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林清嘉的面色一暗,沒想到柳府竟然追到薛府來了。 周氏往前走了幾步,見著林清嘉沒有跟上,疑惑地回頭,見著了林清嘉的臉,唬了一跳,想要出口問,又顧及林清嘉此時的扮裝,什么都沒有開口,只是嘴唇動了動。 林清嘉看著周蕓,笑了笑,快步上前。 到了閆和堂,在堂上候著的是柳家的夫人。 林清嘉有心想讓周氏不攪合到這事之中,奈何正好出了德仁堂的事,柳夫人一副慈母之心,說是庶女生了高熱,周氏是個心軟的,當(dāng)即攬下了這活計。 林清嘉心中一嘆,沉默地跟在母親的身邊,準備入柳府。 周氏太過于熟悉女兒,瞧出了她低落的心思,因為馬車上還有柳家夫人,不好同林清嘉說些什么,只能用那雙溫柔的眼一次又一次地打量林清嘉。 次數(shù)多了定然會讓柳夫人奇怪的,林清嘉打起精神,對著母親笑了笑,終于讓周氏不再多看林清嘉。 此時已經(jīng)快到了柳府,鎏金的兩字柳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似正大光明,實則是藏污納垢。林清嘉面無表情地這般想。 上一次用佛誕日的名頭推了到柳府的宴,這一次陰差陽錯以母親侍女的身份仍是入了柳府。 林清嘉摸了摸腕子里頭的碧璽珠串,見著拆了門檻,馬車駛?cè)氲搅肆铩?/br> 柳家的庭院修的比薛府還要好,因為才辦完春日宴,樹枝上纏繞的彩色綢帶還沒有盡數(shù)去掉,翠綠的枝葉伴著五色的彩帛,確實繁華熱鬧的緊。 繞過曲折的長廊,就到了柳茜的房里。 柳府的這位庶女生的瘦小,生了高熱不說,此時竟是說起了胡話,抓著錦被,淚水從眼角沁出,流入到了軟枕上。 湊得近了,聽得到她口中喊得是不要和姨娘,姨娘兩字尤其是壓得低,聽著就讓人心酸。 周氏的手摸了柳茜的額頭,就覺得她燒的有些熱,摸了她的腕子更覺是狀況不妙,眉心蹙著。 柳茜先天不足,身子有些虛,這一場的高熱來的突然,她有些經(jīng)受不住。如果一開始就請了大夫,想法子褪去了高熱,這會兒不難治,只是燒了只怕有一陣了,當(dāng)真是棘手的很。 柳夫人見著周氏的面色為難,開口說道:“可是要用什么藥,有些在外面買不了的,我?guī)炖镉胁簧偕狭四攴莸暮盟?,用的上的,只管讓丫鬟去取就是??蓱z見得。這丫頭的命不好,先天就有些不足。周大夫若是能救就救一救,若是不成,也是她的命數(shù)了。” 話語里的意思在清楚不過,若是治不好柳茜,是柳茜的命不好,與周蕓沒有一點干系。 周蕓說道:“現(xiàn)在先讓他降溫,貴府的酒窖里頭有沒有烈酒?” 柳夫人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是有的……”只是需要烈酒作甚? 林清嘉開口說道:“柳姑娘的狀況有些不好,要是有烈酒就搬過來些。”周氏還沒有開口,林清嘉已經(jīng)說了一串,除了烈酒之外,還要了些珍貴的藥材。 周蕓只覺得林清嘉要藥材要得有些太過于貴重,卻也沒有開口駁了林清嘉的話,大不了等會不用就是了。 柳夫人的眼皮子跳了跳,沒曾想到周蕓不曾開口,林清嘉倒是吩咐讓她取了這些珍貴的藥材,尤其是百年的人參。 那可是百年的人參,就用在庶女上? 柳夫人心中當(dāng)真有些舍不得,但想著兒子的叮囑,開口說道:“庫房的鑰匙我在外身上,我親自去取。” “還有一件事?!敝苁|溫聲說道,“柳姑娘的姨娘還在嗎?” 柳夫人心中一緊,“還在的,怎么了?” “小姑娘的狀況不好?!敝苁|的眼底難掩憂色,“讓她親娘陪著,許是好受一些?!?/br> 柳夫人心中一轉(zhuǎn),想到孔氏鬧成那般的模樣,開口說道:“姨娘的身子不好,也是生了病了。” 林清嘉說道:“這般巧?” 柳夫人心中對林清嘉沒什么好感,只覺得周大夫身邊這丫鬟討厭的很,只是當(dāng)著周氏的面,沒有發(fā)作林清嘉,開口說道:“可不是?茜兒生了病,這做娘親的心里頭也難受,如何受得住?當(dāng)即也病倒了。” 周氏理解這種心情,輕嘆一聲,“也是……”想說慈母之心,但柳夫人才是柳茜正緊的母親,便不再往下說。 