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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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還怕自己擔(dān)心曾伯母會對自己有什么誤解,特意畫了這兩株相依在頑石上的萱草和薇草,萱草者,謂高堂也,而薇草,可不就是指自己嗎?他這是說只要有他從中說和,自己和曾伯母之間定然會誤會盡消,和睦相處。 采薇忽然覺得自己何其有幸,竟能得此良人終身為伴。不但不因從母親那里聽來的流言而對自己生出半點(diǎn)猜疑,反而甘冒私相傳遞的風(fēng)險急吼吼的就給自己送來了這塊匪石圖。 要知道再過三日可就是殿試之期,這般要緊的時候,他還怕自己會憂心不安,費(fèi)盡心思的親筆畫了這畫兒,來跟自己剖明心跡,以畫相慰。 采薇忽然盼著這時光能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最好下個月便到了她的及笄之日,好讓她能快些離了這里,只要能和曾哥哥在一起,便是竹籬茅舍,她也甘之如怡。 ☆、第六十一回 采薇正捧著那幅圖畫,心潮澎湃,柔腸百結(jié),忽然一人掀了簾子走進(jìn)來道:“薇jiejie,昨兒學(xué)的‘敬慎’篇,jiejie再跟我講講好不好,我仍是有些不大明白?!?/br> 原來是到了她平日教吳婉念書的時候,她這勤學(xué)好問的小表妹過來找她請教學(xué)問。 采薇忙把那畫藏在袖子里,笑道:“先不忙,有人給我送了些點(diǎn)心,你先嘗嘗這綠豆糕。” 這些時日,她每日都到煦暉堂去陪侍在外祖母身邊,一日三餐也多是在太夫人那邊用。而送到秋棠院的飯菜仍是同先前一樣總是那簡單的幾樣菜色,二姑太太趙明香也再不曾去吵鬧,只是時不時的自己拿出幾百錢來命婆子到外面買些精致的小菜或點(diǎn)心回來給一雙兒女打打牙祭。 而趙明香悄悄買回來的這些好吃的,自然是沒有吳娟這個庶女的份兒的,吳娟覺得委屈,跟采薇哭訴過一回,采薇也覺得她怪可憐的,每每得了什么好吃的點(diǎn)心一類,總不忘給她帶些回來。 此時見她吃得香甜,一連吃了兩塊綠豆糕,便把剩下的三塊也都給了她,自己只留下那個被掰成兩半的水晶餅。 吳娟一邊咬著綠豆糕,一邊歪著腦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采薇,采薇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你不好好吃你的點(diǎn)心,怎么倒盯著我不放,難道我臉上竟開出朵花兒來不成?” 吳娟呆呆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jiejie的臉紅紅的,比那園子里的玫瑰花兒還好看呢!還有jiejie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讓人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也不知為什么,總覺得jiejie今日格外漂亮呢,怎么看都看不夠!” 采薇被她說得越發(fā)不好意思起來,在她額頭上輕點(diǎn)了一記道:“就知道說這些話來哄我開心,瞧你只顧盯著我看,吃得滿嘴的點(diǎn)心渣子?!?/br> 便拿了塊帕子去替她擦嘴,不妨她手臂這么一動,藏在袖子里的那塊白紗先掉了出來,正好落到吳娟懷里。 吳娟捧起來一看,奇怪道:“這是個什么畫兒,可是jiejie畫的嗎?” 采薇忙拿過來,笑道:“不過我信手涂鴉,隨手畫的罷了,沒什么好看的,既吃完了點(diǎn)心,還不快去洗了手來,我好接著給你講那《女誡》的‘敬慎’篇。” 趁著吳娟洗手的功夫,采薇忙將那白紗藏在懷里,許是怕它再掉出來招了人的眼,給吳娟講書時有意無意的總是用手按著胸口處。次數(shù)一多,吳娟忍不住就問她,“薇jiejie,你胸口痛嗎?若是身子不適,我明日再來學(xué)吧,jiejie好生歇息一會兒。” 采薇也覺得自己這會子總是不能專心的給她講解書中字句,時不時的就會想到她藏在懷中的那幅畫兒,還有她的文廣哥哥…… “咦,薇jiejie,你的臉又紅了,jiejie該不會當(dāng)真病了吧?”