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chapter 12·關(guān)于他的第二件事 醫(yī)生查房,許朝歌他們都從吳苓的病房里走了出來。 孫淼幾次三番想跟許朝歌說話,全被崔景行給擋在前頭。無計可施,只好悻悻然先走一步。 許朝歌禮貌地跟他說再見,他立馬賊兮兮地朝她笑,說:“是挺快再見的,一會兒你回去,我送你!” 許朝歌想到他奔放的車技,心虛一笑:“不麻煩了。” 孫淼在時不太自在,孫淼一走,空空蕩蕩的走廊,連成片的白燈,再加上旁邊存在感十足的男人,許朝歌更不自在了。 “那個——” “那個——” 同時開口,同時閉嘴,崔景行看著老愛低頭的許朝歌,說:“你先講吧?!?/br> 許朝歌搓著手:“阿姨是怎么了?” “你想聽?” “不能說嗎?” 崔景行琢磨了一會兒,帶她走去這一層的休息室,關(guān)上大門,押著窗。 風(fēng)一點(diǎn)點(diǎn)吹進(jìn)來。 “腦袋里長了一個瘤?!彼谧约侯^上畫個圈,指出大概的方向:“平時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偶爾就會犯糊涂,你應(yīng)該看到過兩回?!?/br> 許朝歌想到吳苓空洞的眼睛,神經(jīng)質(zhì)的舉止,平日里的好記性,一旦發(fā)作起來,就連親兒子都不認(rèn)識。 天有不測風(fēng)云,好人總是命途多舛,許朝歌覺得胸悶,問:“嚴(yán)重嗎?” 崔景行反問:“你說呢?其實(shí)已經(jīng)是老毛病了,她十年前就因?yàn)檫@個做過一次手術(shù),以為那次結(jié)束就會根治的,沒想到還是在同樣的位置復(fù)發(fā)了?!?/br> “現(xiàn)在是在等著做手術(shù)?” “先養(yǎng)著吧,手術(shù)的風(fēng)險很高,能有其他辦法,就先用其他辦法。” 房間里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 崔景行子口袋里摸出煙盒,問:“介意嗎?” 許朝歌說:“你請便?!?/br> 他于是將窗子再開大一點(diǎn),自煙盒里抖出一根,一手圈在面前點(diǎn)上。 煙霧彌漫在口腔的時候,他方才覺得心定下來一點(diǎn),松垮地斜倚在窗前,一雙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外面。 許朝歌看著他線條緊繃的側(cè)臉,腦海里居然滿是那天的老人之家,他圈住吳苓時落寞的神情,無奈的言語。 一個人無論有多窮兇極惡,面對母親,永遠(yuǎn)會是那個純粹的小孩。許朝歌心里一動,說:“吉人自有天相,阿姨那么好的人,肯定長命百歲?!?/br> 崔景行回頭看她:“謝謝啊。” 許朝歌又不好意思看他了,說:“說的心里話,這有什么好謝的。” 煙味一點(diǎn)點(diǎn)的濃郁起來。 “我是被我媽一個人帶大的,她那時在紡織廠做工,三班倒。我放學(xué)了去她廠里等著,累了就往棉紗堆里一倒,醒過來的時候往往已經(jīng)是三更半夜了。有時候犯懶不肯走路,她就把我背在背上,走一步顫一步,口水都流在她的背上。 “夏天天熱,她總抱我站在廠里的長水池里,手沾著冷水給我擦身子。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她給我洗著洗著就哭了,我問她哭些什么,她捂著臉說覺得對不起我。其實(shí)她一直都不知道,能跟她一起回家的那些日子我特別幸福?!?/br> 許朝歌已經(jīng)走到窗臺邊上,跟他面對面站著,臉上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木然。崔景行將煙掐了,說:“不好意思,這些事聽著覺得很悶吧?!?/br> 許朝歌卻很認(rèn)真的搖頭:“我很喜歡聽,我跟很多人都不太一樣,我從小就被送去了藝校學(xué)舞蹈,除了假期可以回來,一直都是寄宿生。因?yàn)檫@個,我對你們的生活特別向往。” 崔景行說:“對,你跟我說過的,從小練舞,到了大學(xué)來學(xué)表演。