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說實(shí)話,雖然她是個‘小姐’,但是在我心里,我對她還是有那么一點(diǎn)感情在,否則我也不會讓她知道我平時藏錢的地方。雖然我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她干的,但是這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我還是覺得有些傷心,畢竟在某些時候,我對她是動了真感情的?!?/br> 許力說到這兒,忽然變了一副模樣,面目猙獰地說道:“難怪人家都說,婊子無情,我還天真地以為花姐跟別的‘小姐’不一樣,哪里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她這是把我當(dāng)豬養(yǎng),等養(yǎng)肥了一刀殺。她這招簡直太狠了,一點(diǎn)情面都不留,我辛辛苦苦一整年,她個x養(yǎng)的一次性給老子偷完了,我肯定不愿意。我當(dāng)時就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把錢給我吐出來,她說錢已經(jīng)花了,可以給我打個欠條慢慢還,要不就是掐死她,她也沒有錢還?!?/br> “我上了一次當(dāng),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她這老樹枯柴的模樣,在公園里三十塊錢一次都沒人愿意搞,四萬塊?她賣三年也不可能還上。她明顯是在敷衍我,我當(dāng)時實(shí)在忍不住怒火,抓起核桃錘子,就往她頭上砸了幾下,可沒想到,我下手過重,把她給活活砸死了?!?/br> “等緩過勁來,我害怕極了,可仔細(xì)一想,我平時和花姐都是暗地里聯(lián)系,而且她也告訴過我,她在云汐市也沒有親戚朋友,所以我就抱著僥幸心理,認(rèn)為只要把尸體給處理掉,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br> “你是怎么想到要分尸的?”明哥張口問道。 “我一開始沒想過要分尸,但是花姐實(shí)在是太胖,我根本扛不動,而且我明目張膽地扛著尸體出去怕被人看見,所以我就想把尸體剁成尸塊,裝在袋子里好運(yùn)一些?!?/br> “嗯,接著說?!?/br> “我拿著平時切菜用的刀把花姐的尸體給剁成了小塊,接著放進(jìn)了我裝干核桃的編織袋中。我之前下鄉(xiāng)賣核桃時,曾經(jīng)經(jīng)過一座石拱橋,那里的河水已經(jīng)干了,平時也沒人去,我打算把尸體扔在那里。確定好地點(diǎn)后,我挑著兩個編織袋出了門?!?/br> “你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帶吃的?”明哥提醒了一句。 許力十分驚愕地看著明哥:“你們連這個都知道?” “有還是沒有?”明哥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拐入正題。 “有,有,有?!痹S力連連點(diǎn)頭,“肢解尸體太費(fèi)體力,出門的時候我覺得有些餓了,就把頭天的馕帶了幾塊在身上,接著就趁夜上路了,到石橋時還有一塊沒吃完,我本想帶回來的,可是琢磨著有些不吉利,就扔進(jìn)橋洞里了。” 根據(jù)許力的口供,所有的細(xì)節(jié)一一得到印證,這一場看似無解的拋尸案,總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答案。 1賽臉,東北和安徽方言,通常用來指小孩子出于頑皮而糾纏著別人鬧著玩又不聽制止的行為,或用來批評不知趣的大人。 2立體鞋?。喝俗咴谒绍浀目腕w上,足部會下沉,這樣的鞋印除了會留下鞋底印記以外,還會留下鞋幫痕跡,我們稱之為立體鞋印。 第七案 公路殺手 一 晚飯剛過,大圩村的一對中年夫婦坐在堂屋內(nèi)愁云滿面。 “咱們村的地是不是都收完了?”男人捏著煙卷問道。 “都收得差不多了。”女人邊剝著花生仁邊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今年有沒有什么動靜呢?” “暫時還沒有?!迸擞袣鉄o力地?fù)u了搖頭。 兩人這話匣子剛打開,一個戴著紅袖章的老年男子推門弓著腰走了進(jìn)來。 “都在家嗎?” “呦,主任來啦?!迸朔畔率种械幕?,八面玲瓏地起身相迎,男人卻不以為意,依舊坐在板凳上抽著悶煙。 村主任也不客氣,徑直走到了堂屋內(nèi),找了一張長條板凳坐下:“我今天來就一件事,早上已經(jīng)在村里的大喇叭里廣播過了,按照上頭的指示,我必須要把這個事情挨家挨戶地傳達(dá)到位,所以我特意再親自跑一趟。” “這一家家的要跑到啥時候?主任吃了沒?要不然我去給你炒倆菜、溫壺小酒,你和我們家建林喝兩盅?”女人賠著笑說道。 