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只是這話更加讓人云里霧里,“那我以后還會變成別的么,荷花?螞蟻?” 僧人視線緩緩離開江盼,放目荷塘,“你若愿意,荷花、螞蟻未必愿意?!?/br> 此話一出,江盼仿佛一道重擊砸入腦海,她覺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東西,卻有些不敢確定,“那若是愿意呢?” “也未必可以。”僧人低頭看了眼桶里的泉水,嘆了口氣,臉上卻仍帶著淺笑,“施主,一切機緣皆由天定、人為、勢循,貧僧無法參透,但卻可以肯定,此為善緣,而非孽緣?!?/br> “若是我所想與原本命運不符呢?”江盼繼續(xù)追問。 那僧人轉(zhuǎn)了兩下佛珠,道:“一切由施主心之所向,之前種種,一無所循?!?/br> 太陽恰好斜過一個角度,從樹葉的中間穿過,一塊明亮的日光照在水桶里,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江盼被晃了一下眼睛,抬手遮了遮,聽得那僧人繼續(xù)道:“施主魂已歸身,命格已定,無動無蕩,安心就好?!?/br> 他已經(jīng)說得太明白,江盼就是再愚鈍,也領(lǐng)會了其中的意思,不由的覺得心口一舒,暢快輕松了許多,“多謝大師?!?/br> 她曾經(jīng)不信神佛,此時卻無法不信,不得不信,眼前這個明明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和尚,卻一眼看透她的生前往事,這樣的能力怎會讓人不心生崇敬。 那僧人也沒有過謙,回施一禮,受下了她的感激。 “敢問大師法號?”江盼尊敬問道。 “貧僧法號弘鏡?!彼f,聲音輕緩溫柔,與方才相比多了幾分真實,少了幾分看勘破世事的深遠。 “干凈的凈么?” “鏡子的鏡?!焙腌R說,彎腰提起水桶,“施主可要再來些泉水?” 江盼搖搖頭,心中思緒流轉(zhuǎn),又道:“大師平時可會下山?若我心中有惑,可否前來叨擾?” 她這話說的已經(jīng)有些得寸進尺,大師神色卻未見絲毫異常,依然淡淡的看著她,未多一份不耐,卻也未見一絲熟悉,“施主來尋貧僧即可。” 江盼又是感謝兩句,終于不敢再耽誤他的時間,恭敬的道了別,她轉(zhuǎn)身去找黃小金,弘鏡則提著水桶,腳步悠閑的往僧寮走去,藏青色的僧袍在陽光下仿佛散發(fā)出一層淺輝。 弘鏡回去的時候,住持已經(jīng)備好茶葉、茶杯,見到他慢慢吞吞的進門,道:“怎么去了這么久?” 他走到爐子前,將水倒入小陶罐加熱,動作輕柔流暢,聲音也是輕輕緩緩的,“遇見一個有趣的人,聊了幾句?!?/br> 住持見他那模樣,還有什么不知道的,立刻恨鐵不成鋼的說:“告訴你多少次了,窺探天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做的,你有天賦在身,卻不可濫用啊?!?/br> “我知道的,師父?!彼稚蟿幼魑赐?,謙和道,可卻沒往心里去。弘鏡看著水面上漸漸升起的熱氣,思緒又不知道飛到了哪里去。 所謂看命解惑,不過是無聊而已,歲月悠長,他越是不在乎,上天卻給他的越多,樂趣不知少了多少。 那個人,弘鏡腦海中浮現(xiàn)出江盼年輕的面容,心道,若是她能來,或許會多些樂子,那么有趣的命格,真是想再多看看。 早知道嚇唬她一下了,說不定能多來幾次。弘鏡想著,將沸騰的小陶罐提下來,直接沖入陶碗,茶葉被水流沖的旋轉(zhuǎn)翻騰,粗陋的茶具里夾帶著古樸原始的味道。 江盼找到黃小金的時候,這個姑娘看起來心事重重,直到她找了借口編造了一番剛剛與大師的對話,才讓她高興了一點。 兩人又在后山轉(zhuǎn)了兩圈,便出了山門,準備下山。 下山的路上一路小坡,走起來比來時方便許多,參天古樹夾道而生,將整條路隱蔽在其下,頗有幾分幽靜。 彎彎繞繞走了十幾分鐘,路過一片停車場,里面孤零零的停了幾輛車。 江盼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心情舒暢,身體也跟著輕盈了許多,腳下生風,感覺每一秒都充滿希望,但黃小金卻與來的時候截然相反,有些悻悻的。 