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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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詢問,左卿辭先開了口,“不要管什么御令,盡快遠離西南?!?/br> 左侯的眉宇沉斂了一下。 左卿辭簡短的述完武衛(wèi)伯府所見,道,“時奕倡狂無狀,必是知道你在路上就會受到襲殺,根本到不了益州。就算目前逃過一劫,待不死泉這個誘餌攪亂西南,時奕就會擁兵而反,殺盡益州的朝廷大員,你羈留在此處就是自尋死路?!?/br> 左侯沉吟片刻,反是笑了。 左卿辭越加凝重,“別以為這是危言聳聽,六王要借西南做局,益州不過是個開端,中原必然還有策應(yīng)。朝中能統(tǒng)兵打仗的重臣有幾人?此番欽點你巡視,一定是有人暗中推動,想在路上將你除去,避免將來掣肘?!?/br> 左侯問的毫不相關(guān),“你是為此而趕來益州?” 左卿辭滿腹說辭給問得一滯,頓生惱意,“我只是不想有人稀里糊涂做了枉死鬼。” 左侯重新打量兒子,生出了幾分感慨,“我以為唯有我死了,你才更為稱心?!?/br> 左卿辭默了一瞬,側(cè)過了頭。 左侯的神情溫和下來,有些欣然,“你變了一些,是因為那個胡姬?” 左卿辭沒好氣道,“與她無關(guān),畢竟父子一場,提醒幾句罷了?!?/br> 他語氣不佳,左侯不甚在意,又道,“這次遇上蘇俠士與瑯琊郡主,聽說了一些事,那個姑娘確是不同尋常,你打算如何待她?” 左卿辭正是煩亂,聞言冷下臉道,“我自有分曉,不勞他人過問。” 左侯知他任性不羈,勸多了適得其反,沒有再談下去,“我派人送你回中原,要是將來時局大亂,你就在方外谷避一避?!?/br> 左卿辭聽了他的言語,心火頓起,“你還念著那些忠君的鬼話?當(dāng)年無端葬送了母親的性命,仍不夠讓你清醒?” 左侯一喟,“禍亂一起,殃及的是黎民百姓?!?/br> 左卿辭毫不掩飾譏誚,“那是應(yīng)德帝的天下,你披肝瀝血打出邊境安寧,他轉(zhuǎn)手去了你的兵權(quán),毀了你的妻兒,到如今你還要護他的子民,山河萬里,與你何關(guān)?” 這話已近叛逆,左侯擰眉不語。 左卿辭冷笑,“我就知道讓你到西南必定有詐,卻沒料到他們這般急切,要不是巧遇正陽宮的人,你此刻還能有命在?時奕聽聞你在城外擁兵而待,立刻要將我扣為人質(zhì),如此蠹蟲也能食祿享恩,竊踞高位,究竟是誰之過?” 左侯也不爭駁,只道,“一個武衛(wèi)伯還奈何不了我?!?/br> 左卿辭索性說得更直接,“六王難道只有這點手段?他以不死泉為餌,加上武衛(wèi)伯的助力,被引到西南的青壯一個都走不掉,樓船沿水路直逼金陵,朝廷唯有倉促出兵,等軍隊啟行,金陵空虛,六王趁勢發(fā)作,屆時舊帝暴斃,新帝登基,大軍掉頭也救之不及?!?/br> 案上的銅虎鎮(zhèn)紙泛著冷光,左侯長久的靜默。 左卿辭嘲道,“在想化解之策?六王圣眷正隆,手段又極縝密,根本拿不到實據(jù)。刺客是來自威寧侯身邊又如何,誰都知道他已經(jīng)癱了,能謀劃什么?稍加辯白都不會有人信,反顯得你別有用心,更別談用此事牽出六王,應(yīng)德帝只怕還要治你個誣告皇親之罪。你什么都不能說,只有推稱傷病不能成行,袖手事外,讓六王與天子去爭,管他誰勝誰負,若是金陵遭逢兵災(zāi),我自會設(shè)法將晴衣與姑母帶出來?!?/br> 營帳外有都尉來報,打斷了父子的對談。 左侯沒有再說,道,“我讓人收拾一間軍帳,你先休息?!?/br> 左卿辭煩亂之際,蘇云落同樣不安。 這次給師父撞了個正著,左卿辭又不在身側(cè),縱然有師娘在營帳中陪伴,她依然惶恐,說完近些年的經(jīng)歷,什么勇氣都沒了。 