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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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姍一進(jìn)來,楚氏就立即招呼她過來用剛送來的集靈膏。這東西金貴,裴姍從前只在楚氏這見過,哪里吃過,這回竟然破天荒被楚氏和顏悅色的喚過去一嘗。 楚氏曉得她過來是有事,也不催著她說,叫丫鬟又重新奉上了一杯新茶,推至裴姍面前,“你慢慢吃,要是喜歡我過會叫人送你那去?!?/br> 裴姍受這樣的重視,心中更是又喜又驚,對楚氏也更加多了一分敬重,忙將剛才知道的那些通通告訴了楚氏。楚氏聽后怔愣了片刻,繼而捂著嘴笑了一聲,斜睨了裴姍一眼,“你這傻丫頭,那沈棲難道真不知道安綏回回能避開太過蹊蹺?” 裴姍方才只恨沈棲不肯信自己的話,可這樣被楚氏一點(diǎn)才猛然醒了過來,“……母親是說她老早就懷疑了,不過是在我面前沒顯露而已?” 楚氏點(diǎn)了頭,安綏郡主忽然獨(dú)自一人來京都,她也幾回向二老爺裴禮問過。裴禮雖推說這事關(guān)朝廷不好談?wù)?,卻總還是透露了一兩句。 今年來圣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趙王才會回京侍疾。西邊的部族頻頻sao擾邊,而廣陵王久居北地,早坐擁幾萬精銳兵馬,圣人起了忌憚之心,只差時日而已。而鎮(zhèn)國公府一向?yàn)槭ト艘兄?,要是這會能有人為廣陵王稍稍言語一二,自然結(jié)局不相同??蛇@無緣無故怎么好開口,唯一的可能就締結(jié)兩性婚約,鎮(zhèn)國公府和廣陵王府成了兒女親家。 ☆、117.博弈 轉(zhuǎn)念一想,楚氏又皺緊了眉頭,若真是安綏參與了這放火,可不就是因了府上這位三少爺才將矛頭指向了沈棲?這手段……也著實(shí)夠狠的。 裴姍之前只是想著博得沈棲的好感才有意無意的將這事往安綏身上引著,可沒想到看自己嫡母現(xiàn)在神情,倒好像是認(rèn)定了這事就是安綏所為一樣。她想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安綏和沈棲平日也交好,難道真有要放火殺人的必要?斟酌了許久,裴姍還是開了口問了起來:“母親也覺得放火之人是安綏郡主?” 楚氏現(xiàn)在心情略好,又見這庶女這陣子實(shí)在聽自己的話,倒也樂得跟她說兩句,“外頭瞧著是殺人放火的手段,可只消是能對自己有利處,許多時候哪顧得上是不是殺人?經(jīng)過前夜里的那一樁事,現(xiàn)在府里還有哪個不知道三少爺為了救沈家姑娘沖入了火場,可見這兩人早有貓膩。安綏平日跟沈棲、跟棠哥兒走得近,怕也是知道了。她要真是動了對棠哥兒的心思,也就真的只能往沈棲身上動動手段了。這到底下手的人是不是她還不好說,可她卻一定是那個有動機(jī)的。單單兩回沈棲出事她都能輕巧避開了,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币环捪聛?,楚氏嘴里頭有些干,自己正想要伸出手去端茶盞,裴嬈已經(jīng)頗有眼力的恭敬遞了過來,楚氏滿意著朝她點(diǎn)了下頭。 裴姍乖順的立在旁邊。 楚氏看她伶俐懂事,愈發(fā)將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都一一分析了給她聽。她想著自己那親生女兒入了宮,不能跟她在府中為二房出力了,現(xiàn)在身邊唯一可用的只有裴嬈一人,總還算聽話。“……那沈氏也是能耐人?!?