林清嘉說道:“那等會我家夫人也給姨娘看病吧?!?/br> 柳夫人的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這,這如何使得?”干笑著說道,“不過是一個姨娘,不敢勞煩周大夫出手,辱沒了周大夫。”不等著周氏開口就說道,“孔氏生的是小病,就是心力交瘁,須得靜養(yǎng),已經(jīng)請大夫看過病了?!?/br> 說完生怕周氏提出要給姨娘看病,就說道:“茜兒的病是最要緊的,我去開庫房?!闭f完就匆匆離開。 柳府如今有魏世子住在府邸,怎會沒有烈酒? 伸手剝了柳茜的衣衫,周氏一點點擦拭柳茜的身子,林清嘉則是在柳夫人拿了老參過來的時候,不取參須,而是在參體上切了厚厚的一片說是要含在柳茜的口中。 柳夫人見著林清嘉切了厚厚的一片,倒抽一口涼氣。 林清嘉瞧了柳夫人一眼,“貴府小姐的身子有些虧空,高熱又燒了一陣,只能用這個?!?/br> “只管用就是?!绷蛉说男亩荚诘窝允菓?yīng)了下來。 林清嘉脆生生應(yīng)了一聲,就繞到了屏風(fēng)后。 周氏見著林清嘉手帕里捧著的厚參片,哭笑不得,因知道柳夫人在外面不好說林清嘉什么,就說道:“讓她含著罷?!?/br> 此時柳茜的牙關(guān)緊閉,林清嘉不會斷脈但跟著周蕓時間久了也知道一些手法,左手在柳茜的兩頰一捏,強迫她張了口,手中的厚參片壓在她的舌根下。 周氏一遍又一遍地給柳茜擦拭身子,柳茜的高熱終于退下來了,因有參片護著,面色只怕比平日里還要好看一些。 “等到人醒了,我再斷脈?!敝苁险f道。 “滿屋都是丫鬟,哪里需要周大夫你在這里候著?”柳夫人笑道,“讓這丫頭在這里候著,一起吃飯罷。我讓廚房等會單獨送食盒來,不會餓著她的?!?/br> 柳夫人點了林清嘉留下照顧柳茜,單獨要帶周氏去吃飯。 林清嘉是她的姑娘,周氏怎會同意?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我和月見一起在這里候著就好。等會柳姑娘醒了,還要給她斷脈。” 林清嘉露齒一笑,柳夫人從林清嘉的這一笑里讀出了諷刺之意。 心里頭一堵,覺得這個叫做月見的丫鬟是自己的府上的,只怕不是打死就是發(fā)賣到臟地方去。 這樣一想,柳夫人看著林清嘉的時候,就帶了幾分戾氣。 周氏也覺得林清嘉今個兒有些不像話,但她素來是護短的,自己的女兒自己難道不疼惜?而且覺得林清嘉這樣做定然是有理由的。 柳夫人不知道,因為她對林清嘉的一個眼神,讓周蕓對她的提防也到了極點。 第33章 魏邵和的震驚 柳夫人緩和了面上的神情, 看著周氏的時候,眼神真摯誠懇, “實不相瞞, 最近我們府中有貴客臨門,所以想請周大夫一起?!?/br> 周氏聽到貴客兩個字就頭疼, 她不善交際, 林鶴還在的時候就是少有出去參加各式的宴席,她受不住那種憐憫的眼神還有打著機鋒的話語。 干笑著說道:“這就不必了。我和月見這丫頭一起在房里吃一頓就好, 等到柳姑娘醒了,我們也就該走了, 不好驚擾了貴客?!?/br> “這位是京都來的貴客, ”柳夫人說道, “聽聞了周大夫的本事,說是想要替母妃討方子。” 林清嘉知道這定然是魏邵和,便開口說道:“我家夫人只會些尋常的方子?!?/br> “是了?!敝苁厦Σ坏c頭, 聽到母妃兩字,更覺對方是皇子皇孫, 更不敢去了。 柳夫人看了林清嘉一眼,語氣有些冷,“周大夫客氣了, 滿姑蘇城里,誰不知道周大夫的本事?” 被林清嘉說得多了,她本就是倨傲之人,心里頭也有了些火氣, 見著周氏也推脫,語氣就有些陰陽怪氣,“畢竟誰人不知道林家嫡次子的身子,還是托周大夫的本事治好的?!?/br> 周蕓聽到了柳夫人的話,面色刷的一下雪白。 林清嘉沉著臉,毫不客氣地說道:“柳夫人客氣了,我家夫人就是有滿身的本事也沒法子給遠在京都的貴人看病的。更何況,我家夫人的醫(yī)術(shù)也是有限,若不然二老爺也不會因病去了。” 周蕓深吸一口氣,“月見說得是?!?/br> 只說這一句,周蕓便不肯多說。 柳夫人見著兩人這般的作態(tài),幾乎要氣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只得說道:“那我先讓小廚房送些吃食過來,周大夫費心了,月見姑娘也辛苦了。” 