蘇璇在慢慢的打量,他的小徒弟已經(jīng)長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女郎,依然與當(dāng)年一樣乖巧。他從沒想到,這個一直讓他疼憐的孩子會有如此驚人的意志,拼盡一切將他從黃泉拖回人世,也不知歷過多少苦難磨折,受過多少欺凌摔打。 過了好一會,蘇璇才道,“怎么連劍也棄了,你改修了軟兵?” 蘇云落被問得無地自容,腦袋幾乎垂到地上,囁嚅道,“——劍——不好隱藏,我怕被人看出來歷,我對不起師父,明日就改回來。” 對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出了一句話,“阿落確實做了許多錯事?!?/br> 蘇云落腿一軟,已經(jīng)從椅子跪到了地上,見一雙靴子走近,她幾乎戰(zhàn)栗起來,忽然頭頂被輕撫了一下,耳畔響起世上最親近的聲音,“可師父犯了更多的錯?!?/br> 一股力量將她扶起來,抻平肩背,扶正頭頸,蘇云落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人,聽著他一字字的話語?!澳憧孔约赫镜帽热魏稳硕贾?,對誰都不必彎腰,我此生做過最好的事,就是收你為徒?!?/br> 蘇云落呆住了,無數(shù)的苦痛與心酸,一瞬間化成了快慰的滿足,她的眼淚不可抑制的涌出來,啪然墜落在衣襟,情不自禁的牽住了蘇璇的袖子,“師父——師父——” 她像一個孩童般喚了一聲又一聲,寂寞彷徨了多少日夜,這一次終于有人一聲聲應(yīng)。 蘇璇望著她歷盡艱辛依然純摯的臉,微啞了聲音,“不用劍也無妨,我教你的太少,你卻比誰都學(xué)得多,是師父不好,誤了你?!?/br> 蘇云落情緒激動,說話都有些亂了?!皫煾笡]有誤我,旁人都嫌棄我,只有師父一直對我好,肯養(yǎng)我教我,從來不嫌棄我笨傻?!?/br> 一旁的阮靜妍早已熱淚盈盈,上前擁住了她?!鞍⒙?,你師父很驕傲,有你這樣好的徒弟,是他一生之幸。他很后悔當(dāng)年沒有多陪你,還牽累你良多,全是因你的拼命努力,你師父才得以重生,你是世上最值得疼惜的孩子,讓我代他好好抱一抱你?!?/br> 溫軟的懷抱有無盡的理解,殷殷的話語融化了不安,蘇云落眼淚長流,阮靜妍亦是哽咽不已,“都是我不好,不然你師父也不至于中毒,是我害得——” 蘇云落急急打斷,不讓她說下去,“那是惡人做的,不怪師娘,現(xiàn)在師父好了,師娘也很好,只要師父師娘以后每一天都快活,我就很歡喜?!?/br> 幾句話說得帳內(nèi)的都有了淚,帳外的殷長歌也聽得眼眶發(fā)潮,忽見左卿辭向營帳而來,他立時收住心神迎上去道,“左兄見諒,里面師叔正與云落敘話,還請稍待片刻?!?/br> 左卿辭笑了笑,“久別重逢,自當(dāng)如此,我在此暫候便是?!?/br> 蘇璇聽見帳外的對答,想起久懸的憂慮,正好二女的情緒略為平靜,遂問道,“阿落,你與左公子是彼此鐘情?” 蘇云落方將師娘扶回椅上,她心情激蕩,并未留意外間動靜,聞言臉頰一紅,點了點頭。 蘇璇略略放下心,又問,“你與左公子同行,究竟是以何種身份在他身邊?” 這一問蘇云落卻是答不出,猶豫片刻才道,“他待我很好,我也不在意這些?!?/br> 這正是蘇璇最擔(dān)心的一點,頓時蹙起了眉,“左公子到底視你為妻還是妾?” 蘇云落聽出師父有所不滿,惶然道,“他沒有視我為妾,阿卿幫了我許多,為我冒險入血翼神教,即使我身中蛇毒,遍體潰爛時也不曾扔下我。他不會武功,卻傾盡全力的助我護我,除了師父師娘,再沒有人對我更好了。” 蘇璇一直擔(dān)心她心地純善,嘗盡冷眼,略得溫情就陷落下去,未必能辨對方真心。此時一問她又急又慌,顯然與對方糾葛已深,說多又怕傷了她,不禁躊躇。 阮靜妍柔聲安撫,“你師父沒有別的意思,左公子肯為你冒生死之險,心意絕對不假,只是你們情投意合,你卻身份不明,難免受旁人所輕,不是長久之道,你師父不希望你受委屈?!?