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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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初七,安遠伯府門前是人來車往,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有那好事的打聽之下,得知竟是為了給府里的大少奶奶過生辰,不由都有些咂舌。這不過才是個剛嫁進門的孫媳婦,怎么就敢這么大肆的擺起壽宴,過起生日來了?且前來祝壽的賓客倒比前些年伯府老太君過壽時還要更多上些?待一聽說這位大少奶奶乃是左相夫人的侄女,頓時都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此時伯府內也早是張燈結彩,屏開鸞鳳,褥設芙蓉,笙簫鼓樂之音,通衢越巷。在外院擺了十幾桌席面,由幾位老爺帶著新科武狀元鈞大少爺接待前來賀壽的官客。內院里另擺了二十桌席面,款待堂客。又請了兩個戲班子來,內外院各搭了臺子唱戲取樂。 就見今日的壽星,身穿大紅織金五彩繡鳳通袖襖,下著油綠遍地金彩緞裙,頭上遍插金銀的鈞大奶奶孫喜鸞,跟個穿花蝴蝶一般在各處席間不住的往來走動,不時發(fā)出陣陣響亮的笑聲。 伯府的四個小姐自然是坐在一處,采薇和吳家姐妹另坐在邊上的一桌。許是采薇這身衣裳太過惹眼,就見不少人都朝采薇這邊看了過來。 宜蕙看著她身上那件舊得有些發(fā)白的牙色上襖,還有那件存放得太久都變黃了的白綾裙子,眼中隱隱有一絲難過。宜芳見了采薇,卻只悄悄瞥了她一眼就忙掉過眼去,再不敢看過來,神情中竟有幾分慌亂。 采薇見她這副樣子,抿了抿嘴,正想招呼她,就見宜菲高挑著半邊唇角,故意從頭到腳的把采薇打量了一遍,怪聲怪氣的道:“喲,周表姐今兒穿得這是什么時新襖裙?。吭趺催@等怪模怪樣的,今兒可是大表嫂的好日子,表姐可是故意穿了這一身窮酸衣裳來吃壽面,故意不給大表嫂面子嗎?” 采薇笑道:“瞧表妹說的,大表嫂特意請了我來領她的壽宴,我如何敢掃了她的面子。我本是有孝之人,還未出孝除服,本是不想來的,怕于大表嫂不大好??墒谴蟊砩┰偃囊叶ㄒ獊斫o她祝壽,且特地做了四套衣裳送來給我,全都是顏色素淡的衣衫襖裙,可見大表嫂對我一片體恤之心。更何況,今兒大表嫂才是最亮眼的那個,我這一身素淡打扮倒正好襯得大表嫂越發(fā)鮮艷動人呢!” 宜菲雖也是個牙尖嘴利的,可一對上采薇這等的巧言善辯,如何是她的對手,正在想著要如何回嘴,就聽采薇又道:“這一個月不得見meimei,我心里實在怪想得慌的。meimei不知道,這些時日,我常為meimei的病擔憂,幸而meimei是個有福氣的,請了位醫(yī)術高明、妙手回春的好太醫(yī),不但疹子全消下去了,且看上去容色更盛從前呢!” 這一番話更是把宜菲氣得嘴角都有些歪了,她之所以臉上身上出滿了疹子,病了一個月,不敢出門,都是被誰害的,虧這姓周的丫頭還在這里假惺惺的問候自己。她卻忘了最初是誰想出這害人的主意的。 更讓宜菲氣悶不已的是,她臉上的疹子雖然消下去了,但肌膚卻再不如之前那般細膩光潔,粗糙了許多,如今看著顏色雖好,不過是用了春胭記最上等的珍珠玉容米分才看不出來罷了。 眼見在嘴頭上討不到采薇什么便宜,宜菲索性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再不理她了,她親哥趙宜銨今日特意安排了一場好戲單等著那周家丫頭去受用呢!到時候,看她還怎么翻身? 