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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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縱然賈母使人喚她過去小住,湘云也不似頭前那般,一住便是十余日,不過三兩日便回去。黛玉看在眼里,便道:“旁人都是苦夏,怎么你倒是苦冬了?這個(gè)把月過去,竟比頭前瘦了這許多,連著衣裳都松了一寸。但有什么事,我們雖不能,總也能出個(gè)主意的。” 湘云便漲紅了臉,吶吶說不出話來。 只她這一二年與黛玉漸次好了起來,一些個(gè)事也能略略說兩句。因此,黛玉再逼問兩句,她終究含含糊糊著說了兩句。黛玉何等心思靈巧,一聽即明,她又是在賈母跟前常說話的,知道賈母之意,這會兒聽說是為了這個(gè),忙道:“哪里就值當(dāng)你這般熬神費(fèi)心了?放心,且有老太太呢。她早便與我提過,必要與你添妝的。我只說那是常情兒,現(xiàn)比著二jiejie的例子,不曾想還有這么一番緣故?!?/br> “真?zhèn)€如此?”湘云登時(shí)心中一松,連連詢問。 黛玉自然一番詳敘,又勸她善自珍重。 湘云去了心頭這一樁大事,自然無有不應(yīng),且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處和睦細(xì)置及笄禮 黛玉面上一紅,伸出一根青蔥細(xì)指,往湘云額頭點(diǎn)一點(diǎn),口里啐道:“越發(fā)渾說起來了?!毕嬖埔娝m有羞色,神情卻不見驚詫,略略一想,便笑道:“老太太果真疼你,這些個(gè)事俱是與你說明白的?!?/br> “卻不是老太太,前兒顧丫頭與我寫了信,里頭提了兩三句?!摈煊駜深a微紅,目光流轉(zhuǎn),口里卻不曾應(yīng)承,只道:“那許夫人,她雖也見過,到底那會兒陌生,又是匆匆十?dāng)?shù)日的光景,倒也罷了。現(xiàn)今必得要住二三月的,她也有幾分不安呢?!?/br> 湘云只是一笑:“這怕什么,只管真心待人,旁人自然也真心相待的?!?/br> “原也不過陌生,心里又瞧著重了,方才這般。我也回信相勸,想她素日聰敏,自然知道這一番道理?!摈煊裾f了兩句,外頭便有丫鬟報(bào)信,道是寶釵、探春、惜春并寶玉等一干人過來了。 兩人便止住話題,起身相迎。后頭眾人一番頑笑,暫且不提。 只這般光陰流轉(zhuǎn),轉(zhuǎn)眼冬去春來二三個(gè)月過去,那蔣家的許氏便攜子扶江北上,一路入了京中。顧茂顧茜早已得了書信,又遣人早早在碼頭候著。待得車馬歸來,已是下晌的時(shí)候,顧茂仍在官衙里。顧茜聽得報(bào)信,忙起身出了屋子,早早立在院門口候著。 足有一盞茶的光景,她方見著許氏蔣昀母子的身影。 許夫人見著她,目光一柔,滿臉皆是笑,上前一把拉住行禮的顧茜,略說了兩句寒暄的話兒,便嗔道:“如今乍暖還寒的時(shí)節(jié),你怎么在外頭等著?女孩兒家身子弱,最是要仔細(xì)將養(yǎng)的?!?/br> 顧茜忙笑著應(yīng)承,口稱嬸娘,又笑道:“不過略等一等,也是小輩的禮數(shù),哪里就將我凍著了?!闭f罷,她又問蔣昀好,且往屋子里讓。 許夫人見她越發(fā)從容,言行有度,心里暗暗點(diǎn)頭,面上笑意深了三分,只拉著她的手往屋子里去。蔣昀并幾個(gè)丫鬟婆子皆是跟隨在后,眼見著兩人越發(fā)說得入巷,不免也心中松快,端是一團(tuán)和氣。 而后顧茜又令仆婦灑掃安置,自己則置下酒菜招待,且做陪客。 