不妨她竟問出這話來,不覺怔了半晌,又細細想了一回,猛然心驚道:“隱約似是這樣,自從我婆母把管家之權交了給我,我說給大爺知道,他反不高興,冷言冷語的問了我?guī)拙洌忝送浦喴巫吡耍缓蟊阍贈]到過我房里去。可是——?” 采薇想了想,握緊她手道:“好jiejie,既然你不把我當外人,跟我說了這么一番苦處,有一件事兒,我也不怕對你說了。我那教養(yǎng)嬤嬤杜氏,她原是宮中的女官,這件事兒我便是從她那兒聽來的,jiejie可知道那孫夫人是如何被扶正成正房夫人的?” “聽說是因我們大爺的親娘因病去了,她又是太后身邊的舊人,相爺便將她扶了正?!?/br> “那崔相國的原配又為何會因病而亡,姐夫的腿是怎么斷的,姐夫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幼弟,又是如何亡故的?”采薇再問她。 “這——”宜芝便是先前對相府之事所知甚少,但既嫁進去了兩個月,多少也知道一些,“聽說是我那親婆母帶著兩個兒子回娘家探望生病的母親,因見母親病重想多侍奉幾日,便命兩個兒子先行回來,不想途中那馬車卻出了事故,跌落山崖,我那小叔當場便摔死了,我夫君的腿也摔折了,再不能行走?!?/br> “我親婆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一下子便病倒了,沒幾日她母親去世,婆母的病就更重了,緊跟著也就去了?!?/br> 采薇道:“jiejie可覺得這其中似有些可疑之處,相府公子所乘的馬車竟會出了事故?先父曾有言,他昔年斷案之時端看那被害之人出事之后,誰能從中得了好處,那么這人便極有可能會是兇犯。況杜嬤嬤也說過,當日那事兒出來之后,京中也有不少人起過疑心,傳出過些風言風語的。后來還是孫太后派了玄衣衛(wèi)的人來親自過問此事,方才止住了流言。只是那玄衣衛(wèi)乃是孫太后的親信,他們的話便當真可信嗎?” “原本jiejie出閣之前,我就猶豫要不要告訴jiejie這些事兒,但思之再三,總怕說給jiejie知道,萬一jiejie先入為主,對孫夫人心生罅隙,倒反壞了你們婆媳間的情份,萬一是我小人之心、庸人自擾呢?只是今晚聽了jiejie這一番話,我總覺得這位孫夫人不像她面兒上那般良善。” “jiejie還請細想,她能從妾室扶正,當是何等的心計手段,且又是當家太太,太后跟前的紅人,連名媒正娶的媳婦都管教得,如何就管不了兩個姨娘?且她既然不便管姐夫房中之事,又為何每次jiejie想要管教那兩個姨娘時,她便會及時趕到,面上是在教訓她們,卻又不頂用,倒反勸jiejie寬容大度不去與她們計較?” “若她真是個好的,為何這么些年姐夫仍是對她冷冷淡淡?且一見jiejie親近她,便連jiejie也不喜了?” “我再問jiejie一句,你婆婆讓你管家理事,交到你手上的銀子可足夠料理家事?” 宜芝聽了,又是一愣,片刻后方道:“也就只是今年cao辦年節(jié)事務并一應年禮時,到最后短了一百三十二兩銀子,我見所缺不多,便自行補上了。我婆婆也是知道的,說等帳上有了錢,立時便會還我,總不會教我貼補嫁妝的?!?/br> 采薇聽了皺眉道:“如此說來,短些日子是看不出什么來的,還得再等等看。杜嬤嬤說這京中有不少高門大戶的太太夫人,明面上看是放權給了兒媳,實則不過是想用媳婦的嫁妝銀子去填補家用罷了?!?/br> “為今之計,jiejie倒不妨再等等看,只是對你婆婆的話也不可全聽,譬如對那兩個姨娘,jiejie便不用客氣,只管跟她們計較一番。自來有些正妻們斗不過厲害妾室,多是因為顧忌顏面、名聲,只得自己一味忍讓,反說是自己寬柔大度不去計較,似這等的在心里暗暗生悶氣才最是傷身。jiejie可別也被這賢良的名聲束縛住了,放不開手腳去管教她們?” 宜芝遲疑道:“我倒不是為著顧忌面子、名聲,只是怕我教訓了她們,倒惹了你姐夫不快怕傷了夫妻間的情份,畢竟那兩個姨娘侍候了他十幾年呢?” 采薇便笑道:“若姐夫真對那兩個丫頭有情,如何整日里只在書房安寢呢?