吳娟一面說,一面就用手背去觸她的額頭,頓時擔(dān)憂道,“哎呀,薇jiejie,你的額頭真的有些發(fā)熱呢,要不要我去跟母親說一聲,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采薇忙拉住她,“好meimei,不妨事的,我喝一盞涼茶,歇歇就好?!?/br> 好容易送走了吳娟,采薇說想一個人呆著,便又把那塊白紗取出來看,心里卻有些犯愁要將這幅匪石圖藏在哪里才好。雖說曾哥哥慮得周全,并不曾用字句來傳情達(dá)意,就是為了避嫌,可是這幅畫如今在她心中已如無價之寶一般,便是不怕被人瞧出什么,她也怕萬一丟了不見,豈不令她懊悔難過。 采薇想了想,將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玉佩從頸中取了下來,她將那枚玉佩托在掌心,右手指尖輕輕摩挲著。這枚玉鳳還是她父親親手給她雕的。 她五歲生辰時,母親給了她一只碧玉雕成的兔子做禮物,她喜歡的什么似的,哪知一個不小心給掉到地上碎成了幾瓣。她難過的直哭,她父親便用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玉,給她雕了一只玉鳳出來,親手給她戴在脖子上,說是父母一道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父親雕得玉鳳比先前那只玉兔還要好看,把她喜歡的什么似的,從此這枚玉鳳她便一直戴在身上。她用兩指捏住鳳頭,向左擰了幾下,竟將那鳳頭從鳳身上取了下來。 這本是當(dāng)日因一塊碎玉并不夠雕出一只玉鳳來,她父親便想了這個主意,用了另一塊碎玉雕成鳳頭再嵌上去,為此她父親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那鳳身給掏空,頸項(xiàng)處刻了幾圈螺紋,然后在鳳頭處也刻了幾圈螺紋,兩個對起來擰上幾下,便連成一體。她父親當(dāng)時還曾對她笑言,說這玉鳳腹中中空,還能用來藏些小東西呢。 她將那塊曾益親筆作畫的白紗細(xì)心卷起,小心翼翼的塞到那玉鳳身子里,再將鳳頭擰上去,重又戴回到頸中,只覺安心無比。 這一晚,采薇一夜好眠,第二日神采奕奕的去跟太夫人請安,就見宜菲滿面春風(fēng)的走進(jìn)來,跟太夫人請過安后,便一臉得意的向姊妹們說道:“昨兒我到安順伯府去,都是三等伯爵府,那府里可比咱們氣派多了,吃的用的更不知比咱們這里精致多少,好些東西都是上用的呢!唉,jiejie們真是沒福,昨兒也不曾去見見世面!” 吳婉向來和她不對付,更是見不得她這張狂樣兒,便冷笑道:“表妹把那安順伯府說得再好,它也不過是個三等的伯府,哪里能比得上云表哥家的昌平候府呢?二等的候爵府咱們姐妹都是去過的,難道這也不算是見過了世面?” 宜菲紅唇一撇,譏笑道:“要不我怎么說表姐沒見過世面呢,這京城的高門貴爵之家表姐怕是也就去過一個昌平候府吧?難怪覺得云表哥家的昌平候府就是天底下再也沒有的氣派排場了?若是表姐昨兒也能跟我們一道去了,定不會再這么說,可惜表姐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她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那得意的小眼神還把采薇也捎帶著瞥了一眼。心里卻有些奇怪,怎么這周采薇面兒上竟不見一絲憔悴之色呢,難不成昨兒晚上她竟睡得著不成? 吳婉卻是眼中一亮,抓住宜菲的話頭問道:“聽表妹這話中之意,似是覺得昌平候府也不過如此,論起排場氣派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那三等的伯府了?表妹就不怕這話傳到云表哥耳朵里,他會生表妹的氣嗎?” 宜菲下巴一揚(yáng),滿不在乎地道:“表姐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和云表哥不過是兄妹之情罷了,便是我一不留神說錯了什么,他做哥哥的總不好生我這個meimei的氣!” 吳婉頓時就有些懵了,這宜菲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她對云表哥的心思,誰看不出來???這會子倒在這里撇清起來!