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剛邁了二月出頭,莫青彥便要帶著莫大娘和宋小姐回了京都,臨走之前薛寶珠在八寶樓設(shè)宴送別,莫大娘抱著她不停抹眼淚,直道是舍不得。薛寶珠心里何嘗舍得,小寶琴更是鬧別扭地抱著莫大娘的腿肚子童言童語地不讓走,可再如何都不能阻了莫大娘去享福。 薛寶珠好生安撫了小寶琴兩三天,拿著裴劭給的那一箱子寶貝,把小寶琴玩不了的拿出來后統(tǒng)統(tǒng)給了她,小娃娃得了新鮮自然就將這茬晃過去,每次哇啦哭想的時候薛寶珠就給一樣,這么下來撐了兩月有余,小寶琴大抵也能接受莫大娘已經(jīng)去京城的事實(shí)。 “掌柜的,干面的銷量好,這已經(jīng)是開年第六筆單子了!就是小的覺得包裝簡陋了些,您看用這等扁平匣子來裝呈,在上面印上八寶樓的字樣可好?”先前被薛寶珠委派打理干面生意的段其峰遞了包裝盒子與她看,神情振奮。 薛寶珠點(diǎn)頭,她最早就想到了方便面若推出會如何盛行,如今這情形早都預(yù)料,并了兩家面店專門供應(yīng)?!斑^兩日我要出趟遠(yuǎn)門,你給我備上一車,用這盒子。” “掌柜的您親自去談生意?”段其峰很快想到。 薛寶珠點(diǎn)頭,對手下的聰明很是滿意,省了很多麻煩。 “小的來幫您規(guī)劃路線!”段其峰很快取了書架上擱置的圖紙來,興致勃勃地同她道,“蘇州一帶富庶,往來人口也多,徽州那地則相對少一些,唔,還有這處,掌柜的都可以去瞧瞧?!?/br> 薛寶珠看著段其峰指的金陵二字之處,掩了掩眸子,想到了那人,到如今她還是有一肚子問話,不清不楚的總叫人不甘心……可那是金陵裴家,薛寶珠做不出癡纏怨念的做派來,而八寶樓的生意越做越大,她擔(dān)在肩上的責(zé)任也越來越重。她想著,興許有一日再見時,她能心平氣和的同他說起這樁…… 之后兩月,薛寶珠便真的帶上薛寶琴出去外頭,荊州,建州……一路行過去,既是為了同葛忠兄弟做的生意,還有看看市場。她讓人做了簡易的器械能壓出干面,比不得后世精致,可在這朝代也是獨(dú)一份,原先大家伙吃個新鮮勁兒,可隨著她研發(fā)的口味和醬料越來越多樣,干面的熱度就一直沒降下去,將銷貨渠道打開了之后,收入竟是比酒樓還可觀。 干面的制作工藝和醬料調(diào)配這都是握在薛寶珠手里的王牌,即便有人想學(xué),也達(dá)不到她的程度,這一路考察下來,有不少仿著八寶樓干面,可生意卻比不得她這正宗的。 有銀子打底,薛寶珠沿途還相看鋪面,來時她就將荊州建州等地的細(xì)致地圖研究個透徹,在與幾個心腹手下商量過后,定了兩處,這趟來順道一塊瞧看了,不過最后定下的只有荊州縣城那處。欲速則不達(dá),總要一步一步來才是。 薛寶珠在汴城只開了一家,算上原來攏共三家,便不打算再開了。畢竟小地方已經(jīng)叫醉霄樓占了先機(jī),且是百年老店,她既念蕭掌柜的知遇之恩,又不想正面爭對,便把分店選址設(shè)在了外地。之后就像當(dāng)初那人說的那樣,繪就一幅屬于自己的宏圖,屆時再面對那人…… “薛掌柜好眼光,這處位置絕佳,原先是做茶樓生意的,都不消改動,這里頭的伙計(jì)也可以給您……” “我會在荊州待個兩三月,伙計(jì)留不留的下后說,只要手腳干凈勤快的,許的工錢自然豐厚?!毖氈橥钦乒裾f道。 “好咧?!?/br> 隨著薛寶珠一道來的方芳找了過來,手上拿著吃了一口的竹葉粽,用竹葉包裹糯米蒸煮出來的粽子飄著特有的清香味兒,因?yàn)閭€頭尖小,像是初生菱角,她竟拿了一小串兒,神情振奮,“寶珠jiejie,這兒比永安鎮(zhèn)可大多了,我險(xiǎn)些都迷路了?!?/br> “人生地不熟,確實(shí)得當(dāng)心了去,合著就在這一片活動活動,莫跑遠(yuǎn)了去?!彼才聦⑷丝磥G了,所幸方芳算是乖巧,還能幫著她帶寶琴。 