一時開宴,采薇只撿那全素的菜慢慢吃著,等給壽星鈞大奶奶敬完了酒,就想先回她的秋棠院去,不想宜菲卻道:“今兒天氣這么好,我又好久沒見姐妹們了,不如咱們一起去后園逛逛,看看花兒,也順便消消食。” 采薇正想找個借口婉拒,宜芳忽然上前挽住她手道:“好meimei,咱們便一道去逛逛吧!” 采薇見她眼中隱隱露出一絲祈求,再一想只要自己遠著宜菲,總是跟姐妹們在一處,想也不會有什么事,便點頭答應了。 一時姐妹幾個悄悄離席往后園行去,宜芳仍是緊緊挽著采薇的手,兩個人慢慢的就落在了后面。等宜菲她們幾個要上園里的一處小山看山上種的牡丹花時,宜芳道:“走了這半晌,怪熱的,你們先去吧,我和周meimei在這亭子里坐坐再上去。”便拉著采薇去到山下荷池邊的一處小亭子里坐著。 宜芳剛一坐下,就說渴得厲害,命她的丫鬟杏兒去取兩盞茶來,一面又略帶祈求的朝采薇看過來,采薇在心里嘆口氣,只得也命跟著她的甘橘和杏兒一道去取茶。 這一路上宜芳雖是緊緊攥著她的手,但卻是一言不發(fā),到此時這亭中只剩她二人,她也仍是咬著唇角,手中亂絞著衣帶,一副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的模樣。 采薇早已知道她單跟自己在一處是為著要說什么。原來那日趙姨媽和那費婆子吵了一場后,又被孫富家的一番明勸實損的場面話給氣得有苦說不出,不但晚飯沒吃下去,連肝也疼得厲害。采薇便問了杜嬤嬤一些醫(yī)治之法,學了幾個解郁理氣的xue位,打算第二日去教給侍候趙姨媽的丫鬟,讓她們替趙姨mama按揉按揉,也好消氣止痛。 第二日一早她去到趙姨媽正房時,在走廊上正遇見大丫鬟翠兒往外走,見了她道:“我們太太因昨兒睡得晚,起來晚了,這會子正在梳洗了,表姑娘且先到西梢間去坐一坐,這府里的二姑娘也在里頭呢!” 采薇便依言先去了西梢間,不想她一揭開簾子,就看見宜芳跟前還立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倒也不是外人,正是趙姨媽的獨子吳重??勺尣赊背泽@的卻是,他二人不但站得極近,還雙手交握,此時猛然見到有人掀簾子進來,短暫的驚愣過后,急忙松開手各退一步分了開來。 他二人動作雖快,可采薇還是清清楚楚的將一切都看見了,頓時也覺得尷尬的不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著頭皮,裝作什么也沒看見一般先跟他二人見禮,好在吳婉和吳娟緊跟著就過來了,這才混了過去。 也是打那日起,她才明白為何在她葵水初至病著的那幾日,宜芳每日不斷的都來看她,原來并不是當真來探望她這個表妹的病,而是想借機和某人見上一面的。 一想到此,采薇就不由得感嘆,無論這禮教何等森嚴,男女之大防何等要緊,可這世上卻仍是有那許多的少年男女敢于越過這道雷池,兩相戀慕。不然又何以會有《牡丹亭》、《西廂記》這些戲文流傳于世。 她父親周贄為人甚是開明,知道這男女之情本就是天性自然,何況堵不如疏,在對她曉喻再三,要她明白在如今之世,女子為名聲計只得謹言慎行,萬不可錯了一步后,倒也不曾禁止她看這些雜書,還會和她談講一二。 是以,她雖然不以男女間有甚私情而覺得可恥不堪,但卻也不好明著跟宜芳點明。眼見這都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了,她這二表姐還在這里忸怩,她便道:“jiejie拉了我到這里來,又支開了兩個丫鬟,莫不是有什么私房話要跟我說嗎?若是再不說,等一會子那兩個丫頭回來了,可就又說不得了?!?/br> 宜芳被她這一催,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又立刻低下頭去,仍是絞著雙手,咬著下唇,一副萬分為難的模樣。 