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你們的所謂表決有價值嗎?”陳沫抿唇笑道,“你們所有人的股份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分之五十,我有必要召開無數(shù)冗長的討論會,讓你們一次又一次的表決嗎,徒增時間浪費而已,白白錯過賺錢的機會?!?/br> “你是大股東,要把握決策權自然無可厚非,可是——”周存語氣頓了一下,目光如利劍一般狠狠射向她,“可是,委托她人,以單位名義行賄,擾亂證監(jiān)市場,跟公職人員勾結互相牟利……這可是要坐牢的?!?/br> 陳沫臉色微變。 周存冷冷提醒道:“你這兩年撈錢是越來越?jīng)]個限度了,別怪我要蓄意擠兌你,跟你撇清關系,實在是你常常仗著自己有點小運氣,做出的事情嚇人——”男人做出受驚狀,繼續(xù)道,“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再跟你擠在一條小破船上,遲早翻船?!?/br> 陳沫確實私下里以無限集團的名義參與了多次收購活動,最后在她的默許之下,白青青的運作之下,都以最低價收購成功,她也從中獲利頗豐,嘗到了甜頭之后,便愈發(fā)不可收拾——周存是怎么察覺端倪的呢,是因為白青青最近動手收購的一家小證券公司,不巧了,正是他老婆大舅旗下的產(chǎn)業(yè)。 幾番了解之下,他才發(fā)現(xiàn)這其中原來還有這層端倪。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沫啊陳沫,你這些年的膽子可真是越玩兒越大啊?!敝艽娓锌?。 這簡直就是上天助他,除掉她這個心腹之患。 他懶聲道:“等證監(jiān)會和銀監(jiān)局的人查下來,少則十幾年的牢獄之災,你是想等著將牢底坐穿嗎?” 陳沫好笑地看著他跟唱大戲似的,順其心意地反問了句:“周存,山不轉水轉,事別做那么絕,你想怎么樣,咱們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br> 周存笑開來,屈身,一手撐在她的椅背上,湊近她耳邊低低說:“證監(jiān)會的領頭人,跟我有點親戚關系,這下來調(diào)查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半點人情可講——你只需要小小付出一點,得到的回報也是很可觀的——我保管你能繼續(xù)體面?!?/br> “但是集團的事情,你最好還是不要插手了——你是個機會主義者,我不喜歡冒大風險?!彼f。 “有話直說。”陳沫不耐煩了。 “我要你將手上的股權悉數(shù)轉賣?!?/br> 他還是要點臉面,沒有厚著臉皮說白送,用了“轉賣”這個詞。 陳沫沒吭聲,蹙著眉頭似乎是在考慮中。 周存也不著急,就這么耐心地等著她考慮,十分愜意,像是獵手享受這獵物最后的垂死掙扎。 直到好久,會議室的內(nèi)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緘默。 周存微訝:現(xiàn)在是會議時間,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有人往會議室打內(nèi)線電話的。 他接起電話,是總裁特助焦急的聲音:“周總,證監(jiān)會和銀監(jiān)會的人過來了,說是有些銀行賬目上的問題,要求核對審查,還有,還有商業(yè)犯罪調(diào)查科的好幾個人,說是,說是有些事情想跟您單獨聊聊,看您現(xiàn)在是否方便?” 方便,他簡直方便極了。 陳沫愜意地抬腳蹬上會議桌,發(fā)信息給白青青:妞兒,干得漂亮。 “證監(jiān)會的人怎么會今天來?