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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晴雯便笑著道:“這有什么,不過小病癥,我素日康健的,不出三四日,必也好了的?!眱扇苏f著話,襲人并麝月便悄悄退了下去。見周遭再無旁人,春纖方湊到她耳邊道:“不是早有打算了,沒得為了一件衣裳掙命作甚么?偏只你一個能做了不成?”

    “這里頭的衣裳,原就是該我做來的,且前頭也不過咳嗽兩聲,哪里就連著一陣也熬不得了?分內(nèi)的事哩?!鼻琏┮娝@么個模樣,反倒有些疑惑,想了想,也是壓低了聲音,道:“倒是你,好好兒說話不成,這細(xì)聲細(xì)氣的,又為了什么?”

    “還能為了什么?我過來偏遇見了二爺,才說了兩句話,便被襲人截了去。我瞧著那模樣,倒都不似往日?!贝豪w低聲點破了關(guān)節(jié),又嗔道:“怕是你再留著,她心里也有些念頭呢。”

    一聽這話,晴雯面色便冷了下來,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低聲道:“呸!我且懶得理會她。”口里這么說著,她心里卻著實有幾分惱恨,面上不由也帶出一絲來。

    春纖說這話,只是怕她得了寶玉真心優(yōu)容,便打消前頭離去的心,可見她這樣,又不免生出幾分擔(dān)心來:“旁個這么說,我是信的。偏你素日是個性子強的,再忍不得這些氣,后頭必要發(fā)作出來。倒是我的錯,沒得提這些,平白讓你惱了,不要將養(yǎng)身子?!?/br>
    “不信旁的,也得信我前頭說的話。我與林姑娘怎么說來的?自然是看得清楚,方說了那么些話來。便我這會兒心里惱,說的話卻是真的。我是個丫鬟身子,怎好有個小姐脾性來?若是這個都忍不得,等到了外頭,怕是要被人吃了哩。”晴雯卻搖了搖頭,且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然而,依著春纖看來,她雖是明白,可俗語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還沒個水磨工夫,二又不曾有甚十分的磋磨,一時半日的,哪里能輕易改了性情?只晴雯這么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道:“你心里頭有數(shù)便好?!?/br>
    她卻不知道,晴雯心里早有一番主意的。

    這探病之后,沒過兩日,她便先去與寶玉說了一回,只道哥哥已是病了,嫂子也不能cao持家里,便想著家去一回。寶玉聽得這話,自然應(yīng)承,且又囑咐好些話。晴雯也不多說,著意打扮了一回,又往賈母處走了一回,趁著王夫人在,她便要顯一回風(fēng)流靈巧。后頭回來,也是每每如此。

    不出三日,王夫人便有些皺眉,只還記著前頭巫蠱咒人一件上她的功勞,又是老太太的人,便還不理會。誰曾想,再過兩日,晴雯卻連著咳嗽了幾回,王夫人便令讓她家去歇息。晴雯也不惱,取了衣裳回去,后頭在自家住了三五日,便使人報了個女兒癆一般的病癥,只求脫籍,求個回鄉(xiāng)安葬。

    王夫人說與賈母,便讓她們一家子皆脫籍,又令人取了她的一應(yīng)物件,且從私房里頭取了五十兩銀子,一并給了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迎春婚眾姝得青眼

    這么一番結(jié)果,旁人固然為晴雯嘆息,只說她好好兒被打發(fā)了出去,后頭再沒個好著落。唯有春纖方知道,這般結(jié)果與她而言,已是掙出了一片生天哩。就是黛玉,前頭想著出去了方才是好的,等真見著人去了,也口里念叨一回,嘆道:“雖算得好事,到底她家里兄嫂原是隔了一層,聽得風(fēng)聲也有些不足。只怕后頭她卻得受苦。偏我們在內(nèi)宅里頭,也不好幫襯?!?/br>
    紫鵑便道:“姑娘想到這個,怎么還說這出去了是好事?依著我看來,竟十分艱難。她在這里,吃用俱是好的,又有進(jìn)益,如今出去了,這出息便是難得,且吃穿用度也比不得這里,她那么個嬌養(yǎng)的,如何受的?”

