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雖然吩咐了秋詩,秦蓁仍不放心,打算明日去探探采兒的口風(fēng)。 * 采兒的院子落在西邊,配了三個丫鬟,年紀不大但都是理事的老手。院子光照一般,但勝在幽靜。 采兒坐在院角有陽光的地方,手里是熟悉的百層墊,那種鞋墊穿起來厚實,走路有勁。但層層疊疊的很難穿針,又不美觀,京城少有人穿。 “小姐,”她見秦蓁進來,把散落的碎發(fā)別在耳后?!芭疽詾橛辛俗蛲淼氖履粫賮砹?。” “你早就脫了奴籍,不必奴婢奴婢的喊?!鼻剌枧呐氖噬系幕易?,“昨日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不過是見你做著下人的事心疼罷了。” 采兒有些拘謹:“奴......我喊慣了的,一時沒改過來。我們一家本就是投奔小姐來的,什么都不做還像個少爺太太似得好吃好喝,我心里過意不去。” “小姐對我們?nèi)手亮x盡,我想做些事報答您。”她將手中的鞋墊遞給秦蓁,“京城里冷,小姐的薄鞋底易透出涼氣,生孩子沒多久還需多暖暖?!?/br> 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好看,等回頭再繡個漂亮的鞋面,湊合著也能穿?!?/br> 秦蓁見她手中起了好幾個水泡,懷疑是否只是自己多疑。她接過鞋墊放入懷里,說了此行的目的:“采兒,府里都是入了奴籍的。你留在這兒不合適,我在京郊有幾處莊子,正好缺人,不如你去哪兒?” “不要!”采兒驚叫起來,“我是說我想留在小姐身邊!”她連忙解釋,為著剛才的不妥掩飾“我們一家從西南而來,人生地不熟。唯一相熟的只有小姐您,您是不要采兒了?” 秦蓁眼神黯淡下來:“莊子里都是我的人,談何欺負之說?你去了做個采買婆子,每月的油水少說也有十兩,日積月累在京郊買件屋子不是大事。府里可是沒有......” “不要!”采兒跪了下來,死死拽住秦蓁的衣袖,“若是小姐覺著采兒的身份不妥,再入奴籍也未嘗不可。” 衣袖被拉長,秦蓁抽手。露出里面的綴玉鐲子,那是一件精巧的復(fù)制品,常人看不出分別。 “小姐的鐲子……”采兒總覺著那里不對,當初秦蓁顯擺般的把鐲子拿給她和果兒看,這玉的紋路怎么這么奇怪? 秦蓁連忙把袖子放下?lián)踝〔蓛旱囊暰€,“你可要想清楚,入了奴籍你的兒子是不能為官的。難不成讓孩子當一輩子的下人?” 顯然話語觸動了采兒,為官于平民百姓就是上了一個臺階。多少農(nóng)家子擠破頭顱,爭一個書院名額,為的不就是飛上枝頭,一步登天? 入了奴籍便是賤民,壓根兒沒有科舉的機會。秦蓁的話戳中要點,那個母親愿意孩子做一輩子賤民? “你再好好想想,莊子上永遠給你留了個位置。”秦蓁起身,讓秋詩給她留了些補品。“孩子們長途奔波,吃點好的補補。鞋墊我那兒有許多,你不必多做,院子里暗別壞了眼睛?!?/br> 采兒的反應(yīng)讓秦蓁大為失望,是什么讓她寧愿入奴籍也要留在奉國侯府?幼時的情誼真如此不堪一擊么。 * 等傍晚秦蓁想同謝梓安說道此事,只見他愁容滿面一言不發(fā)的進了書房。 通過蕭生才知道,他被圣上當朝痛罵。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0章!寫了三個月!謝謝大家的喜歡~ 接檔文: 十八線影視歌三棲龍?zhí)桌畲浠ù┰礁鱾€世界替傅博士拔旗的故事。 世家子老干部將軍:等打贏這場仗我就娶你。 真學(xué)渣小奶狗:不談戀愛不畢業(yè)! ...... 李翠花:你丫能閉嘴么,你像是戲臺上的老將軍,那是一背的旗! 如果上天給李翠花一個機會,她要對傅博士說:“加錢!加錢!必須加錢!” 本文又命《閉嘴吧,你對flag一無所知!》、《我與你背后的旗不共戴天》 立flag:指說下一句振奮的話,結(jié)果往往與期望相反,為打臉做鋪墊。 食用指南: 男主精分,都是他的人格碎片 求大家給個預(yù)收!點進豆豆的專欄就可以看見啦,預(yù)計三月底四月初開文啦! ☆、打算(已替換) 第101章 今日朝堂上又談起賢妃的封號問題, 越國公集結(jié)了一批老臣發(fā)難。從先帝孝親說起, 談及賢妃養(yǎng)育之恩,大有不解決此事不罷休的架勢。 