更何況——”她忽然心念一動,又問道:“這兩個姨娘是打小一直侍候在姐夫跟前的丫頭,還是后來方到身邊服侍的?” “這——,我卻不清楚了,無論是她們自己還是我婆婆都說的是十幾年前就到了大爺跟前侍候?!?/br> “jiejie回去之后,不妨暗暗打聽一下,看這兩個姨娘到底是從小跟在姐夫身邊的呢,還是后來孫夫人給了他的,這中間的差別可大著呢!若是那孫夫人給的,jiejie只要占到了理,便只管教訓那兩個姨娘,給她們好好立立規(guī)矩,那時再看姐夫可會護著她們?若是姐夫仍舊不管的話,那jiejie又有什么可顧忌的呢?” 宜芝細想了一回,覺得極是可行,便回握住采薇的手道:“好meimei,難為你替我想了這么個法子出來,只是便是能管教得住這兩個姨娘,若你姐夫仍是那般待我冷冷淡淡的,我在那府中的日子——” 采薇明白她話中未盡之意,想了想,問她:“就我所知,我朝女子一旦嫁為人婦,在夫家可依靠者,一為夫君,一為婆母。雖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可說不得有時候倒是婆母的分量更重些。南秦時有一位大詞人倒是和其原配發(fā)妻琴瑟和諧,偏他妻子不中婆母的意,硬是逼著他們和離。如今jiejie既嫁到了那府里,若想立足,總得有所依靠,若能這二者得兼最好,可既然他后母繼子不和,jiejie便須選定一方,才好打算將來,只是總難免有舍有得!” 宜芝默然片刻,方道:“meimei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心里還是向著我們大爺多一些,畢竟我是嫁與他做夫妻,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便是為了他得罪了婆母,想她畢竟是后母,只要我不犯大錯,她總不能逼著她繼子休了我,況還有我公公看著呢,我公公待大爺,雖不像待三叔、四叔那樣寵愛,可卻是樣樣兒護得周全的。” 她沒好說出口的是,自她在新婚之夜被她夫君崔護揭起蓋頭之后,見那一身喜袍的男子雖是坐在輪椅上,不良于行,但卻眉清目秀,容顏如玉。雖則是一塊冷玉,待她總是冷冷淡淡,但其氣質風華卻已叫宜芝情愫暗生,也正因如此,這兩個月來她才如此苦惱,甚至為著他的緣故,對那兩個姨娘投鼠忌器不敢嚴加管教。 卻聽采薇笑道:“jiejie既心里想著姐夫,拿定了主意,再往后的事兒卻就不用我再為jiejiecao心了,jiejie自小跟在祖母身邊教養(yǎng)著,人又聰明有主見,若不是身在局中且又怕打了老鼠傷了玉瓶兒,又怎會如此作難。好jiejie且先睡吧,jiejie既想明白了,到明日有的是法子去解開這一團亂麻,你明日可是要趕在老太太醒來之前回到上房去的??蓜e外祖母醒來一看,你不在她房里跟著她睡,倒跑了我這里,回頭又要吃起我的醋來?” 宜芝跟她聊了半日,心中郁悶之情已散去了不少,又見她在這里說些頑笑話,少不得在嘴上擰了一下,“你這小猴兒,倒連老太太也編派起來了,快些睡吧,明兒我還指著你喊我起來呢?” 兩人又笑鬧幾句,這才安歇。第二日一早,宜芝辭別太夫人,便回去了相府。自她去后采薇只顧著替宜芝擔心,卻不知她自己已被人給惦記上了。 ☆、第三十四回 原來那日雖宜芝早早的就回了太夫人的上房,但老太太卻仍是知道了她姊妹兩個前一晚湊在一處說了半宿的話,等宜芝走了,太夫人便叫過采薇來問她。 采薇如何敢實言相告,倒讓老人家聽了白添些煩惱,便仍是將宜芝先前在老太太跟前說的那套話又說了一遍。無論太夫人怎么問她,都只這樣回答,又說宜芝叮囑她要好生孝敬侍奉老太太,別的便再沒有了。 太夫人見她不肯說實話,雖心中不悅,也只得讓她去了。她是積年的老人了,不但瞧出宜芝神色不對,又隱約從孫女的情態(tài)舉止看出她仍是個閨女的模樣,竟不像那等新婚后的婦人,便知這個從小在自己跟前長大的孫女兒婚后過得并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