我原本以為你肯定是對這個更有興趣來著,誰想到你說你是為了偷懶,練功實(shí)在是太累了?!?/br> 許朝歌不好意思地笑,說:“沒騙你,真的很累。我基本功不扎實(shí),越往后走越困難,還不如知難而退了。” 一陣風(fēng)過,她長發(fā)亂舞,遮過半張面孔。崔景行很自然地抬手劃過她前額,鈍鈍的手指所到處,留下一片熾熱的痕跡。 只穿了一件毛衣,許朝歌還是出了滿身的汗,所有的注意都被調(diào)動過來,他指尖的觸感,移動的速度,將頭發(fā)攏到耳后時,響在耳邊的沙沙的聲音。 他甚至描摹了她耳廓的形狀,溫柔又惡劣地磨了一磨她的耳垂:“真小啊?!彼f:“朝歌,你知不知道你低頭的樣子特別的好看……” 有人敲門,許淵的一張臉出現(xiàn)在門外:“先生——” 房間里,崔景行坐在窗臺,正一遍遍從煙盒里抖出煙來。許朝歌則是看著窗外,被某處的景色吸引住眼球。 特別和諧的場景,可許淵繃在心里的一條弦斷,以一種近乎生存的本能,靈敏地嗅出自己應(yīng)該是不受歡迎的第三人。 許淵硬著頭皮:“先生,曲小姐的手術(shù)完成了?!?/br> 崔景行沉悶的答應(yīng)一聲,許朝歌帶著一張大紅臉轉(zhuǎn)過來,說:“我去看看她?!?/br> 手術(shù)成功,不過因?yàn)槁樽頉]過,曲梅靜靜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是香甜。 沒有多余的顏色暈染,她嬌小的臉上一片素凈,洗盡鉛華之后反而有著一種天然的美,許朝歌一直都覺得她是真正好看的那一類人。 走出病房,許朝歌實(shí)在沒能忍住心底的疑惑,問崔景行:“你是真的要跟梅梅分手嗎,一點(diǎn)挽回的余地都沒有?” 崔景行說:“沒有。” 他想也沒想,回答得斬釘截鐵,許朝歌沒想到他的態(tài)度如此堅(jiān)決,說:“梅梅那么漂亮,對你又那么好,就算是脾氣大了一點(diǎn),偶爾作一下,你身為男人,難道不能包容一下?” 崔景行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問:“你談過戀愛嗎?” 許朝歌一怔:“我在說你們倆的事呢,干嘛拉上我?!?/br> 崔景行莞爾:“你連戀愛都沒談過,自己的事都沒解決,我現(xiàn)在就是愿意跟你談我們的事,你這個門外漢又能懂多少?” 許朝歌梗著脖子:“那……那我沒吃過豬rou總看過豬跑,這種東西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不就是兩情相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嗎?” 崔景行說:“你既然知道是要兩情相悅,怎么一再跟我強(qiáng)調(diào)她漂亮,對我好?說句不太中聽的,漂亮姑娘我見得多了,對我好的也大有人在,我是不是該把他們一一請進(jìn)門,才叫對得起她們?” “你別混淆視聽,梅梅跟那些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 “你們互相喜歡過。” “離婚的兩個人,曾經(jīng)也是為了愛而結(jié)合的。” 這一回,許朝歌徹徹底底的啞口無言。 分明覺得這對話里有什么不對勁,可她就是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來消滅這男人的詭辯。難不成,還真的要她去找個男朋友,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 崔景行嘆氣,說:“梅梅跟你一樣,總覺得牽過一次手,就該一起走到最后。想要太多,所以一遍遍反復(fù)確認(rèn),最后把兩個人都弄得精疲力盡?!?/br> 許朝歌冷冷一笑,說:“你現(xiàn)在一心要跟她分手,所以在你眼里,她做的所有事都是錯的。如果像一剛開始那樣,她的錯誤,就只是在意你的手段而已?!?/br> 撕破臉皮,許朝歌反而放松,甩甩頭發(fā),說:“恕我直言,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愛情,只是一個無聊時的調(diào)劑??