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沖昕的臉色卻很微妙。 有天晚上楊五忽然醒來,隱約覺得洞府地面似有震動,卻聽不到半點聲音,帳子中靜得詭異。沖昕且不在榻上。 后來他回來了,帳子中那種詭異的靜便沒了。楊五猜他定是布了隔音的結界。問他做什么去了,卻不說,只哄著她趕緊睡覺。 后來那些天,纏玉蟒就蔫蔫的,也不怎么經常偷看她了。楊五知道定然是沖昕對它做了什么,但對他為什么這么做很是莫名其妙。 直到某天她在某本介紹天材地寶的書籍里看到了映玉竹的介紹,里面當然提及了映玉竹的伴生獸纏玉蟒。 “些微蛟族血脈,多不能激發(fā),已退歸蛇屬。食素,以映玉竹根、筍為食?!?/br> “雙鞭,性yin?!?/br> 楊五:“……” 楊五看了會兒綠竹、碧潭休息了會兒眼睛,煮了一壺茶繼續(xù)慢慢閱讀。 她近來很少再去看那些術法或者道法的書了,倒是常??葱┯斡?、人物傳記或者是帶些歷史性的書籍。了解一下道法的淵源,大陸的歷史,也很有意思。 正喝著茶,神識中聽見灰灰跟她說:【這兒來了外人,蘇丫頭在跟她們說話呢。】 【蘇丫頭不高興了?!?/br> 【外人走了?!?/br> 【嘖,蘇丫頭臉拉得好長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存稿箱。 我現(xiàn)在應該還在睡覺,所以不知道破萬了沒有。如果破了,等我起床加更。中午之前肯定會起的。 第55章 055 現(xiàn)在已經是初冬,雖還未落雪, 但天氣已經冷了。這種日子里, 曬太陽就格外的舒服。 楊五從洞府里出來的時候, 灰灰正趴在臺階下曬得昏昏欲睡。 【蘇蓉呢?】楊五問。 灰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道:【往那邊去了?!?/br> 【來的什么人?】楊五問。 灰灰被打擾了休息,很不開心的答道:【有個自稱叫馮瑩的,說是穿云峰的。帶來的兩個女人, 是仙音宗的弟子?!?/br> 楊五好奇道:【仙音宗的弟子來做什么?來找道君嗎?】 灰灰道:【不是, 她們來找徐大個子的。】 楊五:【……還說了別的什么嗎?】 灰灰道:【蘇丫頭問她們找徐壽什么事, 有個長得很漂亮的說, 徐大個子去送請柬的時候,與她切磋過,還未分出勝負, 約好了到咱們這里再比試?!?/br> 楊五:【……】她想起來了,之前徐壽的確是跟她說過他抽到的請柬是仙音宗的。 徐壽根本不在峰上。這樣的日子,各峰的親傳弟子大多被調動起來,全都有任務在身。此時,正在證道峰上忙碌著呢。 她就溜達著去了山上的藥田。果不其然, 蘇蓉正蹲在那里。 若說著煉陽峰上什么對蘇蓉最重要?第一就是沖昕。沖昕是煉陽峰主人, 能決定她的去留。沖昕交代的事, 她都兢兢業(yè)業(yè)從不怠慢。第二呢, 就是她這幾畝藥田了。這是她的生財之路,未來的生活都指望它呢。侍弄得格外認真小心。 她種的藥材其實都不難活,楊五閑來無事, 跟她學著如何照料,無聊的時候也來幫她弄弄。 “生蟲了嗎?”她湊過去看了看。 “嗯?!碧K蓉手下不停,也不抬頭,“討厭死了,專吃藥草?!?/br> “我?guī)湍恪!睏钗逭f。 蘇蓉就給她把鑷子,兩個人小心的翻著葉子,把蟲子挑出來。 “長得還挺好的,今年又能換不少靈石吧?”楊五道。 “嗯,等下了雪,再化了雪,就可以收一茬了?!碧K蓉低著頭道。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四年了。”楊五感嘆,“你也二十了吧?再等十年,就能離開這兒了?!?/br> 蘇蓉“嗯”了一聲,頭垂得更低。可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高興了起來,道:“正是呢。到時候我就要去過好日子了!” “自由自在的,有時候真的比受諸多約束更好呢?!睏钗逦⑿Φ?。 蘇蓉從她的話音中,聽出了一點羨慕。她一時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她喚道:“楊姬?!?/br> “嗯?” “我走了以后,你也能過得好好的吧?”