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孟曉面不改色地用了弟弟給她的人設(shè),莫名覺得很爽,原本黑沉沉的臉色都有些容光煥發(fā)。 有錢的感覺真好! 即便是在口頭上…… 她見眾鬼一副無言以對的模樣,猜測自己的有錢人光環(huán)震懾住了他們,轉(zhuǎn)頭看那小女孩兒還在躲著畫圈圈,并沒有聽從,于是走過去提溜起來,把女孩兒的身體卷成一個球扔出了車?yán)铩?/br> 靈魂是很有柔韌性的,即便被壓扁了仍然可以恢復(fù)成原來模樣,更何況是卷成一個球呢。 小紅被扔到了天空上,卷成球的身體瞬間舒展開來。 她默默地往下落,遠處還傳來了那只魔鬼的‘走你——’聲,第一次后悔自己的淘氣。 等了半晌落地后,她無奈地開始按著與頭的聯(lián)系尋找,不斷地發(fā)出魂音:“我的頭……我的頭……我的頭在哪兒……” 小紅掉落在了個有微末燈火的建筑旁,上面寫著『海市美術(shù)陳列館』,有幾個人在個小隔間里打著牌,似乎是在興頭上,咋咋呼呼地好不熱鬧。 萬永康就是其中一人。 原本巡夜值班只有兩人,一人一小時,是他太害怕了叫了些兄弟來壯膽。 這時,正好到了十二點,該他巡場了,于是想叫著兩三個兄弟去巡場,但他剛起身,就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萬永康一怔,又認(rèn)真聽了半晌,才青白著唇對兄弟們說:“你們聽見了什么嗎?” “什么!” 有個兄弟大喊:“啥都沒聽到!只聽見我心碎的聲音,今天特么輸了兩百塊!真是晦氣。” 那輸了兩百塊的男人扔下牌,點了根煙擠開萬永康去了旁邊的樹下,喝了這么多酒,一直憋著沒放水,膀胱都快憋炸了,竟然還輸! 男人不爽地拉開褲子,剛想放水,就感覺有人拍了拍。 “干啥子??!” 他扭過頭大吼,以為是哪個兄弟的惡作劇,可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男人的酒勁醒了些,心中安慰著自己是風(fēng)吹的,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放水,但下一秒又有人拍了拍他的腰。 那動作很輕,而且……觸感好像是個小孩子的手? 大夏天的,男人卻覺得如墜冰窖,身體上的所有寒毛都起立站好。 “誰!是誰裝神弄鬼的,老子……” 男人強壯鎮(zhèn)定地吼道,還未放完狠話,就聽見空無一人的身后傳來了女童的聲音,“我的頭……我的頭……你看到我的頭了嗎……” 隨著這個聲音,他竟然在身后看到了一個穿著紅裙的小姑娘,纖細的脖子上面,什么都沒有!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那紅裙女孩兒還在那里。 爾后一眨眼,又不見了。 “?。“ ?!無頭鬼??!” 男人跌跌拌拌地往回跑,大概是褲子沒拉好的關(guān)系,路上絆了一腳,直直地臉朝地摔了下去,‘嘭——’的一聲,摔得很實在,這下他不喊鬼了,開始滿地打滾的哀嚎。 “嗷嗷嗷我的蛋.蛋?。 ?/br> 小紅立在原地,之前與孟曉交鋒的失利得到了安慰,而且還教訓(xùn)了隨地大小便的混蛋叔叔,霎時感覺神清氣爽,轉(zhuǎn)頭繼續(xù)呼喚著自己的頭。 她能感到自己的頭就在這附近,卻不知為何完全找不到,而美術(shù)館里面—— 小紅抬眼望向燈火通明的美術(shù)館,那里明明光亮一片,卻讓她這個鬼都感到了一陣寒意,不敢進去,害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頭頭……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收回目光,似乎再多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一般,轉(zhuǎn)頭繼續(xù)對自己頭喊魂。 就在此時,身后忽然傳來了個聲音,“小姑娘,你的頭在這里?!?/br> 小紅開心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只見美術(shù)館樓梯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與仍她頭的那個魔鬼差不多年齡的jiejie,另一個是位年紀(jì)偏大的道人。 