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 出聲問：“喜歡？”

    徐若茶用力的點頭：“如果以后有能力，我會養(yǎng)一屋子的小動物?！闭f道這里她忽然笑起來，仿佛想到什么幸福的場景，掩都掩不住：“做夢都會笑醒?！?/br>
    虞沉聲音不自覺軟下來：“有這么喜歡？”

    目光還黏在玻璃上下不來，依依不舍的：“超級超級喜歡?！闭f完頓了頓，抬眼想了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指：“只比喜歡你要少一點點，一點點。”

    站在她身前，把人圍在門與自己之間，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冬天的冷風(fēng)霎時被擋掉大半。

    他皺眉：“只有這么一點區(qū)別？”

    小姑娘伸伸手，貌似很為難，又將距離拉寬了些，皺了皺鼻子：“那……這么多，不能再多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經(jīng)意把人往懷里拖，低頭壓著聲音在她耳邊說：“還討價還價”

    人來人往的，她還穿著校服，總覺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zhuǎn)，何況還是站在人家店門口，徐若茶真是怕了他，趕忙服軟，拽著他衣角討好的笑：

    “你怎么不會反過來想呀？這不正說明所有事情都排在你之后，還是你教我的呢。”

    他抿了抿唇，低頭看她，半晌才低聲笑，捏她臉蛋：“我的小番茄真是越來越會說話?！?/br>
    有點羞紅臉，也不看小貓小狗了，拉著他繼續(xù)朝前走。

    剛出去沒幾步，身后突然一陣阻力。她回頭，虞沉停住腳步，目光盤桓在不遠(yuǎn)處的前方，陰陰沉沉摸不清。

    徐若茶也停下，循著看過去，十幾米處開外，站了一對男女，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jì)，穿著長長的黑色風(fēng)衣，即便有些年紀(jì)，也是難掩的英俊。女人站在她身旁，依偎著手臂，最多二十歲出頭，笑的甜蜜。

    兩人前面有個粉紅色的嬰兒推車。

    鬼使神差的，她盯著男人的眉眼看片刻，一陣熟悉。

    手掌上的力道倏然收緊，虞沉捏著她，二話不說原路折返。還來不及開口，便被扯得些微踉蹌。

    步子一跨出去，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虞沉?！?/br>
    不大，足以傳到他耳膜。

    徐若茶察覺到他身體瞬間緊繃，腳步滯住。身后有腳步聲漸行漸近，那聲音越近了些。

    男人很不高興：“這就是你學(xué)的禮節(jié)？對父親視而不見?！?/br>
    她一驚，回頭便看，身邊人卻扣住她手腕，冰冰涼涼，與這天氣極為相配。

    “因為對你沒有什么話好說?！?/br>
    那男人也不惱，自顧繞過來，打量一眼徐若茶：

    “這就是那個小姑娘？”

    他沒答，不悅的情緒膨脹開。

    女人推著嬰兒車緊跟其上，面向虞沉，笑容怎么看怎么討好：“阿沉，今天你meimei周歲，要看看她嗎？”

    虞沉寒聲，拔高幾分：“住嘴，以后別讓我從你嘴里聽到我的名字?！彼D了頓，聲音里滿是鄙夷：“另外，我媽只有我一個孩子。如果你說的meimei是眼前這個雜種，她和我無關(guān)?！?/br>
    女人愣在原地，幾乎是立刻就紅了眼。

    徐若茶一驚，似乎是見過的……上次在酒店，她堵在門口求虞沉。

    本以為如此不遜的話會令虞父勃然大怒，誰知他只是眉頭蹙緊，明顯在忍耐。瞪一眼兒子，回頭簡單安撫身邊的女人：

    低聲道：“好了，你知道他的，以后別再湊上去自找沒趣。”

    年輕女人聽了別過頭，似乎在拭淚，低眉順眼的一副小媳婦受氣樣。

    虞曄繼而轉(zhuǎn)頭，問虞沉：“周嫂說你最近沒回家，住在市里了？”

    他不耐煩，“你只有這事要問？”

    虞曄不愉：“你爺爺總說我不夠關(guān)心你，現(xiàn)在我這個做父親的關(guān)心夜不歸宿的兒子，你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

    “說完了？”

    “虞沉！”男人額角有青筋顯露。

    喊出這一聲，他再度住了口，深吸氣冷靜片刻，滑過這一段間隔，語氣平緩下來：

    “爺爺在家里住不了幾天，你就不能多陪著。還有周嫂……你不愛見我和明萱，總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她在家成天念叨著，說你在外面一個人住沒人照顧?！?/br>
    虞沉像是笑了笑，憑然聽出一絲悲涼：