/br> 蘇云落局促道,“不管是何種身份,世人始終瞧不起胡姬,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要他不看低我,其余的都不算什么?!?/br> 阮靜妍聽得不妥,執(zhí)住她的手正色道,“阿落,世人有所歧見,難道你也如此看自己?即使左公子瀟灑不拘,并非世俗之人,也該清楚名份對你意味著什么。我與你師父同樣未經(jīng)媒妁之言,我尊他為夫,他敬我為妻,坦蕩可告天地;你與左公子難舍難分,外人看來卻一尊一卑,敬他而輕你,怎么能算妥當(dāng),左公子既然有情,也該為你想一想?!?/br> 蘇云落羞慚交加,心亂成一團,良久才道,“我沒想過太多,只要他喜歡,我就隨著他;要是他的心變了——我自會離開——我一人也能過下去,師父和師娘不必擔(dān)心?!?/br> 她面色泛白,聲音都澀了,阮靜妍不好再多說,與蘇璇對望一眼,俱是憂慮。 營帳外的左卿辭心不在焉的聽著殷長歌的閑敘,長眸幽沉,晦暗得看不出情緒。 第82章 共白首 蘇璇本待尋左卿辭私下一談,不料這位貴公子由侍從伴著去了營地外,久久未歸,唯有暫時作罷。他有心再勸導(dǎo)徒弟,又顧慮男女有別,一些話不好說,遂讓阿落與阮靜妍一道歇息,自己去了殷長歌的營帳。 夜幕低沉,星垂天隅,營地寂靜無聲,營火暗淡,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突然一聲尖利的警哨響起,馬聲長嘶,刀劍振響,不知多少兵馬在黑暗中沖營而來。 蘇云落與師娘敘到極晚,方歇不久,她聞聲披衣出帳,營地四周已不斷有慘叫聲響起。 左卿辭從另一間宿帳行出,火把的光閃動,照見他衣衫齊整,束發(fā)未亂,薄唇漠然一抿,這樣的神色通常是心情不大好,“不妨事,你師父和師兄已經(jīng)去應(yīng)戰(zhàn),你只管陪伴郡主,過一陣自會平息。” 左卿辭不單沒有半點驚詫,話語中更是沒將夜襲的敵軍放在眼里,蘇云落來不及細想,回帳安撫了幾句師娘,忽而有嘹亮的角號四起,傳徹山野,激越的沖殺聲隨之而起,一浪浪越來越近。 蘇云落再度奔出查看,見營地邊角十余處似隨意堆置的草垛同時燃起,映得營地內(nèi)外通亮,沖營的敵人一覽無余,營外的兩山上殺出無數(shù)伏兵,向敵人圍抄而來,馬蹄聲與叱喝聲交雜,宛如悶雷滾滾。 左卿辭毫不意外,冷道,“武衛(wèi)伯真是蠢透了?!?/br> 蘇云落驚訝,“來襲的是武衛(wèi)伯的兵馬?阿卿怎么知道他們會夜襲,是侯爺私下知會你?” 燃亮的火堆映得俊顏忽明忽暗,左卿辭平平道,“兵書道平陸處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扎營必是依托高處,前低后高,這個營地的選位明顯犯了大忌,我父親就算多年未上戰(zhàn)場,也不可能如此疏失,唯一的可能是為了設(shè)陷。時奕既然想除去我父親,一聽說此處僅有八百兵卒,必會譴人打探,等窺見全軍疏怠,散漫無狀,當(dāng)然不會放過機會,他一定沒想到我父親所借的士卒遠不止此,大部分都暗伏在兩山之上,只等他來?!?/br> 四周長角聲聲,長矛與槍戟穿插疾掠,箭雨如飛蝗穿梭,遍地是喊殺與嘶吼,敵人受到內(nèi)外夾擊,已經(jīng)陷入慌亂,開始有了潰相,縱然武官縱馬高呼也約束不住。 蘇云落放眼一掠,由衷的佩服,“你父親好厲害?!?/br> 左卿辭的眸中透出一分冷嘲,并不愉悅。 攻守逆轉(zhuǎn),士氣大漲,武衛(wèi)伯的兵馬徹底潰敗撤逃,數(shù)千士卒激昂的追逐而去,營地僅余了數(shù)百人收拾殘局,當(dāng)此之時,一群森暗的影子在黑夜的遮掩下無聲的侵近了營地。 士兵們正在清理尸體,將傷兵抬到軍醫(yī)帳外,猝然一聲凄厲的慘號劃空,幾乎不似人聲,一個在營地外圍的士兵倒下去,火光映出身畔一個詭異的敵人,血淋淋的手上捏著一顆跳動的人心。 