而這也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出遠(yuǎn)門,便向她允了道,“等空閑下來,我再帶你們好好逛逛領(lǐng)略一下荊州的風(fēng)土人情?!?/br> “嗯!” 荊州酒樓的事,薛寶珠在一點(diǎn)點(diǎn)敲定,已經(jīng)同原先那老板談得*不離十了,可哪曉得一夜之間發(fā)生了變故。等那日,她再去那家鋪?zhàn)拥臅r候,大門口的招牌正教人在拆著,里頭那些桌椅也叫人撤了出去。 薛寶珠起先還沒起疑,只當(dāng)是那老板心急,同她談的事也談不離了才提前摘了招牌。可等那些桌椅就堆放在臨街地方開始叫幾個粗漢子劈了,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 “你家掌柜的呢?”薛寶珠進(jìn)去里頭攔住了一人發(fā)問。 薛寶珠出出入入這家店,那小二也早就認(rèn)得了,只是他從他家掌柜的那知道了些旁的事兒,所以對著薛寶珠那雙清亮的眼兒有些發(fā)虛,憨傻的笑了兩聲掩飾著道:“掌柜的回老家去了,這不馬上要清明上墳了嘛,掌柜的老家又遠(yuǎn),路上也要耽擱好些日子?!?/br> 薛寶珠想這話大抵就是用來敷衍含糊,怎么可能生意好好的談了一半眼見要成了便離開了,何況昨兒她還和這位掌柜的碰過頭,真要有急事不可能不預(yù)先說了。她越想越覺得這事有貓膩,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鋪?zhàn)右呀?jīng)叫那掌柜的易主了。這時候,她正看見幾個店中的小伙計(jì)收拾了東西往外頭去,身上早褪了鋪?zhàn)永镱^的衣裳。 薛寶珠也不同那小伙計(jì)多費(fèi)口舌兜兜回回,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枺骸斑@店是不是已經(jīng)叫你家掌柜賣了旁人了?” 與她說話的伙計(jì)有些心虛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頭,并未正式回她,不過這模樣也算是默認(rèn)了。 跟薛寶珠一道來的方芳?xì)獠贿^,“你家掌柜的怎么這樣,明明已經(jīng)跟我們談得好好的了。明明只等的今日我寶珠jiejie拿了銀子訂合同的!” “小姑娘不要這么大的怒氣?!边@伙計(jì)態(tài)度也強(qiáng)硬了幾分,將他掌柜的離去時候說的那話照搬了出來道:“我家的掌柜說了,買賣買賣,既是沒最后落章簽了書面約定,總歸還要給些旁人機(jī)會。若是前頭薛掌柜出的價(jià)兒再優(yōu)渥著,也不會最后沒成這事?!?/br> “你……!你們言而無信!”方芳?xì)鈵啦贿^,握緊了拳頭道。 既然這時候買賣已經(jīng)做不成了,這時候再多費(fèi)可口爭辯也是無用,好在荊州并不他這一個地段好要出讓的鋪?zhàn)印Q氈閿r下了方芳,暗暗同她搖了下頭。 等出了那鋪?zhàn)樱椒夹睦锏囊豢跉膺€堵著,悶悶的說道:“寶珠jiejie怎么剛才攔著我罵他們!明明是他們說話不算話,不守信,昨兒那掌柜的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將鋪?zhàn)颖P給jiejie的?!?/br> 薛寶珠皺了皺眉頭,她雖也是不齒這樣的行徑,可到底事兒已經(jīng)出了,那家掌柜的自覺理虧早躲了起來,同那一個小伙計(jì)爭吵起來又有什么用處。合著荊州那么大,再尋一家也不是什么難事,“這事便不說了,晚些找前兒給我們尋鋪?zhàn)拥难纼~,讓她再給找兩處好地段的鋪?zhàn)??!?/br> “嗯?!狈椒键c(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又馬上道:“我這就去。” 