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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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底線嘛——還不是嫌自己不同他親近╭(╯^╰)╮! ——跟這樣一個(gè)男人過一生,已是她的福氣。 青漓心中一片柔軟,抬眸看一眼皇帝,輕輕喚道:“衍郎?!?/br> 皇帝含笑瞧著她,極溫柔的應(yīng)道:“唔?!?/br> 青漓卻不再說什么,只定定的瞧著自己面前的這個(gè)男人,看他濃黑的眉,高挺的鼻,以及……那雙深邃溫柔的眼睛。 她越看越覺得滿意,之前得知婚訊之后的那種郁卒,似乎都轉(zhuǎn)換成了溫柔的期許,暖暖的,柔柔的,像是溫暖的陽光,靜靜在她心頭流淌。 雨聲漸大,無需掀開簾子,便可聽得分明。 四月微暖的空氣中帶著淺淺的燥熱,此刻卻也全然化為清冽的水汽,深吸一口,便覺心口一片澄澈。 青漓唇邊綻開一絲笑,比方才的那樹玉蘭還要明媚幾分,她伏到皇帝懷里去,伸手?jǐn)堊∷恚仙涎郏骸啊掠炅恕!?/br> 許是因著女孩子的嬌羞,許是因著青漓自身的性情,她極少會將自己的萬千心緒宣之于口,更不必說主動有什么表示了。 但此刻,竟也肯主動伏在他懷里去,溫柔的,依戀的,像一只嬌軟的小貓兒一樣。 皇帝握住她的手,將他的小姑娘整個(gè)摟在懷里,略一低頭,便能嗅到她的發(fā)香。 似乎是某種香草的氣息,淡淡的清香氣,柔和而恬淡。 他深深的嗅了嗅,便伏在她肩窩處,也靜靜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怎的,竟覺心中一片安寧。 若可如此一生,也是一番圓滿。 只可惜,這片安寧并不曾持續(xù)多久,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馬車竟緩緩的停了下來,外頭隱約有嘈雜聲入耳。 青漓定神去揀了幾句聽,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原是此處街道不寬,自己這邊除去馬車外又有侍從左右護(hù)駕,自是占據(jù)了整個(gè)街道,迎面而來的馬車難以通行,便要求自己這邊讓路。 莫說魏國公府的人肯不肯讓,便是肯了,皇帝身邊人卻是絕對不會讓的。 叫皇帝給你讓路,你多大臉?是能包住天的那種嗎? ——無論是在哪里,都是有潛規(guī)則的,大秦自然也不會例外。 金陵勛貴家中的馬車上都會留有各家標(biāo)志,每每遇上相遇難行之際,下位者便要讓道,請對方先行,這才是知禮。 魏國公府雖不敢說是大秦第一,但也少遇較之位尊者,青漓這些年出行,還不曾遇過要讓路之事。 再者,便是要對方讓,也要致謝一二才是,哪里有這樣在大街上吆喝,氣勢洶洶的人,忒不知禮了。 馬車上魏國公府的標(biāo)志明晃晃的,對方自然不會不識,既如此,卻還敢叫自己這邊讓路,想必,也是有所依仗才是。 只可惜——青漓懶洋洋的睜開眼,往皇帝面上一瞧,禁不住暗暗一笑——皇帝坐在這里,無論對方是誰,都萬萬沒有讓路的道理。 莫要說是讓路,便是稍微側(cè)一側(cè),叫對方錯(cuò)過去行駛也是不能的,對方需得退出這條街道,等自己這邊過去之后才能通行。 這是人間帝皇的無上威勢,任誰也不得僭越。 青漓細(xì)細(xì)瞧皇帝一會兒,不知怎的,忽的有些想笑。 她伸手撫了撫皇帝眉頭,道:“做了這些年的皇帝,衍郎是不是還沒有遇見過這種事?” 皇帝低頭瞧她,卻見她眉宇間的暗笑幾乎都要掩不住了,狡黠靈動至極,心思暗生之際,卻也搖頭。 他微微用幾分力氣捏她手指,道:“都說是夫妻一體,你倒好,看你夫君如此,不幫腔也就罷了,竟還在暗笑。” “方才還說是心里有朕,”皇帝含笑道:“此刻一看,八成是騙人的?!?/br> “衍郎可別往我身上亂扣帽子,”青漓斜斜的掃他一眼,面若桃花,聲如清泉,她笑嘻嘻的道:“若是把我逼急了,之前說過的話,我可就不認(rèn)啦?!?/br> 到了這會兒,竟還無賴上了。 皇帝搖頭失笑:“這種事情,也是可以反悔的嗎?” “當(dāng)然可以,難道陛下說過的話,便從沒有生出過反悔的心思?”青漓目光靈動的瞧著他,似春花含露,秋水凝波,她歪著頭,道:“我不信?!?/br> 皇帝目光專注的落在青漓面上,定定的瞧了一會兒,他道:“自是有的。” 