她這些時(shí)日也是卷不離手,十分用心,此時(shí)與許夫人并蔣昀說話,端是順?biāo)炝鲿?,言談又有一番自己的主意。母子兩人見著,俱是暗中贊嘆:這短短一二載光陰,就能如此,這丫頭不愧為顧家血脈。 有了這等心思,許夫人心里對顧茂婚事的一二絲不滿也盡數(shù)消去——便是那林家姑娘一事,稍有不妥,想來也不過是些俗事成見,斷不會使他們兄妹生隙的。由此,待得后頭顧茂歸來,許夫人也一絲兒話風(fēng)不曾顯露,只照舊做慈母神態(tài)。道是 蔣昀深知母親心思,回頭與顧茂獨(dú)處時(shí),不免問了兩句:“許婚林姑娘這一件事,如何辦得這般急躁?”須知道,顧茂父母亡故,但凡有些大事,特特是家里的,總要去信蔣家的。當(dāng)初認(rèn)回顧茜一事,便是如此。 “時(shí)機(jī)稍縱即逝,如何能耽擱了?”顧茂原也是在蔣家長大,略略猶豫片刻,便將前因后果細(xì)說明白,只將一些細(xì)微之事掩下:“原我看中了林姑娘,偏情勢如此,不得不為之?!?/br> “大meimei又如何說?”蔣昀卻不如他所想那般釋懷,反倒有幾分惱色:“究竟有前面一段故事,便她們素日處得好,可陪嫁的那些丫鬟仆婦,未必如此。何況日后若要走動起來,大meimei臉面上未必過得去?!?/br> 顧茂微微一怔,便笑著分說道:“若說這個(gè),卻是大哥多慮了,大meimei十分歡喜,絕非勉力為之。若依著我看來,她看顧親近林姑娘之心更甚?!?/br> 蔣昀雖有疑慮,卻也知道顧茂人品行事,沉默片刻,方點(diǎn)頭道:“這般母親并我也能放心了。先前得知此事,她便十分擔(dān)憂你娶婦后,家中生隙,你在中間為難。如今看來,卻她多慮了?!鳖櫭c(diǎn)頭稱是,又與蔣昀說了些朝中事體,文史經(jīng)意,一如往日那般入巷。 如此不覺一夜過去,蔣昀暗中將事情說與許夫人。 許夫人知道后,心中越發(fā)輕快,又暗中試探顧茜之意,見她果真如此,待黛玉親近非常,方真?zhèn)€松了一口氣,又笑道:“想來你們也是有緣法的,方能總到了一處。” “我也這般想呢?!鳖欆缯f及黛玉,就有許多的話可說。她又知道許夫人于顧茂而言,直如母親一般,便有意讓她與黛玉投契,這會兒得了空,越發(fā)細(xì)細(xì)道來。末了,她還少不得添兩句話:“好有三五年,我都想著誰能有福氣,得了林姑娘去。不曾想,幾番顛簸過去,竟還是與我有緣的?!?/br> 許夫人微微沉吟,方問道:“這幾番顛簸,又是從何說來?”顧茜深知有些事兒,瞞且瞞不住的,畢竟寶玉是親眷,而鄭家、陶家也與顧家有所走動的。因此,她這會兒得空,便自將事情徐徐道來。那許夫人從蔣昀處知道賈母之意,寶玉之事,不曾想還有那么些前情,不由吃驚:“竟還有這么些緣故!那鄭家不必提,趨炎附勢也罷,迷信刑克也罷,總歸是他家行事不端,也是那林姑娘有些運(yùn)道,竟不曾落到那火坑里頭去,生被人刻薄。至如陶家這一件,卻是那史太君行事太過,這人老固執(zhí)的,雖是一片好意,卻險(xiǎn)些耽誤了小輩。” “正是您說得好,想來也是應(yīng)了好事多磨這一句話。”顧茜見她言語神態(tài)并無厭惡,心里一松,越發(fā)雙眉彎彎如月:“想來日后林姑娘做了我嫂嫂,自是云開月明,柳暗花明?!?/br> “怪道你哥哥昨兒說起來,道是你素日親近那林姑娘,此番不是他的緣法,竟是你的緣法了?!痹S夫人一笑,眼里已然閃過幾分期許:“過兩日我去賈家,也能瞧一瞧,那林姑娘究竟是怎樣才貌雙全的閨秀。” “必不會讓嬸娘失望?!鳖欆鐝呐哉f了這一句。 許夫人只是一笑,卻不曾見著了真人后,她心中些許疑慮,竟皆盡散去。當(dāng)著賈母的面兒,她便拉著黛玉的手,再四稱贊:“先前也聽茜丫頭說過的,原還想她有幾分過譽(yù),如今瞧著,竟是我坐井觀天,她說得且是謙辭呢?!?