/br> 裴姍不明白自己嫡母怎么忽然發(fā)出了這樣一聲感慨,越發(fā)露出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 “只叫了個自己娘家的侄女,就將我那前頭嫂子的嫡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了?!碑?dāng)初裴棠還沒回來的時候,楚氏可是樂呵了好幾日,就盼著有朝一日這流落在外的長房嫡子會跟沈氏這個繼母吵得不可開交??伤窃趺炊紱]想到,那個沈棲這樣厲害,不動聲色就迷得裴棠能豁去命。 楚氏嘴角攜著笑容,忽然想到那個楚年玉,當(dāng)初老夫人也是有那個心思將楚年玉配給裴棠的。真要論起來,楚年玉也有只會比沈棲強(qiáng),就那成了趙王側(cè)妃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然而來別院住了這么長時間,楚氏這陣子也沒聽人提起她來……這不過才岔的心思又立即收了回去。 裴姍努了努嘴,虧她原先還真當(dāng)沈棲是什么純良老實(shí)的人,卻沒想也是個有心機(jī)的。 兩人還未說完話,外頭婆子喘著氣回稟了起來,“二、二夫人……大夫人回來了!” 裴姍意外,可楚氏早就料到了,面色如常的起了身,叫了伺候丫頭過來給自己身上捋了捋褶皺,“大嫂回來了,我這個做弟媳的自然也該去接一接?!彼龘]了揮手,讓裴姍先去老夫人那候著。 等楚氏到了正門口的時候,沈氏同裴嬈兩人才剛下車,見了人著實(shí)愣了一下。這母女二人俱是穿戴的華麗,妝容也都細(xì)致,瞧不出半點(diǎn)被禁足庵堂的憔悴和蒼白。楚氏緊忙扯出了一個笑,迎了過去,“大嫂可算回來了,往常我不過問府里頭的事情,竟半點(diǎn)不知道這偌大的鎮(zhèn)國公府cao持起來這樣費(fèi)心費(fèi)力?!?/br> 沈氏氣勢還在,聽楚氏這樣說也沒有半點(diǎn)惱怒或是不快,只是揚(yáng)了揚(yáng)眉,“可不是,不過,也到底自家的事情,倒也不好喊累。我記得……還是當(dāng)年我剛嫁進(jìn)府里頭來的時候就接了可中饋,這么一算,約莫也十多年了。弟妹這次接手幾日,禁不住累也是應(yīng)該的?!?/br> 這話聽著是軟軟綿綿的,可入了楚氏的耳卻成了無數(shù)根鋼針,扎得她哪兒都不舒坦,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氣,虛虛笑著應(yīng)對:“快年底了,可不就是忙的很。” 裴嬈聽出楚氏口中的炫耀,哂笑了一聲。可隨即,沈氏就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當(dāng)日為何會惹怒了老夫人的,還不是因?yàn)榕釈频倪@張嘴!裴嬈在庵堂中每日都要被沈氏訓(xùn)斥七八回,當(dāng)即明白了過來,訕訕閉緊了嘴巴。 楚氏何嘗沒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暗笑道裴嬈這么個性子,往后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卻說沈氏回了自己那屋子,又將裴嬈剛才一聲哂笑的事提了出來訓(xùn)斥。裴嬈也知道錯了,庵中日子清苦,她過了一回就決計不想再去第二回,“娘,我知道錯了,往后再也不敢了?!?/br> 沈氏對這個女兒也實(shí)在是無話可說,只嘆著氣搖了搖頭。她抬起頭,又看見沈簡在那,忍不住多了幾分赫然之色,“這事情還要驚動老祖宗,真是……” 沈簡道:“祖母向來疼惜大姐,一心指望咱們底下幾個都過得好?!?