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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他在看著你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越是顯而易見的錯誤,越是容易被人忽視。

    比如在基督教的各種儀式中,最重要的就是彌撒,一個“吃掉神”的古老習(xí)慣,由神父將圣杯里,象征耶穌鮮血的水分給眾教徒——圣杯只有一個。

    但是在列奧納多達芬奇繪制的《最后的晚餐》里,圣杯出現(xiàn)了十多次,耶穌的每一個門徒手上都有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列奧納多故意隱藏的謎題。

    但令人吃驚的是,意大利文藝復(fù)興到現(xiàn)在,幾百年了,注意到這一點的人并沒有幾個,至少,這個毫無遮掩的小把戲并沒有獲得它應(yīng)有的關(guān)注。

    ——盲點。

    喬伊堂而皇之地捧著一本原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他手上的筆記本,本來這是極容易發(fā)現(xiàn)的問題,但是由于他太坦然了,她反而從頭到尾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

    “這本筆記本嗎?我從沙發(fā)墊下抽出來的?!?/br>
    他迅速把本子合攏,站起來,背對著她把本子塞回繡花的墊子下:

    “只是一些關(guān)于玫瑰花、月亮、神和宇宙的隨筆,還有一些明顯出自女人手筆的矯情的詩篇,一本日記罷了,沒有什么特別的?!?/br>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喬。”

    李文森拉開一條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你一直假裝翻閱那本日記本,是因為你想利用我和劉易斯知覺上的盲點,讓你大大方方地把這本日記本拿走。”

    蹲在地上的警察:“其實還有我,這個房間里一直有四個人……如果你們有誰在意的話?!?/br>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喬伊不置可否:

    “以這個筆記本的體積,我完全可以把它藏在大衣里帶走?!?/br>
    劉易斯走到李文森身后:

    “大概因為私自把案發(fā)現(xiàn)場的東西帶走,是違法的,而門口我們已經(jīng)安裝了臨時攝像頭,如果您光明正大把筆記本帶走,又被攝像頭拍了下來,警方就沒有證據(jù)表明你是未經(jīng)許可帶走的證物?!?/br>
    李文森沒有理劉易斯的話,只是盯著喬伊的眼睛問:

    “日記本里,有什么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系的地方嗎?”

    劉易斯微微彎下腰,說:“您不必問他,警方有權(quán)調(diào)用與案件有關(guān)的證物,稍后我們就可以自己看……”

    ……我們?

    喬伊神情有些莫測地看著劉易斯附在李文森耳邊說話,他們隔著比較遠的距離,也沒有避諱他說悄悄話。這并不是曖昧的舉動。

    看起來,更像是劉易斯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的體貼,和由內(nèi)而外紳士的風(fēng)度。

    一種累贅的、他不具備的品質(zhì)。

    一種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障眼法。

    無論你內(nèi)里是怎樣的品質(zhì),只要外表倜儻,舉止文雅,人們就很容易認為這是一個飽學(xué)之士。

    心理學(xué)上可以把這個叫做,錯誤模式識別。

    自從七年前開始,他就不再參與案件的偵破,也鮮少打擊、干擾或毀掉他室友的工作,因為他的室友非常難順毛。他知道劉易斯的存在,也彼此打過照面,卻沒有看過他與李文森的相處模式……用腳想都知道,不過是點頭之交。

    李文森和誰關(guān)系都不錯,但和誰關(guān)系都不親近,就像從前每一個被她刻意疏遠的同學(xué)、鄰居、老師,甚至她的父親一樣,明明一同渡過了漫長的歲月,但一轉(zhuǎn)頭,她就能輕易把你抹去,你再也無法在她的生命中,找到自己的痕跡。

    李文森從不交朋友。

    原因不明,和她一樣,是一個謎。

    整整七年,他才從同一間公寓的陌生人成為她的朋友……可他今天親眼看到,從這個警察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平時三句話里就有一句暗含隱喻,無論對誰都不假辭色的李文森,居然沒有對這個叫劉易斯的男人說一句諷刺的話。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人生觀、價值觀,甚至知識體系都截然不同,他們卻互相開玩笑,交流觀點,探討問題。

    最重要的是,對于劉易斯的一些體貼舉動,她沒有拒絕。

    ——她居然沒有拒絕。

    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哦,恒河的水今天難道改流向了嗎。

    ……

    李文森還沒有聽完劉易斯的話,就擺了擺手:

    “不,你不可以。”

    “他當(dāng)然不可以?!?/br>
    喬伊雙手插袋:

    “日記本明顯是私人物品,如果你打開了它,就是侵犯隱私權(quán)?!?/br>
    “這么說起來的話,你也侵犯了西布莉的隱私權(quán),喬?!?/br>
    喬伊沉默了一會兒:

    “所以呢?文森特,你要起訴我嗎?”

