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孟曉看向她,這少女的確有厲鬼的氣息,似乎還有些殺戮的味道,但都堪堪停住了。 少女繼續(xù)說:“司機叔叔也是。當時她老婆就要生了,原本是等開完這趟車就去醫(yī)院陪著老婆生產(chǎn),沒想到再也去不了,他妻子曾經(jīng)來過事發(fā)地點哭地幾乎背過氣去,他的孩子也是,最近又來了,明明才十來歲的孩子,卻沒有多少天真,默默在這里燒完[三好學生證書]就離開了。還有上班族哥哥……” 一個,一個,每一個人都有一段故事。 他們曾經(jīng)是活生生的人,他們背后都有一個家庭,他們的離去就等于一個家庭的覆滅。 誰能不恨!怎能不恨! 但是……他們卻都放棄了去恨。 “是撞車導致的爆炸,對面是個大型卡車,車里的司機由于過度勞累而睡著了,也死在了這場事故里。那是個壯實黝黑的漢子,她妻子得了病家里急需用錢,他就沒有按照規(guī)章制度上車了,后來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他在我們車外整整跪了一年,但我們都沒原諒他,憑什么有理由就可以得到原諒,憑什么?!我們甚至在可以出車行動后,開始商量著如何讓他的家人感受我們的痛苦。” “我們?nèi)フ伊四悄腥说募胰?,去了才知道他的妻子也死了,死在了家里,在病痛中死去的。并不是因為沒有那男人掙錢所以治不起了,其實當時男人掙的錢已經(jīng)夠手術(shù)費了,但她放棄治療,把所有的錢全部補貼給了我們所有人的家庭,其實錢一分攤就很少了,去我們家時還會被我們家人打出去,她就把錢放到門口再離去?!?/br> 捧心少女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女人死時,離我們發(fā)生車禍不過半年。她女兒才十八歲,瘦瘦小小的,竟然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掙來的錢還在補貼我們之中貧困的家庭,我家——就是其中之一。我們不會原諒那個男人,但是他的妻子和女兒卻是個好人,這個世上能做到這點真得太少太少了,所以我們假意原諒了那男人,放他去陰間找妻子了?!?/br> 這些事其實已經(jīng)有十來年了,但回想起來仍然近在眼前,其實也不是什么必須讓別人知道的事,但對方問了起來,她便不知為何就想說了。 大概是,憋得太久了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迷之求生欲。 捧心少女偷偷瞄了眼約莫在認真聽的孟曉,開始說到正題,“我們嚇人并不是為非作歹,之前勾魂使者來勾那男人時,我們就聽鬼差說現(xiàn)在投胎轉(zhuǎn)世業(yè)務繁忙,死去的靈魂還需要等個百八十年。陰間清苦,陽間就有意思多了,沒事兒跟活人們玩玩游戲,你看他們都玩嗨到暈過去了!” 少女信誓旦旦地指著陳琳睜眼說瞎話。 裝暈的陳琳氣得一個暴起,“這特么叫玩,這可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啊,你們知不知道!” 說完后,她突然想起現(xiàn)在的情況,瑟瑟發(fā)抖地蹲下抱住了孟曉的小腿。 “大、大佬,我看你這腿部定是缺個像我這樣乖巧可人的掛件?!?/br> 少女沒當回事地笑了笑,“這不可能,陰物本來就存在感弱,除非厲鬼惡鬼,普通鬼魂即便普通人遇到了沒幾天也會忘記,當然那種八字輕的類型除外,只是我們從沒讓八字輕的上過車?!?/br> 孟曉把腿部掛件揪在手里,問他們,“我很欣賞你們的生活態(tài)度,你們現(xiàn)在想往生嗎?我可以超度你們,有一些小罪過就可以抹去了?!?/br> 少女怔了怔,猜測大師應該不會因為此事來消滅他們后,才放下心來地搖頭拒絕:“我們想留在陽間,等到親人們死去后一同去陰間,黃泉路上也不算孤單?!?/br> “行,那我把這些人帶下去了。” 孟曉點頭,把另外兩個男人也一同踹下了陰車。 那被塞了一肚子脂肪的上班族一下車就瞬間恢復了曾經(jīng)模樣,而車上的上班族卻又長出了啤酒肚,不開心地撅起了嘴。 第47章 孟曉目送著幽靈車離去。 遠遠還能看見那上班族趴在了最后一排座位上,臉緊緊貼著車窗,看起來十分不舍。 