/br> 沈氏跟這個弟弟年紀(jì)想去甚遠(yuǎn),當(dāng)初她嫁來鎮(zhèn)國公府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孩童,倒是前些年來京中會試住在鎮(zhèn)國公府才叫親近了些。 這些年沈氏跟家里頭的通信中頻頻提及沈簡,知道他將生意做得極大,隱有要接當(dāng)家的位置。沈氏浸漬京中權(quán)勢圈這么些年,怎么會不知道再富貴都抵不上權(quán)勢二字,又勸了幾句沈簡往后還是要多結(jié)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才好。末了沈氏也有些惋惜,想不通她這弟弟當(dāng)初分明飽讀詩書能一舉中選的,不知為何后頭卻忽然離開了京都,改投了商道。 可沈簡聽著沈氏的話也沒多言語,眉眼沉沉,仿佛他那心里頭早有了謀算了。 裴昭也一直站在旁邊,“娘平安回來就好?!?/br> 沈氏招手讓裴昭過去自己身邊,“這回也多虧了你在家里頭看顧著?!弊騼阂估镱^就有婆子去接了沈氏和裴嬈兩人回來,那庵子離得也不是多遠(yuǎn),回來路上沈氏就聽婆子說了這兩日發(fā)生的事情?!皩O家一大口是該早些送走。” 不送走將來鬧出什么事來,倒霉的不還是自己,沈氏得知那孫家來過可不是差點(diǎn)驚出了一身虛汗。 裴昭皺了皺眉,“兒子是設(shè)下了圈套叫那許珍娘上了當(dāng),可……可這人卻不是兒子弄出去?!?/br> “哦?”沈氏愣了一下,轉(zhuǎn)瞬又覺得只消孫家離開了,其余什么都是小事了。既然不是她這兒子,那極有可能就是裴棠了。 裴姍吃夠了苦頭,又被沈氏狠狠教訓(xùn)過,現(xiàn)在也不敢隨意插嘴,悶不吭聲的垂頭坐在旁邊,可那心里頭卻是想著幾乎燒死沈棲的那場大火。她自認(rèn)為是跟沈棲有仇的,聽見她幾乎送命十分解氣,轉(zhuǎn)瞬又琢磨起到底是哪個下手的了。 裴姍有些猶豫,不知自己提起這個是不是又會招沈氏不快,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外頭有丫鬟回稟,“大夫人……三少爺來請安來了?!?/br> 沈氏眉心略微一皺,目光在在場眾人的面上巡了一圈,方才對著外頭道:“請進(jìn)來吧?!?/br> 裴棠進(jìn)來時候已經(jīng)解下了身上的銀狐大氅,里頭穿直裰,腰束月白祥云紋的寬腰帶,腰間佩戴著一塊玉質(zhì)極佳的墨玉。他走進(jìn)來對著沈氏行了見禮,又往沈簡那做禮,而后才不卑不亢的出口道:“老祖宗平日未時午睡起身,母親多日不去老祖宗跟前,也應(yīng)當(dāng)多盡盡心?!?/br> 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該從裴棠口中說出來,這么一說倒真是像帶了幾分逾越??缮蚴细旧弦仓幻嫔系哪缸?,自己又失了老夫人的歡心也一心想著挽回。就說之前,她才剛?cè)胝泳蛶е釈迫ダ戏蛉四琴r罪了,可不想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也攔住了,根本沒能入的了門,這才無奈先回了自己屋子。沈氏聽著裴棠的話仔細(xì)想了想,沉吟著點(diǎn)頭,老夫人那一定要認(rèn)錯去。 這滿屋子都是沈氏的血親,恐怕早知道了那些事,所以即便是當(dāng)著幾人的面,裴棠卻還是開了口:“母親也看見了,孫家忽然出現(xiàn)京都并不是意外,楚氏那邊也早有懷疑……” 沈氏能料想到他要說什么,不等說完就匆匆揮了手打斷,“你要叫我提這個,現(xiàn)如今實(shí)在不是時機(jī),老夫人現(xiàn)在不愿見我,只怕我這開了口,反倒要壞了事?!