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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黛玉瞧了幾眼,也知這般不合禮數(shù),便垂下眼簾,且聽得賈妃一一點評,后又有戲文,她心內(nèi)不免有些倦倦,轉(zhuǎn)頭間忽而見著惜春極小,只垂頭坐在那里,心內(nèi)一想,便悄悄走到近前來,且問道:“四meimei可是倦了?”

    惜春抬頭見著是黛玉,微微一笑,眼中卻頗有些倦色,口中只道:“不礙事的,原是一時胸悶,這會兒已是好了。”黛玉見著她面色不華,雖用了一點脂粉,到底透出些蒼白,因想了想,便將先前春纖所備下的荷包遞給她,悄聲道:“這原是春纖她們給我備下的一點子糕,你年雖小,只怕身子受不住,且用一點子?!?/br>
    說罷,她便將那荷包取下系在惜春身上,自個兒瞧著眾人皆不理會,便又悄悄走回到原處。寶釵已是側(cè)臉看來,彼此四目相對片刻,便都偏開臉去。

    一時戲文罷了,賈妃又有頒賜,各個不同,卻是色色妥當。邊上的執(zhí)事太監(jiān)見狀,便啟道:“時已丑正三刻,請駕回鑾?!?/br>
    賈妃聽了這話,不由的滿眼又滾下淚來,只取了帕子擦拭,方才又勉強堆起笑容,且一手拉住賈母的手,一手握著王夫人的手,緊緊的不忍釋放,又是再三叮囑。

    賈母等見著如此,已然哭的哽噎難言。

    然則,彼此再不忍別過,怎奈皇家規(guī)范,違錯不得,賈妃也略留片刻,到底忍心上輿去了。底下的眾人且自叩拜,眼見著那金頂金黃繡鳳版輿漸漸遠去,連著宮中人等也俱是隨之而去,再無聲響,方起身攙扶了賈母、王夫人等,又是一番安慰勸解,暫時不提,先好好兒地攙扶出了園子。

    黛玉原在內(nèi)里,一面還攙扶著賈母,只在臨去錢回頭看去,卻見燈火雖然依舊,竟有些蕭條之色,心內(nèi)驀然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弄了存稿箱,希望能發(fā)出去吧……tt

    第四十四章 諸般細故內(nèi)里思量

    若論她素來性情,原是一等喜散不喜聚的,不為旁個,不過感傷散時清冷,徒生傷感。今日一回頭,見著那一處雖是燈火輝煌,花團錦簇,卻無人行,不免心內(nèi)再生滿目蕭瑟之感,不忍細看,只回過頭垂首隨賈母等離去,內(nèi)里有些傷感之意,不免有些悶悶。

    春纖與紫鵑只在黛玉身上用心,瞧著這般情景,倒也不好特特過去與她說談,不免相互一對眼,紫鵑便悄悄碰了碰黛玉的手背,低聲道:“姑娘可是倦了?”

    搖了搖頭,黛玉且將心中一番傷感壓下,卻不能再說旁話。好在這會兒眾人皆是默默,又有賈母、王夫人等且藏著一等悲痛,她這般形容,倒也并不打眼。及等安置了賈母,眾皆散去,黛玉也是被攙扶著回到自己屋子里,春纖忙令打了熱水來,又有紫鵑與黛玉脫去外頭的大衣衫,去了釵環(huán),又有春纖取來巾怕等與她梳洗。

    “姑娘,今兒便早些睡吧,原是忙了一日,只怕身子受不住呢?!贝豪w說著這話,早已打發(fā)小丫鬟到廚下取了一盅燕窩粥來,且與黛玉添補一二。

    黛玉嘴里雖是沒什么滋味,卻還用了,只又道:“你們素來也不是那等結(jié)實身子,也且吃點子熱湯羹來,省的明日里難受?!贝豪w與紫鵑俱是應了,又伺候著她先睡下,方才去外頭吃了一碗姜湯,又用了點子糕點,才是洗漱睡下。