可她為何又對昌平候府語出不敬,就不怕這話傳到大姨母耳中,看她還想再嫁進(jìn)昌平候府去做四少奶奶? 采薇冷眼旁觀,倒覺得宜菲忽然就不把昌平候府放在眼里,又說和章家表哥不過是兄妹之情,莫非,她這是另攀上高枝了? 宜菲心中此時真是得意之極,許是她這些時日在鈞大奶奶孫喜鸞跟前做小伏低的奉承的久了,眼見她就要飛上枝頭了,忍不住也想顯擺一二。 “先前大嫂子帶了我去左相夫人的桃花宴,當(dāng)日去了那么多的千金小姐、名門閨秀,可卻只有我一個得了左相夫人的青眼,特意將我叫到她身邊坐著,待我親熱的不得了。昨兒左相夫人見了我,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還將我引見給好幾位公候夫人,那些夫人們可是個個都對我贊不絕口!” 尤其是其中一位定西候府的太夫人,拉著她的手細(xì)看了有一刻鐘,聽左相夫人那話里的意思,因定西候一年前亡故了發(fā)妻,他母親便想給他再找一位賢淑美貌的繼室。 在此之前,宜菲覺得若能嫁到昌平候府去已是一門極好的親事,可聽了左相夫人一番話后,那心思就活泛起來。定西候雖年紀(jì)有些大,又常年駐守邊關(guān),又是給人做續(xù)弦當(dāng)后媽,可一嫁過去就是超品的二等候夫人,身份是何等的尊貴! 云表哥便是再好,到底在他家排行第四,便是他前頭三個哥哥都病死掉了,還有他幾個嫡親侄兒,這爵位也輪不到他頭上。 想想她一個之前總被人看不起的庶女,竟然能嫁到定西候府去做候夫人,可說是姐妹幾個中所嫁的門第最高的了,先前大家都說宜蕙的夫家好,是興安伯家的世子,哼,不過是個三等伯,哪能和定西候比? 更何況,聽左相夫人說那定西候還任著龍虎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屢立戰(zhàn)功,說不得將來還會升為一等公爵呢! 她從安順伯府告辭時,左相夫人還特意跟她說,定西候太夫人極是中意她,再過兩個月,等她給叔父守完了孝,便會命人上門提親,讓她只管在家里等著喜信吧! 她既有了更好的,自然就對昌平候府的云表哥再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六十二回 吳婉如何能看著宜菲這般得意,故意對采薇道:“薇meimei,我記得咱們每次出門去見客,無論哪位夫人太太,但凡見了姑娘小姐們,就沒有一個不稱贊上兩句的,不是夸說生得好,便是舉止大方,可見這不過是些對著哪家小姐都會說的客套話罷了,想不到竟會有人當(dāng)了真,還自以為得意,真真可笑!” 宜菲俏臉一沉,雙眉一挑,“哼,我自以為得意?婉表姐不妨睜大了眼睛看著,看看兩個月之后會是哪位夫人到咱們府上來點(diǎn)名要了我去把我當(dāng)女兒一樣的疼!” 她這話說得這般露骨,幾位小姐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覷,難不成這宜菲竟是被一位夫人相中了想娶給兒子做媳婦,可便真是如此,這些話宜菲她一個女孩兒家的又怎么好這樣明晃晃的說出口? 吳婉今年已滿了十六歲,親事上卻還沒有半點(diǎn)著落,此時一聽宜菲炫耀她已得了門好親,立時就急了,話說得便有些難聽,“呵,菲meimei還沒及笄,前頭兩位堂姐都還沒出門子呢,這就迫不及待的想著早早嫁人了?” 宜菲故意看了宜芳和宜蕙一眼,“我知道婉表姐向來看我不順眼,時不時的就要貶損我?guī)拙?,可你損我就罷了,做什么又把二jiejie和三jiejie扯進(jìn)來?那位夫人不過是怕我再被旁的夫人看中搶了去,想先定下來罷了。三jiejie的親事不也是早早就定下來的嗎?就是二jiejie的喜事怕是也快了,倒是婉表姐你,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比二jiejie還要再大上幾個月的呢?” “不過婉表姐你也別著急,橫豎還有薇表姐陪著你呢?”見吳婉已是氣得面色漲紅,宜菲話鋒一轉(zhuǎn),又把火燒到了采薇身上。 “五meimei何出此言,周姑父一早就給薇表妹定下了一門親事,meimei難道忘了不成?”見自已這堂妹處處不忘欺負(fù)采薇,宜蕙一時也把她娘告誡她的話丟到腦后,忍不住出言幫采薇說話。 “忘倒是不曾忘,只是這世上的事誰能說得準(zhǔn)呢?沒準(zhǔn)它就會生出什么變故來也不一定呢!你說是吧,薇表姐?”宜菲一臉挑釁的看向采薇。 