倍膊⒉粚⒃捳f絕了,語調(diào)一轉(zhuǎn)又留了幾分余地,“不過,等些日子老夫人消消氣,這事也總歸是要提出來了?!?/br> 裴昭是個腦子靈活的,一聽他娘這話便已經(jīng)知道了其中的意思,皺著眉頭附和道:“三哥,娘說的沒錯,要真是提了這個,旁的倒還好,就怕老祖宗想歪了,事就更加不好辦了。” 裴棠略皺了皺眉,也沒理會這推脫之言,嘴角忽而帶著一抹似笑非笑,“也好,這段日子的也麻煩母親多多留意二嬸那邊?!?/br> 沈氏方才還想著能借著此事拿捏了裴棠幫自己重獲老夫人歡心,可這一瞬卻又覺得仿佛被人拿住了七寸命門,動彈不得了。 是了,楚氏那邊如今才是她頭一個要應(yīng)對的,也不知楚氏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是哄得老夫人跟她一條心了,這要是……再翻出了裴棠和沈棲的親事是自己一手策劃隱瞞下來的…… 沈氏心中一顫,到那時候可真是說什么都說不清楚了。 ☆、118.卷土重來 待裴棠走后,裴昭忍不住沉了臉道:“我這三哥可真是個本事人?!?/br> 沈氏轉(zhuǎn)過眼,意味深長的朝著他看了一記,自己兒子是什么心思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眼下就要年關(guān),過了年之后就是會試,縱然有什么事都不如先緩緩再說。沈氏就這么獨(dú)一個的兒子,現(xiàn)如今什么樣的指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澳昵俺隽诉@么多的事兒,也好歇一歇了,不然今年的這年就難過了——” 話雖然沒明著說,可裴昭卻旋即皺了下眉頭,悶聲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 饒是這樣,沈氏自己個兒也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今楚氏那邊可真是棘手的?!?/br> 裴昭一直在府里頭,早將這情勢看得一清二楚了,“祖母也是因著meimei生了母親的氣,將家里頭中饋交給二嬸也多半是實(shí)在沒人可暫時接手的。而那裴嫵……雖然考上了女冠,可等來年會試兒子會試取了好名次,她那就入不了眼了?!彼稽c(diǎn)一點(diǎn)分析著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可就是……娘不在的這陣子,裴姍那丫頭卻好像開了竅,只討了老夫人的歡喜,日日在跟前陪著?!?/br> 沈氏如何聽不出裴昭是特地將這話拎出來說的,背后的意思還是落在了裴嬈的身上。沈氏轉(zhuǎn)眼望著裴嬈,深吸了口氣又驀然無奈至極的嘆了出來。 裴昭也是怕他這個妹子拎不清輕重,這鎮(zhèn)國公府,老國公除了朝政國家大事其余是一律不費(fèi)心去管的,如非有要事詢問,就連他們底下這幾個小的都很少見這位老太爺。這接下來說話最頂用的,就是老夫人了。雖然他們這一房是長房又是嫡子,可老太太怒意波及之下的日子也委實(shí)不好,做什么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裴昭自生下來后何曾這樣過?這一切的轉(zhuǎn)變還不都因?yàn)榱伺釈频哪且粡堊欤?/br> 裴嬈見這話頭竟全都是朝著自己來的,心中又是難受又是委屈。之前在庵堂的清苦日子已經(jīng)搓了她的銳氣嬌氣,可這才剛回來,眾人又將話頭對向了自己,她心中一酸,頓時落下了淚珠子,凄然道:“大不了我往后就待在屋子里哪兒也不去,這樣也就再不會說錯話得罪人了!” “都是你連累的娘,竟還有臉撒氣!”裴昭向來也疼愛這個嫡親meimei,可再一想她這段日子來的荒唐事,愈發(fā)覺得不好再嬌慣著了。