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回古，放一回狠話，何老娘因得了大新鐲子，喜滋滋道，“短命鬼的福氣只享了一半兒，另一半兒在我家丫頭片子這里。”

    何子衿笑嘻嘻地，“趕緊著拿筆墨，我可得把這話兒記下來。祖母難得贊我一遭啊?！?/br>
    何老娘笑罵，“放屁！”

    一時(shí)，何忻家的伙計(jì)將何子衿的箱籠，還有李管事送的六壇子酒送了來。

    何老娘道，“買這許多酒做甚？”家里何恭喝酒不多，女人們買些甜酒就夠喝了。

    何子衿笑，“不是買的，是忻大伯家的一個(gè)管事送的。這次去，多虧人家照應(yīng)?！?/br>
    何老娘不知何子衿打賞李管事五兩銀子的事兒，還道，“這人倒不賴?！狈堑諔?yīng)她家丫頭片子，還送這許多酒，這樣的好人，當(dāng)真不多見了。當(dāng)然，很久以后何老娘知道何子衿大手筆打賞李管事的事兒，沒少罵何子衿傻蛋敗家。

    沈氏命周婆子與翠兒把酒水抬窖里放著，大家又看何子衿從縣城里買回來的其他東西。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用的，綢緞衣料也有十來匹，老成些的顏色是給何老娘的，穩(wěn)重些的是沈氏的，鮮艷的是何子衿三姑娘的，再有四匹湖藍(lán)、玉青的，給何恭阿念何冽做衣裳。

    何老娘撫摸著這柔軟的了不得料子，直咂舌，“我的乖乖，怪不得糟消了一百兩銀子，買這么好的料子做甚，家常也不能穿?！?/br>
    “怎么不能穿，買來可不就是穿的。”

    “你可別二百五了，雖賣花兒賺了些銀子，也得置了田產(chǎn)才好，穿這么好的衣裳做甚，不是過日子的道理?！焙卫夏镆还蓯纼喝珱]收了，對(duì)一干家里人道，“先擱我這兒，啥時(shí)候做衣裳，再?gòu)奈疫@兒拿?！苯杏鄫邒甙嶙约豪镩g兒去了。

    于是，家里一干人都是這樣：……

    何子衿指了指兩匹素色上等絲棉料子道，“這是給賢姑祖母的?！边€有一套繡花針，道，“這是給薛師傅的?！碑?dāng)然，也給三姑娘買了一套，甭小看這個(gè)年代的針，當(dāng)真不是便宜東西。單獨(dú)一支上等狼毫筆，是給李大娘的，說來，李大娘開著繡坊，業(yè)余愛好竟然是書法，倘不是三姑娘說，何子衿都不知道。

    何老娘一撇嘴，對(duì)此做出總結(jié)，“總花這些冤枉錢做甚！”竟還給阿李買筆，呸！不就是會(huì)寫幾個(gè)破字兒么！

    剩下的就是男人們的東西了，甭看何恭只考了個(gè)秀才，到底是讀書人，對(duì)文墨還是很喜歡的，何子衿給她爹買的湖筆徽墨澄心紙端硯足裝了一箱子，何恭亦是歡喜，道，“買這么多做甚！有個(gè)一兩樣就行了?！苯^不承認(rèn)剛剛見母親媳婦都有大金鐲子眼紅了一小會(huì)兒哦～

    何子衿笑，“爹爹放著用唄，這又不會(huì)壞。再者，待爹爹挑了喜歡的，余下的平日里走禮也可以用。不比咱們縣里買的貴多少?！?/br>
    何老娘立刻道，“這樣的好東西，可不能去送人！存起來叫你爹你弟阿念他們使！平常也不能使，得把字練好了，才能使這好東西。走禮啥的，隨便縣里買些糊弄糊弄就成。”

    何子衿：……

    何冽阿念是瞧著弓箭刀槍喜歡，何老娘又?jǐn)?shù)落，“看吧！一有錢就不是你了！買這個(gè)做甚！他們又不習(xí)武！以后是考秀才的人哪！”

    何冽先道，“祖母，這叫文武全才！”

    何老娘撇嘴，“別聽你姐的，這是買來叫你分心的！趕緊收起來，誰(shuí)都不許動(dòng)！刀刀槍槍的，傷著就不好了！”又說何子衿，“盡花這沒用的錢！趕緊把銀票給我，再不能放你身上，沒兩天都給我糟消完了！敗家的死丫頭！”