    翌日起身,果真屋子里的人雖都有些倦倦的,卻再無不妥,倒有幾分精神。黛玉一番梳理,先去賈母之所與她問省一回,后頭回來,便取了書卷瞧了一回,便覺松緩許多。

    及至翌日,亦是如此。

    卻不想,這日晴雯竟個過來尋春纖,因見著黛玉正靠在榻上翻書,她不免笑著道:“若是寶二爺也似姑娘這般,只怕老爺那里省了不少氣惱?!?/br>
    黛玉聽得她這么一說,似有些內(nèi)情,不免放下書卷,一面端起茶吃了一口,因道:“好好兒的,怎么說起這些來?表哥也是愛書的,只是四書五經(jīng)這些卻是不喜,也是那些文章可惱,卻是失之靈性,倒有些呆板的意思。”

    心內(nèi)所想,卻非全然如此。

    若是舊日她年歲尚小,自是這般思量,并無旁樣心思??稍趽P州得如海細細教導世事冷暖,又是經(jīng)歷許多,她已然曉得世間事,不如意十之*,斷沒有那等全然順遂的。也是因此,雖說她對那等科舉文章頗為不喜,但也自覺為著承兆家中棟梁,便是勉為其難,也是應當?shù)摹?/br>
    否則,豈不是白白辜負了父母尊長一片疼愛!亦不能于日后不能護佑自己所尊所愛!

    人生在世,總是有所取舍,又有承擔兩字,卻是緊要。當年父親為自己諸般籌劃,耗盡心力,由此而來,自己等為人子女,自也能如此。

    有了這等思量,黛玉瞧著寶玉雖是靈性,也頗有些相投的念想,卻終究覺得他為外祖母等疼寵過甚,竟還是孩子一般了。

    春纖對此尚有所覺,晴雯卻渾然不知,只聽得這么一句話,倒是抿嘴一笑,索性道:“我雖不知道什么書,姑娘這話說得卻是正經(jīng)??刹皇牵覀兡且晃粻?,正經(jīng)便是一句話,只求心頭好呢。但凡是他愛的,便是一卷絲線也是好的,若是他不喜歡,便是千值萬值,也是不稀罕。我們素日里也有這樣,但有些東西本就是好的,卻也不似他這般,只瞧著心頭好才是正經(jīng)的好。”

    “千金難買心頭好?!贝豪w在側(cè)聽了一回,心內(nèi)已然想了一陣,方道:“比如姑娘,若是得了古籍畫軸,便是一個角兒也是好的呢。再如雪雁那丫頭,若是瞧見了新鮮的花樣兒,真?zhèn)€是晚上不睡也得先描一回。這會兒她去外頭取個東西,若是回來見著你,只怕又得拉著你進去說話了?!?/br>
    眾人聞說,也都是一笑,因說起府中各色人等的癖好來。

    晴雯話頭不妨,忽而說及襲人來:“原也是老太太那里出來的,容貌性情自不必說,只一樣,素日里真真是一派委曲,只求個好兒呢。我瞧著她這樣,便覺得心內(nèi)不大喜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因又說及昨日回去過年,后頭回來,卻又有寶玉去她家探望的言語流出,再又有李嬤嬤吃了留與她的糖蒸酥酪一事,不免添上兩句話來:“雖說二爺是悄悄兒去了一趟,但在這府里哪個沒多張兩只眼睛,多生兩只耳朵的?自然早有耳報神傳了些風言風語的。李嬤嬤雖是老了,未必不知道這些,心內(nèi)且有一番成算,我們素來不喜歡她,又是一言一句頂上來,倒是鬧了一場。說起這個,她原是受了委屈,可那一番言語下來,倒似一心想著眾人皆好的樣子?!?/br>
    黛玉這么聽了一回,倒也明白過來,只不過賢惠大體四個字罷了。但這樣的話,卻不好用在襲人這般的身上,再有,晴雯心內(nèi)雖好,口角卻是鋒利,便掩過這話不提,手指劃過鬢角,道:“原生得各人性情不同罷了,你也不必多想,只好好兒在這里呆幾年,過了些年,誰又知道又是怎么一個記過?何必記掛。”這正是她心內(nèi)所想,寶玉不過是她一個表哥罷了,雖那襲人有轄制之意,但原是他屋子里的事,她自然不好多說的,不過此時勸晴雯兩句而已。

