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顧熠終于撇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蘇漾:“不走。” “不走你鎖車鎖干嘛?”蘇漾皺眉:“怪不自在的?!?/br> 顧熠撇了撇嘴角,冷覷蘇漾一眼:“秋后算賬。” …… 蘇漾回想這一晚上,他那種溫和而克制的表現(xiàn),終于意識到哪里不正常。不正常的是, 這種行為完全不是有瘋牛病的顧熠做得出來的啊。 此刻看著他黑眸沉沉,一副要好好收拾她的表情,才覺得這才是真實的他。 “算什么賬?”蘇漾問。 顧熠往后一靠,完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底深沉,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所有?!?/br> 蘇漾看著顧熠,最后放棄了揣摩他心思的想法:“我不覺得我有什么賬要和你算。” 顧熠的手在方向盤上擱著,自然地用手指在上面扣了兩下:“為什么要去相親?” “我不是……”蘇漾想解釋,覺得這事說來話長,再多想想,又覺得為什么要和顧熠解釋:“和你有什么關系?” 顧熠聽到蘇漾這句叛逆的話,冷冷的眸光向她的方向掃過來。 “為什么回到n城來?” “為了東城的項目。” “僅此而已?” 蘇漾被他灼灼的目光震住,喉間的話微微一噎,過了一會兒,蘇漾才說:“僅此而已?!?/br> “我為你準備了辦公室,以為你這次回了n城,就不會走了?!?/br> 說起這些,蘇漾心頭一顫。許多年前那種心痛又失望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n城,n城是我從小到大的家,是你要我走的?!碧K漾說起那段如魚刺哽在她喉嚨的過往,情緒就忍不住有些激動:“我需要跟你解釋什么?你從來沒有跟我解釋過什么,不是嗎?” 顧熠的視線落在蘇漾身上,眼眸中黯了黯:“你想要我解釋什么?” 蘇漾雙手環(huán)胸,往后靠了靠,用他的話回答他:“所有。” 顧熠沉默了幾秒,輕輕喟嘆:“這么多年,我只后悔兩件事。第一,我不該為了和我父親賭氣,學建筑設計,也許我該遵從我小時候的愿望,成為一名醫(yī)生,最好的報復,是真正的不在乎,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了這句話?!?/br> “第二,我當年不該主動給你規(guī)劃未來,也許你在真正的項目里碰壁之后,就會決定去美國。” “不,顧熠。”蘇漾定定看著他:“你最大的問題,是從來沒有問過我,我到底想要什么樣的未來?!?/br> “你在那個年紀,你能想要什么樣的未來?”顧熠說:“我不希望在我的保護之下,你成為一個只圍繞著我的普通女人,蘇漾,我覺得你不止是這樣的女人。” “顧熠,不懂的人是你。”蘇漾說完這句,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不過還是要感謝你,沒有你推一把,我不會知道我有這么厲害?!?/br> 這么多年,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拿下學位,考各種從業(yè)資格證,為了項目、學術論文,研究課題流過多少眼淚,吃過多少苦,這些事,她不想提,她告訴自己,所有人都一樣,這是必經之路,走過就成功了。 “建筑師只是造房子的人,而房子的存在,只是為了給人帶來幸福。顧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名,我只是想給人帶來幸福?!?/br> “曹子崢教會了你這些?” “至少他明白,我從來不想去美國,我并不覺得只有美國才能學好建筑。” …… 蘇漾和顧熠算是不歡而散。 有些話,不說吧,憋在心里難受,說出來了,更多的矛盾和理念的不同就暴露出來了。 比起蘇漾的悶不做聲,顧熠的表現(xiàn)明顯暴躁得多。 老是在項目找蘇漾的麻煩,蘇漾對此也感到疲憊和無奈。項目那么龐大,他卻把時間定得很趕,蘇漾最近幾乎每天都在加班。 石媛生日,給蘇漾打了好幾次電話,蘇漾看辦公室里所有人都走了,她也開始收拾自己的包。 蘇漾正在收拾的時候,顧熠正好從辦公室過來找蘇漾,見她要走,一臉不爽:“方案做完了?” 蘇漾的手機又在響,一直被催的蘇漾也有些煩悶了:“我明天加班做,今天有事要先走?!?/br> “平面圖做好了給我看,我讓你走?!闭f完,表情拽拽地回了辦公室。 蘇漾看看時間,都這么晚了,這是人干的事? 平面圖她才剛開始做沒多久,一晚上出圖?逗她嗎?這完全就是強人所難,蘇漾怨氣載道。 蘇漾最終當然是做不完平面圖,到了九點多,石媛又打電話來催,蘇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偷偷收了東西,跑了……? 石媛生日,除了蘇漾,還叫了幾個同事,有男有女。因為大家下班都很晚了,石媛在酒吧里定了卡座,完全是要瘋狂一夜的節(jié)奏。 其實蘇漾平時從來不喜歡酒吧的氣氛,唯幾的經驗都是在學校的時候,同學鬧著長見識才去的?;旧暇褪青l(xiāng)村蹦迪的感覺。