不想采薇竟點(diǎn)了點(diǎn)頭,“菲表妹此言極是,我竟想不到meimei不曾讀過書,竟也能說出這等頗有幾分哲理的話來。這世上之事確是瞬息萬變,時常會橫生波折。有時以為遇著了一件不好的事,不想那兇險下頭,卻是柳暗花明;又有時本以為自已得了一件鐵板釘釘?shù)拇笙彩?,哪知到最后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話雖說得委婉,可那里頭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吳婉頓時覺得這個住在同一個院里的表妹真是太會說話了,忙趁勢搭腔道:“可不是嗎?菲表妹可別把話說得太滿,這還有兩個月的功夫呢,誰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變故?” 宜菲不妨采薇竟拿她自己說的話來堵她的嘴,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來回?fù)?,氣鼓鼓的瞪了半天,才丟出一句,“哼,咱們走著瞧!”又在心里加了一句,“等你被那姓曾的退婚時,看你怎么哭紅了眼,到那時,本小姐可要好好看你的笑話!” 哪知接下來,曾益先是殿試高中了探花,聽說圣上給他的文章評了第一,本是想點(diǎn)為狀元的,奈何若點(diǎn)了他做狀元,那第三名的探花郎實(shí)在是不能看,便屈居他做了第三名,但卻授了他一個從五品的侍讀學(xué)士,也算是天子近臣,能時時得見天顏。 跟著宜菲便聽說曾益高中后,曾太太借著給太夫人送東西,又給采薇送了一回東西,頓時氣得什么似的,見了采薇也越發(fā)沒個好臉色。 采薇哪里在乎她臉色好不好看,她此時心中除了歡喜,便是甜蜜。 六月里,她去李侍郎府給黃夫人拜壽時,見到曾家伯母,雖待她不是特別親熱,但也是和顏悅色,面兒上帶著淡淡的笑。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曾益竟然想法子在李府跟她匆匆見了一面,雖只是佯裝路上遇到,兩人互看了一眼忙都垂下了頭,不敢再看過去,但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采薇分明聽到了兩個字:“等我!” 是她所熟悉的男子的嗓音,語聲低微,但卻清晰而堅(jiān)定。 于是接下來的一整天,采薇都覺得自己恍若漫步云端,再等三個月,只要再等三個月,等到她過了十五的生辰,等到她及笄之后…… 懷著這一重隱秘而巨大的喜悅,便是宜菲再如何跟她炫耀定西候府已派了人來議定她和定西候爺婚事,她馬上便要去做尊貴無比的候爺夫人云云,采薇也是含笑相對,面上沒有半點(diǎn)羨慕氣惱之色。不過是嫁給個候爺罷了,哪里比得上嫁給一個和自己兩情相悅之人呢? 采薇一想到此處,便不由得看了坐在那里默然不語的宜芳一眼。宜芳的親事在前幾日也定了下來,許給了兵部陳尚書的二公子,聽說倒也是位年少有為的青年才俊。 宜芳縱然心中仍有些不情愿,可這女兒家的婚事,哪能由得她自己做主?原以為她上頭還有三個堂哥不曾成親,縱是父親給她定下這門親事,還不知婚期定在何時,或許再拖些時日,又會有什么變故也不一定。 不想她父親先是拿她大哥攀了門好親,如今又要和頂頭上司做親家,膽氣愈壯,全然不管合府的長幼之序。心道嫡支那邊是從來沒把他們長房這一支看成是一家人的,既如此,豈能為了那邊三個侄兒耽擱了自己女兒的婚姻大事。 于是直接把宜芳的婚期定在了十月,還和大太太兩個故意到太夫人跟前找了各種由頭,假模假式的說了一通,什么女孩兒不比男子,年歲上尤其耽擱不得,什么特請了欽天監(jiān)的博士算了生辰八字,定要年內(nèi)完婚云云。 大老爺原還怕太夫人出言阻撓,不想太夫人聽完,竟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說的很是,銨哥兒和鐋哥兒的親事還沒個著落,銘哥兒雖早定下了親事,可兩個人身上都有孝在身,還沒守完了孝。若要等上頭的哥哥們都成了婚,只怕還得個兩三年的功夫,那時姑娘們年歲大了,確實(shí)等不起。先把芳姐兒的婚事辦了倒也使得?!?/br> 原來太夫人權(quán)衡一番之后,心知宜芳這門親事她攔阻不住,何況蕙姐兒也到了及笄之年,她表哥家已等了她三年,那興安伯世子今年也十八了,總不好也一并耽誤了。