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軌 第7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對偶(孟宴臣同人)、流螢(校園1v1)、救命!omega假少爺持靚行兇、一雪前恥、嫡女弄昭華、快穿:萬人迷又被強制愛了、在性愛綜藝?yán)锾哨A(np 高h(yuǎn))、不愛她的人都會死(nph)、御龍 NPH、太玄戰(zhàn)記
還有噩夢、夢里宛若真實的痛感、總是出神、心悸,讓他覺得痛苦些。 像是一個死循環(huán),越痛苦,病癥越厲害,病癥越厲害,就越痛苦。 林重身體往下滑,完全地躺在了地上,地上冰涼,他整個人蜷成一團(tuán),努力放空大腦,等待睡去,腦子不容易空掉,一空就很容易被填充進(jìn)東西,努力著努力著,他就放棄抵抗了,腦子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吧。 想陳路生坐在前面從不回頭看他,想陳路生冷漠的一張臉,想陳路生說“你隨意”時滿不在乎的表情,想出車禍后被送進(jìn)醫(yī)院,蘇醒后聽到的父母和醫(yī)生的爭吵,想父母勸他截肢時說的話……太多太多,心臟依舊平穩(wěn)地跳著,沉甸甸的,仿佛被灌了泥沙。 他感覺身體里流動的不是鮮血,是渾濁的砂漿。 他恍然明白,原來痛的啊,痛苦沉淀在心底,每一次跳動都裝著,所以不會多跳一拍,也不會少跳一拍。 他覺得是酒喝得不夠多,不是說酒精傷腦嗎,他真希望酒精能殺死他所有的腦細(xì)胞,讓他從此腦死亡。 手伸出去,空了的易拉罐被碰倒,發(fā)出的聲響扯拽著他的神經(jīng),腦袋里一抽一抽的疼,他爬起來,拿到啤酒。 身體一翻,靠著那一摞書,后背硌得生疼,他懶得動,疼就疼著吧。 又喝了兩罐。 又看見陳路生了。 看見了,就想說話,可有什么可說的呢,醫(yī)生說,他只要好好吃藥,好好接受治療,病會好的,好了就不用噩夢連連了,不會再有幻覺了,他得放下,去過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里沒有陳路生,真的,假的,都沒有。 林重望著走遠(yuǎn)的陳路生,一個假的陳路生,眼前忽然模糊。 “我不想看見你了?!绷种夭幌朐谪瑝衾飰粢婈惵飞?,不想看見有陳路生的幻覺,夢里幻覺里他都在欺負(fù)他。 林重頓了好久,又開口,聲線被酒精侵蝕得喑啞,“……可我又能去哪看見你呢?” 陳路生,就今晚,就一個晚上,你讓我做一個有你的好夢吧,林重在心里默默道。 意識下沉,林重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短,凌晨四點的時候,林重醒了,一身冷汗地從噩夢里驚醒,看著地上的易拉罐,他感覺腦袋脹痛,伸手按了按太陽xue。 回來就喝上了?吃沒吃飯???他想著,感覺自己并不餓。 吃沒吃藥?他又想。 喝酒就這點不好,容易忘事,他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四點多了,就算藥忘吃了,現(xiàn)在吃也不趕趟了,算了,不吃了。 有上頓沒下頓的,能好就怪了,還浪費錢去買藥。 林重把易拉罐扔進(jìn)紙簍里,轉(zhuǎn)身把抽屜里的藥瓶和床頭的便簽也給扔了。 他回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南方?jīng)]有暖氣,屋里一到夜里冷得厲害,他望著窗外破曉,天邊泛起白光。 陽光穿透玻璃,照進(jìn)來,讓屋里有了些暖意。 鐺鐺鐺的,有人敲響了梯子上的擋板,林重從床上起來,拿開擋板,林瑞扒著梯子,仰著頭看他,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眼睫毛纖長。 “不怕高了?”林重笑道。 “怕?!绷秩鹜榷亲哟蛑哙?。 林重伸出手,“上來?!?/br> 林瑞抓住林重的手,爬上閣樓,他跪爬著,一會兒掏掏這兒,一會兒掏掏那兒,閣樓里也沒什么可以給他玩的,但他自己就可以跟自己的影子玩,還玩得很開心。 “小心別磕到頭?!绷种?fù)?dān)憂道。 “嗯嗯?!绷秩饝?yīng)著,爬上床,扒著窗戶往外看,“天亮了?!?/br> “嗯?!?/br> 林瑞一骨碌躺倒,呈個大字,躺在床上,扭過頭,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林重,“小山,我好喜歡你?!?/br> “怎么突然說這些?”林重疑惑。 “不知道,想說?!绷秩鹫f“今天出門嗎?” 林重又看了時間,“嗯,還有半個小時,我就去上班了。” “那回來可以給我?guī)√侨藛??”林瑞的兩只手伸到空中,比劃著,林重也不知道他在比劃什么?/br> “什么形狀的?” “山的形狀,好多好多山,這樣就有很多很多糖?!绷秩鸬氖直攘藗€大大的圈,象征著好多。 林重應(yīng)道:“好?!?/br>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直到到了林重上班的點。 臨走前,林瑞拉住林重的袖子,“早點回來,我等你回來,記得帶小糖人?!?/br> 林重邁出家門,門緩緩帶上,留下一句:“知道了?!?/br> 第114章 兩萬五 陳路生狂奔在路上,他看了眼時間,加快了速度,到了公寓樓下,他進(jìn)去按了電梯鍵,等電梯下來。 手機忽然響了,是程醫(yī)生發(fā)過來的。 他點開一看,程醫(yī)生催他回去,他母親派人來找他。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電梯門向兩側(cè)敞開,陳路生攥了攥手機,轉(zhuǎn)過身,朝外走。 