青漓渾然不覺危險(xiǎn)的迫近,還只是將心思放在八卦上:“哦?是什么?” 皇帝神色似笑非笑,一字一字的,在她耳邊道:“——朕又不是狼,還能吃了你不成?” 第14章 戾氣 青漓好后悔在皇帝面前提起這一節(jié),悔的想要嚶嚶嚶哭幾聲。 她補(bǔ)救一般的拉住了皇帝衣袖,可憐巴巴的晃了晃:“衍郎~” 出乎青漓預(yù)料的,皇帝竟沒有窮追猛打,而是看似無甚在意的將這一頁掀了過去。 “這是你第二次欠朕,”皇帝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他道:“記住了,將來,這是要還的。” “還什么?”青漓下意識的覺得不妙,還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古怪之處:“還有,第一次又是什么時(shí)候欠的?” 皇帝笑了笑,不再說什么了。 青漓還想再追問,卻被簾子外頭的聲音打斷了,這音調(diào)她也有幾分熟悉——便是當(dāng)日往魏國公府去宣旨的內(nèi)侍,似乎是皇帝的心腹。 不知是不是仔細(xì)注意著時(shí)間,陳慶硬是等到皇帝將小皇后撩撥完了,才上前去開口:“陛下,迎面遇上了人,他們非要先行,周大人已經(jīng)過去了……” 內(nèi)侍總管陳慶是皇帝身邊人,臉面比尋常的官員要大得多,能值當(dāng)他前來一提,對方想必也非尋常人,皇帝心里頭有了幾個(gè)人選,卻還是問道:“是誰?” 陳慶恭敬的低頭:“陛下,是元城長公主與駙馬歸京……” “原是她回來了,”皇帝淡淡的念了一句,眉梢便是一挑,冷笑一聲,道:“傳朕的話,叫她滾遠(yuǎn)些。” 陳慶早知會如此,不過是過來走一個(gè)程序罷了,恭敬應(yīng)聲之后便退下,到前頭尋衛(wèi)尉周青,告知了皇帝命令。 青漓本也在猜測來者是誰,聽聞陳慶回稟,這才有了底。 這位元城長公主是皇帝庶妹,比皇帝要小上七八歲,她開始記事的時(shí)候,皇帝已去了西北,面都沒見過的兄妹,自然連面子情都不會有,也就別指望皇帝在登基之后,對她加以照拂了。 她生母是先帝淑妃,貌美傾城,芳華絕世,只可惜天妒紅顏,早早的便去了,但先帝對這位淑妃情分甚深,連帶著,對于她留下的這個(gè)女兒也是極為寵愛,在元城長公主及笄之年時(shí),便賜婚于簪纓世家的靖安侯府世子,沒兩年,便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了過去。 淑妃家世尚可,夫家靖安侯府家世顯赫,元城長公主又極得先帝寵愛,先帝的皇子們自然會去走一走她的門路,由此一故,先帝在時(shí),金陵之地內(nèi),她竟頗有些館陶長公主的風(fēng)范。 只可惜,她自己乃至于夫家靖安侯府都曾在奪位之戰(zhàn)中插了一手,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面,雖不曾親自下場,卻也是同皇三子勾勾搭搭的,屢有動作,不甚安分。 幾方面的原因綜合下來,元城長公主在皇帝面前并不得臉,皇帝登基之后,隨意封了她長公主,便打發(fā)她與駙馬一道外放了。 她封號中的元城二字,可不像元貞貴妃一般明晃晃彰顯榮耀,而是皇帝毫不走心的選取了一個(gè)北方地名——當(dāng)然不會是什么富庶地方,這樣敷衍性的封號,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心里面是不待見這個(gè)庶妹的。 元城長公主與駙馬一連在北邊吃了這些年的沙子,直到前些日子皇族祭禮,才得到皇帝允許,得以回京。 元城不似金陵富庶,氣候更是天差地別,尋常人過去了尚且適應(yīng)不了,更不必說元城長公主這樣自幼便嬌生慣養(yǎng)的皇族公主,駙馬靖安侯府世子雖為男子,吃穿用度不比公主,卻也是侯府精細(xì)伺候著的,驟然到了元城,自然也會覺天差地別。 名義上,圣旨說的是將駙馬外放,但大家都是人精,誰還不明白其中的真意——還不是被皇帝惡了,一道發(fā)配到元城去的。 有了這樣一層利害關(guān)系,便是元城當(dāng)?shù)毓賳T,待這夫婦二人也不甚恭敬,雖不敢刻意苛待,私底下的孝敬卻是一分也無,元城長公主為此恨得咬牙——昔日里,這種小吏便是給她提鞋都不配,到了此刻,卻能光明正大的折辱她,該死! 