她不禁笑出了聲,明明年紀不小了,那眼神卻像是小孩子失去了心儀的玩具,不,應該說這一車的人都跟返老還童了一般,很是有意思。 “大、大師,您能送我回家嗎?” 陳琳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忽然陰森冷笑的孟曉,雖然對于這位也有點害怕,但迷之安全感使她想抱上這位小姑娘的大腿,即便只能抱到回家也可以。 凌晨時分,她是真的不敢自己回家。 孟曉考慮到對方的幫助,在強制還回錢后就答應了下來,送她回家后,才溜達著回了自己家。 家里人都睡著了,她去鏡中把武玲和小鬼王揪出來,警告了武玲,并把看守武玲不在家里搞狩獵場的任務交由小鬼王后,方拖著疲累的身體回房睡覺。 接連幾天的高強度使得孟曉整整在家里葛優(yōu)癱到上學日。 在早上吃飯時,她接到了莉西的電話。 對方說接到了曾經(jīng)心儀對象的求助,那個人是本市美術(shù)館館長,最近總接到夜巡人員說看到臟東西的求助,于是就找上了莉西,莉西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就找到了孟曉。 “錢不是問題!我有的是錢,這次解決了給你打過去二十萬!” 莉西在電話那邊財大氣粗地說著,孟曉原本百無聊賴聽著的態(tài)度立馬改變,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美術(shù)館斬盡那些玩意兒,然而高母并不同意,只能遺憾地表示周末再去。 沒了動力的孟曉再次癱倒在沙發(fā)上,一點都沒有去上學的意思。 高靜曼看見了,舉起了掃帚趕豬一般把她趕出了家門,一出門竟然遇到了在外等待的月琛,孟曉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臉皮厚到這個地步。 明明嚴詞拒絕,并且表露出厭惡,對方卻都想聽不見,看不見一般。 她也懶得理他,獨自快步走在前面,身后的少年也不緊不慢地跟著,兩人相差絕不會超過兩米,這樣奇異的距離原本就會得到不少人的側(cè)目,更何況這里離學校很近。 那關(guān)注度就更拔高了幾十個點。 學神·美貌·萬人迷·月琛像個小媳婦般跟在一個白發(fā)少女身后,使得無數(shù)人瞬間想到了校園貼吧上的帖子,他們連忙拿起手機,對他們拍了幾張后,繼續(xù)去蓋高樓。 『男女主人公發(fā)現(xiàn)![圖片][圖片]』 『哇!沒想到是真的唉,我家男神竟然花落白發(fā)殺馬特手里,心痛!我也要去染白頭發(fā)!』 『樓上帶我一個,話說月琛不是趙妍的嗎?這女的要死?!?/br> 『樓上也帶上我,順便要死 1,不知道月琛是趙妍預定好的嗎?』 『你們不要歪樓,此樓名叫[校園男神月琛遺棄懷胎三月同級生]謝謝,請圍繞著女方的肚子來說,真的懷孕了嗎?可惡!竟然下手這么快!』 『樓上矜持點,我在現(xiàn)場,看樣子不像啊……[圖片]但咱這校服藏個五月胎也沒問題,還有待觀察。』 『話說這女的走得好快,我小跑才能跟上,而且你們看[圖片]男神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遺棄別人,倒像是被別人遺棄的小可憐……』 『你別胡說!』 『快閉嘴!』 跟樓的眾位學生們一開始還有反對之聲,后來放大了圖片,然后一起沉默了。 這憂郁的小眼神,這巴巴求垂憐的模樣,真的是在趙妍猛烈攻勢下,還能微笑地說出‘你好sao啊,真煩!’的氣場二米八勇士嗎? 高樓繼續(xù)以驚人的速度蓋著—— 『實況轉(zhuǎn)播!實況轉(zhuǎn)播!本小可愛為你們實況轉(zhuǎn)播,緋聞男女主角過了馬路,進了學校,還是沒有交集……等等!臥槽!趙妍出現(xiàn)了!虧了本小可愛穿了馬甲,嚇死寶寶了,來來來!買定離手,看看趙妍會如何對待這位疑似懷了月琛孩子的殺馬特?!?/br> 此刻,圍觀眾人們無不抱著看一場大戲的心情殷切期盼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趙妍竟然對著孟曉笑了笑,沒有任何意味深長的表示,連平常例行纏上月琛的行為都沒有,優(yōu)雅地與趙恒走進了班級。 『一定是等著放大招呢!』 有層主這么說,低下一片贊同聲,大家更加期盼了。 然而整整一天下來,竟然無事發(fā)生? 