    “jiejie且想,她若再呆在那屋子里,后頭也沒得好果子。不過是往老太太屋子里多走了兩回,太太便生出不喜來。為著什么?不過是她生得風(fēng)流靈巧,怕是個妖精哩。這樣的人,太太能容得二爺身邊時時呆著一個來?”春纖便將里頭的事說破了去,一面冷笑:“依著太太的心,怕那等賢良知道勸誡上進(jìn)的,才是好的。只瞧著薛姑娘并那襲人,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聽得這話,紫鵑便不言語。她是個家生子兒,原也是有幾分準(zhǔn)數(shù)的,再者,在黛玉身邊這么些年,也是瞧見了的,哪里不知道,春纖所言,俱是實情。倒是黛玉,聽得這么一番話,心里不由微微一頓,半晌過去,她才自幽幽嘆了一聲,道:“你說的是,我原想著旁的里頭,倒不曾慮得這些來。可見她也是個有運道的?!彪m這么說來,她到底使紫鵑去外頭問了人,也打探晴雯家中事務(wù)。

    誰知來人卻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前些時日,晴雯被打發(fā)了出去,卻得了好些銀錢,她兄弟多渾蟲一面有些氣惱,一面又有些進(jìn)益,竟吃了個酩酊大醉。偏如今天冷,路上踉蹌倒下,足在地上凍了一二個時辰,方被人瞧見了,送回家中。那多渾蟲雖有些力氣,也能庖丁,無奈酒糟了的人,又一熱一冷夾在里頭,足足燒了兩三日,人皆道是不中用了。誰想著,他竟熬了過來,且經(jīng)此一劫,竟有些明白起來,且要戒了酒重頭做人。他在這里好些酒rou朋友,又有多姑娘這一條,每每有人送了酒rou,一日兩日的,他自家熬不住,竟托人放了籍。一家子三口,于那大葫蘆巷子里頭置了一處小宅,過起正經(jīng)日子來。

    這般好事,在想不得的。就是紫鵑也有幾分不信,回頭細(xì)細(xì)問了幾個人,俱是這般說來,她才信真了,又問了那大葫蘆巷子方位,聽得與賈府不遠(yuǎn),不過一二百米之遙,心里倒有幾分過去探望的心。無奈此時天色已晚,她也只得暫且作罷,一時回去,方將此事一五一十說與黛玉聽。

    黛玉不過歡喜一場,春纖卻真?zhèn)€吃驚不小,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又覺這般也是好事,便笑著道:“果真一家好事,倒是能浮一大白?!摈煊癖阈χ溃骸叭裟阆胫镁茟c賀,只管使人到廚下要些酒來,咱們?nèi)顺砸换兀挂彩沟玫??!?/br>
    “姑娘說得可是真心?”春纖一聽,便也動了幾分念頭,笑著問道。

    黛玉伸出一根青蔥指來,點了她額頭一下,道:“為著一瓶子酒,我還哄你不成?只管要了來,就是再添上酒菜,也不值什么!”春纖立時出去吩咐了一回,果真置酒設(shè)宴,竟吃了兩杯子酒,也是盡興一回。

    這一件好事過后,轉(zhuǎn)眼卻又有另外一件大事,不是旁個,正是迎春大婚。

    她的親事多有磋磨,且不說那夫婿病重,就是后頭置辦嫁妝這一樣上頭,若沒賈母吩咐,鳳姐著意,也斷沒有這般齊整的。這些園中姐妹俱是明白,不免更為嘆息,只是無可奈何,只能略盡綿力。旁人且不說,黛玉卻是早早備下了貴重且好出手的金器,又著意裝束,只求色色齊整。

    “姑娘也想得多了,那南寧王府到底是王侯家,哪里就用著這些來?”紫鵑一面搖頭,一面將那添妝的東西放入匣子里。黛玉卻是備了兩樣?xùn)|西,一是一對兒嵌寶五彩鴛鴦金盒,意為夫妻和合;二則是一套一壺四盞的金茶器,上頭是福壽綿長的紋樣,又嵌了白玉,且有金玉良緣之意。