她看了眼停車場里的車輛,嘆了口氣,腳步沉重,“好累啊,如果我們有輛車就好了,不用走這么多路?!?/br> 還不等江盼說什么,她自己又反駁了自己,“有車也沒用,我也不會開,唉,要是有錢就好了,可以叫輛車過來,我的腿都酸了?!?/br> “以后會有錢的?!苯蔚故歉裢鈽酚^。 “等有錢的時候我的腿都走斷了?!秉S小金說,抓著自己的書包帶,腳步在地上拖沓著。 江盼扭頭看了她一眼,覺得造成目前這個狀況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的零食飲料都吃完了,“你喝點兒泉水,風水寶地的泉水都有奇效,喝了強身健體,還有好運加成?!彼S口胡說。 黃小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然不會信,“哼哼”了兩聲,還是擰開瓶子喝了幾口。 正當一口水準備咽下,停車場傳來一陣小孩子的歡笑聲。 伴隨著一串“咯咯”的笑聲,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抱著大袋零食從停車場竄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往嘴里塞。 黃小金險些噴出來,艱難咽下,說;“看起來就像熊孩子?!卑殡S著她的定論,一個家長模樣的女人從后面追出來。 “鬧鬧站住,吃著東西不許跑?!蹦桥巳鲱^的模樣,栗色的短發(fā)十分好看,她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只可惜聲音太過溫柔,毫無震懾力。 小孩兒一邊往嘴里塞東西,一邊朝兩人跑過來,跑著跑著,那笑聲突然轉(zhuǎn)了個彎,聲調(diào)驟然上揚又戛然而止。 手里的零食撒了一地,小孩兒的臉以rou眼可見的憋紅,他撲通一下趴跪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著,可是聲音卻仿佛被卡在深處,任憑怎么用力也咳不出來。 江盼和黃小金都被突然的變故驚得停下腳步,眼睜睜的看著那家長神色大變,踩著高跟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一下子到了小孩兒身旁。 “怎么回事兒?”她茫然的問,手忙腳亂的扶起孩子,還是那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孩童此時臉已經(jīng)漲成紫色,一點兒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家長立刻抬手猛拍孩子的后背,“咳一咳,咳一咳。”她忙亂的說,急的汗出了滿頭,可是卻毫無用處,小孩兒的鎖骨上面深深的凹陷下去,他看起來格外用力,可是卻沒有一絲空氣進入肺部,臉色也漸漸右紫色轉(zhuǎn)為蒼白,方才掙扎的四肢漸漸有些無力。 “快打120!”黃小金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怎么打?直接輸入120么?” “快來人啊,來人??!”家長一邊拍著孩子的后背一邊倉皇失措的大喊著,一會兒又伸手要掰開小孩兒的嘴。 江盼除卻最初的愣神,此時已經(jīng)恢復了思維,她余光瞥見從停車場跑來的幾個身影,而眼前的孩子已經(jīng)明顯缺氧了快一分鐘。 大腦根本來不及思考,她立刻沖過去,從那個驚慌失措的家長手中一把搶過孩子。 那栗色短發(fā)的女人臉色蒼白,仿佛是被嚇脫力,竟被江盼輕輕一推就倒向一邊。 地上滾落一地的混合堅果,明顯的食物卡入氣道,江盼從背后摟起小孩兒,讓他坐在自己前屈的右腿上,隨后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拳頭抵在肚臍上方的腹部中央,猛地運力向上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