不是說好了——”男人話問道一半,就瞧見身側女人古怪的表情,頓時心頭一震,像是被什么給狠狠敲了一棒槌似的,猛地掛了電話問道:“是你搗的鬼?!?/br> “哎呀,周總看來是消息不太靈通呀?!?/br> 陳沫故作吃驚地道,“您那位在證監(jiān)會高就的‘親戚’,昨兒個正因為濫用職權行賄受賄而被收監(jiān)了呢,現(xiàn)在上任的領導,不巧了——” 是白青青家里狗娃的爹。 哇哦,爆料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的爽快。 陳沫站起身,行至周存跟前。 她伸出手,笑盈盈拍了拍男人俊帥的臉蛋,坦言道:“我呢,如你所說,是個機會主義者,也確實是收購了十幾家證券公司,太過獨斷沒有經(jīng)過董事會探討確實是有失妥當,我事后會親自給各位股東致歉,至于你所說的利用單位名義行賄……抱歉,有眼睛的人都很清楚,我有沒有行賄不知道,但是你嘛,你老丈人因為受賄被收監(jiān)了呢,他家里還放著你進貢的不少稀罕寶貝吧——” “商業(yè)犯罪調(diào)查科的人為什么會來?”周存咬牙,臉色瞬變,沉著眼問陳沫。 “大概……調(diào)查犯罪來的吧,順便清查你的個人不法資產(chǎn)所得。” 今天之所以來這么一茬,是因為“無限蒼穹”游戲內(nèi)購平臺曝光了。里面的巨大盈利點與眾多的尺度超標未經(jīng)審核上市的游戲盡數(shù)浮出水面,駭人聽聞——陳沫這番是下了血本。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陳沫親手斷了自己一條財路,也是被逼得狠了,寧愿自斷一臂,也要讓這個男人一輩子翻不了身。 當初在注冊成立無限集團的時候,為了留下最后一張底牌挾制周存,陳沫早先就留了一手,把洗不白的‘無限蒼穹’游戲內(nèi)購平臺分割出來,讓它跟總集團撇得干干凈凈,周存擔當平臺集團的法人,陳沫的收益全都來自于兩人當初的私下協(xié)議,他每個月定時轉賬固定的數(shù)字到她的賬上,基本算作是私人贈送,絕對牽連不到平臺上來,這些流水也禁得起查驗。 陳沫干干凈凈。 可是伴隨著這些年的發(fā)展,這個內(nèi)購平臺用戶權利越來越廣,知名度越來越高。 這并不是值得慶祝的好事情。 周存作為平臺的法人,所承擔的風險也越來越高。 即便是沒有如今兩人撕破臉這遭,最多再推遲個幾年,他也難以善了。 陳沫原本還想安安心心在躺著撿幾年的錢,可是事到如今,她悶悶地想:算了,錢哪里有命重要,我可不想頭頂隨時懸著把刀。 周存,她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片刻的時間,會議室的門打開,總秘帶著商業(yè)犯罪調(diào)查科的一批人進來,打破了兩人之間死一般的沉寂。 ☆、第9章 .19(第一更) 周存被商業(yè)犯罪調(diào)查科的人帶走之后,陳沫去洗手間補了補妝,重新整理得光鮮亮麗之后,她才慢條斯理地前往財務部,結果剛一到達,就看到白青青臉上掛著客套的媚笑,把證監(jiān)會銀監(jiān)局的幾位高層送出辦公室,臨了,那女人還十分有誠意地對人家說:“別氣餒嘛,有空常來哦……” 噗,那幾位臉色各異,全都去看向領頭的男人,憋氣憋得很憋屈。 賬目清明,合法收購,查個鳥。 為首的男人叫從遠,隱忍地瞪了白青青一眼。 白青青輕撩了一把頭發(fā),轉身哐當一聲,辦公室的門就被關上了,好沒禮貌。 男人無端碰了一鼻子灰,臉色黑沉得嚇人。 正在這時候,作為#調(diào)節(jié)夫妻關系小能手#的陳沫,她笑瞇瞇背著小手走上來了,關切地問從遠:“狗娃他爹,咋啦?是不是狗娃又嚷嚷不認親爹啦?沒辦法,小孩子就是有奶認娘,誰讓奶長在他媽身上呢?!?/br> “沒個好話?!?/br> 從遠黑著臉斥道。 