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啊哈哈哈你累了吧?我給你上藥解解乏。”他想打哈哈度過這段迷之沉默的時間,忙不迭地去床頭柜子里拿出了林大小姐告訴他的那罐藥膏,打開,卻不想沈瀲洲一聞到那藥味就阻止了他,“不用了,這種藥只能潤滑催情,于解乏無用。” 潤!滑!催!情! 精光一閃融會貫通,白舜華瞬間知道了剛才林雎鳩那一番話的意思——這是要讓他們在這里生米煮成熟飯??! 可既然白舜華連沈瀲洲長相如何都不知曉,想來先前傳聞中的那些什么“情根深種”也都是空話,聰明如沈瀲洲自然知曉,他自覺退到軟榻旁,不打算與白舜華同床。 毀了人家名門子弟的清譽,如果不認(rèn)識還好,這面都見了人都救了,白舜華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那個……沈兄啊……在下頑劣,先前多有得罪……還請……” “白公子不必多言。”沒想沈瀲洲比白舜華想象得還要上道許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先前是我多想了?!?/br> 也就是說……沈瀲洲不在意? 白舜華只覺得一塊大餡餅砸在腦門上,心道這名門大派出來的就是好涵養(yǎng)??!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看到沈瀲洲已和衣上榻,明顯不想再聊。 想想他今日受了傷也該早些歇息,白舜華便識趣地不再打擾,自己也收拾收拾上了床。 半夜,睡眠本就不深的白舜華被粗重的喘息聲和呻吟聲吵醒,睜開眼,果不其然是從沈瀲洲那邊發(fā)出來的。 認(rèn)命地起身,白舜華接近沈瀲洲,伸手探了探后者的額頭。 嘖,發(fā)燒了。 這個點大家都歇息了,白舜華也不好意思去叫人,只好自己去外面打了盆水,用帕子一點點給沈瀲洲降溫。 可沈瀲洲整個人燙得厲害,那軟榻又根本無法令他伸直身體,無奈之下,白舜華攙起他,連拖帶拉地送去床上,又將他衣物脫下。 或許是夜晚洗浴時沾到了水,沈瀲洲的紗布上有些濕了,血色滲出,再加上他渾身高熱出汗,整個人像是水里撈出來一般。 白舜華只能一次次為他擦汗降溫,又怕他被冷水凍著,被子還不能不蓋,一來二去的,折騰了兩個時辰才降下溫來。精疲力盡之下,白舜華也沒管避什么嫌,鉆上床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林雎鳩就前來探查情況,輕敲了兩下門道:“沈公子、白公子昨日睡得可好?我進來啦?!?/br> 這丫頭心中疑慮叢叢,竟然沒等里面回話就推門入內(nèi)。 聽到聲音才醒的沈瀲洲首先坐起身體,卻牽扯到傷勢,眉頭一皺。 于是林大小姐就看見沈、白二人同床共枕,沈瀲洲纏著紗布的精壯上身赤裸,起身時被子稍稍滑下,被中美人香肩半露依然酣睡,想來是昨夜累著了。 要說最近最大的消息就要數(shù)沈瀲洲和白舜華的關(guān)系了。原先聽白舜華自己說是沈瀲洲糾纏于他,大家也不過是聽了笑一笑,誰不知道廣儀宗沈瀲洲為人正直、儀表端莊,言行舉止皆為修仙界眾門派教育門徒的楷模?怎么可能糾纏逍遙宗出身的白舜華? 然而今日千機樓前戲臺上說書人不僅轉(zhuǎn)了風(fēng)頭,還將兩人床笫之事也說得津津有味,沈瀲洲和白舜華自樓里出來時就聽見說書人正語氣曖昧地道:“卻說沈瀲洲最是喜愛白舜華那張妖媚無比的臉孔,每每行至深處便有艷色浮于對他不假辭色的神情之上,倒是比一直拒絕他的表情要好看許多……” 白舜華聽到,整個人都炸了,眼見就要沖上去卻被沈瀲洲拉住,“你不是要去珍寶閣么?” “你是聾么?這是誹謗!任由他這樣說,我還要不要面子?” 沈瀲洲神情復(fù)雜,“千機樓的說書人向來愛講故事,你若是上去爭執(zhí),保不準(zhǔn)他直接將此事出書販賣,到時候更難收場?!?/br> “什么?還能這樣?那……那你跟千機樓樓主熟吧?讓他幫忙說說?” “說書人只是借助千機樓前戲臺罷了,實際上并不受樓主管轄?!?/br> “這……連個能管他的人也沒了?” 沈瀲洲自然知道該怎么管,也知道這說書人其實就是樓主的下人之一,卻私心不想說。 眼前這人明明對他無意卻拿他當(dāng)幌子整整五年!