村主任聽言微微一笑,接著用余光瞥了瞥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他這才發(fā)現(xiàn),男人從他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都沒正眼瞧過他。作為站在村中權(quán)力巔峰的人,這讓他很沒有面子。他收起笑容,表情嚴(yán)肅地回道:“桂榮,你就別忙活了,我看建林也沒心思跟我喝酒?!?/br> 女人哪里看不出來村主任的變化,略帶埋怨地走到男人身旁用胳膊搗了搗:“主任問你話呢,你怎么跟個木頭疙瘩似的?” 男人依舊有些不悅,在女人的勸說下這才轉(zhuǎn)身正視村主任。 “怎么,對我有意見?”村主任見男人沒有給他遞煙的意思,自己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根軟趴趴的紅梅香煙。 村主任剛想點(diǎn)火,女人慌忙從桌子上抽了一根遞了過去:“主任抽這個,建林從外地帶回來的好煙,十幾塊一包呢?!?/br> “乖乖,看來這建林在外地掙到錢了,抽這么好的?” “他平時哪里舍得抽這個?這不農(nóng)忙的時候帶回來給村里人嘗嘗鮮。來來來,主任,我給你點(diǎn)上?!迸伺距宦暟磩恿舜蚧饳C(jī)。 村主任雖然對男人一肚子怨氣,但是對女人的招待還是相當(dāng)滿意,他笑瞇瞇地把自己的煙卷收回?zé)熀校瑥呐耸种薪舆^那支印著“金盛”字樣的煙卷叼在口中。女人見狀,把火苗送到煙卷跟前,村主任稍一吸氣把煙卷點(diǎn)燃了。 村主任愜意地深吸一口,蹺起二郎腿:“咱們言歸正傳,今年按照鄉(xiāng)里的指示,禁止焚燒秸稈,保護(hù)環(huán)境,人人有責(zé)!” 男人頭一橫:“我就一大老粗,保護(hù)環(huán)境關(guān)我屁事?!彼@一張口,差點(diǎn)把村主任頂?shù)侥蠅ι稀?/br> “哎,我說陳建林,你是不是不識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有本事你燒個試試?村頭的橫幅都掛了,誰敢燒,拘留十五天,罰款三千!”村主任漲紅著臉,指著男人氣急敗壞地喊道。 “主任,我們家建林剛從外地回來,不知道家里的情況,您別上火?!迸粟s忙上前勸說男人,“你怎么屬炮仗的,一點(diǎn)就炸,快給主任賠個不是?!?/br> 男人絲毫不買女人的賬,而是起身說道:“主任,你也是莊稼人,這秸稈都燒了半輩子了,你說不讓燒就不讓燒?不讓我燒,行,你找人把地里的秸稈給我拉走?!?/br> “你想得倒美,誰家不是自己解決,就你家特殊?”村主任胡子都快氣歪了。 女人看實(shí)在勸不動這兩個二性頭1,一屁股坐在門框上不再言語。 男人不依不饒:“不是我們家搞特殊,是我們家本來就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我知道什么?” “我常年在外打工,孩子在縣城上學(xué),家里就桂榮一個人,她不光要下地干活,還要照顧幾個老的。我們廠老板給我打電話了,讓我最遲后天一早回去,你說說,十幾畝地,指望我和桂榮怎么弄?”男人一肚子苦水。 “誰家不是這個情況?怎么弄?慢慢弄!” “主任,咱們說話可是要摸摸良心,村里像我這么大的,哪家不是姊妹弟兄一大家子?當(dāng)初就因?yàn)槲壹依锔F,老娘只養(yǎng)活了我一個。別人家活干不完,兄弟姊妹們還能幫襯幫襯,你說我們家指望誰?現(xiàn)在桂榮身體還不好,不能干重活,地里的秸稈要不清理掉,我來年還種不種地了?我這一大家子吃什么?” 男人越說越來勁,這番話讓村主任也啞口無言,因?yàn)樗f的確實(shí)是客觀情況。 男人接著說道:“家里兩個孩子的學(xué)費(fèi)全指望我在外打工賺兩個錢,這農(nóng)忙,我好不容易請了幾天假,我再不回去,人老板就要把我給辭掉,你說我咋弄?” “我管你咋弄,反正就是不能燒!”村主任憋了半天,甩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他媽的!這是把人往死里逼!”男人對著村主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二 “算了建林,這事也不是村主任能決定的,不行我慢慢干,你走你的就是。你是家里的頂梁柱,可不能氣壞身體?!迸诵奶鄣貛湍腥藫崃藫嵝乜凇?/br> “我走了,這一家子全都靠你,這么多地,你要弄到什么時候?”男人溫情地看了女人一眼。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讓我攤上你了呢,再累我也干了!”女人嬌羞地朝男人身上捶了一拳。這個小小的動作,忽然點(diǎn)燃了男人心中的yuhuo,他一把將女人扛在肩上,朝里屋的大床走去。 “你干啥?”女人微紅著臉喘著粗氣。 “我干啥你不知道?”男人笑瞇瞇地盯著躺在床上的女人。 “這一天都三回了,你可真有勁!”女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后天回廣州可就碰不上了,來吧!”男人如餓虎撲食般趴在了女人的身上。 