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羽崢沒答，好像根本沒聽見。

    祝瑾年不知道聶羽崢對人家這個態(tài)度究竟是沒禮貌還是高冷。

    沈子平敷衍地一笑，臉上難掩厭惡，“呵呵，章律師?！?/br>
    章靖鳴看上去絲毫不介意聶羽崢的冷漠以及沈子平的敷衍，依舊彬彬有禮，寒暄幾句。他的目光落在了幾人身后的祝瑾年身上，一愣，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急切地問，“支隊又添美女新成員？”

    “我們哪有這好福氣?！鄙蜃悠秸f著，故意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看向祝瑾年的目光。見車輛已陸續(xù)在門口停好，就指了指外頭，示意有事要忙，一副不想多聊的樣子。

    章靖鳴頷首，和同行的中年富商走進(jìn)電梯。

    祝瑾年看得出來，聶羽崢和沈子平都不怎么愛搭理那個姓章的律師，她之前說聶羽崢是個超級變態(tài)，他都沒對她如此態(tài)度，難道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章律師對他做了什么更過分的事？

    給他戴過綠帽？

    她幾乎要被自己這個猜想逗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微微

    男主角終于亮出身份了哈哈

    ☆、裸奔（4）

    再次被安排進(jìn)來時的商務(wù)車?yán)镱^，祝瑾年還是選擇了后排，沈子平和聶羽崢坐在中間的兩個單人座上，技術(shù)室負(fù)責(zé)刑事拍照的女警云珊坐在她旁邊。

    “小祝是……哪屆的？”沈子平起了閑聊的頭。

    祝瑾年報了自己畢業(yè)的年份，他向后捋捋頭發(fā)，若有所思，一會兒，笑著搖搖頭，“小咱們這么多屆……有沒有被羽崢的考卷刁難過？”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林睿、陳昱和祝瑾年都覺得挺尷尬。不過，這又從另一個側(cè)面說明，聶羽崢接手心理邏輯出卷者后，對學(xué)生們下的“狠手”已經(jīng)人盡皆知。

    祝瑾年心中暗爽。

    這時，聶羽崢冷笑一聲：“任何具備較高智商、情商并且平時認(rèn)真聽課、專心學(xué)習(xí)的人不至于在考試中被我刁難?！?/br>
    祝瑾年聽懂了，他的意思是，她的智商、情商都比較低，而且平時還不認(rèn)真聽課、專心學(xué)習(xí)。對此，她不屑地撇了下嘴，想到自己之前已經(jīng)罵過他不少回，心理又竊喜地平衡了。

    到了十二中附近，幾輛車陸續(xù)停下。幾個便衣負(fù)責(zé)去學(xué)校走訪，商務(wù)車上幾人則讓祝瑾年帶路，去刻著“正”字的大樹跟前取證。

    一小時前還陽光燦爛的天此時壓了團團烏云，似乎一場陣雨即將登場，四周變得灰蒙蒙的。畢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小路又曲折，四通八達(dá)的，每條路好像都長得一樣。祝瑾年有點不認(rèn)路，走一走，停下來想一會兒，又接著走。

    沈子平有些失神地望著祝瑾年的背影，心事重重。

    高跟鞋敲擊著石板路，發(fā)出一聲聲有節(jié)奏的脆響。但也有意外——祝瑾年急于找到那顆樹，沒留心踩到塊半高不高的石頭，歪了一下，踉蹌幾步，胡亂抓到個什么東西就趕緊扶著站穩(wěn)，回神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的那個“東西”是手臂。

    具體來說，是聶羽崢的手臂。

    跟她目測的一樣，看著瘦，其實挺結(jié)實。隔著一層柔軟的布料，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她收回手，退開一步，扯出一個勉強能稱之為微笑的表情，很小聲說了句“謝謝”，也不知他能否聽見。

    他沒回應(yīng)，呵呵，看來是沒聽見。

    剛準(zhǔn)備繼續(xù)找，一旁的他有了點回應(yīng)。只見他撣了撣袖子，幽幽開口：

    “……再找不到，就不知道誰是妄想癥了?！?/br>
    嗓音低沉，其中又帶著點不懷好意的戲謔。

    許是受了刺激，祝瑾年的的記憶受到強烈召喚，終于找到了正確的路線，有些欣喜地指著前方那棵熟悉的大樹，“那邊！在那里！”

    沈子平這才回神，看了過去。

    云珊順著她指的方向，先一步過去，繞著樹看了一圈，對沈子平點點頭，“我先固定一下?！闭f著，就打開裝著攝影器材的箱子，調(diào)整一番相機，拍了一些照片。

    接著，幾個人紛紛走上前去。祝瑾年站在他們身后，暗暗數(shù)了一下樹上的字，“正”字徒增到了80多個，約莫 400多劃，小志到底在記錄什么？什么事情發(fā)生了400多次？