/br> “若是旁人,我必要謙虛兩句,獨(dú)我這個(gè)玉兒,又是在夫人跟前,我是再不肯讓半句的?!辟Z母見許氏如此,越發(fā)歡喜,也是特特說了兩句體己的話。倒是黛玉聽得面皮微紅,雙目盈盈如含著一泓秋水,行止之間自有一段風(fēng)流態(tài)度。只她說話時(shí)候,依舊溫雅有致,不亢不卑的。 許氏瞧著越發(fā)生了憐愛之情,一面與賈母說道,一面又問黛玉素日飲食讀書等事,十分慈愛。黛玉見著她如此,心中隱隱生出的些許擔(dān)憂也盡數(shù)放下。 一時(shí)竟是皆大歡喜。 許夫人回去與顧茜笑道:“果是樣樣出挑的閨秀,你哥哥能得如此佳婦,日后必得重重謝你才是?!鳖欆珉m是一心向著黛玉的,卻也知道自己情之所至,不免有些偏頗。這會兒聽得許夫人這般說,她倒有些詫異,踟躕了半晌,才問道:“嬸娘當(dāng)真如此想?我還想著林姑娘雖好,未必能入您的眼中呢?!?/br> “這話又從何說來?”許夫人眉梢微微一動,只說有些緣故,忙就問道。顧茜便將王夫人并寶釵提出來,又道:“我瞧著,林姑娘她除卻身子弱了些,旁的再無不好??v有,也不過是美玉微瑕,越發(fā)顯得可愛可憐。只她們卻渾不是這么思量的,只說是賢良端莊,恪守禮法,沒了鮮活勁兒才是好的?!?/br> “賢良端莊知禮法,自然是好的??扇魶]了那等鮮活氣息,卻又不好。細(xì)說來,這原是兩件事,偏如今世人皆誤了,倒將迂腐呆愣當(dāng)做賢良端莊?!痹S夫人斟酌片刻,方笑著道:“這便譬如作詩,李杜皆是好的,偏世人若學(xué)詩,十有*皆要選杜詩。不為旁的,只想著李太白天資揮灑,竟十分難為,不如杜詩好入門檻。卻不想,那杜詩千錘百煉,沉郁渾厚,哪里又是好學(xué)的?學(xué)李太白容易走了模樣,難道學(xué)杜子美便能畫貓像虎?” 這一番話,說得顧茜也不由怔住。 許夫人卻猶自含笑,眉眼舒展:“這賢良是賢良,無能是無能,原是兩件事兒,總不能套個(gè)照著禮數(shù)規(guī)矩四個(gè)字,就能將木呆無能妝成賢良淑德了。這要是如此,天下豈不是遍地皆是賢良婦人?也忒看輕賢良兩字了!” “您說的在理?!鳖欆邕@會兒方舒出一口氣,面頰微微有些發(fā)燙,雙眸閃閃:“就是賈府里王夫人并那薛姑娘,都是說是端莊賢良的,可在我瞧著,薛姑娘論說起來,卻比王夫人強(qiáng)出十倍?!?/br> 許夫人見她連這話都抖出來,真是與自己生了親近之心,心里也十分受用,當(dāng)即笑著應(yīng)承兩句,又道:“你知道這個(gè)道理便好。說來再過十余日,便是那林姑娘的及笄禮,我預(yù)備了幾樣?xùn)|西,你過來瞧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定婚盟悲喜兩交加 顧茜笑應(yīng)了,隨許夫人而去,并與黛玉挑了一對兒白玉簪。 這白玉簪俱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光潤細(xì)膩猶如白脂,雕成一枝蓮花的模樣兒。只一支簪子是花苞,另一支卻是盛放的蓮花,極盡妍態(tài)。 許夫人見她擇了這個(gè),也是含笑點(diǎn)頭:“這里頭我也瞧著這個(gè)最好,清雅有致,不同旁的,好則好,卻有幾分俗氣。想來那林姑娘也會喜歡。”顧茜微微一笑,道:“只嬸娘這一片心意,便是極好的,何況又是這般雅致的?!?/br> 正是如她所說,待得黛玉及笄禮后,賈母將一應(yīng)祝賀之禮并各人單子皆盡送來,令她收好,她翻看后最是喜歡就是這一對簪子。紫鵑且還笑:“必是顧姑娘的主意。