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一時(shí)間這兩個(gè)潑皮無賴倒是難住了這一群大人。 太子倒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話沒說,齊郡王疑道:“莫非真是冤枉不成?” 寧親王本在打瞌睡,聞言都笑醒了:“四皇兄可真愛說笑,若是紅口白牙咬緊‘冤枉’二字,便可脫罪,那世間罪人,只管說自己冤枉就是了。父皇常說四皇兄有主見決斷,如今一看,糊涂得很?!?/br> “五皇弟,我不過是……” “好了好了,按四皇兄的說法,天黑了也審不出什么,咱們先進(jìn)宮稟告父皇吧?”五皇子巴不得立刻就走。 “且慢,且慢五皇兄,孤有一問,不知可否?” 太子發(fā)話,諸人都得說:“愿聽太子教誨?!?/br> “孤有不解之處,”太子指腹摩挲著桌面紋路,“各位大人是否忘了個(gè)問題,劉品買官之錢,何來?你劉氏一族難不成旁支一家種田人家,便可隨隨便便拿出白銀千兩嗎劉大人?” 劉御史剛才只是被程少卿氣到,現(xiàn)在是被嚇的差點(diǎn)跳起來:“不敢不敢,就是臣,也很難頃刻拿出白銀千兩啊!” “哎,孤不過隨口一說,劉御史不必謙虛?!?/br> 劉御史心塞,這哪是謙虛啊…… 太子已然問道:“劉品,你買官銀錢何來?” “我沒有啊……我,錢……錢是我娘給我的!”劉品驚慌失措之下,把自己親娘扯進(jìn)來了,也盼望著厲害的劉家嫂子,能讓安國公都沒法子,想必……想必這個(gè)場合也是可以的。 “立即派人捉拿劉氏!” 太子起身,“各位大人先行捉拿人犯,分別關(guān)押牢內(nèi),不準(zhǔn)吃喝,不準(zhǔn)探視,不準(zhǔn)士卒與他們說一句話!明日此時(shí)再見再審,孤與皇兄們先進(jìn)宮了。” 寧親王早已迫不及待了:“是是是,各位大人回見,三皇兄四皇兄走吧?!?/br> 齊郡王還欲再說,衛(wèi)親王也道:“遵太子命。” 皇帝正與顧侯爺下棋,二人較量,不相上下。 “朕已經(jīng)許久沒空閑下來了,前朝、后宮、家事,國事。腦袋都大了?!眱H僅一句體己話,便可看出顧侯爺受寵之深,圣眷之濃。 顧侯爺笑道:“皇上貴為天子,尚有此等煩憂,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臣等人家也并非風(fēng)平浪靜。” “朕知道,你當(dāng)初啊,是想著白……哎……罷了,往事不提了?!被实勐湎乱蛔?,正待顧侯爺下子,“你喪妻也有十多年了,怎么不續(xù)弦?看上誰家淑女,只管與朕說就是?!?/br> “多謝皇上厚恩,臣不愿想此事?!鳖櫤顮斣僭趺聪矚g過白瀲滟,也娶了別人生下子女,此時(shí)不算為妻守節(jié),也不算為白瀲滟守,只不過心里仍舊存?zhèn)€念想,茍以殘活。 “好,好,”皇帝一心在棋盤上,隨口道:“你要是想著白meimei,只管再等上一段時(shí)間,她受了苦,過段時(shí)候……”像是知道失言,輕咳一聲,“不談其他,下棋就是。” 顧侯爺卻被這句話攝住了心神,隨手一子落下,把稍有優(yōu)勢一局下成必輸之局。 皇帝哈哈一笑,剛欲笑話顧侯爺,孫秀回稟:“皇上,太子、衛(wèi)親王、寧親王、齊郡王求見?!?/br> 此時(shí)求見,不過是為了賣官鬻爵之事。 顧侯爺卻是笑道:“皇上,那臣告退了,這局作廢?” “改日再下,改日再下。孫秀,”皇帝豈會(huì)放棄,“將棋局存下。” 顧侯爺無奈告退,出門時(shí)一一與進(jìn)門的幾位皇子見禮,齊郡王低聲道:“顧侯爺圣寵不衰,讓人欽羨?!?/br> 顧侯爺都快煩死齊郡王的岳父安國公一家子了,顧如云也沒被林念笙如何善待,匆匆走過,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 衛(wèi)親王不由看向沒人搭理的齊郡王,寧親王更不給面子:“四皇兄,可趕緊走吧,就等你一個(gè)人呢。” 在這么下去,齊郡王非得被寧親王氣死。 皇帝問的第一句并非案子,而是——“你們身為皇子,當(dāng)著公堂,居然想動(dòng)粗!” 皇帝雖未出宮,但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五,你身為弟弟,為何不敬兄長!” 