趕回到程醫(yī)生那里,從后面進(jìn)去,裝從樓上剛睡醒下來,然后跟著司機回家,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去找林重,還是沒去成。 他拿出手機,切換賬號,看到了林重那條消息,問他過不過去,一劃,上面是幾乎差不多的話。 他沒回過,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過去。 他想過去,可這個世界上他想這兩個字是最沒有重量的。 回到家,母親和父親在鬧,父親身后站著一個男人,他從門口的大花瓶里抽出一根棒球棍,拎著走了過去,二話沒說,直接砸碎了父親面前的擺件。 “滾!”他吼道。 陳文清護(hù)著身后的男人,惡毒地罵了一句后,帶著人離開了。 陳路生扔掉棒球棍,抽出兩張紙巾給自己母親擦淚,陶燕秋一把抱住陳路生,捶他的后背,咬他的肩膀,發(fā)泄完沉沉睡去。 他把母親交給傭人,徑直上樓,他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繼續(xù)編寫之前未完成的代碼,幫人改論文,到凌晨三點,他才關(guān)上電腦,把東西傳給一個賬號名叫紅杉的人,他們在網(wǎng)上交易,沒見過彼此。 紅杉很快把錢發(fā)到他的賬號上,他看著賬號上的余額,走到床邊,整個人撲倒在床上。 疲憊令他一動不想動,他點開和林重的聊天框,內(nèi)容枯燥,就那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地說,可他看得起勁。 盯著那一句話,他困得漸漸眼睛睜不開,臨睡前,他把賬號切換回來。 “林重,我好累啊,好困……”他閉上眼睛,輕聲呢喃,“可下個月給你的錢,我賺夠了,還多了五千呢。” 他漸漸陷入沉睡,他做了個好夢,夢到那個炎熱的夏天,那個很熱的太陽高照的星期日,他被推著趕緊穿上沉重的布偶裝,被拉著走到人前。 “你要活潑一點,蹦起來,小孩子們才喜歡?!绷种馗f著。 他看著林重穿著同樣的泰迪熊的布偶裝,蹦蹦跳跳,那么沉,那么熱,真虧得他能那么有活力。 透過有限的視野,他四處張望,他看見了那些他母親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在人群里明顯極了,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著他的身影,目光掠過站在那里的兩只泰迪熊。 他們沒發(fā)現(xiàn)他。 林重拉了拉他的手,拽著他跳舞,周圍繞著嘰嘰哇哇的小孩,他覺得吵,但并沒有覺得討厭。 視野被泰迪熊的大腦袋占據(jù),他只看見了林重,看不見旁的了,也沒有旁的看見他。 他抬起了腿,跟著林重蹦,布偶裝里又熱又悶,不透氣,里面一股別人留下的汗味,漬住了一樣,味道難聞。 可是,這里面讓他好安心啊。 第115章 見程醫(yī)生 那天程醫(yī)生遇見了一個有些特殊的病人,只有十四歲,沉默地跟在自己母親身后進(jìn)來,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病人的母親非常強勢,要求治療過程必須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拒絕了。 過了幾天,病人的母親再次聯(lián)系了她,說可以加錢,她再次拒絕。 又大概過了大半個月,病人的母親帶著病人再次上門,這一次病人的母親妥協(xié)了,而她沒再拒絕。 和病人第一次的交談并不順利,小病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不鬧,但就是不說話,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眼中沒有一點孩童的神采,眸子如有雜質(zhì)的琥珀,暗沉、渾濁。 前前后后一共四次治療,他都一言不發(fā)。 第五次的時候,他開口和她說了第一句話——你身上長滿了眼睛。 她當(dāng)時提筆在紙上寫下幻覺兩個字,問他:“其他地方呢,墻壁上、地板上有沒有長眼睛?” 她仔細(xì)觀察著男孩的眼睛,他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墻壁,那雙眼睛聚焦,焦點快速變換,男孩沒有回答,但她知道了他的答案——有。 而且很多。 男孩表現(xiàn)得毫無異常,就好像那些眼睛已經(jīng)跟了他太久了,以至于恐懼、驚愕都消失了。 男孩垂下眸子,繼續(xù)不說話了。 她查過病人母親的病例,懷疑可能是家庭因素導(dǎo)致病人出現(xiàn)幻覺,但病人的母親對自己家里的事閉口不談,唯一的突破口只有男孩。 但男孩顯然比其母親更難溝通,他會坐在那里拿著一本書乖乖看書,一看就是一個下午,或者挪著凳子到桌旁,拿出練習(xí)冊學(xué)習(xí),學(xué)累了,幫她澆澆花,擦擦桌子,畫幅畫送給她,反正就是不說話。 他畫的畫無一例外都是她的素描。 只是很怪,其他地方他都畫得很像,唯獨眼睛,那雙眼睛透著精明和鋒利感,不是她的眼睛,是男孩母親的眼睛。 “你喜歡你母親嗎?”她問他。 他抬起頭,沖她笑了笑,“不喜歡?!?/br> 那是一天中男孩唯一對她說的話,第二天來,男孩話變多了,她問他為什么,他說她沒有把他說的話告訴他母親,他說如果她告訴了,他今天應(yīng)該是帶著傷來的,他是笑著說的。 然后他又跟她說:“我不喜歡她,但我愛她?!?/br>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母親。 她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能看到那些眼睛的?” 他答:“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