    沈子平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喂，盧酬志現(xiàn)在狀態(tài)怎么樣？很安靜是吧？你問問他，樹上那八十幾個‘正’字是什么意思?！?/br>
    祝瑾年打開手機計算器，剛輸入一個“5x”，只聽——

    “417?！甭櫽饙槇蟪隽司唧w的筆畫數(shù)。

    祝瑾年下意識偏頭看了他一眼，他眉頭微蹙，盯著樹干若有所思。她揚起一邊唇角，再次斜睨他，“你現(xiàn)在認(rèn)真的樣子，就像夜市貼手機膜的。”

    她的話打斷了聶羽崢的思路，他沉默了幾秒，偏頭望著她手機屏幕上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貓，似笑非笑，“遇到某個學(xué)藝不精、考試掛科、思想幼稚的助理咨詢師，連以往的咨詢對象是否為妄想癥都搞不清楚，我才會站在這里收拾殘局，當(dāng)然要比她認(rèn)真一點?！?/br>
    這一番話簡直讓祝瑾年急火攻心，一個嘴毒的女人竟然跟一個嘴更毒的男人狹路相逢，不痛快地撕逼一場真對不起這命運造化了。

    “別忘了，我至始至終就跟小志會面聊天過一次，單獨聊天時長差不多十五分鐘而已，這么短的時間里能發(fā)現(xiàn)他有些異于常人的心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換作別人，不見得比我好?！?/br>
    “把你跟蹤他的時間也算進(jìn)去，不止十五分鐘。最后，你還是什么結(jié)論都沒有得出，不是嗎？”

    “我有結(jié)論，只是當(dāng)時不方便向盧律明直言?！弊ｈ晗掳鸵粨P，解釋道。

    “你的結(jié)論？”

    祝瑾年不肯服輸，心里其實不太確定，但嘴上還在逞強：“就是被害妄想癥?！?/br>
    聶羽崢安靜下來，回身不看她，笑而不語。

    這笑，真令人渾身不舒服。

    沈子平的手機響了，他接起，“怎么樣？……什么？爸爸？他就一直說爸爸？那八十幾個‘正’跟他爸爸又什么關(guān)系？……哦，知道了，先這樣吧！”

    掛了電話，他手一攤，轉(zhuǎn)身無奈地跟聶羽崢說：“遇到這樣的人，我們最頭疼。如果像以前那些裝精神分裂的也就罷了，這個，可能真有精神??！他一直鬧著要回家，就是說他爸爸叫他寫作業(yè)。技術(shù)處在他家發(fā)現(xiàn)了一些血跡，還有，盧酬志的指甲縫里，也提取到了血跡，經(jīng)過檢測，都是盧律明的。樓下的小賣部店員說，16號晚上，盧酬志忽然買了十卷透明膠，不知道干什么用?！?/br>
    一旁的祝瑾年再次聽得毛骨悚然，有點受不了這種結(jié)果，同時，又有點后悔當(dāng)時沒有繼續(xù)關(guān)注父子倆的生活。她一邊想，一邊隨意走動著散心。

    聶羽崢瞥見一臉落寞的祝瑾年，似乎想起點什么，問：“盧酬志在被問詢期間，有沒有露出過特殊的表情？”

    “什么特殊的表情？”沈子平不解地問。

    已經(jīng)離那幾個人有五六米遠(yuǎn)的祝瑾年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果然，不出幾秒，她就聽見沈子平叫住自己——

    “小祝，聽說你會模仿小志曾露出的異常表情？能不能再模仿一遍給我看看？”

    被出賣了……那一刻，祝瑾年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還能怎么辦？見招拆招吧。

    祝瑾年從包里掏出便簽本和一只水筆，寫寫畫畫，勾勒出小志的表情，還真惟妙惟肖。她忍住想瞪聶羽崢的沖動，克制地微笑著，遞給沈子平，“模仿畢竟不夠真實，而且只是曇花一現(xiàn)，還是畫出來比較直觀。差不多就是這樣，畫得不好，你將就看看。”

    沈子平接過，看了兩眼，抿嘴點了點頭，又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祝瑾年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異常兇狠地瞪了聶羽崢一眼。

    “沒有，沒人看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鄙蜃悠揭贿叞唇Y(jié)束通話鍵一邊說。

    大家不約而同看向祝瑾年，她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毫無頭緒。

    聶羽崢適時建議道：“調(diào)查一下盧律明妻子的具體死因?！?/br>
    沈子平馬上會意，“你懷疑有遺傳因素？我派人去查?！闭f著，他走向林睿。

    陳昱摸著樹上的劃痕，喃喃自語：“這么多‘正’字，到底指什么呢？盧酬志是不是每妄想一次被爸爸加害，就跑過來畫一道？他為什么不找個本子記呢？”