    何老娘這真是翻臉比翻書都快，沈氏笑，“先叫子衿與三丫頭梳洗一番吧，這眼瞅著也要吃飯了。”

    何老娘一點(diǎn)頭，催何子衿，“去把銀票去拿出來吧！晚上叫周婆子做你愛吃的紅燒魚?！?/br>
    盡管大家都知何老娘的脾氣，余嬤嬤還是給自己這老主子描補(bǔ)，“太太早頭三天就叫人買了魚，就是留待大姑娘表姑娘回來才吃的，在水里養(yǎng)了這好幾日，土腥味兒盡去的?！?/br>
    何子衿三姑娘各去梳洗，沈氏與閨女同去的，何子衿洗了臉，沈氏摸摸閨女的臉，一臉憐愛歡喜，“累了吧？”閨女頭一遭離家，何子衿不覺著怎樣，沈氏卻是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這些天都沒睡好覺。沒信兒的時(shí)候是擔(dān)心，及至知曉閨女這花兒賣了大價(jià)錢，又開心的半夜失眠。

    何子衿笑，“也不累，州府大的很，我跟三jiejie急著回家過節(jié)，就沒多呆。”何子衿忙把后來李管事給她的銀票交給她娘，道，“娘，你幫我存著，我?guī)Я肆杌▋喝?，斗菊?huì)上那兩盆賣的最好。忻大伯拿了兩盆，這是他給的銀子，你收著，也不能全給祖母置了地。”這三百兩是后來李管事給的，何子衿那會(huì)兒的暴富強(qiáng)迫病已好些了，就沒縫身上，揣荷包里了，將荷包掛褲腰里，外面有裙子擋著，尋常人也瞧不見。

    沈氏接了，笑，“我收著一樣是置地。”在碧水縣，沈氏也沒別的投資途徑。

    何子衿知這年頭兒也沒太多的投資方式，想了想，道，“那就也置地吧。”

    沈氏到底想的多，閨女這樣有本領(lǐng)，又有這樣的容貌，讀過書念過書，琴棋書畫也學(xué)過皮毛，以后肯定不能嫁尋常的鄉(xiāng)土小子啊。到時(shí)定要給閨女尋個(gè)好人家兒，嫁妝也得跟上，不行，還是留著些活錢，到時(shí)買些好的木料到時(shí)給閨女打家俱。沈氏心里已有主意，又細(xì)問了在州府吃住的事兒，連帶去寧家的事兒，何子衿也一并與她娘說了。何子衿道，“忻大伯說該過去走動(dòng)一二，我想著也是，就去了一趟，雖沒見著人，也算是去過了?！?/br>
    一眨眼，這許多年都過去了，沈氏兒女雙全，笑，“去就去吧?！?/br>
    何子衿想著，小陳氏或者在寧家不大如意，不然她怎么著也算小陳氏的親戚，寧五奶奶卻是根本不著人通稟小陳氏一聲便打發(fā)了她。不過，這些話，何子衿并沒有與她娘說。

    母女兩個(gè)細(xì)細(xì)的說了會(huì)兒話，及至阿念過來叫她們過去用飯，母女兩個(gè)才過去了。

    兩人到時(shí)，何老娘屋里就開始擺飯了，何恭扶母親坐下，大家也各自坐了。何老娘剛剛只顧看金鐲子了，如今理智從金鐲子上回條籠，何老娘再一算賬，不對(duì)呀。這會(huì)兒就問了，“對(duì)了，你不是帶了六盆花兒去么。兩盆賣了八百兩，剩下的四盆呢，這是可一千六百兩??！”不會(huì)給她個(gè)小頭兒，這丫頭自己拿大頭兒吧。

    何子衿道，“就那兩盆頂好的賣了錢，余下四盆不及它，也賣不了那大價(jià)錢，忻大伯要了兩盆，給了我三百兩，我把錢給我娘了，總不能賣花兒的錢都給祖母吧。您多少得給我留點(diǎn)兒！”

    何老娘哼哼兩聲，由于兒媳婦有個(gè)做進(jìn)士的兄弟，比較有靠山，便沒與兒媳婦爭(zhēng)，這會(huì)兒?jiǎn)?，“那剩下的兩盆呢？?/br>
    “斗菊會(huì)頭一天，祖母，你猜都猜不著頭一天看花兒做裁判的人是誰(shuí)？”

    “是誰(shuí)？”

    “寧老爺。”