裴嬈這性子遲早要出事,他不是沈氏狠不下心腸,這會語氣更加不善責(zé)問起來:“你傷了老夫人的心不想著如何彌補(bǔ)回來,一味躲在房里不出來就好了?” 裴嬈一張臉又紅又白,死命抓著自己帕子拉扯,“——可老夫人根本不愿意見我。” 裴昭冷然,“要是我就一直跪在老夫人面前認(rèn)錯,直到老夫人心軟了為止?!钡娕釈颇樕祥W過愕然,他又繼續(xù)加重了語氣:“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跪在老夫人跟前,還是想回去庵里跪著菩薩。” 這次戳了裴嬈的害怕,她悚然一驚,哭著撲進(jìn)了沈氏的懷中。 沈簡一直沒出聲,這時站了起來,“大姐,我先回去了?!?/br> 沈氏被一對兒女鬧得嗚嗚泱泱,這才反應(yīng)過來,想對這個胞弟再說些貼己話,可到底礙著兒女不方便,只得訕訕作罷,約了沈簡晚上過來用飯。 再說這沈簡,出去之后也并未往自己暫住的地方去,轉(zhuǎn)而是叫領(lǐng)路的小廝帶著去了裴三少爺?shù)脑鹤印?/br> 綠泊正抱著大氅出來,瞧見沈簡來便迎了上前,喚了一聲:“沈爺?!备镱^來了客人,她們這些大丫鬟雖然未必要去伺候,可向來都會仔細(xì)的去瞧一眼,好認(rèn)認(rèn)人,免得真迎面撞見失了禮數(shù)??蛇@沈簡綠泊卻是真伺候過一段時日的,也算是故人了。 沈簡也一眼認(rèn)出了綠泊,當(dāng)年他借住在鎮(zhèn)國公府準(zhǔn)備開年的會試,可不就是這個丫鬟伺候的。他稍稍停頓了腳步,斂聲道:“過了這些年,綠泊如今更沉穩(wěn)了?!?/br> 綠泊便笑滋滋的接了話反駁:“沈爺這才打了照面,怎么能瞧出奴婢比之前更沉穩(wěn)了?”她言語輕松,顯然跟這沈簡交情不淺,不然也不會這樣隨意。 沈簡這話誠然是寒暄之詞,眼下被綠泊抓了個現(xiàn)行也沒在意,只是付之一笑了問道:“你家三少爺在嗎?” 綠泊點(diǎn)了頭,“奴婢去給沈爺通傳?!?/br> 這正是寒冬臘月,一年當(dāng)中最冷的幾日,沈簡一進(jìn)屋子便發(fā)覺這屋里頭也不比外頭暖和,轉(zhuǎn)眼一看,只在屋子的一角看見盆燃著的炭,還和裴棠所坐的地方離得甚遠(yuǎn)。他步子剛停,裴棠就已然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些許訝然的朝著自己看了一眼。 沈簡直接了當(dāng)了道:“三少爺,在下這回來是為了沈姑娘?!?/br> 裴棠方才才在沈氏那邊見過此人,當(dāng)時自己就已經(jīng)將話都已經(jīng)說得清楚明白了,卻不知道這人事后再追過來是什么緣故。他示意來人坐在自己對面的位置上,正斟酌要如何的開口,才發(fā)現(xiàn)他并未以甥舅輩分來跟自己說話,裴棠長眉輕輕一皺。 而那沈簡仿佛早聊料到了他的為難之處,隨口輕輕一笑了道:“不如叫我韌芝,你我歲數(shù)也相差不了多少,也不是真甥舅關(guān)系,還是隨意些好,沒必要端著。” 裴棠沉默著點(diǎn)頭,繼而開問:“沈棲……什么事?” 沈簡面上慣常帶著三分笑意,“這回特地來,是為了跟你說一聲,我大姐那……你不必?fù)?dān)心,她日后不會拿這事為難你們?!?/br> 裴棠聞言倒也沒什么好與不好,只是這話對他而言已經(jīng)起不了任何的震動。今日的沈氏根本不足以再拿著這事情來要挾、拿捏自己了。旁的不說,就是大老爺裴松也早知道了這事,并親口說過開了年就辦,就算是沈氏私心想要壓著,也決然沒有那個可能。 屋中的窗子都半掀著,透著外頭的光亮,一道涌入的冷氣也叫人神志時刻清楚著。裴棠早就打算好了,等開了年最遲會試之前,他和沈棲的這親事一定要成。 