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朱承冠無奈道,“可不是嗎,還得辛苦meimei給哥哥說上一些好話。你也知道,我與景豫和婉和的關(guān)系啊,平平。你呢,公主之尊,你的邀約她們必然不會拒絕。” “我才不想見到她們呢,冠哥哥不知道,我這夫君吶原先,是皇祖母想要定給景豫的,被我橫空搶來,景豫樂意見我才怪呢?!倍嗽普f起來,分明是埋怨語氣,但是朱承冠卻能聽出隱藏其中的欣喜與得意。 朱承冠趁熱打鐵,“正是如此啊,meimei。你們難不成永遠不搭理對方了?皇祖母看著呢,到底還是要做做面上功夫,也讓皇祖母認(rèn)為你不是小氣量的人?!?/br> “冠哥哥說的也不乏道理?!弊钪饕氖?,端云搶了景豫的未來夫婿,景豫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她不好好炫耀一番如何能忍得???端云咬了咬唇瓣,“那我便在金縷浮煙閣擺宴,請她們賞賞湖畔景色?!?/br> 金縷浮煙閣,原本叫湖舟晚唱。開設(shè)在京郊,依山傍水建在湖畔旁邊,湖面霧蒙蒙的,加上陽光金黃,像是給湖面織上一層金線衣服和煙霧衫衣。大多招待女客,還是錦溪公主賜下的“金縷浮煙”四個字。 當(dāng)初也有不少人覺得湖州晚唱比金縷浮煙要好,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錦溪公主親自批的字,吸引了更多人前去。況且,湖州晚唱頗多靡靡之音的感覺,倒不如用公主賜名來賺個噱頭。 朱承冠道:“那可是好地方,meimei好要多在她們面前夸夸我,我這一心全沒用在政事,反而是喜歡經(jīng)商,有一個郡主meimei幫襯,又多了一條財路不是?!?/br> “哥哥不想爭……” “爭什么啊,”朱承冠搔了搔頭,不經(jīng)意道,“對了,聞小公子呢?!?/br> 端云雖然知道朱承冠以前的事兒,萬萬沒想到朱承冠一邊親熱的叫著meimei,一邊將心思打到了妹夫身上,道:“不清楚,說是與朋友出去了?!?/br> “不清楚?”朱承冠反問。 端云公主吃著侍女送上來的糕點,無謂道:“他只要好好做我的夫君,每天哄著我開心,一步也不踏去別的女人那兒,真心假意的,我并不在意。起碼我是公主,他是駙馬?!彼螄L不希望情愛呢,何嘗不想讓聞衍之眼里心里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太難了。 聞衍之對她好,只有她一人,只有端云公主一個人??墒锹勓苤浆F(xiàn)在,甚至不知道她閨名叫什么,除去“端云公主”這個稱呼,她真的不知道還剩下什么。 朱承冠心道,聞衍之真的不是龍陽,看端云這活寡婦臉,他可不信。 朱承瑾也奇怪,“端云公主邀約,別是看錯了吧?!?/br> 朱承清將請?zhí)脕碜屑毧纯矗溃骸罢娴臎]錯,是端云公主。meimei,大哥一出手,端云都發(fā)來請?zhí)?。?/br> 言外之意,朱承冠與四皇子一系關(guān)系可真親近。 “jiejie話里有話,”朱承瑾笑著將請?zhí)筮^來,又看了一遍,“金縷浮煙閣,是個好地方?!?/br> 朱承清道:“我話里有話,meimei也聽懂了不是。咱們可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端云公主向來眼高于頂,我怕穿著舊衣服去啊,她能把我趕出來?!?/br> 她這話不假,端云看重衣衫首飾遠勝于本人,就是昭華公主穿了舊衣衫,當(dāng)面不敢,背后也要被她念叨幾句。