采薇只得嘆道:“jiejie只管放心,我向來是個嘴緊的,不管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但凡不該說的,我絕不會講出去半個字?!?/br> 聽了她這一重保證,宜芳漲紅著臉,似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吐出幾個字來,“那,那日,meimei你可是看——” 眼見正要說到關鍵處,忽然外面一個丫頭奔了過來,一面嚷嚷著,“我家姑娘見了一株牡丹不認得名兒,特叫我來喊二姑娘去認認?!弊焐弦幻嬲f著,一面就要去拽宜芳的胳膊。 宜芳見這丫頭是宜菲的貼身丫鬟小菊,便不好推拒,只得匆匆對采薇道:“好meimei,你且先坐坐,我去去就回,可千萬要等著我回來,咱們兩個再說話……”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丫鬟給拉走了。 采薇無法只得仍坐在亭子里等她,哪知過了好一會子,仍是不見宜芳的蹤影,且那兩個去取茶水的丫鬟也不見回來。采薇便覺有些不大對勁,想起杜嬤嬤跟她說起過的那些后宅陰私之事,越想越怕,便也顧不得再等宜芳,打算先離了這里再說。 她也不打算去到小山上找宜蕙她們,只怕那里早沒人了。快步出了亭子,便轉到荷花池上的廊橋上,這是回后院最近的一條路了。不成想,眼見她就快走到頭時,突然一個肥肥胖胖的身影搶過來堵住了她的去路。 ☆、第四十五回 采薇急忙就想回避,哪知那人雖是個胖子,手腳卻不慢。沖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就把她給拽了回來??诶镞€嚷嚷著:“跑什么跑什么?還不快把頭抬起來讓世子爺我看看你是不是個絕色美人兒?” 一聽他這副口氣,采薇心下更是慌亂,拼命想要掙開他的手,可她一介弱女子,卻又那里掙得開。 正在驚惶之時,忽聽又一個聲音懶洋洋的道:“喲,這不是勇表弟嗎?想不到有日子沒見,你這安順伯世子爺的眼神可是越發(fā)的爛了???我看趕明兒得讓精擅眼科的齊太醫(yī)去給你瞧瞧了,居然拽著個打雜丫頭的袖子喊絕世美人,嘖嘖嘖,真是重口??!” 聽到自己被人當成個打雜丫頭,采薇非便不惱,反倒是松了一口氣,因為緊緊拽著她袖子的那只大肥手終于是松開了。 就見那胖子忙忙的轉過身去,驚叫道:“殿下您怎么來了,難不成也是來給這府里的鈞哥兒和大奶奶賀壽道喜的?那我怎么剛沒見著您?” 采薇聽到這“殿下”二字,不由得悄悄抬起頭來,偷眼看過去,就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公子正懶洋洋的靠在欄桿上,其面目五官一見之下,竟有些似曾相識。 她立時便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跟著就想起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他哥哥穎川王,不由得就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兄弟倆雖非一母所生,相貌上卻極為相似,可是其氣質風度卻是全然不同。 穎川王真可謂是人如青松翠竹,清逸出塵、氣度高華。眼前這人卻跟個歪脖子樹似的,沒個正形的歪在欄桿上,身上的長衫皺皺巴巴的,還有些塵土的痕跡,腰上掛的佩件荷包統(tǒng)統(tǒng)不知去了那里,只剩下幾根帶子在那里亂飄。哪有半點郡王的氣度,倒像個街頭剛打完架的地痞無賴,尤其是他再一張口說話。 “什么大奶奶小老婆的,不就是孫家那個丫頭嗎?