    春纖深知晴雯是個爆碳的性情,能似現(xiàn)今這樣兒,亦是殊為不易了。聽得黛玉這一番話,她心內(nèi)一跳,就見著晴雯低下頭,便在心內(nèi)想了一想,因與黛玉道:“姑娘又是渾說,自然是在府里才好,外頭過日子,哪里能那么容易?況且,她那里又有一段緣故,更與旁人不同?!?/br>
    黛玉雖在這府里二三年,也是經(jīng)心的,隱隱約約聽過晴雯兩三句話,卻不甚分明,此時見著她這么一個模樣,便知道內(nèi)里有些境況,忙就問道:“我素日也聽過兩句,卻不知道究竟如何。我們平日里也處得好,總與你想一想才是?!?/br>
    這卻是正理。

    寶玉房中,前些時日去了一個媚人,原是嫁與外頭一戶人家,家有恒產(chǎn),也堪稱富足,內(nèi)里便越發(fā)只一個襲人做主,次又有麝月等幾個。晴雯雖也是老太太與的,又生得極俊俏,性情爽利,卻總避退著,瞧著竟像是想著去外頭的。原來黛玉只做她早有籌算,不想現(xiàn)下聽來,竟不是這樣,不免有些掛懷。

    只是這樣的話,晴雯雖是爽利,一時也說不得,只能嘆一聲,道:“不過是沒個倚靠罷了,又能如何,常日里也聽了一句話,倒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哪里能指望著什么就過一輩子,瞧得見后頭三五年也就罷了?!?/br>
    這話卻是勾起黛玉素日的心思,倒生了幾分物傷其類的感傷,不免多勸兩句,又道:“總有個籌劃才是。若是表哥那里不好說,我倒是能與老太太說一聲兒,總也不辜負我們素日的一片情分了?!?/br>
    晴雯方才默默點頭,因又謝過一回,再說起旁的事來,卻覺無趣,便也匆匆散了。

    黛玉猶自心有戚戚,連著午飯也覺無味,匆匆用了一點子而已。寶玉見著她如此,只當她心內(nèi)存了點事,不多時就尋過來與她說話。黛玉雖知他的好意兒,卻又因先前晴雯所說之事,自有些懶懶的。

    寶玉見狀,猶自尋出些話來,現(xiàn)編出兩個典故來逗笑,忽而卻又有寶釵過來,聽得黛玉說及典故兩字,她卻是一笑,因提了寶玉元宵不知“綠蠟”之典,道一句典故多,再道一句可惜事到眼前偏忘懷,后又嘲弄一聲,別人冷的那樣兒,他卻急的只出汗。

    黛玉不免念一聲佛,笑逐顏開:“果真是薛jiejie,一句話頂?shù)檬???芍篱g原是報應不爽,一報一還,再無錯落的。”心內(nèi)卻將素日所見在心底過了一回,因暗想:可見薛姑娘如何精細,那樣的時候,猶自能顧及這些,竟也并非等閑,于此也用心良多。只是這等心思,著實也不足與謀。

    寶玉卻無此等思量,見著黛玉含笑,寶釵笑嘲,倒是放下旁的擔憂,也是一道尋出話來笑鬧。正自嬉笑開懷,外頭卻似有些叫嚷嘈雜之聲。黛玉原在窗下,側(cè)耳細細聽了兩聲,卻似李嬤嬤的聲兒,當即想起先前晴雯之言,眉頭一皺,且與寶玉道:“好似是李嬤嬤的聲兒,今兒早上晴雯過來,說及你們屋子里的事,仿佛昨日里已是鬧了一場。今兒又是如此,可見李嬤嬤也是老了,竟不似舊日明白?!?/br>
    這會兒寶玉也聽清了一二句話,面色一變,忙要趕過來,寶釵忙一把拉住了他,只細細勸了兩句:“你別和她吵才是,她不過老糊涂了,且讓他一步為是?!睂氂竦酪宦暎骸拔抑懒恕!闭f畢便走。