尤其是周皇后注重節(jié)儉,昭華公主也不會每日都傳簇新衣裙首飾。端云公主運氣不佳,正巧有一次議論時候被昭華公主聽了個正著。 昭華公主當(dāng)場拽著端云就去了皇帝面前,討公理要說法。 端云公主背后說壞話本就是心虛,昭華一個“躬行節(jié)儉”的大帽子壓下來,端云的份例被皇帝親自減下去許多。 朱承瑾扶著額頭道:“不說這事,我差點都忘了。皇祖母賜下幾匹布,顏色鮮亮,我跟jiejie各做幾身衣服?!?/br> “meimei這話啊,與我說可以,倒是不能跟宛jiejie說?!敝斐星遄齑绞菢O淡的顏色,處處透著柔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準(zhǔn)備也給她送新衣服過去呢。” “的確是,jiejie有何見解?” 朱承清道:“我聽這話,只覺得郡主心中牽掛著我,皇祖母賞賜,哪天也沒單獨記著我。但是宛jiejie不同,你說這話,她恐怕以為你是故意炫耀在皇祖母面前得寵,送了衣服反而落下不少仇怨。” “我思慮不周,”朱承瑾最近真的是忙糊涂了,連這點都忽視掉,“jiejie說的是,我只送衣服,不說話,絕口不提多余的話?!?/br> 朱承清道:“meimei向來聰慧,但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偶爾一點紕漏,一點瑕疵,才是凡人吶,我的郡主meimei?!?/br>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的好jiejie?!?/br> 景豫郡主的消息,也從不刻意瞞著楚清和。 齊行遠便打趣道:“金縷浮煙閣啊,楚世子,這你要怎么跟,怎么保護,你們這些男人,扮女裝跟著?” 楚清和手中正執(zhí)筆回軍中信件,心神一錯,紙上便多了“金縷浮煙閣”五個字。楚世子伸手將紙握成一團,問道:“消息是什么?端云公主?” “可不是端云公主嗎,這些女人啊,我可告訴你,她想必要約著meimei去炫耀她那夫婿呢,小心思,哼?!饼R行遠冷哼一聲。 “你怎么知道?” “我問的我娘啊,我娘說的可詳細了我跟你說啊……”為此,齊行遠回去問津北侯夫人的時候,被津北侯夫人質(zhì)疑半天“到底是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這個問題?,F(xiàn)在一腔熱情要跟楚清和詳細說說。 “不聽?!背搴兔嫔邶R行遠提到炫耀夫婿四個字的時候,冷到極致,心里暗道有什么可炫耀的。 齊行遠完全不理會楚清和的拒絕,“哦哦哦我這就說給你聽,我娘說了……” 楚清和看著自己寫下的字,耳邊是齊行遠喋喋不休,他現(xiàn)在無比懷念和景豫郡主相處的時光,說話有趣,不說話也不顯得尷尬。 齊行遠高談闊論沒有繼續(xù)多久,就被楚清和一個心腹打亂了:“主子,瑞王府回信。” 楚清和這才開口:“拿來。” 齊行遠同時道:“先給我看?!?/br> 楚清和那個心腹絲毫沒猶豫,信遞給了楚清和。齊行遠不依了:“白奎,你現(xiàn)在可是對我越來越冷淡了。” 白奎跟楚清和一樣死人臉,道:“您找玄女,他跟您親近?!?/br> 朱承瑾回信,字體并不像楚清和一般鐵骨錚錚,而是自有風(fēng)骨,沈家沒有人字寫得差,太后在教導(dǎo)郡主的時候,自然不會落下這點。女紅刺繡有別人做,字總不能讓別人代寫,所以景豫郡主的字,在宮中、沈家都極為出眾。 開頭四字,“見信如唔”。 楚清和不由牽起唇角一笑,捧著一張薄薄信紙,避開齊行遠看了起來。 