橫豎這事若是傳出去,被人說嘴,人家也只會說她這庶長子只顧著攀上一門好親,竟連家中的長幼之序、禮法規(guī)矩都不顧了。 宜芳一聽她的婚期定在十月,在采薇那里哭了一場后,只得認(rèn)了命,開始繡起嫁衣,準(zhǔn)備待嫁。 大太太也每日抽出一個時辰跟她講些婚后如何管家,如何孝敬公婆,甚至如何收伏管束妾室等等后宅里的門道。 這一日,大太太又到宜芳房里,拿出兩樣?xùn)|西教她認(rèn)識,宜芳聽母親說完,一臉詫異的道:“這兩樣不是藥材嗎,母親教我識得它們做什么?” 大太太卻一臉鄭重其事的道:“這紅花、麝香兩樣藥材可是對咱們后宅女子來說極為要緊的東西,若是你不識得它們,當(dāng)心被人用它們暗害了身子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若是你能識得它們的妙用,不但能防著別人害你,還能拿來除掉那些個礙眼礙事的?!?/br> 見宜芳仍是有些不明所以,大太太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些,“不然你以為這快二十幾年下來,你父親也納了幾個姨娘,怎么卻只有我這個正室太太生了一兒一女,旁的姨娘妾室都一無所出呢?” “??!”宜芳終于明白母親話里背后的意思,不由得驚呼出聲。 大太太把女兒拉到懷里,柔聲道:“芳兒,你是娘的親生女兒,娘是真心疼你才會告訴你這些后宅中的陰私之事,不然等你嫁了出去,仍是對此一無所知,那時候吃虧受罪的可就是你了!娘雖然只是安鄉(xiāng)伯府旁支的庶女,可小時候也是在伯府長大的,見慣了大宅門里后院女人們的種種爭斗,你只要聽娘的,準(zhǔn)沒錯,這些可都是娘這半輩子的宅斗心得,這頭一條就是嫁過去之后,千萬要溫柔小意,用盡手段也要抓住姑爺?shù)男?!?/br> ☆、第六十三回 且說宜芳聽了她娘這一番教誨,面上一紅,垂下頭道:“娘說的這是什么話,夫婦之間自當(dāng)是相敬如賓的,若是像這等的去……,那豈不是自降身份,反去和那些以色侍人的妾室之流去到夫君跟前爭寵嗎?” 大太太便在她腦門一點(diǎn),沒好氣的道:“你以為身為正妻,娘家再得力,就能不以色侍人,不用去討夫君的歡心了不成?娘告訴你,有個得力的娘家,自己肚子再爭氣能一舉得男對女子而言固然要緊,可這夫君的歡心對女子而言更是極為要緊的。若是不得夫君的歡心,這孩子如何生得出來?” 大太太說到此處,想到她兒子兒媳,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她這兒媳就是因?yàn)槟锛姨^勢大,這才不知道去討鈞兒的歡心,倒反要處處壓著鈞兒一頭,太過強(qiáng)勢,弄得鈞兒待她雖面上還好,實(shí)則心里頭離她是越來越遠(yuǎn)。 見兒子成親都兩年多了,孫喜鸞的肚子還是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她也曾私下悄悄的叫了兒子跟前侍候的人來問,這才知道兒子和兒媳每月行房的次數(shù)竟是少得可憐,兒子這等的不愿和媳婦親近,又如何能生得出孫子來?而且他們小夫妻倆總是這么貌合神離、魚水不歡,只怕日后…… 她倒是有心想提點(diǎn)兒媳幾句,可她這兒媳哪兒是一般人家的兒媳,是婆母想教導(dǎo)就教導(dǎo)的了的嗎?到底是婆媳不是母女,隔了一層,好些個私密話兒就說不出口,她這些話也只好先教給女兒知道。 “芳兒,你聽娘說,這身為男子,最喜歡的就是女人要對他溫柔小意,體貼恭順,時時處處以他為尊,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做什么都頭一個想到他。尤其要緊的是不能面兒上善妒,攔著不讓他納妾。這男人哪,天生就是喜歡吃著鍋里的,看著碗里的,又是最看重女人顏色的,可千萬別想著他能守著你過一輩子。你看你五嬸嬸,你五叔忍了這么多年,沒納一個姨娘,結(jié)果呢?先時京城中多少人羨慕你五嬸好福氣,有個不納妾的相公,后來被狠狠打了臉不說,還連個好名聲都沒落下?!?/br> “可是,娘,身為一個妻子當(dāng)真能做到眼看著自己的夫君納妾,而沒有一絲嫉妒之心嗎?”宜芳忍不住問道,她是偷嘗過情中滋味的少女,別說納妾,便是心上人多看了別的女子一眼,她都覺得難以忍受,要難過了半天。 “這有什么做不到的?!贝筇氐溃骸拔沂亲屇闳ビ懙霉脿?shù)臍g心,可不是要你把自己的一顆心給了他!