    這兩樣?xùn)|西,雖做得精巧絕倫,到底有些分量,就是紫鵑也一時拿不定,只得令婆子捧著,且隨黛玉過去添妝。及等過去,她方發(fā)覺,除卻邢夫人之外,旁個添妝之物,皆是此類金器,一時倒有些吃驚。卻不知道,黛玉這兩樣?xùn)|西,早已落入人眼,只不好分說罷了。

    及等翌日大婚之時。

    園中姐妹俱是早早妝扮妥當(dāng),便往迎春之處,見著梳頭娘子與她梳頭妝點,心里便有幾分酸楚,只不敢顯露出來,且強撐著笑顏,且與迎春說話。然則等妝扮妥當(dāng),她們也不能再多留,只得眼中含淚,且自辭去,往賈母等女眷設(shè)宴之處行去。

    雖則冬日寒冽,然則那里卻是一片融融暖意。今番喜宴,且不說賈家有幾分顏面,就只南安王府這一個名頭,也是難得的,由此,各家親眷并世交的夫人奶奶,竟是齊聚一堂。此時黛玉等人來了,入了宴席,不免落入這些人的眼中。說來她們生得各個不俗,姣花軟玉一般,偏不甚出來走動。

    這些個夫人奶奶們見了,倒有些吃驚,暗想:這賈家女兒倒都不俗。前頭聽說那南安王府定了這家女兒,自己還道是沖喜,沒個緣法才是如此。如今瞧著,那賈家二姑娘若有這等容貌氣度,怕也是不俗的。未必不是霍家瞧中了人家女兒,方取中了。

    心內(nèi)如此想來,她們或有兒子,或有兄弟的,不免也有幾分眼熱,明里暗中的,倒有幾分打探的意思來。誰知一時說道起來,才知道里頭湘云早已是定下了衛(wèi)家。另外三個出挑的,寶釵黛玉俱非賈家女兒,前者是皇商之女,后者父母雙亡,唯有一個探春是賈家的,卻又是庶出,不免有些斟酌。

    只是寶釵生得嫻雅豐潤,且皇商之家,嫁妝必定豐富。黛玉超逸風(fēng)流,又是世家清貴之后,嫁資亦是不俗。就是探春,生得削肩細(xì)腰,俊眼修眉,自有一番顧盼神飛,文采精華之處。近旁的人家細(xì)細(xì)打量,又聽了一回話,心里不免有些意動,暗想:雖說各有不足,不好說與嫡長子來,若是次子,倒也是一樁好親事。

    內(nèi)里又有定下湘云的衛(wèi)家,因著這一件婚事,那小唐氏卻被人暗中問了幾回,又道湘云形容不俗,多有稱許艷羨的,她自家且將挑剔之心化去許多,且為著jiejie唐氏舍了黛玉一事,生出幾分可惜來——前頭她不曾見過黛玉,只聽得唐氏厭憎黛玉命數(shù),便也覺得jiejie所說有理。再沒想著,黛玉竟這般形容風(fēng)流,靈動超逸,尋常姑娘再也不如!

    偏邊上人還笑著道:“他家并親戚人家的女兒,瞧著俱是不俗,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才。前頭總不得見的,如今見了,方是又喜又嘆。似這樣的能討了做兒媳婦,自然是歡喜??蛇@么些人見著了,一時如何討來?不免又嘆息來。倒是唐夫人好個眼光見識,早早定下了來。我們且不如呢?!?/br>
    聽得這話,小唐氏也不由得又喜又嘆起來。只她喜得是早定了湘云,嘆得是外甥與黛玉終究無緣,不免暗暗想了一回:jiejie那里卻也得說一回。若是似林家姑娘這般,她猶自不足,后頭又與外甥定什么姑娘來?真?zhèn)€千好萬好,十全十美,便是天仙也是不能的。如今去了個林姑娘,后頭要再舍了好的,便外甥再好,傳出挑剔的名聲去,也未必真?zhèn)€能得個賢良人!