沈簡拋出這話沒見到裴棠有任何反應(yīng),便知于他而言這些話沒有價值,可既然沈棲名義上已經(jīng)是沈家姑娘,總還是有能讓他忌憚的事?!澳憧蓜e忘了,沈棲已經(jīng)是沈家的女兒,成親的日子也只能是鎮(zhèn)國公府和沈家商量著來,要真有心為難,只需在這成日的日子上稍稍……到時候,沈棲也不得不在沈家多住一陣子,短則三五月,長則一兩年?!?/br> 一年的時光太久,久到能生出許多變化來。 裴棠終于收起了周身隨意之氣,緩緩抬起眼簾望向?qū)γ孀哪贻p男子。他指尖在桌面上敲打了兩下,似是有所思悟,緘默了許久才沉聲啟了薄唇,語氣清淡:“韌芝來,就是為了拿這事威脅?” 沈簡搖頭,漸漸的嘴角也現(xiàn)出了一絲苦笑,他哪里是為了沈棲的事來,他是為了裴井蘭而來。 即便是這次匆忙趕在年前入京,也正是裴井蘭和陸頌清的事傳到他耳中,才叫他馬不停蹄的帶了人上京。而沈氏……不過是湊巧趕上,叫他多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入鎮(zhèn)國公府罷了。 這話在沈簡心中盤踞良久,可仍然是醞釀了一陣才道:“為了裴井蘭。” 少年時的一場□□叫他整個人生軌跡都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數(shù)年之后,沈簡再次卷土重來,只希望這一回別再落荒敗逃。 “……”裴棠怔然,話在嘴邊又倏然咽了回去,眸色翻滾這才忽然想起他二姐這幾日的確有些異常??稍倏囱矍暗纳蚝啠崽拿碱^忍不住皺了起來的,聲音冷清的道了八個字:“圣人賜婚,和離并不易?!?/br> 雖然裴井蘭之前就寫了給陸頌清的休夫書,可這合婚文書卻還未去衙門作廢,一來是陸頌清回回避開,二是也沒哪個衙門真有膽子去破天子賜婚。所以這兩人雖然早已不見面,親事卻并沒有真斷下來。 而這短短八個字——難辦得很。 沈簡倒是神態(tài)輕松,他早知道這些,也并不覺得這是不可轉(zhuǎn)圜的事情。當(dāng)初他倉皇離開京都,緊接著就是天子賜婚裴井蘭和陸頌清。沈簡當(dāng)時以為自己再沒那個可能,可沒想到……今日裴井蘭會對陸頌清死了心,絕然到要親手寫下休夫書。當(dāng)年,他見識過裴井蘭對那人的一往而深,所以……在他看來,最難的從來不是圣人的旨意,而是裴井蘭的心意。 “只要井蘭想和離,即便是圣人的賜婚……我也能辦到?!迸峋m這幾日一直避著不見沈簡,沈簡也就只能往她這個胞弟身上使用法子。他的這話亦非豪言壯語,而是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做了細(xì)細(xì)的布局謀劃。 “——我的事,幾時要你過問?”偏巧此時裴井蘭因著沈氏回府的事來要跟裴棠說話,一進(jìn)就聽見這話,當(dāng)即寒了臉。她語氣偏冷,下巴微抬著,掩不住清傲。 沈簡也悚然一驚,沒料到她會這樣出現(xiàn),“……”轉(zhuǎn)過身去囁了囁雙唇,到底弱了氣勢。沈簡這些年棄文從商,早已磨礪得再非昔日少年,可對上裴井蘭卻還是一切依舊。 ☆、第119章 齊聚一堂 再過了兩三日,沈棲也好得利索了,不過嗓子說話還未恢復(fù)以前。奉燈煎的藥還一頓不落,湯藥從來都酸苦,喝起來也是折磨人。沈棲這會喝了藥,拿帕子擦拭了嘴角,猛地想起這幾日都沒見過裴井蘭,脫口問了一句。 奉燈想了想,慢吞吞的道:“前幾日大夫人回來了——” 這話也真說得意味深長,沈棲也忍不住笑了一記。她昨兒才聽奉燈提起說裴嬈回來后為了認(rèn)錯,日日跪在老夫人房前,老夫人禁不住心軟,好歹是叫人進(jìn)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