咱們女人哪,只要不對男子動了真心真情,他便是納上七八十個小妾,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地位,誰去吃他的醋?娘跟你說,這女人要想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是萬不能把自己一顆真心給了男人的?!?/br> 宜芳想起她和吳重兩情相悅的甜蜜,雖不敢說出來,但心里對母親所言的不認(rèn)同卻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大太太見了她這副神情,也不以為意,笑了笑道:“娘也是你這個年紀(jì)過來的,那時候娘也有個一見了他面便會臉紅心跳,會給我偷偷送糖人的表哥。娘也曾想過這輩子若是嫁了他,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可只要他一心對我,想來日子還是過得不差的。還是你親外婆一句話點(diǎn)醒了我。想要一個男子對個女子一心一意永不會變,這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這世上再沒有什么比男人的心更善變的了!我有一個遠(yuǎn)房堂姐,長我十歲,她年幼時曾訂過一門親事,后來因那家人家道中落,她父親便想將這門親事退了,給她重說門好親,結(jié)果她那未婚夫婿想法子偷偷的跟她見了一面,說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將她哄得動了心,堅(jiān)絕不肯退親,硬是嫁了過去。結(jié)果還沒等到她白頭,她男人手里有了幾個錢又看上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要討回來做小,我那堂姐是個癡情之人,受不住夫婿變心的打擊,傷心之下,竟然投水自盡了。” “可見這男人的情話說得再好聽,聽聽就得了,可千萬別當(dāng)真。他們再跟你賭咒發(fā)誓的說什么永不變心,等你年老色衰,還不是將你丟到一邊去喜新厭舊,若你生不出兒子來,立刻便會納幾房小妾來生兒子。男人的真心,呵,他們所謂的真心擋不住他們喜新厭舊,也擋不住你生不了兒子時對你的厭棄。” 大太太替宜芳攏了攏鬢連的散發(fā),一臉慈愛的道:“娘知道這些日子你心里頭苦,怨我們明知你和吳重有情,卻把你許給了陳家的公子。其實(shí)要依娘說,像他這樣的窮小子才是最不能嫁的,你可別覺著娘是嫌貧愛富,人活一世就這么短短幾十年,自然是要舒舒服服的過好日子的。咱們身為女子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幸而生在這樣的人家,總算沒吃過什么苦,娘把你嬌生慣養(yǎng)的養(yǎng)這么大,難道就是嫁去陪那窮小子過苦日子的?” “縱然他有朝一日真能發(fā)達(dá)了,你也別以為你陪他吃了這么些年的苦,往后就有好日子過了,這男人可是世上最不能共富貴的!若是你真嫁給吳重,陪著他吃上幾十年的苦,好容易等他發(fā)達(dá)了,你卻年華老去,熬成了個黃臉婆,他再納幾房妾室回來,你心中是何滋味?還不如嫁個對他沒什么情意的,他再怎么風(fēng)流也傷不到咱們的心。這男人哪,你為他付出一片真心,不見得能換回他真心相待,倒不如用假意奉承,還能得些實(shí)惠?!?/br> “你別看這陳二公子先前娶過妻,你嫁過去是做繼弦,這實(shí)在是門好親。他父親現(xiàn)任著兵部尚書,也是位高權(quán)重,又是你爹的頂頭上司,那陳二公子也是青年才俊,現(xiàn)任著五城兵馬指揮司的指揮,且他原配只留下了一個女兒,才是個正在吃奶的娃娃,養(yǎng)不養(yǎng)得大還兩說,便是養(yǎng)大了,橫豎有她娘留給她的嫁妝,也并不用你們再破費(fèi)多少。他雖有幾房妾室,卻是都無所出的,你只要奉承好了姑爺,早早生個兒子出來,便是再給他多納幾房姨娘也不妨事?!?/br> “只是這納妾,男人個個都是吃了五谷想六味,咱們雖面兒上裝大度由著他們往后院領(lǐng)人,可也不能當(dāng)真寬容大度的讓那些妾室姨娘們得寵坐大。這頭一條頂頂要緊的,就是絕不能讓妾室通房們生出兒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