    她這般想了一回,便將此事壓下,且經(jīng)心喜宴一事。待得事情罷了,她便往鄭家一回,且說了內(nèi)里意思。那唐氏聽得meimei這般說來,心里且氣且惱,啐道:“便她千好萬好,若命數(shù)不好,也是不中用的。我寧可討個命數(shù)好的,旁的尋常的媳婦,也不能要這樣的!”因她之故,這一場婚約作罷,旁人雖是不知道的,可鄭家父子不免存了愧疚之意,每每顯出一二分來。這早讓唐氏心中不喜,如今聽得meimei也說這樣的話來,她不免怒上心頭,竟有些唾罵黛玉之意。

    小唐氏見她如此,忙攔道:“好好兒的,你說這些做什么?那原是斷了的姻緣,又有什么可說的?我原也只是怕你一心想著外甥的好處,又是長媳,倒與姐夫爭持不休,擾了自家清凈不說,又拖延了時日。如今的好姑娘,哪個不早早定下?若是你于心不足,挑揀過了,到時候沒個好的,豈不是誤了外甥?”

    唐氏這才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meimei的手,道:“你說得也是,倒是我自誤了?!苯忝脗z又說了半晌旁個話,方才罷了。只唐氏回頭躺下來,想起黛玉形容,又將近日自己所見女孩兒比了一回,竟多有不足,心里倒沒個滋味起來。末了,她也就咬牙一回,暗想:若真?zhèn)€好的,早便要定下了的。偏如今還沒個消息,可見旁人與我一般,也有那般心思哩。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年度探春掌家務(wù)

    她再沒想的,旁人早就明里暗中想著她來。到底,黛玉生得品貌雙全,氣度超逸。雖父母雙亡,壽數(shù)卻俱也有四十余,算不得刑克,且家世清貴,父為探花居高官,母為公侯千金,又有賈母教養(yǎng),正經(jīng)嫡出的姑娘,色色挑不出什么不好來。做個次子三子的媳婦兒,卻也不曾差了什么。

    只是這些個人家,俱是被賈母攔了下來。她也不提旁個,只說且還舍不得這外孫女兒,想著再教養(yǎng)兩年,便將這事輕輕避了去。倒將個探春也有些牽累進(jìn)去,一時半日的,并說不得婚事來。

    至如寶釵,她一回去,便聽得母親笑著道:“我聽你姨母說,今番好些個人家打聽你來。舊日里我便說,隨常也要妝扮一番,好好兒的女孩兒,總不能整日素凈著來?!?/br>
    寶釵聽得這話,摘耳環(huán)的手微微一頓,才是側(cè)過臉來,低聲道:“您怎么說起這些來?”薛姨媽摸了摸女兒的臉,嘆道:“我的兒,放心,你姨母也不過順口一提罷了。就是她自家,也且瞧不上那些個人家,說著是侯爵人家的嫡子,到底不是承襲的,又沒個長進(jìn),后頭家業(yè)一分,竟也就落魄了。你這么個好人,怎么能廝配那些個人去!”

    “母親心疼我,方這般說來?!睂氣O心里卻是明白,一時思量起來,垂著眉低聲道:“若論起來,我未必入她們的眼。不然,當(dāng)初入宮待選,如何便將我黜落了……”

    “胡說!這里頭水且深,偏有要將好的黜去的,哪里能當(dāng)真情?”薛姨媽一聽這話,便有幾分皺眉,又道:“若你不好,怎么你姨母便瞧中了你,千方百計想著討了你去?這府里的姑娘也多,你比旁個差了什么?”

    寶釵一聽這話,面龐羞紅,半日才低聲道:“那又如何?有老太太在,這事兒再不必提,便是寶玉,我瞧著他也是無心的??傔@么磨著,我自家心里也不自在?!?/br>
    “如今情勢正好,怎么你倒說起這些來?”薛姨媽只當(dāng)女兒待寶玉不同旁個,早有淑女之心,此時聽得她忽而說出這話,倒是吃了一驚,忙拉著她的手:“前頭有個林丫頭,也還罷了,如今她自家且退了一射之地,旁個再也不如你的,你怎起了離心來?寶玉生來便有緣法,聰慧知禮,模樣兒俊俏,又是貴妃之弟,公侯之后,日后榮華富貴是不必說的,且與你相處數(shù)年光景,知根知底。是這樣的人,你竟也看不中?”