    黛玉在旁瞧著如此,唇角微微一抿,卻是沒做聲兒。及等后頭事兒平復,黛玉也不理會,第二日卻聽得史湘云來了,回頭且與春纖道:“倒是你所料不差,可真真能做個神仙了?!?/br>
    第四十五章 避閑言黛玉感衰亡

    “姑娘,我這不過是胡亂猜的,若這也能說得一句神仙,只怕這滿地兒都是神仙了?!贝豪w一笑,只將手上翻著的一冊書卷放下,想著前番所籌劃的目的,心內(nèi)打了個轉(zhuǎn),道:“素日里,我看云姑娘待薛姑娘極親近有心,竟比旁個不同,倒是當做親jiejie似的。再過兩日又是薛姑娘的生辰,想來她若得空,必是來的,便隨意猜了一回。不想,竟便猜中了?!?/br>
    聽得這話,黛玉心下一想,卻有些不喜,垂著眼道:“只是薛jiejie卻不似云meimei那般爽直嬌憨,原是歷練出來的好思量,只怕云meimei這一片用心,未必能合宜呢?!?/br>
    “那也是彼此的緣分罷了,姑娘何必為云姑娘擔心?不過平日里說笑聚一下罷了,還能如何?”春纖見著黛玉仍舊若有所失,便笑著道:“我看云姑娘也是極聰慧的,雖嬌憨了些,心內(nèi)卻也明白的?!?/br>
    黛玉于史湘云與旁個不同,不為旁的,不過是想她父母雙亡,寄人籬下,不免也存了一點子同命相憐,待她格外寬和些。然則,春纖這話原也說的不差,她想了一陣,也無旁的法子,只得道:“你說的也是。到底如何,只端看各自相處,哪里能十分做得準數(shù)。”

    到底存了那么一點心思,她不免有些悶悶的。

    春纖瞧著她這樣,忙將話題一轉(zhuǎn),道:“姑娘說的是,正是這么一個理兒。說來薛姑娘的生辰,今番卻與舊日不同,原是十五歲,正當及笄的時候,只怕這慶賀的禮兒,便不能與舊日那樣隨意了?!?/br>
    “你說不錯,想舊日江jiejie她們也曾提及,說是及笄之禮十分鄭重,不比旁的生辰。雖說薛家大約也是與她們不同,到底我們的禮數(shù)不能很出了格子。”黛玉想了一回,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淡綠衫子松花裙,心內(nèi)略一琢磨,因又道:“將我前兒瞧過的那幾樣新鮮花樣的釵環(huán)取來我瞧一瞧。今番我雖已是出孝,到底前頭事兒忙碌,竟也不好與外祖母說道這個,如今又是正月里,越發(fā)不好提及。原是不曾除服,那邊兒想來必定要熱鬧一回的。既是如此,我便不過去了,早早送禮過去,也就是了。”

    春纖本就存了這等心思,聽得黛玉這話,正是合了心意,再不用說底下早有備好的勸言,自覺也是去了一件事,心中越加舒坦,卻還有些關(guān)心黛玉的心情,少不得勸說兩句,因道:“姑娘真?zhèn)€不去?想來那必定是熱鬧的,況且,這般送了禮過去,只怕薛家那里卻只道無妨,想著姑娘過去呢?!?/br>
    “我與薛jiejie素日里并不甚相投,說這些也是沒意思。”黛玉微微抿了抿唇,想著在賈家的日子,著實心中有些悵然,又慢慢道:“況且,雖說是守孝三年,二十五月已?,F(xiàn)今卻多有二十七月的,我心內(nèi)自然也實是這么想的,這般算來,竟還在孝中。這般縱然過去了,也無意趣?!?/br>
    說到此處,這事兒便就此定下。春纖且尋了紫鵑說一聲兒,她便捧了一個匣子過來。