誰是圣上心頭之恨?除去在逃的蘇及遠, 便是在朝堂之中彎腰作揖笑的憨厚可掬的越國公。 當年就是他一手安排賢妃收養(yǎng)了圣上,賢妃并非生不出,只是要么懷不住,要么生下來養(yǎng)不大。要她養(yǎng)一個十多歲的兒子,顯然不情不愿。 明面上用圣上在先帝面前討喜, 暗地里又打又罵,四皇子出生后更甚。是以圣上對這個養(yǎng)母,還真沒什么情誼可言。 若是世事都能如人所愿,豈不快哉??上呐率鞘ド弦岔毜猛讌f(xié),越國公府的勢力擺在那兒,能拖的了一時拖不了一世,賢妃的事始終都要有個解決。 但圣上憋著一口氣,不肯輕易松口, 把話拋給了謝梓安,本意是借他之口呲喇一下越國公消消氣。 沒成想謝梓安順著越國公的話,又催了圣上一把。這下徹底激怒圣上,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說的點就是謝梓安不適逢父母。 兩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戳及痛楚毫不手軟,當然是不歡而散。 秦蓁備了份綠豆湯,輕輕叩響謝梓安的房門:“梓安, 我燉了點湯給你拿來了?!?/br> “進來吧?!敝x梓安的聲音從門縫處露出,聽不出喜悲。 秦蓁將綠豆湯放在桌上,走去書桌見他正在臨摹顏先生的敬世帖。字跡起初還看得出章法,后面龍飛鳳舞筆觸不清。 他捏著眉心,眼睛盯著字帖不知在想什么。秦蓁將他的手放下,揉揉他的眉心,一雙軟嫩的小手從眉心捏到肩膀。 “寫累了,要不喝點湯?我放了點百合,祛火的。” 謝梓安點頭,舀了勺湯,準備放入口中,手晃在空中停頓下來?!疤仗眨阏f我錯了么?” “我是否應(yīng)順著圣上的話,給越國公找點茬?”他自嘲的笑笑,“我怕不應(yīng)了越國公的要求,圣上往后的路會越走越窄?!?/br> “他與我是君臣更是兄弟,”謝梓安遙想初遇圣上,同樣是不得寵的孩子,他那時剛識得字。圣上已氣度非凡,他一眼相中還是璞玉的自己問了一句,想報仇么?想把那些對不住你的人狠狠踩在腳底么? “跟了他十多年,現(xiàn)在忽然變陌生了。”謝梓安喝了湯,那湯熬了兩個時辰,綠豆都熬化了,說是綠豆湯不如說是綠豆沙,入口即化。“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在朝中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不知何時他開始忌憚我,許多消息我知道時已傳遍朝野?!?/br> 秦蓁見他臉頰微陷,最近煩心事不少,眼底都有一片青色。 “伴君如伴虎,他登上那個位置,想的就是天命相授,那還希望受人限制?”秦蓁對他對坐,“雖說女子不議政,但妾身還是要說一句。瑞王已經(jīng)是圣上,他與你只能是君臣,梓安只需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她撫上他的眉眼:“圣上的這個位置如何來的,你再清楚不過。他既想博個好名聲,你這個知根知底的如何不能防?” 從圣上善待大皇孫就可看出,他是在乎名聲的。上位者最怕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前頭不是例子。 就拿趙明皇,皇位從兄弟手上殺出一條血路而來,后代史書說他殘暴不念手足親情不說,就是在趙國還在之時彈劾他的也不在少數(shù)。 時間是冷血的,過的久了便無人記得。坊間于圣上的傳聞斷斷續(xù)續(xù)的時有發(fā)聲,對于所有計劃都熟稔的謝梓安自然是有所設(shè)防。 “罷了,”謝梓安嘆氣,“等局勢穩(wěn)定了,我就向圣上申請調(diào)去西南。天高皇帝遠的,他管不著我們!” 秦蓁訝異的嘟嘴:“你不是志存高遠嗎,不弄出個大名堂舍得回去?” 謝梓安刮刮她的小嘴:“陶陶可是記恨我了?” “哪敢啊,你有心在京城闖個明白,我陪你就成”秦蓁心中念記著渝州的謝府,京中再繁華,也不敵西南溫暖。只是謝梓安年輕讓他待在西南一隅,確是憋屈。 謝梓安抱著她,半靠在椅子上:“幼時我想的是怎么樣報復(fù)謝彥與蘇氏,讓他們嘗嘗我年幼時受過的苦。我刻苦讀書,寒窗十年,為了討謝彥的歡心處處伏低做小。