    這些話,寶釵早已聽過幾回,就是自家心里,也未必沒思量過這些來。然則,她內(nèi)里用情頗深,前頭與黛玉暗中相爭,倒也罷了。如今她一時退了去,偏寶玉卻越加輕重分明,自家百般心意,俱是落花流水一般,沒個聲響,不免有些傷感。又有賈母從中作梗,便取中了meimei寶琴,也不愿擇了自家。她如今早已過了及笄之年,再這般磋磨歲月,只怕后頭也不過是個笑話!

    想到此處,寶釵便抬起頭來,低聲道:“母親且細(xì)想,只消老太太心里不中意,便熬下去,又能熬幾年呢?二jiejie只比我大一歲,如今已是出閣了。我若再熬個三兩年,竟是個老姑娘,自家臉面且丟盡了,旁個什么,再不必想的?!?/br>
    薛姨媽聽得這話,也說不得什么話來,心里且生出幾分焦灼來。這一份焦灼,及等三日后迎春歸寧,她便越發(fā)重了。

    卻說回門那日,賈府中門大開,且將一對新人迎了進(jìn)來。起頭兒自然且要去拜見賈赦父母,后頭便是賈母這處,連著賈政王夫人亦是來了,更別說一干姐妹們,更是早早便過來,到時等了半日,方才見著了人。

    那霍長寧過有些病弱,面龐清瘦,身形瘦削,便是大紅袍服也不能將面容襯得紅潤些,只一雙眼睛,卻是清亮有神,倒增了幾分精神。好在,他自來有幾分書香氣息,生得斯文溫和,言行舉動也是文雅周全。眾人見著如此,倒是將先前一番擔(dān)憂放下,暗想:若說模樣性情,倒也算合宜。只病弱了些,可南安王府這樣的人家,自然能請醫(yī)延藥,善加治療,好生將養(yǎng)數(shù)年,未必就不能成個齊整人來。

    況且,迎春眉目含春,兩頰飛霞,雖也是不言不語的舊日模樣,一言一行,卻與那霍長寧相互照應(yīng),想來這三日她過得卻也合心的。賈母等人便俱是點頭含笑,令人布置了宴席,且吃回門宴,那霍長寧自是離了女眷這邊,且往賈赦賈政等男客的宴上。

    迎春便被姐妹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時細(xì)細(xì)問了起來。她自來柔順,此時也說不得什么旁樣話,不過是一個好字。探春見狀,便又問起霍家仆役婆子等來:“他們也不可小看了去,二jiejie自來柔和,可偏有那么一等人,專會蹬鼻子上臉,一時不注意,便要鬧將起來。彼時不在家中,若是不能轄制了去,他們便越發(fā)做耗,斷不能輕忽的?!?/br>
    “這些原是婆婆理會,我只消將自家院子里那一處整治了,再無旁事?!庇涸缜奥犃藷o數(shù)這些話,自然也經(jīng)心這些,頭前便有些預(yù)備。誰想著此時拜見公婆,南安王妃私底下便囑咐了她,旁個皆不必理會,且有她,只消好好待霍長寧便可。果真,后頭一件件問起來,俱是早有人經(jīng)手的,再無旁事。

    聽得這話,探春猶自皺眉,黛玉原是常有病癥的人,倒是能想到一些,便道:“想來是王妃早有準(zhǔn)數(shù),想著二jiejie經(jīng)心姐夫的事,旁個小事,什么人做不得?隨手料理了,原也不難的。”