    黛玉打開匣子,從內(nèi)里細細挑了兩支簪子,卻是一色的鎏金牡丹頭,周遭又有各色小朵花卉簇擁其中,花瓣之中且銜著紅寶石,原是喚作鎏金攢珠百花簪,十分鮮亮。如此之后,她又令春纖從素日的針線里尋摸出兩個鮮亮的荷包,湊到一處做了寶釵慶壽的禮兒,只說明日送去。

    紫鵑應了一聲,尋了個匣子裝好放在一側(cè)。

    春纖因是無事,不免又想起過后寶釵生辰那日,史湘云脫口而出的像林jiejie那一句話,唇角一抿。說來,這些年史湘云雖也有些直爽,卻不失天真,自然也不招人厭惡。但單單這么一件事,卻著實可惱。

    便她當真是個嬌憨的性情,言行間并無多思量,方有口無心道來的。但說完這般話,因?qū)氂裰?,她非但不曾覺得自己失言,反倒氣惱上來,且意指黛玉會轄制人等話,也算不得什么光風霽月吧。

    自然,這誰肖似誰,原是天然而生的,且前頭還是鳳姐引出,但是不論怎么說,這話卻是她說出來的?,F(xiàn)今說起戲子來,原是下九流的,便是小丫鬟們也都自覺高一等。說的難聽些,難道一個良家女子,別人說一句那邊兒的青樓花魁與你長得像,還能聽得下去?黛玉尚且未曾惱了史湘云,史湘云又是如何說來的?

    就似這等口直心快,還是離著遠些的好。

    然則,春纖心中這么思量著的,黛玉卻是另一番心思,及等后頭見了史湘云,彼此說笑嘲弄一番,卻是十分熱切,且邀她一道住。史湘云自是應承下來,及等晚間梳洗罷了,兩人躺在榻上自有一通私密話可說。

    春纖與紫鵑在另一側(cè)塌上躺著,她想著后頭的事,猶自有些耿耿于懷,便有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紫鵑見著她這樣,不免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你這又是怎么了?”

    “沒事兒,就是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倒不知道是個什么緣故?!贝豪w立時警覺自己的這番心態(tài)不妥,忙拿話遮掩過去,因又想:這事情尚未出來,自己想這么多又有什么用處?再者,究竟史湘云這幾年與黛玉相處得不差,現(xiàn)今又有先頭不同,竟未必就那樣呢。哪怕真還是如此,好不好,這事兒當面不好說,黛玉也總算規(guī)避了去。自己總該先瞧一瞧,若總這么想著書中如何如何,在這賈家,竟是無處不是敵人了。

    如此一想,春纖方覺得心中松快了幾分,因又與紫鵑略說了兩句話,方才朦朧睡去。

    及等翌日醒來,紫鵑自去令人打水等,又有鳳姐處須得取月錢等事,且瞧著黛玉與湘云尚未醒來,便特特交托給春纖,自個去了不提。春纖早知寶玉許是會來,也不肯離了這一處,只吩咐小丫鬟們將色色東西都準備妥當,又與湘云的丫鬟翠縷商量一回,早早備下些合用之物。

    寶玉竟真?zhèn)€過來了,外頭的小丫鬟不過與內(nèi)里通報一聲,停了半晌,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竟就能直入屋中。春纖心內(nèi)打定主意要將外頭的小丫鬟好生敲打一回,忙起身相攔,道:“姑娘尚未起身呢。只怕這會兒也得醒了,二爺且坐在這里吃兩口茶?!庇峙c翠縷并雪雁道:“服侍姑娘起身罷。”