    何老娘嘖嘖，“竟是寧老爺做的裁判！倘先時(shí)知道，該請(qǐng)親戚照顧一二的?！闭f著何老娘又樂呵了，“人就得有真本事，看吧，你自己養(yǎng)的花兒好，不用求別人照應(yīng)便賣了好價(jià)錢，這才是本事！”

    何子衿道，“是啊，可見了面兒，初時(shí)我也不認(rèn)得，后來既知道，我就送了兩盆兒到寧家府上?！?/br>
    何老娘心里最記掛的莫過于小陳氏，問，“可見著你姑媽了？你姑媽還好?！?/br>
    何子衿道，“我去的時(shí)候不巧，正趕個(gè)大節(jié)下，您不知道多少人去寧家走禮，門房里等著的人坐都坐不開。那天寧太太出門了，寧家是五奶奶在跟府尹太太說話兒，興許是太忙，沒見著人，我也急著回家，放下東西就走了?！?/br>
    何老娘嘆，“這大節(jié)下，你姑祖母沒有不去的?！?/br>
    “肯定的?！焙巫玉菩Γ言拑翰玳_，道，“倒是今年祖母發(fā)了財(cái)，重陽(yáng)可得多買幾個(gè)大螃蟹吃?！?/br>
    “發(fā)個(gè)屁的財(cái)，原本該是一千一百兩的，這才幾天，你就給我花出去了一套大宅子，沒揍你就是好的，還敢要螃蟹吃！”何老娘想到那一百兩就rou痛，又問，“錢呢？不是叫你拿出來么？”

    何子衿簡(jiǎn)直愁死了，道，“揣肋條骨呢，哪兒那么容易拿?！?/br>
    何老娘將嘴一撇，“我還不知道你，不趁機(jī)顯擺顯擺心里就過意不去?！?/br>
    這些年，何子衿硬給何老娘冷嘲熱諷成了一只笑面虎，甭管您說啥，她只管自個(gè)兒樂滋滋的，夾一口紅燒魚道，“還是祖母你了解我啊，祖母，咱們就是傳說中的知音哪！”

    面對(duì)何子衿的臉皮，何老娘也得甘拜下風(fēng)哪。

    當(dāng)天晚上，何老娘拿到七百兩的銀票才算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了一個(gè)囫圇覺，將這七張銀票數(shù)了又?jǐn)?sh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何老娘躺床上同余嬤嬤感嘆，“這丫頭像我??！”太能干了有沒有！

    余嬤嬤：簡(jiǎn)直不給人活路了，好想出去吐一吐可咋辦哪～

    余嬤嬤勸，“太太睡覺，要不要摘了那鐲子，怪沉的吧?！?/br>
    何老娘立刻閉眼打起呼來。

    余嬤嬤：……

    ☆、第127章 神仙夢(mèng)

    人是有依戀性的，州府千好萬好，何子衿還是覺著家里最舒坦。哪怕看看何老娘刁鉆摳門兒又愛財(cái)?shù)哪?，都覺著舒坦的不能再舒坦。

    第二日照舊早起。

    阿念早早穿戴洗漱好在何子衿門外頭等著跟他家子衿jiejie一道打拳說話兒，何子衿拉著阿念的手，習(xí)慣的摸摸阿念的頭，笑瞇瞇地，“總覺著才走了這幾天阿念就長(zhǎng)高了一大截?！?/br>
    阿念如今大了，何況自從何子衿去州府沒帶他，阿念覺著還是自己小的緣故，下決心得趕緊長(zhǎng)大，當(dāng)然，他再急也沒法子去拔苗助長(zhǎng)。于是，老鬼給他出的主意，說叫阿念自己要先做出大人樣兒來。老成了，自然就叫人瞧著可信，尤其那種被女人摸臉摸頭的事兒，再不能干了。于是，本來很喜歡子衿jiejie摸他頭的，聽了老鬼的建議后，阿念硬是口是心非，“子衿jiejie，我如今大了，不能再摸我頭了?！?/br>
    何子衿還沒說話呢，阿冽一身夾襖夾褲的跑來，臉上還帶著沒擦干的水漬，將大頭湊到自家jiejie面前，嘻嘻笑，“姐，摸我吧摸我吧?！彼媸窍胨浪懔?，一去州府這么久，還不帶他去。

    何子衿摸摸何冽的大頭，何冽親親熱熱的同他姐說話兒，“姐，你從州府帶回來的點(diǎn)心可真好吃，昨天晚上我跟阿念哥半夜餓了，一人吃了兩塊芙蓉糕才睡著?！?/br>
    何子衿笑問，“晚上沒飽好么？”