齊行遠撇撇嘴,“至于嗎,一封信而已,我meimei給我寫的多了去了?!?/br> 楚清和看向他,目光清澈,但是齊行遠分明讀出了“你放屁”三個字。 齊行遠難過的扭過臉,他……他的確從沒收到過自己meimei寫的信,朱承瑾與他之間向來是說的清楚明白,朱承瑾壓根兒不樂意給齊行遠寫什么字。 “景豫郡主說,章相夫人與金縷浮煙閣老板娘交往甚密,當(dāng)天若是我們想去,可以借著招待公主郡主的名義,不接待其他客人,我們?nèi)ヒ簿头奖懔?。”楚清和難得跟齊行遠解釋這么清楚,后來齊行遠才知道為什么——楚清和怕齊行遠不清楚,要看朱承瑾寫的信。 章夫人便是白瀲滟,她母親是錦溪公主,自然與金縷浮煙閣關(guān)系密切。 “我們?nèi)ィ繋彝鎯喊。俊饼R行遠還以為楚清和要獨自赴約,此刻聽見這話,又活躍起來,“老楚你真……” “閉嘴?!背搴兔碱^一擰,齊行遠只能轉(zhuǎn)身sao擾白奎。 出于對朱承冠的警惕和對端云公主的戒心,朱承瑾與楚清和有志一同的,將自己的、對方的安全放在了首位。 端云公主的虛榮心,在金縷浮煙閣老板娘說,為了招待她而不招待其他客人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哪能勞動如此,聽說,就是昭華jiejie來,也沒做清場這事兒?!倍嗽埔种撇蛔〉男﹂_,“萬一傳了出去,豈不是說我太過跋扈。” “公主千金之體,這事兒是我們該做的?!崩习迥镌冉心?,后來干脆改了名兒就叫浮煙,年過四十,風(fēng)韻猶存,說話也討巧。 端云公主道:“好,賞?!?/br> 老板娘眉尖一挑,沒說什么,笑著告退了,回到房里就跟請來的二位客人道:“還真是架子擺的足,話倒是對,昭華公主遠沒她那么跋扈。我們這些人在這位公主眼里,跟尋常宮女下人,沒什么兩樣,都是奴才?!?/br> 劉金的夫人與白瀲滟正在品茗,感慨道:“章夫人,許多年未見,沒想到咱們竟在這兒碰面。” 白瀲滟也道:“是啊,境遇何堪,倒也熬到今日,可嘆?!?/br> 劉夫人想起慘死的豆蔻,再想想白瀲滟三言兩語中提到她自己的遭遇,“咱們這些人命途坎坷,豆蔻死了,如今我就盼著兇手殺人償命,其他的也沒什么可思慮的。” “meimei不妨,再……再收養(yǎng)一個女兒吧?!备熢谧狼白?,“到底膝下寂寞,日后也有人照應(yīng)。” “我是真的傷了心了,我好端端一個女兒,就……就那么……就那么死了?!眲⒎蛉苏f起來還是傷心哽咽,“可能是我命定無福,能活下來就是僥天之大幸,不敢再去,克別的孩子了。” “命,命是什么?!卑诪囦僭桨l(fā)的不信這東西了,“命定我該死嗎,還是注定郡主會救我。人生過得不如意,十有**歸咎于自己,只有逃避才說是命。我的命,打從重新活過來的那天,就在我自己手里?!?/br> 白瀲滟說完,看了看天色道:“對了,我今兒啊,想著與郡主身邊的崔姑姑見上一面,浮煙jiejie,托你幫忙了?!?/br> “放心,安排好了,就在隔壁院子呢?!?/br> 白瀲滟走后,屋內(nèi)氣氛又有些不同。 劉夫人道:“jiejie這些年,也沒想過,收養(yǎng)個孩子?” “咱們相處這些時間,meimei不懂我嗎?我的心,不在此?!备熋加钊耘f鐫刻一股深情,她愛著一個人三十年,不后悔,不求結(jié)果,不需要回應(yīng)?!爸灰軒偷焦?,我心滿意足。” 劉夫人青緋,浮煙名墨白。 墨白青緋,當(dāng)年全是同一個人的丫鬟。 如今一個是璞玉坊女當(dāng)家,一個是金縷浮煙閣的老板娘,二人關(guān)系比起跟白瀲滟來,又密切幾分。 “聽說,齊親王想為丁凝兒翻案?!