    “可能怕記在本子上會被盧律明看到吧。”祝瑾年說，“搜查小志的書包對盧律明來說是家常便飯，一旦發(fā)現(xiàn)這種不明所以的記號，他肯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br>
    “他不是被害妄想癥?！甭櫽饙樅鋈徽f。

    “打賭，他就是?！彼且Ц埽案渌缓ν氚Y不同，他妄想的對象不是什么高科技控制、外星人追殺，而是他爸爸盧律明。他早就出現(xiàn)了幻視，‘看見’盧律明在各個角落監(jiān)視他，時時刻刻處在盧律明對他施加的壓力之下。每次回到家中，見到真正的盧律明，他的壓力就更加難以負(fù)擔(dān)，只能用不斷洗臉來減壓……”

    “你接觸過幾個被害妄想癥？”他打斷她的分析。

    “兩個。”她資歷尚淺，入行以來接觸到的大多都是一些一時想不開的人，經(jīng)過一番點撥，大多能恢復(fù)平常心。好不容易遇見的那兩個被害妄想癥被家人帶來咨詢后，經(jīng)由比她資深的心理師建議，已經(jīng)進(jìn)入康寧醫(yī)院治療了。

    一個是個三十來歲的女性，據(jù)說因為感情問題受了刺激，間歇性有著被害妄想，沒犯病時是一家雜貨店的小工，被帶來咨詢時，忽然拿出兩個知名品牌的罐頭，說懷疑罐頭公司老總殺害了她一家人，最近正在用這種特殊罐頭試圖弄死她；另一個是六十歲左右的喪夫獨居老太，之前是某食品廠化驗員，文化水平還挺高，不知是不是看多了微信朋友圈謠言，說家里冰箱藏滿別人用高科技手段放進(jìn)放射性物質(zhì)，導(dǎo)致她頭暈眼花、成天想吐。

    如果給她個機會跟小志再深入談一談，她就更有底氣。可惜，現(xiàn)在沒這個機會了。

    “好?！?/br>
    他忽然的一句，讓祝瑾年一愣，“……什么好？”

    “打賭。”

    看來，他還是堅持己見，認(rèn)為小志不是被害妄想癥。

    祝瑾年皮笑rou不笑地望著他，“賭什么，你說?！?/br>
    她倒要看看，把主動權(quán)交給他，他會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提得不傷大雅，比如向他道歉、請他吃頓飯之類，那自己輸了也沒關(guān)系，提得過分甚至下.流的話，自己合理拒絕同時又可以狠狠羞辱他一番。

    “女士優(yōu)先?！彼蛱珮O，禮貌地推了回去。

    難題回到了祝瑾年這里，她沒怎么思考，本想說“不準(zhǔn)炒我魷魚”，可忽然又覺得那樣說很沒面子，好像自己多稀罕留在荒漠甘泉似的，讓他看輕了自己（雖然確實很想長留）。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她說：

    “瑞典鯡魚罐頭，敢試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女王大人

    妞們說看了心里怕怕，請寬心，此文沒有什么鬼啊怪啊靈異啊，或許有變態(tài)，但沒什么恐怖的東西

    心理懸疑背景，有刑事案件，但不以兇殺為主要情節(jié)，破解心理問題為主

    ☆、我的爸爸是超人（1）

    她沒事也愛刷個微博，前陣子這種號稱臭到極致的罐頭莫名其妙走紅，許多試吃視頻接踵而至，她看過最反胃的是一個外國壯漢邊吃邊吐的一段自拍，隔著屏幕就能聞到一股臭氣。

    試吃瑞典鯡魚罐頭這個提議很兇殘，具有懲罰性，但不至于下.流，令人完全不能接受，畢竟沒毒嘛。再說，誰是試吃者，還不一定。

    他沉默幾秒，開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判斷錯誤，就吃一罐瑞典鯡魚罐頭？”

    祝瑾年抱著雙臂，抬眼跟他對視，小耍無賴，“對，如果是你錯，就吃兩罐。”

    他眉一挑，“一比二？不公平。”

    “剛才還一副穩(wěn)cao勝券的樣子，這下子卻怕了？”她冷笑地激將。

    他深深地望著她，眸色幽黑似墨潭，“一言為定?！?/br>
    交待完任務(wù)的沈子平走回來，看了看表，“要不我們?nèi)ヌ藢W(xué)校跟他們匯合？”

    聶羽崢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小祝，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這樣吧，我派輛車先送……”

    “快下暴雨了，不如讓小祝跟我們一起去趟學(xué)校，等這場雨過了，再送她回去。”聶羽崢開口，截斷他下半句話，看上去和顏悅色，語氣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