姑娘從來妝扮時(shí)總不忘插一支白簪,她自是記得這個(gè),方特特與許夫人挑了這個(gè)做禮兒?!?/br> 黛玉將那簪子從匣子里取出,輕輕摩挲了一會兒,便笑道:“她素來留意這些上頭,也不知從哪兒學(xué)的?!弊嚣N正待笑兩句,外頭便報(bào)信,道是妙玉與邢岫煙來了。 聽說是她們,黛玉便把簪子放回去,又令紫鵑將旁的匣子等都收拾了,自己則起身相迎。那邊兒妙玉岫煙兩人已是一前一后跨入屋子里:“今兒是你生日,又是及笄之年,方叨擾兩句?!?/br> 黛玉素知妙玉為人,見她直言相道,便也點(diǎn)頭道:“難得你盛情,我自是心領(lǐng)的。”說了這兩句,她便往里頭讓座,又道:“這會兒屋子里正收拾,倒是怠慢了。” 這些小事,妙玉也不放在心上,只將祝賀之禮送上,又說了兩句閑話,便自道:“今兒過來,卻有一件事想要問個(gè)明白——頭前圣命,說的是讓我隨你而居。后頭我也問過老夫人,她只說隨我心意。我思量了數(shù)月,還是想與你住到一處。只不曉得顧家那里,是否愿意?!?/br> 妙玉素日清高,如今說出這么一番話,實(shí)在是在賈府里頭歷練了一番。黛玉原也是寄人籬下,在賈府里經(jīng)過見過的,哪里不明白她的處境,又想這是自己舅家,仍舊如此,何況妙玉。想到此處,她心里微微一嘆,口里卻道:“只消你愿意,顧家那里我自與他們說去,總不能委屈了你?!?/br> 妙玉聽了這話,卻是眼波微動,半晌才淡淡道:“若不合式,竟還是算了。橫豎我在這里也是慣熟的,只舍不得你罷了。”黛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口里沒有順著應(yīng)下,心里卻有幾分拿定了主意,總要玉成此事。 岫煙在旁瞧著,這會兒便出言打破平靜:“可不是這么個(gè)理兒,我瞧著你們談文章,論詩文,竟是自成一國的。一時(shí)誰離了誰,竟都是有些難熬的?!?/br> 有了她這一句話,屋子里便失了頭前的凝滯,略顯出幾分活絡(luò)。恰此時(shí)又有寶玉、寶釵、寶琴、探春、惜春并李紋李綺姐妹過來,越發(fā)讓這兒熱鬧起來。只妙玉素來不愛喧鬧,略說兩句話,便自告辭而去。岫煙忙與她打了圓場,又賠著說了小半晌話,便在旁看著,并不十分言語。黛玉也知她的性情,偶爾與她攀談兩句,便自作罷。 正自熱鬧著,寶玉忽而道:“聽得說那位許夫人與meimei送了一對簪子,連著老太太也說雅致,倒不知是什么樣的?”寶釵聽了這話,回頭望了寶玉一眼,方道:“這些東西縱是好,也皆是有限,不過心意難得罷了??磁c不看,又有什么值當(dāng)?shù)??!闭f著,她便要順口將此事抹了去。 不想寶玉卻犯了執(zhí)拗,必要瞧一瞧:“心意如何,東西上總能瞧出幾分,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林meimei?!摈煊褚娝哉Z赤誠,也是一片真心為自己,不免心內(nèi)一嘆,吩咐紫鵑將那簪子取來,一面又道:“許夫人十分用心,方挑了這一對兒簪子,我瞧著也喜歡?!?/br> “若林jiejie這般說,倒是值當(dāng)細(xì)細(xì)看了?!碧酱簭呐砸恍?,目光在寶釵面上掃過,又與黛玉道:“只我料定,這東西必是玉做的。” 黛玉微微一怔。 紫鵑已是捧著匣子過來,一面笑道:“真真被三姑娘料中了,正是玉簪子呢?!闭f著,她將那匣子擱在桌案上,又將它打開,露出里頭瑩潤的光華。 黛玉將那玉簪子取出一支,與眾人細(xì)看。寶釵看了兩眼,便笑道:“倒似是江南那邊的樣式,必是早早預(yù)備了的。這般也著實(shí)用心了?!?/br> “原是如此,還是寶jiejie知道得多?!