道人拿著頭,對她招了招手,“快過來,頭就給你?!?/br> 小紅沒有過去,反而退后了好幾步,她擺著手拒絕:“不!不!叔叔我是好孩子,不約,不約的!” 雖然她是個作貨,但該有的生存欲還是有的……雖然她死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看到這兩人的那一剎那,她的心中就只有一個字—— 逃! 她真的逃了,而且在逃的一瞬間,手臂伸長在那兩人沒反應(yīng)過來時把頭搶了過來,按在了頭頂上后拔腿就飄,以鬼生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座美術(shù)館。 道人也沒想到這小鬼竟然溜得這么快,本來要去追,卻被趙妍攔住了。 “不用了,我之前不是讓你在那小鬼頭上做了記號嗎?說不定溜了一個,能釣上一堆來,等明后天有空時再處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這間美術(shù)館沒問題了吧?” “絕對沒問題,大小姐?!?/br> 道人頓住腳步,他看向少女,神情中頗有些猶豫,最后還是不放心勸說:“雖說這里已經(jīng)有了如此多數(shù)量的厲鬼惡鬼,甚至還有一只鬼王,除非是神都不可能逃過。但這么多天來我們用了多少方法,都被反彈回來,這孟曉估摸有高人相助,不如我們別去觸霉頭了?!?/br>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大小姐因此而折了進去。 大小姐于他有重恩,所以不論大小姐要做什么,他都會鞍前馬后,可這孟曉實在古怪,即便是他也參不透她的命格,而大小姐的命——昨天他卜了一掛,是大兇! “我還第一次見你怕成這樣呢。” 趙妍笑了笑,神情很輕松,“你也說了,我與她命格相克,我有預(yù)感,我們兩個人總歸要死一個。不是她,就是我,那么就看誰會死了?!?/br> 她又伸出手指瞧了瞧染成紅色的指甲,在燈光下那丹蔻閃過潤滑明亮的色彩,十分好看。 忽然—— 趙妍似乎看見了什么,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哎呀’了一聲,道人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神情立馬緊張了起來,卻聽她繼續(xù)說:“竟然又掉色了,這款也不怎么樣啊,趕緊回去換另個牌子試試?!?/br> 道人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只是左手食指上的指尖掉了一點,不仔細看根本看不過來。 然而趙妍卻十分在意,急急地坐上了車后才說:“我的人生本就是這樣,爭斗中生!爭斗中死!”她側(cè)眸看向擔(dān)憂的老道人,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這次是我死,明年別忘了在我墓前放一束紅色的花啊。” 第46章 趙妍喜歡紅色,具體來說應(yīng)該是喜歡血的鮮紅。 據(jù)母親說,在她出生時,東方的天空瞬間被染成了血紅色,產(chǎn)房臥在這片紅色之中,如同是盛滿血水的大缸,使人喘不過氣來。 母親被這種景象嚇壞了,旁邊接生的醫(yī)生護士們也是。 先一步出生的哥哥趙恒在平息哭聲后,再一次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凄厲高昂似乎是在害怕什么,然后……她便出生了。 與其他嬰兒不同,她一出生便是在笑,黑色的瞳仁幾乎布滿了整個眸子,十分恐怖。 父親是做生意的,對這種事十分忌諱。 他真心不愿要這個預(yù)示著不祥的女兒,于是跟妻子商量后,就想交由護士解決。 那個年代對于新生兒是殘酷的,若是殘疾或是女孩兒,父母同意的情況下,醫(yī)院會幫忙做人道處理,當(dāng)然這都是偷著藏著的腌臜事兒,法律是不被允許的。 但若沒人去告,又有誰去管呢。 就在大家要付諸于行動,選擇把她溺死時,一個男人出現(xiàn)了。 