    翠縷瞧了春纖一眼,雪雁已是應了一聲,她便隨著一道入了內(nèi)里,又有小丫鬟們?nèi)×藷崴砼碌任锵嚯S。

    寶玉不免有些蠢蠢欲動。他今番過來,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并不曾細加思量,然則,被春纖這么一攔,心內(nèi)卻生就些執(zhí)拗來,口中道:“我去說一聲,只瞧一瞧罷了?!?/br>
    “二爺尚未梳洗呢,仔細又被云姑娘笑話。”春纖早與旁個丫鬟使了眼色,這會兒正好又有一份巾怕等物奉上,聽了這話,不免抿嘴微微一笑,歪著頭瞅著寶玉,因道:“若是二爺不嫌棄,我便服侍您梳洗罷。不然,也只得去請襲人jiejie,想來,也只得她能服侍的?!?/br>
    寶玉聞說如此,又見春纖俏麗明媚,自有一番可愛,才自坐下,擺手道:“罷了罷了,聽你這么幾句話,越發(fā)了不得了。”

    春纖如今連著黛玉的發(fā)髻都能打理得清爽伶俐,寶玉這等自然不在話下,當即與他洗臉,又奉上青鹽。這會兒紫鵑亦是回來,見狀問了兩句,見著再無不妥,方入內(nèi)與黛玉梳洗。及等她們出來,春纖已與寶玉打點妥當,自將紅絳結(jié)住辮子。

    湘云便過來瞧了一眼,見著發(fā)頂至辮梢,一路四顆珍珠,下面有金墜腳,珍珠卻又一顆不同,不免問了一句:“怎生這珍珠卻只得三顆,我記得四顆俱是一樣兒的才是?!?/br>
    寶玉也不在意,不過一句:“丟了一顆?!?/br>
    湘云便是感嘆,道:“必定是外頭去掉下來,不防被人揀了去,倒便宜他?!?/br>
    聽得如此,黛玉只瞧了那珍珠兩眼,也不在意。寶玉卻是取了案上妝奩等物賞玩,她不免抿了抿唇,有心要說一句,便眼見著他指尖占了胭脂,竟要往口邊送,忙道:“寶玉!”

    話音落地,外頭卻有回報,倒是襲人來了。

    黛玉自覺失言,忙令請進來。襲人入了內(nèi)里,瞧著寶玉已是梳洗過了,又有湘云黛玉兩個在側(cè),只得道一聲擾,便要回去梳洗,形色略有些泱泱。瞧著如此,黛玉瞧著寶玉猶自與湘云說笑,心內(nèi)越加有些惱,便道:“只怕老太太這會子也是起身了?!边B著素日里原要早上先進的那一點子湯羹也是不理了。

    湘云與寶玉,卻都是天性之中生就一段伶俐與癡頑,聽得這話也不覺有異,只應了一聲,就都起身往賈母處而去。是日少不得一番說笑玩耍,及等翌日,卻報巧姐出痘。合家都有些忙亂,鳳姐之處更甚,竟只兵荒馬亂四個字能說道了。

    好在鳳姐素性是個剛強的,不消半日便將屋子里收拾整齊,又是安排妥當,又有賈璉齋戒十二日。如此色色齊整之后,她還想到寶釵今番生日,原是賈母特特提了一句,又是及笄之年,更與旁個不同,便與賈璉商量一回,翌日便做了一回生日,端得熱鬧非常。

    黛玉聞說這個,一則打發(fā)紫鵑與寶釵送禮,一則打發(fā)春纖與鳳姐處道惱,又是送了點子藥材,倒也齊全,自個兒卻是一心一意在屋子里看書,偶爾略略走動幾步,自覺得這般必定比在那宴席上頭輕省許多。

    不想,后日寶釵生辰,卻傳來史湘云那么幾句話來。

    黛玉原還端著茶吃著,聽得這話,手指微微一顫,那茶盞便有些輕響,她眼神一動,便將茶盞放下,轉(zhuǎn)頭看向春纖,道:“真?zhèn)€是這么說的?”