寧親王很是無所謂,“父皇,剛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敢問父皇朝堂之上,公堂之間,可有身份情誼一說?” “自是沒有,審案只為公正?!被实蹧]好氣道。 寧親王道:“那不就是了,父皇還是先問問,為何齊郡王在公堂之上,冒犯我與王妃吧!” 封四皇子為齊郡王,皇帝本是為了打壓氣焰,更是存了讓太子放心,以后給四皇子恩情的意思,但是此時(shí)身份被寧親王**裸點(diǎn)出,皇帝不由惱怒:“逆子!” 寧親王十分無辜,往地上一跪,“父皇這話嚴(yán)重了,殺人尚且不誅心呢,兒子不過是說出真話,父皇為何如此動(dòng)怒?” “你……你!你信不信朕貶……”皇帝這話一出,齊郡王心中一喜。 太子不能坐視不理,道:“父皇息怒!” 皇帝深吸一口氣,“滾滾滾滾回你的王府,禁足一個(gè)月!” “兒臣謝恩!”寧親王心道,王妃說的可真不錯(cuò),現(xiàn)在平白得了一個(gè)月的假,喜滋滋走了。 皇帝捶桌不已,顧德妃也不是不靠譜的人,朕怎么就有這么……這么不靠譜的兒子呢? “說正事兒吧?!?/br> 太子道:“父皇明鑒,陸奎劉品二人,公堂無懼,兒臣覺得,要么此二人被人所教授了一些對付公堂的言辭,要么身后必然有重臣支撐!” “太子言之有理,”衛(wèi)親王左右說和,不想得罪太子,“不過皇弟所說‘冤枉’一事,也得考慮,萬一有人故意借二人,前來攪鬧,也是麻煩。” “好了,朕知道了。明日少了老五,你們幾個(gè)可否太平審案了?” 三兄弟彼此看了看,躬身道:“兒臣領(lǐng)旨!” 卻說寧親王喜滋滋回家,見了老婆就是一頓自夸,自己如何英勇,如何換來的假,又表演了一番可憐,如何被齊郡王訓(xùn)斥找茬。 寧親王妃挑眉:“哦?”這幅神情,寧親王忍不住將鞭子奉上了。 “去,扎個(gè)稻草人?!?/br> “哎,是,這就去……哎王妃,要草人做什么?”五皇子都轉(zhuǎn)身出門了,又疑惑問道。 寧親王妃陳望舒笑道:“給他們齊郡王府,送一份大禮?!?/br> “可是,本王尚且被禁足啊……” “夫君,”陳望舒看起來英氣非常,又有淑女之態(tài),笑不露齒,“父皇讓你禁足,可不是關(guān)了寧親王府的大門,來人備車!”頓了頓,又道,“算了,備馬就是!” 寧親王府里,陳望舒的話就是圣旨,當(dāng)下,五皇子帶仆從去扎稻草人,另有人備馬備府兵,不過三五時(shí),已然準(zhǔn)備完畢。 寧親王妃跨腳蹬上馬,騎裝打扮,看起來活似軍中男兒,她看了一眼跟隨的府兵,“不好?!?/br> “哪兒不好?”寧親王可難受了,這么熱鬧,不能出去看去。 “我不要府兵,來人,把我院子里那些丫鬟都給我叫出來?!币蝗耗腥说烬R郡王府門前,像什么樣子。 寧親王妃自己帶來的丫鬟,那都是訓(xùn)練有素,不輸府兵的女子,排列起來,衣衫各色,霓裳羽衣般,隨著寧親王妃而去,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同彩云飄忽。 “我便要去看看,齊郡王府如何持家,齊郡王妃如何的不無知,齊郡王焉何對我寧親王府家事指手畫腳!隨我走!” ------題外話------ 陳望舒:可把我氣死了 ☆、第九十二章、偏心 衛(wèi)親王和齊郡王是一道出的宮,二人同行,先到的是齊郡王府,衛(wèi)親王剛要辭別弟弟,先“嘖”一聲,瞇著眼睛往齊郡王身后看。 齊郡王也好奇轉(zhuǎn)頭,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領(lǐng)頭一人騎射裝束,后面浩浩蕩蕩跟著幾十號侍女。 齊郡王道:“不知何人作出如此大的陣勢?!?/br> 衛(wèi)親王卻是看了又看,不確定的問一聲:“這……這怎么看著像五弟妹啊……” “她真是丟盡了五弟的臉面!”齊郡王本就不喜歡陳望舒這等性情的女子,在他看來,女人要是作為正妻就要恭順溫婉,不能拈酸吃醋,要有主母風(fēng)范??纯窗桑苫榈浆F(xiàn)在,三皇子府中尚且有姬妾兩名,五皇子呢? 大丈夫何患無妻!男兒在世,身為皇子,連三妻四妾都不敢,談何大業(yè)? “四弟啊,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圣人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不管圣人說的時(shí)候是什么意思,到現(xiàn)在,可不都被理解為別得罪女子小人嗎?”