雖然她姑媽是崔相夫人,可到底也不過是伺候太后姨婆的一個丫頭,奴才出身的婢子罷了,倒要我這個主子來給她侄女夫婦賀壽道喜,她多大臉面哪!” 臨川王一臉嘲諷地說道,不但把左相夫人和鈞大奶奶統(tǒng)統(tǒng)給鄙視了,還連帶著把前來賀壽道喜的安順伯世子也給鄙視了。要知道這安順伯乃是孫太后的堂侄,算起來,可是比那曾當過宮女的左相夫人孫可心要高貴的多。 也不知那安順伯世子聽沒聽出來他話里頭這層意思,便是聽出來了,他也不敢怎樣。 這位郡王殿下的脾氣他可是知道的,那可是個出了名的霸道任性、蠻不講理、喜怒無常、肆意妄為,最喜惹是生非的主兒。若是一言不合,惹到了他,他管你是誰,只要不是太后娘娘、皇帝陛下還有他親娘,他統(tǒng)統(tǒng)敢罵敢打。就連他哥穎川王小時候都被他推下過水,他甚至還跟他叔父,當朝的皇帝陛下?lián)屵^女人。這等彪悍的京城一霸,他可招惹不起。 “那殿下怎么會到這里來?”安順伯世子孫承勇恭恭敬敬的問道,看了看他的服色,又加了一句,“殿下可是又微服出游了?” 臨川王拍了拍袖子上的土,“不穿成這樣,哪里有的架打?這世上之人個個都生了一雙勢利眼。但凡我穿的好些,便沒人敢惹我,一見我穿得平常,便想要抖抖威風,哼,看我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在小爺我面前還想要玩仗勢欺人,看本王不滅了他們的囂張氣焰,把他們全都打成豬頭,到最后被官差帶走的還不是他們這些蠢貨!” 末了,還裝模做樣的嘆口氣,“唉,如今那些順天府的官差居然個個都認得我了,我穿的再破爛也騙不了他們,也不說請我去順天府衙里坐坐喝喝茶什么的!”他還抱怨上了。 “這半日里一連打了兩架,真是渴死我了。正好見路邊這府里熱鬧的不行,便進來討碗好茶喝喝,外頭那些茶水根本入不得口。” 采薇聽得無語之極,敢情這位郡王冒昧唐突的鉆到人家院子里就是因為囂張至極的打完架,口渴了來喝茶來了? 她想起兩年前她上京來安遠伯府投親時,便是因為這位京城小霸王在大街上跟人打架,阻了她的去路,害的她不但繞了遠路,還因晚到了片刻,被角門的婆子嚼舌抱怨。 這過了兩年,兩人再次狹路相逢,這位郡王又是剛跟人打完架,還打了兩場!采薇再想想他哥哥穎川王秦旻的氣度風華,頓時覺得這兄弟倆還真是人如其名。 一個如秋日晴空般高遠明凈,一個卻是王子如匪,不是文采斐然的那個“斐”字,而是土匪的“匪”。 “那殿下您怎么又到這后園來了?”孫承勇納悶,這后花園里是喝茶的地兒嗎? 秦斐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這不是看見你和一個小子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邊說要看什么絕世美人,本王一時好奇,就跟過來看看。我說,你們說的那個絕世美女在哪兒呢?趕緊叫出來讓本王也飽飽眼福!” 孫承勇?lián)蠐夏X袋,“這府里的銨哥兒跟我說,說他有個絕世姿容的meimei仰慕我已久,今日知道我到這府里來給鈞哥兒道喜,特意在這后園亭子里等我,叫我過來見她??晌业搅诉@里,就只見了這丫頭一個……” “哈哈哈哈……”就見秦斐拍著欄桿笑得樂不可支?!拔艺f小勇子??!我看你不光眼神不大好,就連腦子也不大好使嘛!那銨哥兒倒確有個長的不錯的妹子,可那丫頭今年才十三歲,身量都未長足,就知道戀慕你這個安順伯府的世子爺了?哎呦,你這個棒槌,怎么這么容易就被人給耍弄了,真是笑死本王了!” 孫承勇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那銨哥兒是在耍我不成?”