在元城熬了這些年,好容易才能返回金陵,一路但見盛世繁華,金陵明秀,再一想元城的苦寒,元城長公主心中便戾氣橫生,雖不敢將對于皇帝的不滿宣之于口,眼底深處卻也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幾分來。 等到進(jìn)了金陵內(nèi)城,迎面遇上魏國公府馬車的時(shí)候,那份怨憤更是不受控制泄露出來。 她扶著自己發(fā)髻上的紅寶石榴簪,面上現(xiàn)出幾分恨意。 魏國公府?不正是沿路上聽聞,家中女孩兒被封了皇后的那家嗎? 想當(dāng)年,便是魏國公見了自己也是要畢恭畢敬致禮的,卻不想到了今日,竟要自己給他們讓路。 元城長公主冷冷一哂——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還真是諷刺的很! 當(dāng)年的小人物,竟也能光明正大的踩在自己頭上了! 靖安侯世子與元城長公主相伴多年,最是知曉她性情,見她如此神情,心中便可猜度幾分:“還是讓一讓吧,看車馬裝扮,只怕正是那位姑娘,圣旨已下,由不得咱們不讓。” 昔年里,靖安侯世子也曾是意氣風(fēng)發(fā)銳氣難言的少年,但人總是會變的,性子也總是會軟的——這些年的境遇,也由不得他不軟。 更加重要的是,他膝下無子,庶弟卻有三子,若是一直如此,世子的位子也未必穩(wěn)當(dāng)。 倘若是在尋常人家,自是可以納妾生子,只是他尚主,元城長公主眼里頭又容不得沙子,不容有庶出子女,偏生她自己又生不出,二人也只能這樣慢慢的磨著。 這些年來,靖安侯府得罪的人也不少,他不傻,眼見著大勢已去,不會雞蛋往石頭上碰的,在這個(gè)當(dāng)口,得罪未來的皇后,絕不是明智之舉。 靖安侯世子想法倒是不錯(cuò),只可惜,元城長公主卻并不打算買賬。 她相貌與淑妃極為相仿,否則,她也不會得先帝多年疼愛。 只是,較之淑妃作為妃妾的柔婉,她身上多了一層皇族公主的傲然與尊華,眉梢一挑,目光便是鄙薄的嘲諷,她斜著自己的丈夫,冷冷一笑:“怎么,你怕了?” 不等靖安侯世子開口,元城長公主便繼續(xù)道:“雖是冊封了皇后,可到底也不是皇后呢,本宮不叫她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過來請安已是客氣,豈有本宮給她讓路的道理?” 她抬高了聲音:“——你自己沒種,可別帶著本宮一道丟人!” 元城長公主所乘的馬車寬敞,除去他們夫婦二人,尚且有元城長公主的兩位侍女在側(cè),聽得長公主此言,便是掩唇一笑。 靖安侯世子見了,臉面上難免有些下不去,畢竟有元城長公主的多年威勢在,他臉一白,卻也不曾再勸阻:“單憑殿下便是?!?/br> 元城長公主不再多說,而是吩咐道:“做人,還是得認(rèn)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絕麗的面容浮起了一絲冷意:“傳本宮的話,叫他們退避!” 第15章 宮變 還不等元城長公主再囑咐幾句,便聽自己這頭的護(hù)衛(wèi)急匆匆的腳步聲傳過來,摻雜著外頭的雨聲,竟有些急促之意。 在她皺眉的同時(shí),一個(gè)低沉卻刺耳的聲音在簾子外頭響起,仿佛淬了毒的鉤子一般,瞬間便喚起了元城長公主心中的怨憤,以及潛藏極深的那份畏懼。 “倒是趕得巧了,竟在此處遇上了殿下,”那個(gè)聲音似乎隱約含著一絲笑,慢條斯理的道:“只是殿下來的不巧,陛下正在對面馬車上頭陪著娘娘吶,少不得,要請殿下退開了?!?/br> 元城長公主定了定心,神情也溫柔了好些,她道:“原來如此?!?/br> “原是皇兄與皇嫂在,”她語氣暗含責(zé)難,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揭了過去:“這群奴才多是小家子出身,沒見過幾分世面,竟連魏國公府上的車馬都認(rèn)不出,真是該死?!?/br> 外頭人似乎笑了一聲,似乎贊同,又似乎輕諷,聽不出究竟是何意味。 兩側(cè)的侍女知情識趣的掀開了簾子,元城長公主面上掛笑,明艷難言,道:“既是皇兄皇嫂在,少不得要去問安的……” “不必了,”那人淡淡的道:“雨下的不小,外頭濕氣重,陛下舍不得娘娘在外頭耽擱,殿下只需退開便是?!?/br> 他這話說的客氣,里頭的深意卻不怎么客氣——皇后身子貴重,陛下舍不得叫她沾半分濕氣,難道本宮冒雨過去請安,會比她受的濕氣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