男人挺看不慣陳沫的,覺得這女人沒個正行,妖妖俏俏的,青青就是跟她混得時間長了,性子都變得拗了,半點不像從前那樣體貼乖巧,現(xiàn)在還教唆得他們兒子也不認爹了——說起兒子,從遠心中就是一口老血:明明白白好端端一個男孩子,活生生被她媽給當女孩兒養(yǎng),天天變著法兒的小裙子沒停歇過,更吐血的是,她還狗娃狗娃得叫他們兒子,叫的可不好聽了,關鍵那死小子還撲騰著胖手胖腳,答應得十分歡實! 嘔死人。 陳沫輕巧地扭開白青青辦公室的門,對男人做了個請的動作:“大家都是朋友了,進去坐坐?” “不必了?!?/br> 男人朝里面隱隱地看了一眼,見里面的人埋著腦袋似乎是在辦公,眼角都沒給他一瞥的意思,他陰郁著表情摔下一句話之后,離開了。 陳沫全程笑嘻嘻看著,直到男人帶著一行人走遠,這才撤了假笑,原地呸呸幾聲:牛逼個毛哇,也就只有那點子jingzi能入得了別人的眼了,這還端著范兒希望別人趕緊跪舔,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吧! 人都走盡了,陳沫才進入辦公室,一躍坐到白青青的辦公桌上,酸溜溜道:“嘖嘖,怪不得我干兒子長得忒漂亮,我先前還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哪,嘿嘿,沒想到哇,他爹還真是俊帥無雙呢,不枉你千里送x了,白得一個大胖小子——不過,那個帥比的人品嘛,嘖,你甩了他是正確的?!?/br> “去你的陳沫!” 白青青一疊文件砸向她,陳沫迅速閃身躲過,白青青吼道:“滾你的,守寡守久了心理變態(tài)是不是?!?/br> 解決了周存這個心腹之患,陳沫今天心情好,想: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她對白青青說:“這論起來,你跟你們家狗娃爹,也算是狗血滿天飛的一段傳奇哇,有沒有興趣講講,你是怎么收復失地,讓他對你死纏爛打的?我這心里真是跟貓抓一樣好奇呀?!?/br> “沒什么好講的?!卑浊嗲噢D過話題,明顯不太想談論自己豐功偉績,靠在椅背上轉過來正面陳沫,不咸不淡地對她道,“倒是沒想到你這女人這么陰險,早就給周存掘好了墳墓,隨時隨地等著把對方踹進去長眠,你這樣行事,也不怕寒了真心為你之人的心?!?/br> 陳沫手搭在大腿上,笑瞇瞇:“誰是真心為我,我心里明白得很?!?/br> 撇去了剛才對面證監(jiān)會那行人的虛偽,她此刻笑得很真實。 白青青哼了一聲,也跟著笑起來——這么多年,同穿一條褲子的情誼,不是蓋的。 晚上,白青青又被陳沫拉扯著去享用了一次蟒蛇按摩,全程尖叫連連,剛培養(yǎng)起來的那點姐妹愛又瞬間煙消云散。 陳沫重掌無限集團的消息,是沈停在匯報工作結束之后,作為額外話題,一時口快透露出來的,話剛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家老板的臉色變得詭秘莫測了——陸?zhàn)埫黠@很意外。 雖然他的意外只表現(xiàn)了一小瞬,但是能在他身邊待這么長時間,沈停怎么可能連這個眼力勁兒都沒有,他當下就在心中冒疑問泡泡了:要完要完,我原本是聽說夫人事業(yè)攀升,想著來幸福地拍個馬屁,結果沒想到一下子拍到了馬眼上,頓時拍得馬失前蹄,眼看著馬就要踹我兩腳…… 果不其然,陸?zhàn)埦烷_始“找茬”,一下午的時間,頻頻挑剔他的工作。 沈??嗖豢把裕詈笮囊粰M,冒死耿直地諫言道:“陸總,以我的拙見,夫人其實不見得是對您心存恨意,要說當初您強硬地送小羽出國,她心有不郁,可以理解,可后來您自己也說了,她聽說小羽在國外過得很好并且交往了新女朋友之后,并沒有什么明顯傷心抑郁的表現(xiàn),我推測,跟小羽分開至今,并不是她心病的主因?!?/br> “心?。课铱此^得快活的很,哪來什么病。”陸?zhàn)埨淅涞卣f。 “她可能就是需要個寄托,精神上的。” 沈停提示說。 陸?zhàn)埦谷缓币姷責o言了。 沈停見他聽了進去,縮著的膽子稍微大了點,又實在不想受到頂頭上司家務事的驚擾,影響自己升職,只得再次出謀劃策道:“依我看,心病吧,她是有,小羽的事情不解決,她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用正常心態(tài)對待您;而另一方面,您也該表現(xiàn)出一些誠意,否則的話,憑您對夫人的了解,也該知道,她接下來會著手什么事情了……” 離婚。 陸?zhàn)埫靼?,沈停嘴里沒說出口的“事情”是什么——現(xiàn)在解決完了集團的事情,依照那女人的勢頭,肯定會千方百計離婚——這婚,她原本都結得不情愿。 而他原本也是不情愿的,只是后來漸漸改變了想法,開始思考:也許,身邊有個人,不管吵鬧也好,歡笑也好,總是好的吧? 可能是在跟親姐因為財產(chǎn)糾紛而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之后,在親外甥遠去異國變得客套而疏離之后,在意識到自己身邊連一個可靠的親人都沒留下之后,陸?zhàn)堥_始有了一些其它的念頭,讓這場由于爭奪遺產(chǎn)而開始的婚姻,漸漸蒙上了其它的色彩——他現(xiàn)在不想離婚,且不論關乎不關乎感情,但可以肯定不關乎財產(chǎn)分割。 畢竟,他跟陳沫,如今都已經(jīng)不是會為了區(qū)區(qū)小錢而大動干戈的人了。 陸?zhàn)垎柹蛲#骸澳阏f的‘誠意’,具體指什么?送禮物?我送了,她不喜歡。” 送尼瑪個丑兔子,換誰誰都不喜歡,沈停無語。 他道:“我指的是……那位姓喬的姑娘。” 沈停想:哪個女人真有那么大度,能忍得了丈夫在外彩旗飄飄?而且據(jù)如今的形式來看,能有本事搞垮周存,沈停覺得,陳沫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倒是自己都覺得清奇:這樣個女人,到底是怎么容忍下自己丈夫養(yǎng)著另一個姑娘的?無愛還是愛得太深,實在不好輕易判斷——沈停不想用‘小三’或者‘二奶’這種字眼稱呼喬艾,因為真要說起來,還是喬艾先于陳沫跟陸?zhàn)堅谝黄穑徊贿^陳沫快就快在占據(jù)了正宮名分。 可是私心里吧,沈停是站在陳沫這邊的,他蠻看不上喬艾,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即便是再溫柔懂事,終究長久不了。 “您要是真的安心要跟夫人好好過,就把藍山灣那處房子賣了吧?!鄙蛲N竦卣f。 陸?zhàn)堅赾市為喬艾買的房子,就是在藍山灣,沈停的言外之意,是希望自家老板能跟那個菟絲花姑娘斷了關系,回歸家庭。畢竟,他旁觀者清,看得更加清楚:陸?zhàn)垖﹃惸喽嗌偕俣加行┣榉帧?/br> 這種不是依靠*建立起來的情分,可能比很多人想象中的更深重得多,再加上他也有點私心:夫人這樣能耐,要是能跟老板重歸于好,這以后,世恒與無限集團也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是一家人了,強強聯(lián)手,再創(chuàng)行業(yè)高峰不在話下。 想想他都興奮不已。 只是陸?zhàn)垍s沉默了好些時間。 沈??吹贸鰜?,他似乎是在糾結,雖然他自己不明白這到底有什么好糾結的。 大概是舍不得菟絲花,畢竟多年感情,又沒能給人家個名分,如今卻要拍拍屁股說分手,他心存愧疚。 豈料,好久之后,陸?zhàn)垍s突然開口了:“你給我訂張機票,飛倫敦的,越快越好?!?/br> “最近沒有英國那邊的商務計劃呀?!鄙蛲F婀?,然后恍然大悟,“您是要將喬小姐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