    探春聽得如此,方才暫時放下心來,卻還勸了兩三句,不過是仔細(xì)小心四個字而已。至如寶釵惜春,也是一般說了一回,還是湘云聽得無趣,開口打了個岔,因笑著道:“只瞧著二jiejie的模樣,便曉得里頭再短不得什么。那樣的人家,規(guī)矩禮數(shù)擺在里頭,總不會錯了格子,偏你們這般小心?!?/br>
    由此,方將這些俗務(wù)暫時拋開,姐妹且說起別情來,暫且不提。只薛姨媽在旁瞧著,想著寶釵年歲,終究有幾分坐不住,后頭便往王夫人處走了一回。

    那王夫人聽得這話,心里也有幾分擔(dān)憂,但想著已是有了陶家陶藉,那林黛玉不必?fù)?dān)憂,至于旁個,哪里又比得上

    寶釵知根知底,知情知趣?只消再磨兩年,這事必能成的。到底娶妻這一件事,也須得父母之命哩。只是meimei所說,也不無道理,這事兒,卻得早早辦了起來,后頭才能齊全。

    可想著這個,王夫人便拿定了主意,每每有意提攜抬高寶釵。她自來如此,如今便稍有出格之處,倒也無人留意。唯有賈母瞧在眼底,心中生出幾分不快來。然而如今將近年末,諸般事務(wù)繁忙,兼著黛玉無意,又有陶家之事,她一時也提不出更好的人來,便暫時壓下不提。

    誰知這正月一過,鳳姐竟有些落紅之癥,一時連床也爬不起來。好在借著舊年將養(yǎng)的功夫,身子骨也算康健,方才不曾小產(chǎn)。只是大夫診治之后,卻道決不能再勞累,須得好自一并保養(yǎng)。有了這話,鳳姐心里頭是突突的跳,忙將家務(wù)一并辭去,整日躺在床榻上頭,偶爾起身,也不過往自家院子里走兩步,再不敢有半絲疏忽。

    眾人連番探望,見她雖面色不華,到底精神還算健旺,方才放下心來。只王夫人本就用心寶釵之事,如今家務(wù)上頭失了鳳姐這一個臂膀,越發(fā)沒了精神,實理會不得。她先想著了李紈這個長媳,卻又覺得是軟和人,不免縱了下人,見著探春素日敏捷,又是府里正經(jīng)的姑娘,兼著年歲漸長,也合該學(xué)些家務(wù)事兒,她便喚來兩人,將家中瑣碎之事,一并暫令協(xié)理。又思園中人多,恐失于照管,特請了寶釵,托她各處照看。

    寶釵聽說,也只得應(yīng)下。

    由此,三人便總理了事務(wù),雖有種種為難之處,倒也將府中打理得明白。黛玉在旁看著,倒與春纖嘆道:“三丫頭果真是個好的,偏是個女兒身,不然,竟也能支撐家業(yè)的?!?/br>
    春纖點頭應(yīng)道:“三姑娘自然是好的,依著我看來,倒是比璉二奶奶還強呢。二奶奶雖能干,到底遠(yuǎn)見兩字上頭,比不得三姑娘。旁的東西,三姑娘歷練兩年,卻未必不如二奶奶呢?!彼S口說來,心思卻沒放在這上面,一時瞧著外頭的景兒,竟自有些恍惚起來。

    黛玉也知她的心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捏,便低聲勸道:“放心,舊日爹爹在時,也曾提起顧家來,說著書香門第,最是出讀書種子的人家。你那哥哥也是早早做了舉人,若非有故,說不得早便春闈得中了。今番科考,必定能蟾宮折桂!”

    “雖如此,如今事兒未成,總是有幾分懸心?!贝豪w聽得這番安慰,不曾松動眉頭,反倒微微露出些猶疑來:“且蔣家那里……我總是懸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慶芳辰又知鸞鳳盟

    黛玉聽她這般說來,倒是為她生出幾分歡喜來,因拉著她的手,低聲勸慰,復(fù)又慢慢著道:“可見你面上不說,心底也是將那顧公子當(dāng)做哥哥來,方孜孜念念,生出這一番擔(dān)憂來。有了這樣的心,你便也能想一想,你是如此,顧公子也是一般心思哩。不說前頭各樣俱是齊全,便舍了這些個,只消心中有情誼,便沒血脈之情,也是一般的。便譬如滿門至親,若彼此爭斗傾軋,也說不得什么親不親的。”