蘇氏送的吃食哪怕明知有毒,也要吃上幾口。裝糊涂裝孝順,為的就是功成名就讓他們后悔?!?/br> “現(xiàn)在我做到了,蘇氏半瘋,謝彥日日盯著娘親的畫像。”謝梓安頭埋在秦蓁的肩窩處,“我突然沒了力氣,因著恨意我努力的小輩子,以后想為自己而活。能和你、年哥兒還有以后的孩子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也是幸福吧。比起飛黃騰達,我更喜歡活著。” 秦蓁啞著嗓子:“那說好了,以后回西南去?!?/br>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秦蓁伸出小拇指示意謝梓安撒嬌道:“來嘛,拉鉤!” “果然還是個孩子?!敝x梓安用手拉了拉她,勉強算是拉鉤算數(shù)。 秦蓁勾住他的小拇指不放,甜甜的躺在他的懷中:“對了,梓安我還要同你說件事,怎么想來都不太對勁。” 謝梓安聽著,舒展的眉頭又皺起。 * 果兒雖是嫁出去了,但住在外院,手頭之事做完后就喜到秦蓁這坐坐,看有啥幫的上的搭把手。 剛踏進院子,就見著秋詩攔著采兒不讓進。 “小姐還在休息時間胡夫人不如等會再來?”秋詩忍著怒意好聲好氣的勸導(dǎo),這人也忒不要臉了,次次來都被拒還次次舔著臉往上湊,可謂是給臉不要臉的典范。 “我放下東西就走,天氣漸熱了,我給小姐繡了方帕子。若是熱了可擦擦汗。”采兒拿出帕子放在秋詩面前,上面繡的是蝴蝶饒花。 秋詩眼神示意護院,攔著門死活不讓進?!昂蛉耍〗阏娴臎]醒,您進去了吵醒她,受罪的還是奴婢們啊?!彼劬χ檗D(zhuǎn)轉(zhuǎn)“不如您交給奴婢,替您轉(zhuǎn)送?” 采兒輕哼一聲:“我說你怎么次次攔我呢,原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在小姐面前爭了風(fēng)頭?!彼呐男靥拧澳闶桥?,我可不是。我還需上趕著蹭你的風(fēng)頭?想拿我繡的帕子搶賞,可不是內(nèi)宅里玩爛了的!” 秋詩退后一步,不欲和她爭辯:“胡夫人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作為一個賓客哪有不受邀請就進屋的道理?小姐想見您時,自然會召見的,若無其他事,還請回吧?!?/br> 看著又是要趕人的架勢,采兒瞥見一旁的果兒,趕忙扯著她!“果兒,咱們可是一同長大的,你不能見這刁奴欺負我!” 果兒進退維谷,看著采兒又望望秋詩:“可是有什么誤會了?秋詩jiejie最為講道理的,許是小姐睡的熟。她最近帖子收的多,看的晚起的自然晚一點......” “你也向著她!我就知你們仗著我是鄉(xiāng)下來的,想著法子把我趕出去!” “我沒有......采兒,你鑰匙怕秋詩jiejie把東西昧了良心不如我替你送送?”果兒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仰著笑給采兒商量。 “你們都是一伙兒的,果兒你變了!我不管我就要見小姐!”采兒推開她,果兒年幼時多可愛啊 在京城待了十年,成了他人的狗腿子。 “采兒!你說什么呢!”果兒被她一說,也不樂意了。往年相處的再好,也是年幼的事,哪有當面說變不變的。 “胡夫人,請自重,還請回吧。等小姐醒了,自會找您的?!鼻镌姲压麅阂话牙缴砗?,示意護衛(wèi)關(guān)門。 昨夜小姐和老爺夜談到凌晨,她光是送茶就送了兩壺。老爺要上朝需得早起,小姐不用多睡一會總是好的。 等會年哥兒要是找娘了,小姐又沒得睡。秋詩望著身后,心里暗暗擔(dān)心秦蓁會醒來。 “小姐!采兒來見您了!”采兒一腳卡在門欄里,往地上一座,扯開嗓子嚎:“小姐,奴仆欺負人啦!這么大個奉國侯府欺負孤兒寡母了!” “你......”秋詩是個溫柔的性子,罵人最多一句混蛋,第一次在奉國侯府里見到如此無賴之人,一時想不起言語形容“得寸進尺!” “采兒姐,小姐喜睡懶覺你不是不知,在門外鬧著多不好看啊?!惫麅豪箘乓簿吞岢鏊胫皇直?。 “小姐啊!”采兒語調(diào)高昂,“小姐!采兒被欺負啦,快出來做主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