碧酱郝犝f,也是多看了兩眼,又見著黛玉手指瑩白,幾乎與玉色仿佛,不由贊道:“林jiejie佩戴玉色也是極合適的?!?/br> 寶玉在旁卻是悶悶不語,似有幾分氣悶。他素日不愿想黛玉出閣這一件事,偏如今時(shí)日漸去,不出三個(gè)月黛玉便要出閣了,他心內(nèi)就存了幾分說不出的憋悶。 這些個(gè)事兒,寶釵皆看在眼里,卻一絲兒也不顯出來,還與黛玉等頑笑。可等著彼此散去,回了自己屋子里,旁人不提,只寶琴卻實(shí)在有幾分忍不住,見著無人,便道:“jiejie,我瞧著這賈家雖好,卻并非妥當(dāng)人家。伯母可得不能一味信了人,卻耽誤了你?!?/br> “這樣的事,從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如何?!睂氣O想到頭前的種種,面上便顯出幾分苦澀,眼里也失了素日的光彩:“也不過慢慢瞧著罷了?!?/br> 她這兩句話,卻恰擊中了寶琴的痛心之處:她跟著哥哥過來,有意與梅家完婚。不曾想,她才過來,那邊梅家便緊著離開了。這能是什么意思,不過是想要悔婚罷了! 這也罷了,偏又見著伯母瞧中的賈寶玉,言行舉動多是留意黛玉,寶琴再看堂姐,自然也有幾分物傷其類的戚戚然,不由勸道:“jiejie,伯母素日看重你。你的大事,她必是會與你商議的。何不早早說開了,不然再耽誤下去,白白拋費(fèi)年華,豈不可惜?!?/br> 寶釵沉默了片刻,好半晌過去,她才喟然嘆道:“我原是小輩,論說見識又如何比得過母親并姨媽?縱然有心,卻也無能為力。”寶琴立時(shí)聽出內(nèi)里意思,這事兒怕她也是勸不動,方才只能作罷。知道了這個(gè),她不由微微白了臉,眼中淚光微微,只不曾落下:“頭前旁人說,人離鄉(xiāng)賤,我總是不信。如今瞧著,一方水土不同,果然也是不同的。我與jiejie,可不是應(yīng)了這樣的話。” 說到此處,堂姐妹兩個(gè)俱是默默,一時(shí)屋子里竟是寂靜無比。 而賈府里卻漸漸有些喧鬧起來。 卻不是為了旁個(gè),而是齊國公夫人使人送了拜帖,道是有些事體,須得與賈母、王夫人商議。王夫人便有幾分猶疑,因道:“怎么忽而就送帖子來?倒不知是為了什么事?!?/br> “咱家與齊國公雖有交情,素日往來卻不多。此番送帖子來,大約是為了三丫頭罷?!辟Z母心內(nèi)一想,倒也不甚在意:“到底是定了婚事,有些瑣碎事體。他們家想要早早cao辦起來,或是旁的一些緣故,也是常情的。我們只管好生接待,彼時(shí)商議商議,也就是了。” 王夫人點(diǎn)頭稱是。 只兩人都不曾料到,那齊國公夫人過來,卻是想要早早定下婚期。這倒也有些緣故,卻是那陳嶸這數(shù)年差事做的極好,齊國公陳翼見著庶子可堪□□,又正趕上提拔的時(shí)候,便預(yù)備與他活動活動。不曾想,就這會兒北疆一處出了一個(gè)四品的空缺,他見著機(jī)會難得,忙與陳嶸敲定了。 雖則那邊告老的四品武官并陳嶸皆是要交接,又要打點(diǎn)行囊,預(yù)備事體,林林總總也有一年光景。然而一旦過去,三五年怕是不能回轉(zhuǎn)。齊國公夫人素日疼這個(gè)庶子,只差親兒子一點(diǎn)兒,想著他雖是讀書習(xí)武,卻總有家中照料。此番一旦過去,前程雖好,可無人照料打點(diǎn),她便有幾分舍不得。又想一二年內(nèi)未必能回來,縱回來,也有許多事體,倒不如早早cao辦了婚事,有個(gè)發(fā)妻在旁照料,夫妻相互扶持,總比旁的強(qiáng)。 因此,她方生了這么個(gè)念頭。 賈母、王夫人聽說是如此,一時(shí)也有幾分踟躕。探春今歲十四,明年及笄,論說起來倒也可以,只是寶玉這做兄長的尚未娶妻,meimei便先嫁了,倒有幾分失了體面。 