    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冷漠了:

    “這倒是很符合你一貫的作風(fēng)——但我不得不說,即便你請了律師也不會成功,因為我犯下的小小過錯恰好屬于'不知者無罪'的范疇?!?/br>
    “……”

    李文森說:

    “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起訴你?”

    “是嗎?”

    喬伊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仍然冷冰冰地揚著下巴:

    “不得不說,雖然我不在意這種事,但如果你為了一個不怎么熟的清潔工的隱私權(quán),就去起訴與你相處了七年的同居人,還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

    “……略微有損我的尊嚴(yán)。”

    “這和我們認識幾年有什么關(guān)系?”

    李文森驚訝地說:

    “拜托,喬,我身上只有七塊零五毛錢,我還欠你八萬塊,欠科研所三個月的工資,而請一個中等的律師開口費至少三千……你腦子里是進了多少福爾馬林,才會覺得我會為了你花掉我半個月的咖啡錢?”

    喬伊:“……”

    半晌的靜默。

    劉易斯打斷了他們之間不算僵持的僵持:

    “我不明白,博士,刑法一百三十九條,在偵查活動中發(fā)現(xiàn)的,可以用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者無罪的文件,我們是有權(quán)查封和扣押的,你為什么說我們不可以?”

    “大概是因為你的刑法沒有學(xué)好?!?/br>
    喬伊恢復(fù)了冷冰冰的語氣:

    “法庭外,法律是行為準(zhǔn)則,法庭上,法律是文字游戲?!?/br>
    “我記得您學(xué)的是歷史和宗教,沒想到您對法律也這么了解?!?/br>
    劉易斯笑了一下:

    “如果您有心'指點'我,大可以直說。喬先生,這么故弄玄虛可沒有意思?!?/br>
    “這句話也很有意思?!?/br>
    喬伊像是根本沒有把他暗藏的諷刺放在眼里,眼皮都沒抬一下:

    “難道法律不是歷史的一部分?宗教就更不用說了,公元前后到三百年前,宗教就是法律?!?/br>
    公元是耶穌誕生元年。

    “他沒有故弄玄虛,長官,這個年輕人說得沒錯,他已經(jīng)指點你了。”

    蹲在地上的老警察把所有貼好標(biāo)簽的證物袋收在一個紙殼箱里,站起來:

    “文字游戲——可以用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者無罪的文件,你記得沒錯,刑法上是這么說的,但問題在于……”

    他掂了掂手里的箱子,銳利的目光,與他輕描淡寫的語氣極其不符:

    “如果你沒看過這本日記,就沒辦法證明它是線索,但如果你看過了這本日記,你就侵犯了隱私權(quán)?!?/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居然看到評論里有人在問喬伊是不是暗戀李文森……

    忍不住英俊地笑了起來。

    第18章

    悖論。

    世界上存在各種各樣的悖論,就像是空間里的黑洞,一旦陷下去,要么就此消亡,要么,就在這個罅隙里發(fā)現(xiàn)新的世界。

    法律里存在悖論,有些是無法解決的道德困境,有些刻意為之的留有余地。

    ……即便有人說,法律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刑法一百三十九條,不僅是中國這樣規(guī)定,類似的條款哪里都有,德國、英國、美國,它們存在一樣的矛盾,但處理矛盾的方式一直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

    破案優(yōu)先。

    沒有聽聞有人因此質(zhì)疑警察取證的權(quán)限,直到——

    “前幾年,美國兩個警察私自翻閱了兩個毒.販.子的手機,得到線索破獲了他們的窩點,然后這兩個警察就被起訴了,警察敗訴?!?/br>
    李文森抱著手臂蹲在凳子上,手指飛快的在手機上敲打著:

    “但還有一個方法,劉,如果西布莉沒有遺產(chǎn)繼承人,也沒有立遺囑規(guī)定繼承人,那么她的遺產(chǎn)在法律上就不叫遺產(chǎn),而叫無主財產(chǎn),歸國家所有……我們就可以把日記本從喬伊手上搶過來了?!?/br>
    喬伊:“……喬伊?”

    李文森:“叫你喬伊怎么了,你還一直堅持叫我文森特呢。”

    喬伊:“因為這個稱呼是我先開始的,其他人剽竊了我的創(chuàng)意,而你縱容了他們?!?/br>
    李文森:“嗯,沒錯,然后你的創(chuàng)意開啟了我長達七年的不男不女的人生,無論怎么解釋都沒有人相信我真的不喜歡文森特梵高的《亞維農(nóng)少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