先時趙宜銨跟他說時,還是挺一本正經的呀! 秦斐指著采薇,毫不客氣的說道:“難不成這丫頭就是那絕世美人不成?一身又破又舊的衣裳,一看就是個打雜的丫頭。再瞅瞅這身材,嘖嘖,圓咕隆咚的跟個大包子似的,這樣的也配稱美女?那銨小子是特意找了這么個丑丫頭來逗你玩兒呢吧!” 雖然采薇從不覺得自己容貌無雙、堪稱絕世,可從小到大無人不贊其容貌秀麗,這還是頭一次被人叫做丑丫頭。正在心里暗暗著惱,就聽那個“匪人”朝自已喊道:“喂,小丫頭,你可真是個沒眼力見的,沒聽見本王方才說口渴了嗎?還不快去給本王端盞茶來,杵在這里半天,都不知道先跟我們兩位貴客請個安什么的,真是個蠢笨的!” 采薇強忍住心中怒氣,暗道:“小女子能屈能伸,且先忍下這一時之氣,先離了這個險境再說,不然若再來個什么人有意撞見,自已的名聲可就毀了。” 于是便裝作畏縮害怕的樣子,也不說話,只福了一福就匆匆跑了。耳邊還隱約聽到臨川王在那里安慰被耍了的安順伯世子,“表弟你也別惱了,趙宜銨這個臭小子,連本王的表弟他也敢戲弄,下回若叫我碰上了,看我不把他給打成個豬頭來給你出氣……” 采薇一路快步而行,她才不管那臨川王管她要茶水的話,哼!就讓他等著去罷,渴死他才好呢!直到奔回秋棠院里,她方才松了一口氣。 杜嬤嬤等幾人正坐在屋里做針線,見她突然一個人回來了,小臉發(fā)白,似是受了什么驚嚇,忙問她怎么回事。 采薇先命枇杷趕緊去把甘橘找回來再說,等甘橘滿頭是汗的回來了,頭一句便問道:“姑娘去了哪里,倒叫我好找!我和杏兒因被個莽撞的丫頭撞翻了捧著的茶盞,只得又重新去茶房取茶。不想等我們回到亭子里,卻怎么都找不見你和二姑娘的影子,園子里只有柳姨娘領著幾個奶奶小姐在那里逛園子。 采薇不由暗道一聲:“好險!”若是當真被那安順伯世子給拉扯住了,只怕正好會落到那一堆奶奶小姐眼中,自已的名聲哪里還保得住。這才將宜菲和趙宜銨串通好竟引了個外男想毀她名節(jié)一事說了。 聽得郭嬤嬤在一邊又是氣得怒罵,又是不住口的念佛,多謝菩薩保佑,總算自家姑娘逢兇化吉,沒被那起子壞人給害了。 杜嬤嬤眼中神色有些復雜,想不到這位慣會搗亂的小王爺這回竟歪打正著,反將自家姑娘給救了下來。 就聽采薇笑道:“倒是多虧了這一身衣裳,那位臨川王把我當成個打雜的小丫頭,才讓我逃了出來。只是這一次雖然僥幸逃過,往后咱們更得小心在意才好,免得再著了他們的道兒。” 并不用兩位嬤嬤再多說什么,采薇自己也知道除了宜菲要找她麻煩出氣外,也是因著自己再過一年便可及笄,到時候她的未婚夫婿便會前來提親。那起子jian人自是不想她這么快出嫁把嫁妝帶走的,便想了這個歹毒的主意,弄壞了自己的名聲,好讓她未婚夫家退了她這門親事,以后便能任由他們擺布了。 只是若四房那些人當真存了這個心思,她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到底要如何防范,才能保得自己這一年的平安呢? ☆、第四十六回 接下來這幾天,采薇這幾人每日都過得深居簡出、小心翼翼的,生怕柳姨娘那邊再想出什么歹毒花招來算計她們。不想,沒過幾天,卻是柳姨娘那邊倒先叫人給算計了。 四月十一日,是太夫人的六十五歲壽辰,這一日伯府也是懸燈掛彩、屏開鸞鳳,來往的賓客雖不如前幾日那般熱鬧,卻也是滿堂的歡聲笑語。 親祖母的壽辰,宜芝一大早就回來拜壽,太夫人見她神情氣色比起四個月前好了不知多少,頓時喜笑顏開,忙把她拉到身前跟她說話。 大老爺看著他嫡母面上的笑容,唇角不禁泛出一絲笑意來,為了他嫡母的這六十五大壽,他可是早就備下了一件“大禮”,就等著他嫡母受用了,到那時,看她老人家還能不能笑得這般開懷。 宜芝陪著她祖母說了一會兒話,忍不住在這屋子里左右看了一圈,奇怪道:“怎的不見采薇meimei,今兒是祖母的好日子,她不在祖母跟前侍奉卻跑到哪里頑去了?” 