那齊國公夫人頭前也是細(xì)細(xì)考量過的,見她們婆媳有些猶豫,她便笑道:“我也知道,貴家心疼女兒,若是沒個(gè)緣故,總想著多留兩年。只是我心里實(shí)在心疼嶸哥兒,他一旦遠(yuǎn)行千里,身邊又沒個(gè)知冷知熱的,哪里使得。便是前程要緊,可白日里連著說話的人也沒有一個(gè),也是可憐。老夫人、夫人且瞧在我這一片愛子之心,許了我這一遭罷。放心,三姑娘做了我的媳婦兒,我必是會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就是嶸哥兒,他也是個(gè)知情知意的好孩子?!?/br> 已是說到此處,賈母想了一陣,也只合心中點(diǎn)頭,因道:“夫人一片慈愛之心,我們?nèi)绢^嫁過去,自然妥帖?!闭f著,她看了看王夫人,見她微微點(diǎn)頭,便也應(yīng)許下來,又問日期。 那齊國公夫人忙笑道:“若是合宜,明歲三月二十六如何?恰是個(gè)好日子呢?!?/br>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去復(fù)來司棋償心愿 既是應(yīng)承了,賈母并王夫人自然不會再拖,便一口應(yīng)下。 齊國公夫人見了,心中更為歡喜,又生了親近之意,特特留下多說了半日的話。不想,竟十分投契。她不免對探春更生了幾分好感,暗想:聽得說這位賈家三姑娘,雖是庶出,卻是自小在史太君跟前長大,又是嫡母教養(yǎng)。頭前自己尚有幾分疑慮,如今盡可放下了。 她這一番心情暢快,可等著寶玉等人知道后,卻不免生出悵然之情。 湘云這會兒正在賈家做客,聽說這事,又盤算著時(shí)日與自己差不離,竟還罷了。至如旁個(gè),就是黛玉這等天性喜散不喜聚的,也有幾分舍不得:“原說姐妹也盡在一處的,如今聽來,明歲三meimei便要出閣,又遠(yuǎn)赴北疆,等閑見不著面了?!?/br> “這倒無妨,世上人散人聚,總是緣法。再說,我也想瞧一瞧北地風(fēng)光,不知那里又是何等闊達(dá)之處?!碧酱弘m有幾分傷感,可她心內(nèi)自有一番見識主張,竟不同尋常女兒。這會兒說起來,她目光微微發(fā)亮,似有幾分期待。 寶釵唇邊微微一勾,卻不曾言語。只她身邊的寶琴卻瞧出堂姐目光里的沉郁,不由伸手抓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掌,輕輕捏了捏。她方緩緩垂下眼神,輕聲道:“雖是如此,到底使人傷感?!绷硗獾男厢稛?、李紋李綺也是默默點(diǎn)頭。 只一個(gè)惜春立在一邊,卻不言不語也無甚旁樣神色。 黛玉略有所察,目光一轉(zhuǎn),便親自過去倒了兩盞茶,肩膀輕輕掠過惜春,端給探春:“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倒是我們只做小兒女態(tài),竟忘了月缺月圓,總有再相聚的時(shí)候。彼時(shí)一般頑笑,也是舊日模樣兒。竟還是三meimei有心胸,我便飲茶代酒,先敬一杯?!?/br> 探春只說她有意打趣,也不放在心上,只接過茶盞吃盡,又瞧著黛玉只吃了半盞,不由嗔道:“我都吃盡了,怎么林jiejie竟還留了一半兒?” “那自是要等著我們?!睂氂裨谂耘氖?,忙過去親倒了幾盞茶,一一端給眾人。惜春這會兒也回轉(zhuǎn)過來,默默端茶,隨眾吃了一盞,卻還依舊有幾分悶悶的。 黛玉在旁瞧著,心里不免生出幾分疑惑:雖說惜春素日冷情,然而姐妹情分總也是有的。何況探春與她關(guān)系最近。怎么她形容渾然不似那么個(gè)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