大口大口的喘息聲,木床嘎吱嘎吱的搖晃聲,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當(dāng)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再次亮起時,已是晚上九點(diǎn)多鐘。 女人的頭埋在男人的胸膛上,一臉的滿足和幸福。男人倚在床頭,習(xí)慣性地點(diǎn)燃了煙卷,看著窗外發(fā)呆。 “想什么呢?”女人最先打開了話匣子。 “還是秸稈的事?!蹦腥藳_動之后歸于平靜,心頭的疙瘩還是沒有辦法解開。 “這打工不好打,現(xiàn)在種地也不好種了。往年都沒有規(guī)定那么嚴(yán),還能偷偷地?zé)?,今年可倒好,又是罰款又是拘留,咱這一季莊稼最多能賺多少錢?根本不值當(dāng)。”女人也倒出了心里的苦水。 “去年不也是不讓燒,村主任他小孩的舅不照燒不誤?我看也沒x事?!蹦腥擞行┎环?。 女人在男人身上輕輕地一掐:“你呀!別跟村主任過不去,他們家在村里的勢力很大,咱得罪不起,你不在村里不知道,他們家橫著呢?!?/br> 男人搖搖頭:“我咋會不知道,他們家那點(diǎn)破事誰不講,在外面舌頭根都被嚼爛了。你看他今天來,我有沒有給他好臉子?我最瞧不起這種仗勢欺人的種?!?/br> “小聲點(diǎn),別讓人聽到。” “就算是聽見又能把我怎么樣?” “得得得,就你能,有本事你也當(dāng)個村主任瞧瞧。快睡覺吧,別扯那沒用的了,明天一早下地能干多少干多少?!迸艘幌粕w被,拱進(jìn)了被窩。她本以為男人會緊隨其后,可她在被窩里翻了好幾個身,男人依舊靠在床頭。女人感覺到了男人的變化:“你到底睡不睡了?” “等會兒再睡!”男人心事重重,一口一口地抽著悶煙,敷衍了一句。 “隨你,你不睡,我睡了?!迸松焓掷瓬缌宋堇锏臒襞?。 兩支煙抽完,屋內(nèi)響起了女人的鼾聲,男人小心地側(cè)頭望了望,確定女人已經(jīng)熟睡以后,他小心翼翼地穿衣下床,趁著夜色推門而去。 出了院門,男人鬼鬼祟祟地四處觀察,確定四下無人以后,他撒開腿往村子?xùn)|邊跑去。借著月光,他閃進(jìn)了一處弧形的山丘內(nèi),山丘仿似一道天然的屏障,把村子隔開。山丘的另外一側(cè)是幾畝莊稼地,以及一條平時鮮有人走的水泥路。 此時地里倒伏著大量的秸稈。男人絲毫沒有猶豫,從地里抓起一把秸稈擰成火把的形狀,接著從口袋中掏出火機(jī)點(diǎn)燃。他手中的秸稈越燒越旺,火焰朝著路的方向不停地?fù)u擺。 “風(fēng)朝北刮,這樣我就不用擔(dān)心燒到山上的樹了,這簡直是天助我也!”男人興奮地蹲下身子,沿著田地一周,點(diǎn)燃了秸稈。低矮的火焰一路北上,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熏味,燃燒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火焰已經(jīng)吞噬了大半田地。 “照這速度,最多半個小時就燒完了,明天起早點(diǎn)把土一翻,誰知道?”男人自信地拍了拍手中的塵土,揚(yáng)長而去。 “你干啥去了?”男人回到家中,吵醒了枕邊的女人。 “我把山溝里的那幾畝地給點(diǎn)了!能少干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蹦腥舜鸬馈?/br> “啥?你瘋啦?你要是被拘留了可咋辦?”女人瞬間被驚醒。 “你傻啊?山溝那邊就咱們家的幾畝地,還有山擋著,誰會知道?咱們趕緊睡覺,明天起早點(diǎn)把地一翻,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這能行嗎?”女人有些忐忑。 “指定行,如果真的查到了,就說是我燒的,反正我后天一早就走,他們還能去廣州找我咋的?” “說得也對!”女人最終還是被說服。 睡到凌晨四點(diǎn)鐘,兩人便麻溜地起身,偷摸出了門,走了半個小時后,兩人站在了山溝的幾畝田地旁。 “乖乖,還是這個快!”女人用手電筒照了照被燒得黢黑的幾畝地。 “乖乖個啥乖乖,趕緊干活?!迸?,呸,男人往手心里吐了兩口唾沫,舉起鋤頭便開始翻土。女人也不甘示弱,緊跟著也舉起了鋤頭。 夫妻二人從伸手不見五指,一直干到天蒙蒙亮。 “你看這多快,要是村里的地也能燒,保準(zhǔn)今天一天就干完了!”男人站在田埂上看著幾個小時的勞動成果,感嘆道。 “建林,那是啥?”女人指著男人身后喊了一句。 “啥?”男人轉(zhuǎn)身望了過去。 此時太陽已經(jīng)露出了頭,周圍的景物不再是黑乎乎一片。 “是汽車!”男人還沒開口,女人就已經(jīng)開始搶答。 “這里怎么會停一輛汽車?”男人看著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汽車有些愕然。 女人看清眼前這一幕,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叫你不要燒,你非要燒,這下倒好,你把人汽車給點(diǎn)了,這得賠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