衛(wèi)親王好言相勸,“你便是斗贏了她,又有什么面子呢?” “三哥此言差矣,你我身為兄長,若不多加管束,豈不失了兄弟之間的情誼?” 衛(wèi)親王心道,兄弟情義你也不能上來就說五弟妹不好啊,還是在公堂上,就五弟妹那性子,能饒了你才有鬼。不再說話,手縮在袖籠里準(zhǔn)備看熱鬧。 寧親王妃橫鞭立馬,正停在距齊郡王不遠(yuǎn)處,齊郡王坐在馬上,敷衍道:“五弟妹匆匆縱馬而來,是為何事?” “正是要找齊郡王理論!” 這里乃是齊郡王府的大門,二人對峙上了,自然有人去通稟林念笙。 林念笙這些日子因?yàn)橘I官的事兒,生怕別人知道她也牽扯在里面,愁得瘦了一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趕緊讓人收拾:“快,將我的首飾拿來,梳妝打扮再去迎五弟妹。” 齊郡王口稱五弟妹,陳望舒卻沒尊他為兄長的意思。 “聽聞齊郡王今日公堂之上,斥我持家不公御下不嚴(yán),實(shí)為無知婦人一名,不知可是齊郡王之言?”寧親王妃本就英氣,騎裝一穿仿佛男兒,又有女子柔美在其中,目光灼灼,逼得衛(wèi)親王不得不出言安慰:“五弟妹,五弟妹,快快別動(dòng)怒,氣大傷身,四弟向來直率,又關(guān)懷五弟,情急之下難免措辭不當(dāng)。” “直率?關(guān)懷?情急之下?措辭不當(dāng)?”陳望舒一連四問,問的衛(wèi)親王也無話可說。 把衛(wèi)親王整的偃旗息鼓,陳望舒矛頭再轉(zhuǎn)向齊郡王,“齊郡王,公堂上伶牙俐齒,怎么在我面前反倒只能靠衛(wèi)親王幫襯了?” “夠了!簡直潑婦行徑!”齊郡王不欲與她糾纏,更覺得丟臉,想要入府,一排排侍女圍上來,齊郡王總不能縱馬從她們身上踩過去。 “潑婦?”寧親王妃更不滿了,“難不成齊郡王還怕我這個(gè)無知婦人不成?今日我便是前來同你理論,你欺負(fù)我夫?yàn)槿肆忌?,不善言辭,真當(dāng)我寧親王府沒人?”比劃一個(gè)手勢,訓(xùn)練有素的侍女立刻將匆匆扎好的稻草人立在齊郡王府門口。 寧親王妃鞭子一甩,在空中劃出“啪”的一聲脆響。 “齊郡王前些日子在御花園,見識過我這條鞭子,可惜當(dāng)時(shí)只是小試牛刀,沒怎么使勁兒?!睂幱H王妃眉眼俱是鋒利,看的衛(wèi)親王和齊郡王心里發(fā)慌,不知道這女人還要做什么。 齊郡王皺眉道:“難不成你還要?jiǎng)游洌勘就跄睦镎f錯(cuò)了?你成日霸占五弟在家,讓他連父皇吩咐的事兒都不愛做了,如此豈不是荒廢政務(wù)?” “別惺惺作態(tài)!這次賣官鬻爵之案本就牽扯過多,若是只有利益,你肯讓太子、衛(wèi)親王和我家王爺一起分一杯羹?你齊郡王行事,向來是獨(dú)占鰲頭。好事不見你想著我家王爺,壞事倒想起‘兄弟’來!”寧親王妃一聲冷哼,手抬鞭落,打在稻草人胸口,扎好的稻草迸裂炸開,瞬間倒在地上。 林念笙剛出府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得虧身后張側(cè)妃扶了一把,不然又得摔著。 “我今日前來,就是告訴你,這次你在公堂上污蔑本王妃的言辭,我記下了。如有下次,先問過我手中的鞭子,咱們再說話!”寧親王妃話撂在地上,鏗鏘有力,不等齊郡王辯解,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走了。 齊郡王氣得不輕:“真是個(gè)潑才!母后如何為五弟挑選了這么個(gè)……” “齊郡王噤聲!”衛(wèi)親王厲聲道,這周圍可還有百姓們看著呢! 齊郡王一看林念笙面色煞白,拱手道:“三哥自便,我先看看王妃如何。” 衛(wèi)親王哼了一聲,自便,哼!也氣哼哼走了。 林念笙只是被嚇到了,并沒什么不舒服,齊郡王附耳對她道:“怎么會(huì)沒什么不舒服,你肚子不是疼了嗎,咱們這就去找父皇,求個(gè)公道!”衣服也沒換,帶著林念笙立刻進(jìn)宮。 卻說寧親王妃縱馬而去,身邊侍女道:“王妃,咱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