    “不是，主要是那糕忒香，擱床頭，把我跟阿念哥給香醒了。”何冽性子開闊，自己說著亦不覺臉紅，反覺有趣，哈哈大笑。

    阿念：阿冽這張嘴，真是的，子衿jiejie肯定覺著他們還是貪嘴吃的小孩子呢……

    何.暴發(fā)戶.子衿如今頗是財(cái)大氣粗，給何冽把臉擦擦干，粉兒大方道，“你們喜歡，下回再托人買些就是?！?/br>
    “也不用總買，一個(gè)月買一回就行，比飄香園的點(diǎn)心還好吃?！焙钨彝?，拉著阿念問，“是不是，阿念哥？”

    阿念哥盯著何冽被子衿jiejie摸過的大頭，“哦”了一聲。

    早起晨練，何子衿在州府也沒耽擱過的，何冽打了一趟拳，與阿念一并尋出何子衿買回的弓箭在手里擺弄，跟阿念商量著在家里立個(gè)靶子，以后練練弓箭啥的。

    三姑娘過來說，“可得尋個(gè)僻凈處，不然家里這些人，不小心挨上你們一箭，可夠受的。”

    何冽道，“三jiejie，我以后可是神箭手！怎會(huì)射著人！”

    三姑娘笑，“你也說是以后了?！?/br>
    何冽拿著小弓比劃一回，興致勃勃的吹牛，“三jiejie，你就等著瞧好兒吧！”

    幾人正說著話兒，飯還沒吃，就有人上門兒了，來人頗是面兒生，一身青色長(zhǎng)衫很是體面，腰間卻系著根布條，這年頭，大戶人家對(duì)穿衣是極講究的，譬如何子衿去寧家，雖未見著寧家正主，但寧家仆婢身上不論穿綢穿布，腰間一律是系的布條絲巾，而不是絲絳緞帶之類的腰帶。這人蓄著須，四旬上下，中等身量，相貌平平，衣裳料子在碧水縣算是好的，可從腰間系布條看，想著興許是下人。

    何家下人有限，且一早要備早飯，翠兒周婆子在廚下忙，小福子在后頭劈柴，就何子衿幾個(gè)小的在晨練，這會(huì)兒見有人來，何冽上前問，“你是誰(shuí)？來我家可是有事？”

    這人原來是來買花兒的，自稱城南胡家的管事，想買一盆綠菊。

    何冽人小不大會(huì)招呼，張嘴就把何恭喊出來了，何恭一見胡管事，笑道，“正好我家閨女回來了，子衿，胡管事前天就想買花兒，你看留下哪兩盆做種，勻給胡管事一盆才好?！?/br>
    胡家的名聲，何子衿以往只聽說過，真正沒見過，不要說胡家主子，下人也沒見過幾次，只看胡家管事穿戴這般齊整，也知這的確不是尋常人家。要說何忻陳姑丈在碧水縣也是一號(hào)人物，可與胡家比就遜色多了，何忻陳姑丈只是有錢，胡家是則真的有錢且有名。

    當(dāng)然，錢不一定比何忻陳姑丈來的多，但，碧水縣最有名的芙蓉樓是胡家的產(chǎn)業(yè)，還有什么筆墨書鋪，都是胡家的產(chǎn)業(yè)。由此便可知，人胡家是走風(fēng)雅路線的。

    據(jù)說胡家老爺年輕時(shí)做到過五品知府，后辭官歸家養(yǎng)老。便是縣令大人，也得稱一聲前輩的。不然，碧水縣里姓胡的多了去，唯他家敢稱一聲城南胡家罷了。

    哪怕何恭時(shí)常請(qǐng)教文章的先生許舉人，在縣里也頗有幾句名聲，但與胡家根本沒的比。

    在碧水縣，唯二能入胡老爺眼的，估計(jì)就一個(gè)沈素一個(gè)徐幀。因?yàn)?，這二人是進(jìn)士出身。

    身為秀才門第的何家，以往家里根本沒跟胡家來往過，

    何子衿聽她爹這樣說，肚子里想明白了是哪個(gè)胡多，就還著胡管事去花房看花兒了，她一共就十盆綠菊，挑了上上好的六盆帶去州府，如今還有四盆，其實(shí)品相也不差。何子衿自己留兩盆做種的，余下兩盆令胡管事挑選，胡管事選好了花又問價(jià)錢。何子衿笑，“這花兒能入胡老爺?shù)难劬褪沁@花兒的福氣了，如何能收錢。勞您同胡老爺說一聲，這花兒是孝敬他老人家的?！?/br>
    胡管事身為胡家的管事，是見過些世面的，自不會(huì)一口應(yīng)下，連忙道，“萬萬不敢，姑娘這花兒價(jià)值不斐，如何敢收此重禮？老爺要知曉姑娘不肯收錢，定要責(zé)備我的。”