害得他每時每刻都要被師尊和眾前輩敲打,令他斷不能接受逍遙宗之人的示好,要當(dāng)好仙門表率。同輩間相處更是免不了以此事相問。 20歲之前,他潛心修煉,是溫雅端方的廣儀宗大弟子,別人提到他只會說他的品行如何如何好,天資如何如何高,而從20歲到25歲他卻都在一個名為白舜華的影響下,明明沒有真正與那個人正式面對面,他卻因為好奇看過白舜華的畫像,也曾想過若是哪天正式見到一定要好好勸說其人莫要將他視作此生所愛而無事修為。 千想萬想沒想到白舜華只是拿他當(dāng)個借口!那這五年的在意又算什么呢? 沈瀲洲還沒有意識到,他對白舜華的執(zhí)念已起,從此都難以擺脫。 并不知曉沈瀲洲心中所想的白舜華心中憤憤,卻也只得作罷。 他還沒有辟谷,路上經(jīng)過一個餛飩館,頓時欣喜,沈瀲洲側(cè)頭便看見在那張由于從小地底長大鮮少照過陽光而使得皮膚嫩白無比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他心頭一動。只覺得以往看著再多畫像也比不上真人來得靈動。 “咱們?nèi)コ责Q飩吧!我請客!就當(dāng)……給你賠罪?!?/br> 沈瀲洲客氣道:“不必在意。我已辟谷?!?/br> 白舜華不高興了:“辟谷是一回事,吃東西是一回事。我三師兄早就辟谷了不還是天天大吃大喝的嗎?”說罷就徑自去餛飩攤要了兩碗餛飩,放了一碗在沈瀲洲面前,“嘗嘗,好久沒吃了吧?” 沈瀲洲自9歲辟谷后除了必要的丹藥外便沒有再吃過正經(jīng)食物,在他看來,既然沒有餓感又緣何要吃?既不是必須,吃了糧食不也是浪費? 然而,今天他沒有拂了白舜華的意,拿起勺子吃了一個。 “怎么樣,好吃吧?”白舜華瞇著眼一臉享受,“里面還包著蝦仁呢,真鮮!” “你不辟谷,就是想要享受這種平凡的樂趣么?”沈瀲洲問。 “原因之一?!卑姿慈A抽出桌上的筷子,用筷子把餛飩夾到勺子上,玩得不亦樂乎,“最主要的嘛,是沒找著適合我的修煉方式?!?/br> “適合你的?” “對啊。我們逍遙宗那些我都不喜歡。” “本門的功法,竟還有歡喜與否?” 白舜華用筷尾敲了沈瀲洲一下,“你這個呆子!修仙修仙,大部分人是沖著仙去的,我卻覺得,既然想成仙,那必然要選能讓自己樂得逍遙的方式才好。不然苦哈哈地修仙,成了仙也沒樂子?。 ?/br> 很顯然,白舜華的想法和沈瀲洲之前接觸到過的人都不一樣。 “哦對了!”白舜華突然想到,“你跟著我干嘛?不是說找千機樓樓主有事么?” “昨日已商議完畢?!?/br> “還有你拖著一身傷,不在樓里躺著跟著我去珍寶閣干什么?” “在下有一物需珍寶閣閣主評斷?!?/br> “什么東西?” 沈瀲洲抬頭看了一臉好奇的白舜華一眼:“你不知道為好。” “切!小爺還不稀罕呢!”白舜華三兩下吃完了一碗餛飩,看到沈瀲洲就吃了一個就不動了,低聲道了三個字“真麻煩”就把沈瀲洲那碗也吃光了。 沈瀲洲自覺付賬。 白舜華一愣“你付什么錢???都是我吃的!” “我年幼時也曾吃過餛飩,今日,就當(dāng)是感謝你讓我重溫了兒時味道罷??上乙驯俟龋砸粋€嘗嘗味道便可,再吃就是浪費了?!?/br> “你們這些名門大派就是講究多?!卑姿慈A起身,和沈瀲洲往珍寶閣行去。 珍寶閣高十層,展品珍貴程度從一層到十層遞增。門前的看守攔住了二人,“二位客人,可有信物?” 白舜華并不知曉珍寶閣的規(guī)矩,正打算上前問清楚卻被沈瀲洲搶先道:“煩勞。”說著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令牌來。 看守仔細(xì)查看了令牌,恭敬拱手、退讓:“貴客到來,有失遠(yuǎn)迎,請!” 沈瀲洲還禮后帶著白舜華進門,入眼的便是左右的護法金剛,看著像是純金和寶石打造,再往里走就是一層展覽大廳,可沈瀲洲完全沒有逛逛的意思,徑自來到西側(cè)的籠梯處,出示令牌,“勞煩上至十層?!?/br> 籠梯管理員恭敬地對著沈瀲洲行禮,道了聲“諾”。 白舜華迷迷糊糊地也上了籠梯,直達十層。 籠梯一開,羅帷繡帳便在兩人眼前掀開,若說一層的裝飾內(nèi)景還是人間富奢之處,那這十層便更像是仙宮瓊樓之所。 