赡阌袥]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了別人的調(diào)劑,那時你該怎么辦?” 短暫的停頓,崔景行忽然問:“校慶匯演,你會參加的吧?” 許朝歌眨巴眨巴眼睛:“不會,上次那角色是我替的別人,匯演當(dāng)天就換回去了……請問,你在跟我岔話題嗎?” 崔景行嘴角一勾:“我只是覺得,你在演那個角色的時候,如果能用上今天的氣勢,一定會能讓人眼前一亮。” “我不演?!痹S朝歌扁嘴:“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崔景行此刻抽出一根煙,隨同火焰躍起的瞬間,眼底亦有光聚起。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會靜靜地等著我的終結(jié)者……”他帶著戲謔的笑容,拿那束光照耀過來:“這個人會是你嗎,許小姐?” 如果說崔景行在對待吳苓的態(tài)度上曾給許朝歌留下過好印象的話,那么此刻也已經(jīng)被他的反復(fù)無常消耗的所剩不多了。 她昂著頭,像一只脹起的河豚,帶著滿身的刺道喊道:“崔景行!” 有人皺起眉。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出現(xiàn),我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我討厭你看我的樣子,喊我的名字,討厭你的故意縱容,讓與你相關(guān)的人都拿異樣的態(tài)度對待我?!?/br> 她氣得身體起伏,按著前胸,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一點(diǎn):“我不會是愿意陪你半夜聊天的何艷艷,也不會是為你顏面盡失的曲梅,因?yàn)槲覐囊婚_始就不會選擇你這種朝秦暮楚的人!” 崔景行板著臉,一字不漏的聽了,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話想說時,許朝歌咽了兩口唾沫,在已用盡全部洪荒之力后,極其小聲微弱地說:“沒……沒有了?!?/br> 她跟所有放完一炮就急著離開現(xiàn)場的莽夫一樣,因?yàn)闆]有勇氣承擔(dān)屬于自己的那份責(zé)任,就將所有的理智都化作了腳下的步子—— 她再一次臨陣脫逃。 崔景行不放過她,跟在后面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她頭痛欲裂地嘀咕:“先生,你到底要干嘛?” “沒事?!贝蘧靶姓f:“我就想問問你真的不考慮競爭一下那個角色嗎?” “……”許朝歌閉上眼:“別再讓我看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海哥的小劇場又開播啦←今天的堪稱黑洞,但我保證下面幾章的可好看了呢!拍胸! 許朝歌:好生氣哦,還要保持圍笑。 崔景行:我是認(rèn)真的。(正經(jīng)臉) 許朝歌:滾。 崔景行:你穿旗袍的樣子敲擊好看。(乖巧乖巧) 許朝歌:滾。 崔景行:你不穿的樣子也一定敲擊好看。(doge臉) 許朝歌:(ノ`Д)ノ ☆、chapter 13·關(guān)于他的第二件事 一通電話把許朝歌吵醒的時候,太陽已爬到腳邊。她張大嘴巴朝天打哈欠,用麻了的一只手小心仔細(xì)地捏著頸椎。 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興奮:“朝歌,我過來替你啦,這醫(yī)院可真豪華,就跟那五星級酒店似的,你說我一會兒進(jìn)來會不會被攔著???” 許朝歌跟著傻笑:“怎么會,你告訴他們你來探視的就行。關(guān)鍵是你知道路怎么走嗎,要不要我現(xiàn)在下去找你?” “用不著,我能看得懂路標(biāo),你就在那好好等著吧,我逛過這里的小花園就上去?!?/br> “現(xiàn)在就給你掐時間,晚了請我吃飯!” “臥槽,算你狠!” 許朝歌笑著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