蘇蓉道。過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又道:“一定能吧。” 楊五夾住一條粉紅小蟲,扔進桶里,不置可否:“或許吧?!?/br> 藥田里靜了一會兒,只有兩個人衣袖和衣衫摩擦的聲音。 “一定的啊。你就是那種到哪里都會讓自己過的好的人,對吧?”蘇蓉斜乜著她。 “你不也是嗎?”楊五回她一個白眼。 兩人相對莞爾。 蘇蓉挺了挺胸脯:“楊姬,我不羨慕你。” “那好啊。”楊五道,“我倒是羨慕你?!?/br> “沒事兒,以后你年紀大了,若是煉陽峰這里……那你就去尋我。咱們一處,我給你養(yǎng)老。”說到這里,蘇蓉忽然壓低聲音,“說真的,你現(xiàn)在也攢了不少靈石了吧?” 楊五笑彎了眼,沒說話。 蘇蓉就心里有數(shù)了,大加贊賞:“就是這樣。趁著現(xiàn)在,多從道君手里摳出來些?!?/br> 她從小長在內院,看多了姬妾們失了顏色之后的日暮西山般的待遇。當初也是捧在手心里寵著愛著的,轉眼有了顏色嬌嫩的新歡,哪個男人還能記得昨天的舊人。信男人的長情,不如信母豬能上樹。 田壟里,兩個女子蹲在那里喁喁低語,時不時發(fā)出一陣低低的輕笑聲。 大典的第二日,長天宗掌門沖祁真君開了講壇。 能聆聽一位還虛真君的講壇,并可以被答疑解惑,這樣的機會并不多。一眾真人、道君們都十分投入。便是這次來的盛陽宗和云水門的兩位還虛真君,亦聽得十分認真,偶爾還會提問討論。三位還虛真君把各自的經驗相互印證,在講壇上交映生輝,直叫眾人目眩神迷,激動不已。 待講壇結束,那三位把臂而去。留下一眾真人、道君在那里交流討論,互相印證,各個都覺獲益匪淺。 此等修真界共勉共進的盛況,也就只有在像長天宗這樣的頂級大宗門的慶典中才會出現(xiàn)。 而明日起,就是大家真正下場切磋的時候了。 這種切磋,真人們少有下場的。多是道君們及尚未結丹的親傳弟子們。在大宗門,道君是中堅骨干力量,弟子們則是下一代的生力軍。 數(shù)一數(shù)道君、真人的數(shù)量,看看下一代的資質,再掰著手指仔細回想一下過去這百千年,該宗門辦過多少回還虛大典,一個宗門的實力強弱,基本上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各宗門的秘地、禁地里藏了多少位合道期的道尊,那就只有各個宗門的掌門才心里有數(shù),很多時候,就連一些不理門內事務的元嬰真人都不清楚。 在這種場合里,長天宗的沖昕道君就格外的惹人注目。和旁的道君的外表年輕不一樣,他是真真正正的年輕。他今年,才不過二十四歲而已。今天在這里的人,有相當一部分在那年的結丹大典上見過他。比起那年少年眉間的銳利逼人,如今的沖昕道君眉目間的平和沉穩(wěn)更叫人不可小覷。 不少道君在與他深入交流之后,都能感覺到他對道法領悟之深,竟不輸給那些已經結嬰了的真人們。而這個年輕道君的道心之清明之堅定,亦令許多年長道君暗暗汗顏。 沖昕能感受到停留在他身上的許多道目光。他既不緊張,也不窘迫。他知道這些目光中的許多都在估量他,等到明日,他們中的許多人可能就會出來挑戰(zhàn)他。 他的本命劍收在了命魂中,他能感受到那柄劍的躍躍欲試的興奮之情。他的唇邊禁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以神識悄悄安撫。 別急,他對它說。 在講壇結束之后,最令人期盼的就是第三日以后的切磋比試了,俗稱大比武。因此,這一日眾人在時辰還早的時候,就都散去,回到各自的安置之處,填寫戰(zhàn)帖。填上了自己想要挑戰(zhàn)之人是誰并封好戰(zhàn)帖后,戰(zhàn)帖便化作一道流光飛向了對方那里。 楊五乍一見到一個發(fā)著光的卷軸漂浮在洞府門口還吃了一驚。沖昕徐壽都不在,連趙三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峰上就只有她和蘇蓉留守。她便使著灰灰去把蘇蓉駝了來。 “哎呀!”其實蘇蓉也沒真的見過這個東西,但她起碼是知道的。“戰(zhàn)帖!” “這是有人明天要挑戰(zhàn)道君啊!”