要說薛寶珠來荊州之前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知道生意并不好做,何況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地面上。如今并未折錢在里頭,已經(jīng)是萬幸了。且說這二人一道回了暫住的客棧,卻見客棧門口圍攏了好些人,皆是指指點(diǎn)點(diǎn)臉上露著嫌惡之情。 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聽見有人大聲嚷嚷道:“這等腌臜之人我平生都沒見到過,今兒小伙計(jì)跟我說的時候,我也不敢信。心想著兩個漂漂亮亮的姑娘如何能這么臟,可我這店里頭素來是沒有蟑螂這些臟物的,這兩日總能見著,這才有些信我那小伙計(jì)的話。誰知道打開門一瞧,真是連豬窩都不成,那房間里頭……哎,真叫是我倒了沒,叫她們兩個住了店?!?/br> “那點(diǎn)住宿銀子我也實(shí)在是瞧不上,早早送走了那兩尊活祖宗我也好將我這店里外清掃清掃。”薛寶珠越聽越是不對勁,同方芳兩人擠入人群一看,只見地上扔著的都是自己包裹。包裹已是叫打了半開,里頭的衣裳物件都露了出來,還有……漆黑黑的蟑螂四處爬著。 方芳一時不知如何好,在薛寶珠身邊囁喏的喊了一聲。 薛寶珠抬起頭看那的客棧掌柜的時,臉上已經(jīng)是密布霜寒了。 此時,那掌柜的也瞧見了她二人,抬手一點(diǎn)煽動著人群道:“瞧見沒!就是這兩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的鄉(xiāng)下來,瞧著穿得體面,竟沒想到是這樣臟的人?!?/br>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所有人的視線便集中了過來。原先在薛寶珠同方芳身邊的那些也紛紛往旁邊散了開去,好似她有什么叫人不能靠近的。 “掌柜的就是這般做生意的?無中生有的詆毀客人,還私自將住客的東西丟出店?”薛寶珠寒聲冷道。旁的都還好說,只是這人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兒編排自己不講干凈,她是做吃食一行,一旦這話傳了出去,豈不是再不能有生意了?這掌柜的今日早上薛寶珠臨出門的時候還笑臉相送了,客氣得很,怎么這么個功夫就變了臉? “怎么無中生有?明明是你們臟!不是我這店容不下客人,真要是留下了你們,我怎么同我店里頭其他客人交代?”那掌柜辭嚴(yán)色厲的回道。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附和他,只說不應(yīng)當(dāng)留薛寶珠她們。 薛寶珠咬牙,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事。她不能白叫人造謠了,且這事關(guān)聲譽(yù),真要因此壞了名聲,一傳十十傳百,人言可畏在荊州只怕做不下來生意?!敖淮??掌柜的原來也知道交代二字。那我便問問掌柜的,為何我們出門前都還好好的,出了一趟門包裹里頭就有了這些臟物?掌柜的說是我們帶來的這東西,可大家伙都看看,我同我這meimei是不是如掌柜的所言是這種邋遢之人?” “但凡我同我meimei沒將身上收拾干凈有半點(diǎn)異味兒,這事我們都認(rèn)下了。便是真有些什么,掌柜的總也應(yīng)該先等我們回來了,開了門再面對面的對峙??扇缃癯弥嗽谕忸^便私自進(jìn)了房間,動了東西……但凡是做些手腳也不是不能?!?/br> “你胡說!”那掌柜的沒想她小小年紀(jì)倒是沉得住氣,若是擱了旁的小姑娘見了這事羞都該羞死了,趕緊要跑了,哪里還會這般力辯。 薛寶珠半點(diǎn)不懼。 旁邊倒有幾個清醒的,聽了她這話再去看這二人,便也覺得不少這錢掌柜口中所言的那般邋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