男人說:“這孩子有望家之相,將來定會帶給這個家無盡的財富與好運?!?/br> 父親猶豫著留下了她,之后的事果如那男人所說,本來只是做些小本生意的趙家,突然像是做了火箭一般一飛沖天,短短十幾年功夫,便成了海市的納稅大戶,便是市長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 而她,就成了這個家庭最寶貴的存在。 “當(dāng)然說我會死只是開玩笑的?!?/br> 趙妍話鋒一轉(zhuǎn),笑了起來。 她笑得肆意,長相本來就嬌艷,這樣一笑更加明媚動人。 “我是最寶貴的存在,所有人都應(yīng)為我讓道!我怎么可能會輸,你實在太多心了!” 她側(cè)身拿來一張紙巾,擦了擦老道人眼中的淚水,“你好好的跟著我就行,別這么早就哭喪,本來沒事都被你哭出來,說起來曾經(jīng)沒見你這么容易哭,怎么最近跟個小姑娘一樣是不是就哭?!?/br> 趙妍很是無語,曾經(jīng)老道人殺伐果斷,哥哥小時候還經(jīng)常被他的面相嚇哭,這幾天卻是絮叨愛哭的毛病都上來了。 雖然說這感覺并不壞。 老道人接過紙擤了擤鼻涕,紅著眼眶最后一次勸說:“大小姐,您何必與那女孩兒硬碰硬,我去查了她的資料,與您根本無法相提并論,那月琛只是暫時瞎了眼,等他大一些就知道您的好了。就算他繼續(xù)瞎著,以您的條件一定能找個比他家庭條件更好的?!?/br> “呵……只提了家庭條件嗎?” 趙妍笑著把抽紙盒塞進對方懷里,“你也不敢說其他方面有比月琛更好的吧?” 老道人眼神閃爍了下,沒吭聲。 她就繼續(xù)說:“我喜歡的我就要得到,一切窺覷的都是我的敵人!月琛是我囊中之物,其他人一律革除,這與曾經(jīng)沒什么不同,只是這次的敵人麻煩了點?!?/br> 趙妍頓了頓,歪著頭看向老道,漆黑的瞳仁甚至能反射出老道的模樣。 “你怕了嗎?怕了的話,就離開我吧,我不攔你?!?/br> 老道人一怔,鼻子滴下來都未來及擦拭,握著一把的紙也沒仍,干枯的手緊緊抓住了少女的手,雙眼激動地圓睜,“大小姐,你不要趕我走!老道的命就是大小姐救得,若大小姐這次真有不測,那么我一定是死在大小姐之前的!” 趙妍被他激動逗笑了,她倏地高揚起了頭,驕傲地睨了老道一眼。 “我什么時候敗過,曾經(jīng)沒有被打敗過,現(xiàn)在就更不可能,所以死得鐵定不是我,你就更不會了,我會保護你的!” 老道人熱淚縱橫,哭著點了點頭。 另一邊,小紅抱著頭跑回了幽靈車上。 她甫一進車,就撲向了中年女人的懷抱大哭起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還含糊著,聽了好久大家才模糊聽出個大概,無非是外面好黑壞人好多好怕怕之類的。 眾人寵溺又無奈地露出了笑容,小紅是這輛車上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多有照顧和疼愛。 中年女人打了小紅屁.股幾下,尷尬地朝孟曉點了點頭,“這孩子生前其實很乖的,只是死后沒了管束,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望大師您見諒?!?/br> 孟曉沒有回應(yīng),只是掃視了一圈車內(nèi)。 車?yán)锏墓黼m然形態(tài)各異,但明顯都有燒傷的痕跡,再加上若有若無的灼熱氣息,她猜測這些人應(yīng)該是死于火災(zāi)。 被燒死的人多半戾氣很重,因為死法太過痛苦,即便不成厲鬼,但也不會像這輛車上的人一般,氣息平和干凈,像是自然老死的人一般。 “你們不恨嗎?” 孟曉對于這種態(tài)度的人有種親切感,于是就多問了一句,車上的鬼們具愣了愣,好半晌才似是明白過來,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笑了起來。 捧心少女上前解釋:“是恨過的。我們很多人都年紀(jì)輕輕,例如我是剛剛跳級上了心儀的大學(xué),即將就要為我貧困的家庭分擔(dān)時,卻死在了這里,我剛死時日日夜夜走不出來,瘋狂過,甚至差點化成了厲鬼……” 她話音一頓,哽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