她嘰嘰呱呱的,“等道君回來,接了這戰(zhàn)帖,神識簽了應戰(zhàn)。它就會飛到儀典司那邊,儀典司給安排了擂臺,便會通知雙方了。哎呀,一想到明天道君要打擂臺就好興奮啊,不行,明天我也要去看!楊姬,我們一起去吧!” 看到蘇蓉都這么興奮,就能想象得到明天擂臺那里會有多熱鬧。大概全宗門的人都會去看。 她一個凡人站在那些修士當中,像黑夜中的晶燈那樣扎眼。想起了那個一身野性,看她的目光那么赤裸裸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和尚,楊五便微笑道:“道君囑我不要外出,你自己去吧?!?/br> 話音才落,一長串流光劃破空氣,“嗖”的停在了先前那戰(zhàn)帖的位置上。 蘇蓉驚得合不攏嘴:“這、這么多!這有多少?我數(shù)數(shù)……一、二、三、四……三十一個!有三十一個人要挑戰(zhàn)咱們道君!我的天!!” 那天天黑了之后,楊五又出來看了一眼。 沖昕還沒回來。洞府門口的晶燈已經亮了起來,前方的空地上,一大堆的卷軸發(fā)著瑩瑩幽光,漂浮在半空中,等著沖昕來應戰(zhàn)。 楊五望著那些散發(fā)著凜冽戰(zhàn)意的戰(zhàn)帖,不禁心生向往。 講壇散了之后,沖昕依然要和幾位沖字輩的師兄一起,招待了幾位來自大宗門的重要人物。和在座的真人們比起來,他雖然不過是金丹,卻無人敢小覷他。 待得高層間友好交流的茶話會終于結束,他又被沖祁喚去,對于明天他可能會成為挑戰(zhàn)大熱門這件事,已有了心理準備。 終于離開證道峰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他回到了自己的煉陽峰,才靠近山峰,便習慣性的以神識掃了全峰。 楊五在洞府中,趙三在自己的役舍,然后……半山的山道上,有一對男女在……吵架? 吵到激動處,女子惱怒道:“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管我!”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男子臉色陰沉,忽地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往回一拽。女子猝不及防,就被他拽到了懷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扣住了后腦,堵住了紅唇! 女子顯然是嚇傻了。睜大眼睛,竟不知反抗。 沖昕……沖昕也傻了好嘛! 不應該??!這兩個人?。?/br> 一晃神間,那女子終于回過神來了,拼力掙扎起來,卻被那男子鉗住一只手腕,動彈不得。她好不容易抽出另一只手,“啪”的一聲,給了那男子一記耳光。兩個人終于分開了,都愣在了那里。 那女子羞怒交加,倏地轉身朝山上跑去了,很快就在夜色中消失了身形。男子在原地默默的靜立片刻,轉身朝半山走去。 沖昕心情復雜的看完了全場,待落到洞府門外的時候,隨手將門口那一堆懸浮半空的戰(zhàn)帖收進法寶,就進去了。 及至他在書案前挑選準備應戰(zhàn)的帖子時,都還有點神神在在的想著山道上那兩個人。 于他來看,那兩人著實不夠般配。他徒弟這般通達干練之人,怎地看女人的眼光如此耐人尋味?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邊青綃帳忽然掀開一角,他心愛的女子露出一張素凈面孔,鴉青發(fā)絲如瀑垂落,歪著頭問:“怎么還不睡?明天不是還要打擂臺?” 他心弦忽顫。 今晚,掌門師兄將他留下,除了交待一番明后日的事情之外,還透露給他,說這次竟有兩三撥人是專程來提親的。他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當場就拒絕了,師兄雖沒說什么,但看他的眼神,也十分的意味深長。 于他來看,五兒自然是值得千般憐愛,萬般疼惜。可于掌門師兄眼中,是不是“凡人”兩個字便能抹殺掉她的一切的好?在師兄眼里,他與五兒,也一樣是極不般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