她自己請不動周氏,等會再打著長青世子的名頭,看周氏還敢不過來? 見到柳夫人走后,周氏看著林清嘉想要說什么,林清嘉只是對她搖搖頭,柳夫人走了,滿屋子還是柳家的人,怎好這時候說話。 “夫人想好要開什么方子了嗎?”林清嘉溫聲說道,“柳姑娘的身子不好,我瞧得出身子虧空,多開些滋補的方子吧。雖說是庶出,柳府也很重視,藥材都在外放著呢?!?/br> 周氏的目光里有些擔(dān)憂,外面的藥材都是剛剛林清嘉要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物,用在柳茜的身上是不是有些過了。 “她這般的身子?!绷智寮螠芈曊f道,“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若是繼續(xù)這般,以后嫁了人更是艱難?!?/br> 周氏心里頭一軟,想著床榻上的柳茜確實身子弱,她也十二歲的年紀,轉(zhuǎn)眼只怕就要及笄,用尋常的藥材也可以調(diào)養(yǎng),但是時候花的太多,會誤了少女的花期。用好藥材,她身子恢復(fù)得快些。 柳夫人確實拿了這些藥材,可見對這個庶女是重視的,她也就用這些藥材,開些滋補的方子給她補補罷。 林清嘉見著周蕓點頭,彎著眼就笑了起來,如同狡黠偷了腥的狐貍。 雖說換了一副面孔,這笑起來還是嘉嘉的模樣,周蕓見著女兒這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飯菜很快就送來了,林清嘉的那一份比周蕓的差一些,但也沒有差到哪里去。 這讓周蕓放心了些。 吃過了之后又給柳茜把脈,參片的藥力因為含了許久已經(jīng)有些消了。 周氏不想在柳府久待。想了想,就干脆再切一片,切的時候想到了林清嘉的舉動,略一猶豫也學(xué)著林清嘉一般,切了厚厚的一片。 在旁邊候著的侍女忍不住眼皮子一跳,柳茜在府里頭哪兒有什么地位?連大小姐房里的丫鬟都不如,單這兩片參片,只怕夫人就要心痛了。 要是只用些參須,這參還能夠再放一放,切得是參體,只怕這救命的好藥,這幾日就要用個干凈了。 林清嘉見著周氏也切了厚厚的一片,笑得越發(fā)開懷。 “你呀?!敝苁辖K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如同清風(fēng)一般的輕柔。 “我來?!绷智寮螐闹苁系氖种薪舆^參片。 林清嘉伸手替柳茜取下參片的時候,柳茜的長睫一扇,呻·吟出聲,醒了過來。 一雙眼水潤潤的帶著幾分的迷茫,好像分不清當(dāng)前的狀況。 周氏溫聲說道,“我是給你看病的女大夫,身子好些了嗎?”她盡量把聲音放得輕柔,生怕嚇到了剛剛醒來的小姑娘。 聽到了女大夫三個字,柳茜的身子縮了縮,眼底流露出懼怕之意。 周蕓見著了柳茜的神色,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起碼沒有燒壞了腦子,小姑娘還小,怕看大夫呢。 周蕓含笑道:“別怕,你燒的有些久了,身子哪兒不舒服告訴我,我可以做蜜丸,不是湯劑,藥不苦的?!?/br> 聽到了燒的有些久,柳茜身子輕輕抖了起來,伸手抓著被子,整個人就縮入到了被子里。 聽到柳茜醒了,在外間候著的一個連忙跑出去去找夫人,一個繞過了屏風(fēng),聲音歡喜,“三小姐,你醒了,阿彌陀佛,你早晨的病讓夫人嚇了一跳?!?/br> 見著被子鼓了一個大包,知道柳茜躲在被子里,心中想著果然上不的臺面,口中哄著,“夫人已經(jīng)給你請了大夫,是不是現(xiàn)在身子好多了?” 聽到了丫鬟的話,柳茜怯生生地從被子里鉆出,蒼白著一張小臉,“我好多了,多謝大夫?!彼穆曇衾镉行┥硢?。 柳茜的神情乖巧,周蕓對她說道,“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br> 柳茜就把手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