太夫人咳嗽了一聲,接過王嬤嬤遞過來的茶,慢慢喝起來。王嬤嬤便把采薇命硬恰好沖克了太夫人之事對宜芝說了一遍,因此今日便沒讓采薇過來,仍讓她在秋棠院呆著。 宜芝聽了,自是不好跟她祖母理論的,只得說自己和這表妹同屋住了一年多,情份極好,好久不曾見她,要去秋棠院看一看這位表妹。老太太倒也沒攔著她,只是讓她略坐坐就回來。 采薇見了宜芝自是歡喜,又見她面上神情已然陰郁全消,就更替她喜歡。果然還不等她問出口,宜芝就已經拉著她的手道:“好meimei,我今兒是來特意跟你道謝的。多虧你正月里提點我的那幾句,我依著你的話去查了查,那兩個姨娘果是后頭孫夫人給到你姐夫身邊的,于是我便狠狠管教了她們一頓。你姐夫果然不去理會,半點也沒護著她們?!?/br> 采薇見她說得眼睛里閃閃發(fā)光,便笑道:“只怕jiejie越是如此善妒,姐夫越發(fā)開心呢?” 宜芝臉上一紅,輕聲道:“我跟你姐夫把話都說開了,我把咱們上回猜想的那些全說給他聽,看他是要繼續(xù)不理我,還是我二人夫妻同心,齊力斷金?!?/br> 采薇不由擊掌贊道:“開門見山,坦誠相告。jiejie果然是智勇雙全啊!看來,姐夫已然被你收入囊中了吧?” 說得宜芝抬手便在她臉上輕擰了一把,笑罵道:“我把你個貧嘴的猴兒!”跟著又問她,“你也別光顧著替我出謀劃策,倒是也顧顧你自已,怎的你竟從祖母的院子里搬出來了,被貶到這里和娟姐兒擠在一處?” 采薇小嘴一扁,“多半是那柳姨娘想讓宜菲住到老太太院子里,便想了個法子買通了個老尼說我沖克,將我遷了出來。只是老太太也沒讓宜菲住進去,倒是讓鐋哥兒住了西廂房。” 宜芝聽了也咬牙恨道:“那個賤人,見我出了門子,欺負不到我了,又轉過頭來欺負你,只恨老天沒眼,幾時也讓她得些報應才好!” 她卻不知,此時柳姨娘已經遭了報應了,正在四房的院子里為了她兒子銨哥兒呼天搶地的號啕大哭。 姐妹倆正說著話,忽然宜芝身邊的大丫鬟月桂跑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這府里出事了,老太太氣得昏過去了!” 宜芝一聽慌得急忙就往煦暉堂趕去。采薇行了幾步,想到關于她的沖克之說,慢慢收住步子,重又回到房里,一面吩咐枇杷和芭蕉兩個小丫頭出去打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面抄起佛經在心里替外祖母祝禱。 這兩個丫頭向來是最會打聽消息的,不一時便回來告訴采薇,原來太夫人之所以會昏倒,是因五老爺和二少爺被順天府的人給抓走了。而五老爺和二少爺之所以會被順天府給抓走,則是因為他們去了一個叫做青樓的地方,而且還是同一家青樓。 采薇一聽就明白了,燕秦的洪武皇帝曾下過一道明旨“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且永不錄用?!辈⒋藯l寫到了大秦律里。 五老爺雖然之前被貶了官,到底也還是個官身,二少爺趙宜銨卻是他爹前些日子為著要給他請封世子,花了幾千兩銀子給他捐了個五品的同知,也是個官身。這一下,不但全被革了職,還要挨板子,再然后永不錄用,一輩子的前程盡毀了。這下子,只怕趙宜銨的世子也是沒什么指望了。 且不說五老爺是太夫人素來心疼的小兒子,單只在她六十五大壽的好日子里,親子親孫不說給她乖乖祝壽,反倒一道去□□?鬧出這天大的丑事來還滿京皆知,就已經夠氣得太夫人承受不住了。 只是——,采薇總覺得這事透著些不合情理之處。若說二少爺做出這等事來,不算太過出人意料,可是五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