    聽得這么一番話,春纖心里一動,竟也漸次平和下來,因低聲道:“姑娘說的是,這一番情誼在那里,便事有翻覆,那也是旁人的事,我只顧著自個兒的心,也就是了?!?/br>
    兩人說到此處,外頭有小丫鬟稟報,道是探春并寶釵來了,她們便掩下話頭,俱是笑著站起來,春纖更是往前頭迎了一迎,因笑著道:“三姑娘,薛姑娘?!庇秩ト×瞬韫麃恚粫r布置妥當(dāng)。

    探春也不在意這些,只吃了兩口茶,便道:“林jiejie,過兩日便是你的生辰,老太太使人發(fā)話說了,想著開一處宴席,一則慶生,二則正值春日,也可賞玩一番。我們想著,這也是你的生辰,自然依著你為主,便來討個主意。”

    黛玉聽是如此,因想了一回,才道:“一年一年的生日也鬧不清,若依著我,竟還是比著舊日便是。只是老太太開口說了,便依著她來罷?!彼窍胫@些日子,舅家府中事多人煩,連著探春寶釵都被委托了事務(wù),她若再興出什么來,沒得讓人抱怨,方這般說來。且這些生日一類,每歲不知要經(jīng)歷多少個,不過吃喝頑樂熱鬧一回,終無意趣。

    她這般念想,探春寶釵如何不知,便還笑著道:“到底是你的生辰,總要慶賀一番,且又是喜事,旁人再沒什么說頭的。便是老太太那里,怕也想著這個,方使人說話?!?/br>
    黛玉只搖了搖頭,道:“舊日便好?!?/br>
    寶釵見她執(zhí)意,便笑著道:“罷了,你既不說,這事兒便一準(zhǔn)交給我們,必讓你喜歡,也讓老太太喜歡?!碧酱郝牭眠@話,低頭想了一陣,也是點頭。后頭又與黛玉說了一回閑話,兩人便告辭而去——卻是府里頭多有些繁雜事務(wù),須得她們處置經(jīng)手。

    這些個事,黛玉不須問心里也明白,不免想起前頭的話,嘆了一口氣。春纖正與她端了一盞茶核桃露來,聽得這一聲,她想著后頭探春遠(yuǎn)嫁,寶釵守寡兩件,不由也生出幾分沒滋味來。

    賈家大廈將傾,原是大勢所趨,再也扭轉(zhuǎn)不回,可瞧著迎春那頭,不免使人生出幾分企盼來:若她們俱是能早早發(fā)嫁,竟不受牽累,賈家便是倒了,便也使人少了許多惋惜。須知她們雖各有長短,若論容貌才學(xué),性情為人,卻都不曾失了大格兒,縱寶釵虛偽,卻也待人和善嫻雅博才,總探春自卑,卻也是精華難掩性情敏捷……這一個個的,比之書中許多男人,早已強出十倍來。

    她這頭想著,口里卻道:“姑娘的生辰,這回怕是十分熱鬧哩?!摈煊駞s只搖了搖頭,因道:“縱熱鬧,也不過那么一回事兒罷了。我倒覺得這事兒莫名,舊日生辰,哪一年不是那么過來的,今番又非及笄之年,又非整生日,我一個小小人兒,沒得鬧出那么些花樣兒來?!?/br>
    有她這么個說頭,春纖心里也是一頓。

    然而她們俱是不曾知道,這卻是賈母并王夫人有意所致。不為旁個,卻是那頭會試一過,陶家便使人送了信來,有意在放榜之后便定下婚事來。王夫人見著諸事皆備,雖心里也未曾沒個酸澀,然而想著自己寶玉后頭與黛玉兩廂無事,便也早早尋賈母說了事,想將這事兒做定。