人們悚然而恐,發(fā)覺敵人膚色慘白,眼框裂開,鼻竅中有血絲滲出,明明是人的模樣,卻如一具活尸,攻擊也十分可怖,力量大得驚人,撕人胸膛猶如綿紙,轉(zhuǎn)眼又有兩名士卒被殺。 人們驚恐的執(zhí)□□戳,活尸絲毫不懼,擘手折斷了一柄□□,空手抓裂了一個倒霉士兵的腦骨。 更多影子從黑暗浮現(xiàn),宛如地府傾出的幢幢惡鬼,足有近百之多。 這些怪物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fā)悚人,無覺無痛,猶如不死之身,士兵無不駭極,膽小的已經(jīng)手足發(fā)軟,控制不住簌抖,踉蹌跌逃。 蘇云落卻是見過這種東西,見狀失聲道,“血翼神教的藥人!怎么會在益州出現(xiàn)?” 左卿辭到這一時才真正沉了神色。 一聲聲哀號劃空,場面異常慘烈,幾個勇猛的都尉與將官不顧兇險,當(dāng)先沖上去相搏,鼓動了一些膽大的士卒跟隨。一名副將一刀劈在行尸的肩骨,行尸毫無所覺,一爪橫來,眼看要捏碎副將的喉嚨,忽然一記飛矛穿過行尸的身軀,帶得它退了兩步,接著又是一矛,三四支長矛接連洞穿,將行尸生生釘在了地上。 擲矛者是殷長歌,以他貫注的力道,哪怕是只大象也給殺死了,行尸卻依然長臂亂抓,兇殘的要撲人,饒是殷長歌也不禁悚然,“這莫不是師叔在西南所見的怪物?” 一線靈動的銀絲絞住一具撲襲的行尸頸項,倏然一收,烏青的頭顱滾落下來,尸身終于不動了。 這一次動手的是蘇云落,殷長歌見她一擊奏效,反手一個劍花斬向身畔行尸的頭頸,疾聲而呼,“大伙休懼,怪物是能殺死的,斷其頸項即可!” 兩人的得手極大的鼓舞了周圍,既然怪物并非惡鬼,士卒們頓時振奮起來,只是行尸撲襲極快,力大無窮,要制住斬頭相當(dāng)不易,殷蘇二人轉(zhuǎn)戰(zhàn)搏殺,依然難擋行尸之勢。 四周嘈雜紛亂,撲攻不休,蘇璇卻奇異的靜止了,他雙眸闔起,神思寂定,突然身形一展,天矯神龍般長掠而起,足尖在一具行尸肩膀借力一點,生生將行尸踩得陷入土內(nèi),憑空矮了一截,猶如種了一棵張牙舞爪的人樁。 兩三下起縱,蘇璇已脫出營地,融入了無邊黑暗,俄頃之間,西南方利嘯陡起,宛如尖針刺耳,一群群行尸忽然棄了攻營,成群結(jié)隊朝西南而去,未及二十丈,動作不知怎的緩了,變成了漫無方向的打轉(zhuǎn),宛如失了cao控的傀儡,雖然人近了仍會攻擊,已比之前弱了許多,士卒趁勢亂刀紛紛,將怪物的頭顱一一剁下。 半空身影一現(xiàn),是蘇璇去而復(fù)返,他隨手拋下一個人,連同一只古怪的竹笙?!按巳嗽谕鈬鷆ao控,周圍有幾具行尸護衛(wèi),被我制住后自盡了?!?/br> 跌落地面的尸體被殷長歌挑翻過來,見是個黑巾包頭,面目粗蠻,鼻子平闊的男子。 蘇云落一眼認出,“這人我在血翼神教見過,是長老之一?!?/br> 殷長歌悚然動容,“武衛(wèi)伯勾結(jié)了血翼神教?他要做什么?這些鬼東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場紛亂終于平息,余下兩三個還能動的行尸被捆在營地一角,靖安侯親自檢視,與部屬低聲交談,或許王侯皆是喜怒不形于色,他的神情冷寂而平靜。 左卿辭一直在旁觀,獨自靜佇良久,手邊被人輕輕一觸,他回頭見是蘇云落,夜風(fēng)吹得她衣袂輕揚,發(fā)絲微亂,深楚的瞳眸疑惑又關(guān)切。 左卿辭握住她微涼的指尖,忽然道,“阿落想吃什么?聽說益州城南的閬記牛rou不錯?!?/br> 天空漆黑,邊場火光未息,營地一片凌亂,追逐敗兵的隊伍仍未回轉(zhuǎn),這樣的時候,他卻問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 蘇云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