石媛從美國回來,她周末沒事會去喝一杯,回國后也一直想去,之前叫蘇漾,蘇漾都沒去,這次生日當然要玩?zhèn)€夠本。 在場的都是建筑設計院的建筑師和工程師,平日里都是嚴肅到甚至有些呆板的人,對這種環(huán)境并不是多適應,有些拘謹,好在石媛很擅長搞氣氛,幾個笑話講下來,大家已經活絡了起來。 酒喝到一半,石媛出去接人。蘇漾進來壓抑的事多,又喝了點酒,整個人有些飄。她正想著自己的事,石媛已經回來了。 她彎著腰帶著來人一步一步往卡座里面的位置走來。 蘇漾抬起頭,才終于看清楚石媛后面跟的是誰。 ——居然是林木森。 坐在蘇漾蘇漾的左邊,林木森坐在石媛右邊,兩人雖然被石媛隔著,但是氣氛還是很尷尬。 蘇漾忍不住把石媛叫出卡座,皺眉問她:“怎么回事?不是拉黑了嗎?” 石媛身上有些酒氣,往墻上微微一靠:“加回來了,說是知道相親的烏龍了。” “你和他很熟么?生日就叫他了?” 石媛笑瞇瞇地湊近蘇漾,低聲說:“畢竟人家長得帥,我覺得叫來有面子?!?/br> 蘇漾無語凝噎:“那你知不知道,這人現(xiàn)在是我組里的結構師?” 石媛聽到這里,只是一拍大腿:“失策,麻蛋,怪不得突然加回我,是不是看上你了?” 蘇漾:“你這想象力……” 石媛是壽星,一整晚都很嗨,平日里沒什么機會出來這么放縱,一旦出來,就很放浪形骸。 原本還有她隔在中間,這會兒她出去跳舞了,只剩蘇漾和林木森坐在沙發(fā)上,隔著一個人的空間,但是又沒有人。 兩個人都沒有動,林木森身上有淡淡的煙草氣息,他淺酌慢品著杯子里的酒,淡淡掃了蘇漾一眼:“你們平時不加班,都是這么在玩?” 蘇漾疑惑地“嗯”了一聲,才意識到他是在和她說話,楞了一下,回答道:“比較少的機會過來?!碧K漾想著聊天也要你來我往,問了一句:“你呢?是不是有點不適應?” “沒有?!绷帜旧⑽⒚虼剑骸爸皇悄愕棺屛乙馔?。我以為你是那種沒事就看書喝茶下棋的那種?!?/br> 蘇漾笑著搖頭:“你說的那是世外仙人,我是煙火氣息很重的人?!?/br> 林木森笑笑看她一眼:“我是煙味很重的人,應該差不多吧?” 一個無聊的玩笑,就將兩人的話題打開了,蘇漾竟然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木森聊了起來,不是林木森的一個大話打斷,蘇漾都不知道,不知不覺和他聊了那么久…… 顧熠從來不喜歡酒吧的氣氛,在酒精作用下,在這種燈紅酒綠的氛圍里群魔亂舞,完全烏煙瘴氣。 但他今天積了一肚子氣,亟待發(fā)泄,所以林鋮鈞請他喝酒,他就去了。 坐在卡座里,林鋮鈞倒是自在,一坐下來就有美女過來搭訕,他和人家聊得不亦說乎。剩顧熠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黑沉著張臉,完全沒有聊天的欲望,把搭訕的都嚇跑了。 林鋮鈞見他這樣,忍不住過來教育他:“出來開心的,你這是要嚇死人?。俊彼陬欖谏磉?,淡笑著問:“在蘇漾那里碰釘子了?” 想到蘇漾的叛逆,顧熠瞪林鋮鈞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丫頭,變了很多,現(xiàn)在軟硬不吃?!鳖欖诎櫭迹骸爸饕膺€大,居然還去相親。” 林鋮鈞立刻無辜舉起手:“我發(fā)誓我不知道我堂弟和蘇漾相親了。”說完,摸了摸下巴說:“不過我覺得,蘇漾和我表弟也挺搭的?!?/br> “你想死嗎?” “哎,其實夾在中間我也挺為難的?!?/br> 顧熠不想聽林鋮鈞廢話,起身往卡座外走,準備去上廁所。 剛一出去,就有一個冒冒失失的人舉著一杯酒直向他沖來。 “嘭”一聲輕撞,那個冒失的女人因為驟然的阻擋,終于停下了腳步。 她醉乎乎地說:“怎么路中間……還有一堵墻?” 說著,她緩慢地抬起頭來。 微黯的酒吧環(huán)境,吵鬧的電音效果震耳欲聾,各式射燈晃得人眼花繚亂。 顧熠不耐煩地低下頭去,正好看見蘇漾那張醉意朦朧清秀臉龐。 她舉著的酒杯,里面的酒已經濺了幾滴在顧熠胸前,整個人迷迷糊糊,抬起頭認真打量著顧熠,片刻后她冰涼的手在他鼻尖上指著:“咦,怎么這么眼熟?有點像我認識的瘋牛病?!?/br> 微紅的臉蛋紅如蘋果,粉嘟嘟的嘴唇帶著憨態(tài)可掬的醉笑,顧熠不由皺了眉頭。 “你怎么會在這?” “石媛生日啊……” 蘇漾舉著酒,往舞池的方向看了看:“不說了,石媛喊我了?!?/br> 顧熠皺眉:“去哪兒?” “來酒吧你說干什么,當然尬舞啊?!?/br> 顧熠低著頭,看著蘇漾的襯衫,因為搖晃的步子和完全不邊際的動作,已經有些亂了,紐扣開了兩顆,露出了胸前的溝壑,一邊白皙的肩膀也露在外面 顧熠看了一眼臺階下那些群魔亂舞的人群,不爽地抓住了蘇漾。 “不準去?!?/br> 蘇漾被人抓住了手臂,用力掙了掙:“干嘛啊……我要去跳舞了……” 那一刻,顧熠腦子里有些亂。 只是一閃而過林鋮鈞很多年前說過的話。 對待不聽話的女人,干脆直接扛回去教訓得了。 顧熠手臂在蘇漾腰間一纏,不由分說,直接將蘇漾扛了起來。 聲音霸道得不由人反抗。 “我說了,不準在這種地方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