眲⒎蛉酥讣谉o意識在桌上滑動,“咱們是不是得為他,找點兒麻煩?!?/br> “自然是要找點麻煩,今日就要找點麻煩出來。”浮煙比之劉夫人更多幾分風(fēng)情,說話猶如吐出惑人的毒,“齊親王想給丁家翻案,咱們就讓他翻,最好啊,翻出點不一樣的東西,那才好玩兒呢。反正公子也說,讓咱們將水?dāng)嚋?,尤其是齊親王府的水?!?/br> “前些日子,齊親王妃從我這兒訂了一批首飾,她那府里的馬庶妃,也定了一套一模一樣的。聽說馬庶妃如今在府里,與張側(cè)妃分庭抗禮,張側(cè)妃呢,得齊親王青眼,而馬庶妃,則有齊親王妃支持,勝負如何,一時還真不好說。”劉夫人消息不如浮煙靈通,但是也有特有一套揣摩人心的理論。 浮煙道,“張側(cè)妃穩(wěn)贏不輸,這可不是個笨人,爹已經(jīng)做了尚書?;实墼缇拖胗脧埳袝蝗灰膊粫寪矍涑甲拥牡张ソo齊親王做妾,是想著張尚書日后能包庇著一點齊親王呢。你瞧著吧,齊親王的心,如今偏的沒邊沒際的,府里靠什么,還不是靠身份寵愛。齊親王妃被皇帝訓(xùn)斥,張側(cè)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呦铝⑴?。?/br> “看著他們府里亂,我這心里也舒服。”劉夫人道,“丁府,丁家,丁庶妃,安國公夫人?!?/br> “放心吧,早與郡主通過氣了?!?/br> ☆、第一百二十四章、齊親王的豬隊友 去的時候,一路平坦,什么異象都沒有。 朱承清道:“難道是咱們想錯了,端云公主真的那么好心?” 朱承瑾撩開簾子,“jiejie往外看,青天白日的,她如何敢對咱們下手?” “還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您說,端云這么蠢、又不知收斂的人,是怎么平平安安活這么多年的?”朱承清向來喜愛偽裝,所以對端云這種頭腦簡單偏偏表現(xiàn)出很聰明的人不能理解。 朱承瑾道:“皇祖母坐鎮(zhèn),皇后娘娘也是寬仁的,她們母女不僅不知感恩,還非要一爭高下,怪得了誰?” 人以群分,有些人都是同一個死因——歸根結(jié)底大概都是作死的。 端云公主不知是成了婚,還是真的成熟了,給朱承瑾還有朱承清二人備下了禮物,而且還像模像樣,朱承瑾那一份比朱承清的貴重許多。 朱承清微一挑眉,什么也沒說,朱承瑾先開口:“多謝公主,盛情款待,華貴禮物,倒叫我們姐妹惶恐?!?/br> 端云公主東道主的架勢擺出來,道:“meimei跟jiejie,還客氣什么?!?/br> 她轉(zhuǎn)身帶著朱承瑾姐妹二人往里走,朱承瑾偷偷向朱承清比劃了一個拇指,指向禮品盒。 朱承清心有靈犀想到——這禮物,是朱承冠備下的。 這兩件東西,真的要較真也不是朱承冠的,而是瑞王私庫里放著的寶貝。就是朱承宛前段時間被瑞王憐惜,想要這兩樣?xùn)|西也沒成,如今朱承冠不過剛回來,瑞王的私庫看樣子就大開了。 朱承冠從瑞王那兒拿來這些,借端云之手送給朱承瑾,就很值得深思了。 端云絲毫未覺,還指向走廊欄桿外的景色,“這金縷浮煙閣啊,最有趣的就是那湖面升騰的煙霧,真是此景只應(yīng)天上有?!?/br> “天上有的,咱們這兒不是照樣有了,還得是托了公主的福,不然往日哪有這么安靜的金縷浮煙閣,只是位置在京郊,咱們這些府里規(guī)矩又多,來一趟頗費工夫?!敝斐需f話,讓端云心里無疑是舒服的。 可是再舒服,她也想讓朱承瑾知道,誰才是公主,如今誰才是聞衍之的妻子,誰是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