    何子衿笑，“當(dāng)初這幾盆未帶去斗菊會(huì)，原就是放在家里準(zhǔn)備節(jié)下孝敬長(zhǎng)輩的。胡老爺?shù)滦匈F重，與鄉(xiāng)梓間素有令名，無人不敬仰的。菊花是四君子之花，原就該配君子，所以我說這花兒得胡老爺?shù)南矚g也是這花兒的福氣。如今重陽(yáng)將至，在這花兒面前說銀錢，咱們這一流的俗人倒罷了，胡老爺豈是狷介之人。您只管帶回去，倘胡老爺有責(zé)備之意，您來找我，我替您去說話兒?！?/br>
    胡管事此方笑，“姑娘這樣吩咐，小的從命就是?！背鋈ヅc何恭客套幾句，胡管事歡歡喜喜的回去復(fù)命了。

    胡管事一走，何老娘聞風(fēng)而至，問何子衿，“這胡管家前兒就來過想買花兒，你那花兒精貴的了不得，家里也不知道要怎么賣，也不知道你是要留哪兩盆做種，就說等你回來給他送府上去，誰(shuí)曉得這管家一大早的便自己來了，這是打聽著你回來了。賣了多少銀子？”拈拈手指，何老娘已準(zhǔn)備數(shù)錢了。

    何子衿先得安撫何老娘，一把握住何老娘搓啊搓的手指，輕聲道，“祖母別掉錢眼兒里出不來了，咱們已得了近千兩銀子，夠招人眼紅的了。這胡家老爺可是做過官的人，收他這銀子做甚，我沒要錢，現(xiàn)下做了人情。以后倘有眼紅咱家花兒的人來尋事生非的，也就有了靠山?！?/br>
    何老娘聽說竟是白送，有些不樂，鼓鼓嘴道，“胡家門楣高的很，豈是咱家可攀的？”

    “門第再高也不可能不與人來往，這白給他一盆花兒沒收銀子，總要知咱家的情。”何子衿悄聲道，“還有一盆，我想叫爹爹去送給縣令大人?！?/br>
    何老娘郁悶的望著自家丫頭片子，剛還覺著是是小財(cái)神，怎么這會(huì)兒又有往賠錢貨方向發(fā)展的趨勢(shì)啊，問，“都不收錢了？”

    “不收了。這是走動(dòng)的人情，祖母想想，姑丈舅舅雖好，卻是遠(yuǎn)在天邊。如今有這機(jī)會(huì)，能拉一拉關(guān)系，以后干什么不便宜？”何子衿低聲勸何老娘，“有我在，祖母還怕以后沒賣花兒的銀子，糾結(jié)這兩個(gè)小錢兒做甚?！?/br>
    何老娘咂巴著嘴沒說話，心算利益得失，何子衿又說了一句，“咱們自己走動(dòng)些人際關(guān)系，以后也不叫人敢輕易欺負(fù)，是不是？不說別的，跟縣太爺搞好關(guān)系，再有陳大奶奶那樣兒的敢上門兒，直接告官逮大牢里去。”

    何老娘嘆口氣，內(nèi)心十分rou痛，“算了，不賣錢就不賣錢吧。”

    把何老娘搞定，何子衿順手給花兒澆水，何老娘瞧著一屋子姹紫嫣紅，自言自語(yǔ)，唧唧咕咕道，“你說這事兒也難，我瞧著紅的粉的才喜慶，那綠色兒的跟烏龜殼似的顏色，怎么還能賣大錢呢？”嘖嘖兩聲，實(shí)不能理解這有錢人的腦袋，抬腳去收拾菜園子了。

    何子衿：……好吧，其實(shí)她與何老娘有此同樣的看法兒。她愛花，也愛養(yǎng)花，最愛的是養(yǎng)花兒能帶來收益啊啊啊?。∠氲阶约厚R上就要成為小地主兒，何子衿歡喜的能笑出聲來。

    待一時(shí)用過早飯，何子衿同沈氏商量，叫他爹拿了剩下的一盆綠菊給縣太爺送禮。沈氏道，“就一盆花，孤伶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