    “關(guān)心我？我不需要可憐的施舍，虛情假意留著給明萱和她的雜種吧。畢竟女主人易了主，人在屋檐下，總要學(xué)會審時度勢不是？”

    虞曄捏著眉，縱然再忍耐，也受不了自己兒子如此咄咄逼人。

    他抬手：“你給我來過河拆橋這一套？你眼前這個小姑娘——”

    “夠了！”少年已經(jīng)比自己的父親還要高出半個頭，他粗暴的打斷：“如果你見面只是為了說教，那么大可不必?！?/br>
    幾秒鐘的靜謐，萬分漫長。

    虞沉的聲音沉下來，低低的，也不知在說給誰聽：

    “有些事我不會忘記，希望你也不要?！?/br>
    模模糊糊的一句話，信息不明朗，卻叫眼前的男人神色一震，嘴唇翕動，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

    后半截路程不長，身側(cè)人一直抿著唇，靜的連呼吸都聽不到，唯有手掌傳遞來的溫度證明他存在。

    徐若茶動了動，“晚上要不要留下來吃飯？我昨天買了排骨。”

    過幾秒，他應(yīng)一聲。

    寒風(fēng)陣陣掠過，蹭過臉頰有些微刺痛感。路上行人疾步匆匆，夜幕降了個徹底，抬頭細(xì)看，微弱星芒和清冷月光可以一并收入眼底。路旁松樹上有前幾日的殘雪，星點摻雜于郁綠間，冬意濃到化不開眼。

    他們有過多少并肩走過的夜晚冬日街頭，徐若茶數(shù)不清楚，但能回憶起的，無一例外都是美好。

    沉寂間，突然就很理解虞沉之前的感受。

    懊惱于他的沉默，懊惱于他的不肯說。些許生氣，余下的大半都是心疼。

    停下步子，她開口，聲音澄澈，恍然間打破沉悶：

    “阿沉。”

    “嗯。”

    她長出了一口氣，“你可以告訴我?！?/br>
    他眸光微灼，嗓音有點?。骸拔业墓适虏缓寐牐粋€人知道就夠了?！?/br>
    抿唇，心頭發(fā)澀。呼吸不穩(wěn)，細(xì)細(xì)碎碎有些聲音被隨行的風(fēng)割碎，灑落飄遠(yuǎn)。

    松開手，轉(zhuǎn)身，虞沉懷內(nèi)猛然被撞入一團溫暖。

    腰間被雙臂緊緊環(huán)繞，呼吸剮蹭盤旋在小小的兩方胸膛間。

    柔軟又炙熱，那是一種明晃的強烈感受。

    他頭一次怔住，雙臂垂著，在空中停頓幾秒，才后知后覺回抱。

    也就是瞬間的事，清香繚繞，混合著冰冷空氣，空蕩蕩的心臟被什么填滿，好像沒有什么更滿足。

    “阿沉?！彼裨谒麘阎?，聲音悶悶的。

    “……在聽”

    “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

    “嗯?！?/br>
    “你對我說的，也是我想讓你明白的。”

    “嗯。”

    “你要乖，要記著我說過的話?！?/br>
    “……嗯?！?/br>
    偌大的街道一角，連接延伸……放在天地間可以說成無限大，但此時此刻，這里緊緊是一小方天地，只容納了兩人，周圍種種都是無關(guān)。

    她一句接一句鋪墊，有些亂，又都在預(yù)想中。

    “我最喜歡你啊，全世界我最喜歡你，第一名，誰都比不上?！?/br>
    *

    晚上十一點，躺在床上舉著手機，徐若茶又失眠了。

    界面停留在微信對話頁，備注虞沉，最后兩條，四個字，互道晚安。

    一閉眼就是傍晚虞沉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心有余悸。

    感情是公平的，沒道理只有一方無條件的付出。她想為虞沉做點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翻來覆去好一陣，終于還是給咎子昂發(fā)了信息。

    【徐若茶】：在嗎？

    【咎子昂】：咋了若茶meimei

    手指無意識在屏幕上摩挲，想了想，她繼續(xù)打字

    【徐若茶】：我們今天在路上遇到阿沉的爸爸了……

    咎子昂秒懂。

    【咎子昂】：哎……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了。但阿沉的事我知道的確實不多，阿煜和他一起長大，找他比較好。

    她盯著屏幕看，見到‘阿煜’兩個字就頭大。一想到連著兩次撞到他的“好事”，還有一次疑似被警告，莫名就有點怕他。

    【徐若茶】：我……他……

    咎子昂那個急性子已經(jīng)發(fā)來一連串問號，她心一橫，飛快的寫。

    【徐若茶】：上次碰到方煜和一個女生在一起，那個女生在哭……

    【咎子昂】：……

    【咎子昂】：你該不會上去路見不平了？

    【徐若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