層頂鏤空卻鑲著琉璃,月光透過琉璃照入層中,月色略微變形卻別有一番美感,一路行來,疏影蕭蕭竹,殘香漠漠苔,繞過畫屏,眼前站著一個人,身著一件石青色長衫,腰腰間綁著一根黑色幾何紋錦帶,一頭鬢發(fā)中夾雜著雪色,一雙瞳色黝黑的長目中透著智慧,身軀挺直,乍看像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官老爺,可再看,便覺得定是一位智者。 “在下沈瀲洲,拜見柯閣主?!?/br> 閣主?白舜華略一想便明白了。這珍寶閣的第十層倒不一定藏著什么寶貝,寶物再多,又怎比得上閣主金貴呢? 于是白舜華也趕緊依樣畫葫蘆行禮:“在下白舜華,拜見柯閣主!” 柯共眠朗笑:“兩位無需多禮。沈賢侄,既然你拿著你師尊的令牌前來找我,那想必是有所求了?” 沈瀲洲本就有急事,此時也不多言,從儲物袋里拿出一盞做工精美卻蒙塵的燈來,“此為我?guī)熥鹜形規(guī)龛b別之物,還望柯閣主解惑?!?/br> 柯共眠接過燈去,細(xì)細(xì)察看,最終定論:“此為千帳燈?!?/br> 沈瀲洲:“此燈有何玄機?為何我?guī)熥鹜扑阒赶虼藷艨山馕倚拚娼绱箅y?” 輕輕地將燈放在一旁桌上,柯共眠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眼底帶著無法言喻的悲傷:“上古時期,諸神斗法,生靈涂炭。西王母不忍,布下千盞燈陣,令陣中無視諸類殺傷力極強的法術(shù)咒術(shù),遂成一片安寧之地?!?/br> “這莫非就是那千盞燈中的一盞?而那陣中之地莫非就是修仙界?”白舜華問。 “這位白姓小友說的不錯,卻也不盡然。千盞燈之陣雖有效,卻也能破。這畢竟是一個防御為主的陣法,若是將燈一盞盞打碎,那陣自然就破了。千燈數(shù)量多,當(dāng)年諸神甚至以打破燈的數(shù)量多少來競技玩耍,最后竟只剩下六盞,西王母知曉后,將千燈陣換做了六燈陣,設(shè)下霧障隱去燈的所在,放置于修仙界之中,后世傳著傳著就將千盞燈傳作千帳燈了。原先千燈陣可籠罩整個修真界,六燈陣卻只可回護修真大陸,不過凌霄大陸的大能們必有另法,柯某境界不夠,尚不曾知曉?!?/br> “那請問閣主,這一盞是那六盞之一,還是千盞中漏算的?” 柯共眠再度嘆息,“這不僅是那六盞之一,其余五盞想必也流落了。要不然,魔修如何能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禁忌血咒?” “柯閣主果然已經(jīng)知道了?!?/br> “千機樓既然在我珍寶閣之中,此事我怎會不知?” “那閣主可有良策?” “魔修勢大,而我正派修士所慮眾多不易與之正面交鋒,幸好斗轉(zhuǎn)血祭的血咒施展起來必然有時限,為今之計便是想方設(shè)法盡快找齊六盞燈,送其歸位,方可抑制魔修愈發(fā)瘋狂之殺戮?!?/br> “修仙界那么大,我們?nèi)ツ睦镎??”出聲的是白舜華。 柯共眠側(cè)頭看了看他,露出了自見面后的第一個笑容,“巧了。我珍寶閣中還真有能尋覓其他五盞燈下落之物?!?/br> “哦?”沈瀲洲眼眸中精光一閃,“愿聞其詳!” “請二位隨我來。” 柯共眠在前方帶路,領(lǐng)著兩人進入一個塵封了的房間之中。 “這里是我早年收集的一些玩物,得知斗轉(zhuǎn)血祭這等陰毒之法再現(xiàn)世間后,我也推算了一卦,卦中指向此屋,昨日柯某再三研究,以為這六幅畫便是解開千帳燈下落的關(guān)鍵!” 沈瀲洲和白舜華抬頭看向眼前的畫,乍一看只是普通山水畫罷了,細(xì)看,沈瀲洲便發(fā)現(xiàn)了玄機。 “這幅畫上,畫的是我廣儀宗后山藏書閣!” “若我所料不錯,這應(yīng)該是你所帶來這盞燈的所在之處吧?” “師尊并未言及此燈來歷,不過……我確在藏書閣見過?!?/br> “柯某推測,這六幅畫各代指了一燈所在?!?/br> “閣主所言有理。”沈瀲洲上前,仔細(xì)地研究其他幾幅畫,想要從中看出畫中所在之具體地點。 “可既然是為保護修仙界設(shè)立的六燈結(jié)界,而破壞它們的又是魔修,那為什么燈會在廣儀宗手里?難道說……”白舜華腦子轉(zhuǎn)得實在太快,他想到了太多的東西,不知不覺一邊推斷著一邊說出了口才覺得不對,忙捂住嘴巴,生怕遭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