    “我的好姑娘,若不是這般,我與您說什么?”春纖面有惱色,口中卻說得利落又不失規(guī)矩,因道:“云姑娘素日里直爽嬌憨,有些話兒說得直了些,也是有的。素日我們都也聽過見過的,實在說來,雖今番那一句可惱,可若是她說來,倒也有的,并不算什么??珊箢^她與寶二爺說得那些又算什么?原是寶二爺與她拌嘴,沒得扯上姑娘做什么?說一句討打的話,卻是云姑娘過了呢,沒得倒似姑娘平日里如何似的?!?/br>
    黛玉登時沉默下來,半日過去,她才低聲嘆了一口氣,手指指腹在茶盞上摩挲著,半晌方停,抬眼時已然一派沉靜,道:“罷了,若道是非事,便是是非人。雖她那一番話可惱,卻也不過幾句頑笑的話罷了。我若認真起來,也終無意趣?!边@又非自家,真惱了還能似湘云那般,說道一句家去不成?

    想到這里,她不免覺得有些酸楚。

    “便認真,也是應有的意思?!贝豪w見狀勸說了兩句,見著黛玉依舊垂頭不語,方又道:“二奶奶雖是起了頭,卻終沒說道。便是三姑娘并薛姑娘,也都極聰慧的,必定也瞧得出來,怎么她們就不說?卻不是我造次,只怕云姑娘日后總這樣,也未必能好呢?!?/br>
    擺了擺手,黛玉正要說話,外頭忽報寶玉來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春纖便悄悄著道:“想來是因為云姑娘的緣故。姑娘,你可得仔細些?!?/br>
    這話說的含糊,但黛玉卻是一聽即知,原是不想自己又是牽扯進去,平白受那些話的意思。

    她當下嗔怪地瞅了她一眼,又吩咐請寶玉入內(nèi),自個兒已然含笑起身,略作迎客之意,口中少不得道:“你怎么來了?薛jiejie那生辰宴已是散了不成?若是吃了酒撒氣,我可是不依的。”

    寶玉見她言笑晏晏,并無惱色,不免驚訝,因想了半日,方道:“今日卻還好,只云丫頭她說了幾句話……”說到這里,他稍稍一頓,后頭卻有些說不出來,一時便也停下來。

    聽得他這么說來,黛玉一時微怔,卻不曾想他這般說來,不免停了半晌才是道:“她說了什么,倒是招得你這樣兒?素日里,她也直爽,常是有口無心,便說了什么,也不過幾句頑話罷了。你也深知的,怎么倒與她置氣?卻忘了舊日那一番體貼心腸來?”說到這里,她微微一笑,只做并不知道湘云所言。

    “這、我……”寶玉語塞,一時說不出話來,卻又不想過后黛玉知曉,平白存在心底,與湘云生出嫌隙來,不免有些踟躕不安,許久后,才是道:“她卻不曾說道旁的什么,只是,只是她有口無心,你也不要掛心……”說到最后,他便越加訕訕。

    黛玉眉頭一皺,正色道:“這話我卻不懂了,難道她說我什么不曾?便真是說了一句兩句,難道我便是那等心胸狹窄,聽不得兩句頑話的不曾?”說到這里,她也覺無趣,又自覺有些涵養(yǎng)不足,只不好再說下去,越加沒什么好話兒說道,因起身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只這會兒我也倦了,竟不好多留,明日里再說話吧?!?/br>
    說來寶玉原是一片好心,然則先是湘云,后是黛玉,俱不曾領(lǐng)情,一面又想起先前寶釵所道的《寄生草》,不免一陣心灰,自回去后,又有襲人上前殷勤相問,他說了兩句話,越說越是生了厭倦,竟提筆立占一偈云,次又恐人見此不解,又再填一支《寄生草》,方覺快意,又生了幾分自得,上床睡了不提。

    卻是襲人先前聽了他幾句話,又見其不似舊日那般形容,心內(nèi)掛念。只因不曾識字,一時取了字帖也是無法,半晌后她才是悄悄兒瞧了寶玉一眼,想了想,方一路到了湘云之所,且將那字帖與她細看。

    湘云一見著那字帖,一時不免氣悶,然則也覺得內(nèi)里倒有幾分禪機,讀了兩回,倒是將心內(nèi)的一番氣惱忘卻,只便與襲人道:“不過幾句閑話,無甚關(guān)系的?!毙膬?nèi)不免將事情又想了一回,便攜著這東西與黛玉同看,翌日又與寶釵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