    而賈母早將陶家暗中打探幾回,又親自使了心腹婆子,且瞧了那陶藉相貌人品,再無不妥的地方。這般門風(fēng)家境,夫婿品貌雙全,又有父母舊日情誼在,公婆看重,賈母便有心從中挑刺,竟也尋不到一處。便因著幾代清貴出身,家資算不得十分豐厚有點欠缺,然而黛玉嫁資豐饒,原就不愁這個的。

    賈母一樣樣挑揀來,可越是挑揀,越覺得好來,只念著一個寶玉,方有些舍不得黛玉,不免有些長吁短嘆。偏這日甄家老太太過來說話,問了兩句,聽說是為著孫輩婚事,竟笑著道:“我道是為了什么,竟是為了你家寶玉。依著我看來,他是個聰慧斯文,好個禮數(shù)周全的哥兒。這么個好人兒,老jiejie若將結(jié)親的話傳出去,再沒人家不肯的。這一番待孫兒的心,我最是明白,卻也是杞人憂天?!?/br>
    她這一說,賈母忽想起她今番帶來的甄家五小姐甄柔。那雖是甄家三房的姑娘,卻是正經(jīng)嫡出的,兼生得秀美,言語可親,端莊里不失伶俐,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這會兒甄家老太太又說出這么一番話來,里頭倒有幾分結(jié)親的意思了。

    賈母想到這里,心里一動,因笑著說了一回話,探出她真有幾分結(jié)親的心,便再無猶豫,預(yù)備將黛玉之事定下,后頭再與甄家結(jié)親。恰王夫人過來試探,她便點頭道:“那陶家倒也不錯,我使人探問過了,再無不妥的。只不能匆匆了結(jié),總要先與玉兒說一聲。雖說這樣的大事,總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得她自個兒做主,然而總要挑揀個她心頭愿意的來。”

    她這么一番話,落在王夫人耳中,卻無端讓她生出幾分擔(dān)憂來:那林丫頭雖遠(yuǎn)著寶玉,可若真?zhèn)€什么都沒有,一般做兄妹的,作甚遠(yuǎn)著?老太太話里軟了不假,然而那林家的丫頭不愿意,倒是念著寶玉,又怎么了結(jié)?前頭老爺話里話外說起來,可沒有不愿意林丫頭的意思!

    想到這里,王夫人如何坐得住,又見賈母有意與黛玉臉面,特地吩咐做生日,她咬了咬牙,便悄悄將陶家之事透出了些風(fēng)聲去。她是當(dāng)家主母,這等事也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便闔府俱知。

    黛玉那里有個小娥,慣會走動打聽的,原就是使她出去探聽消息的,今番得了這么個信兒,哪里還坐得住,一準(zhǔn)回去將這事說與黛玉:“姑娘,府里頭好些人都說,老太太要為姑娘在外頭擇婿哩,連著人家都有影子了,說是甚么陶家,舊日便與姑娘家有些情誼的。至如旁個,卻都說的不明白?!?/br>
    這話落下,黛玉不由一怔,那邊紫鵑已是皺眉道:“又是哪里的人渾說?真有這樣的事,老太太必使人說與姑娘一聲兒的。”春纖心中狐疑,口里卻也跟著道:“說不得今日姑娘生辰熱鬧,幾處傳出些話來,話趕話地就胡亂攪在一處,傳來傳去的,倒做真事一樣了?!?/br>
    然而,這樣的話,她們自個兒且不信,何況黛玉那么個玲瓏心腸的。她眉心微蹙,當(dāng)即便搖頭道:“休要哄我。這府里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不少,可也沒拿這樣的大事,說到我眼眉前的!依著我看,這事多半是真,就是這風(fēng)聲,大約也是有意為之,否則,昨兒還沒得一聲,今番怎就傳開來了?”

    紫鵑、春纖并小娥聽了這話,俱不敢再說什么。

    還能是為著什么來?這上頭要沒個話,下面如何敢這么傳來傳去的,送到黛玉耳邊?至如這么做的深意,誰個心里都有幾分猜度,卻誰個也說不得——舊日老太太的心意,分分明明,俱是瞧準(zhǔn)了的。今番鬧這樣,著實打黛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