吃瓜群眾表示費解,趙妍向來把月琛看作私有物,月琛對誰笑一笑都能得到相應的報復,何況這明顯關(guān)系匪淺的白發(fā)女了。 『難道這白發(fā)女的背景比趙妍還硬?』 『她不叫白發(fā)女,她叫孟曉,妍妍不會跟孟曉對上的,都散了,不然一會兒查帳號,誰都逃不了!』 『臥槽!樓上是秦琴吧?好怕怕,匿了匿了?!?/br> 秦琴皺著眉放下手機,低聲對趙妍說:“妍妍,我親眼看見孟曉可以cao縱鬼魂,太邪乎了,我們不是她的對手?!?/br> “那又如何?” 趙妍抬起手端詳著剛?cè)竞玫募t色指甲,滿意地笑了笑,眼神一瞥發(fā)現(xiàn)月琛頻頻望向一個地方,她也看了過去,那邊是正在低頭寫什么的孟曉。 她心中忽地一痛,這奇異的感覺讓趙妍發(fā)起怔來,呆滯地將手按在胸口。 其實對于月琛,趙妍最初也只是覺得最配得上自己而已。 說有多愛,并沒有! 她自小就只愛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被她放在心上,只是與月琛相處時間越久,他的優(yōu)秀,他的拒絕,他的冷漠,竟然在她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其實我并不是什么女王,而是抖m也說不定?!?/br> 趙妍聲若蚊蚋地自言自語,旁邊的秦琴沒聽清楚,問了句‘什么?’,趙妍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信步走上講臺按在了桌子上。 “同學們,剛開學不開心是不是?” 她俯視著低下一片仰視的目光,連孟曉都看向了她,卻只有月琛仍然盯著孟曉。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趙妍咬了咬下唇,然后再次揚起笑容,“我已經(jīng)跟校方請了假,今晚我們先去美術(shù)館一趟堵住那群煩人老家伙的嘴,然后再去ktv嗨翻天,好不好!” “當然,這當中所有消費都是我掏錢,你們隨意花!” 她又淡淡補上了一句。 霎時間,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響徹開尖叫聲,各種‘趙妍,我愛你!’、‘妍妍求抱大腿?!脑捳Z滿天飛,這也是為什么趙妍為人高傲霸道,卻有無數(shù)人擠破了腦袋想往她身前鉆的理由。 畢竟,有錢就任性! 月琛一直看著孟曉,發(fā)現(xiàn)她在聽到‘隨便花’時,臉上充滿了羨慕,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開始偷偷盤算自己在陽世的資產(chǎn),就在這時,他聽到前面的孟曉忽然發(fā)出一道恍然大悟的叫聲。 “啊!原來你就是趙妍啊!” 孟曉是的確不知道,雖然現(xiàn)在腦子清晰很多,但不太重要的信息都扔到了垃圾堆,顯然趙妍這個人就是不重要的信息,于是就出現(xiàn)了知道名字卻不認識人的尷尬狀況。 一瞬間,剛剛還熱鬧的教室安靜了下來。 不知內(nèi)情的圍觀群眾四處望望,發(fā)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作為趙妍馬前卒的同學都畏畏縮縮地躲閃著,沒有一個人像曾經(jīng)那般上前去指責孟曉,連秦琴都低著頭當個安靜的地瓜。 “是的,我是趙妍,久仰啊孟曉。” 趙妍說,有同學疑惑的‘咦’了一聲,久仰這個詞是在兩人從未見過時才用,趙妍和孟曉明明做了兩年的同學,還是情敵,怎么可能沒見過? 孟曉察覺到對方nongnong的敵意,遲鈍的腦海中聯(lián)系到了曾經(jīng)有關(guān)高靜曼的夢,原本懶散的坐姿也變得筆直,瞇著眼看向?qū)Ψ?,神色中帶著幾分挑釁?/br> 眼看兩人的沖突一觸即發(fā)。 趙妍卻在此時先一步移開了視線,笑著說:“那么,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外面已經(jīng)有大巴等著我們呢?!?/br> 眾人提著心忽然沒了著落,都震驚地看向趙妍。 從高一入學開始,趙妍就是整個學校的女王,雖然這稱呼聽起來很中二,但事實上擁有強勁后臺的趙妍的確在學校里說一不二,沒有人敢與她爭鋒,只有別人先做出讓步,絕不可能是趙妍做讓步。 可今日,這個曾經(jīng)被欺負的孟曉竟然讓趙妍移開了視線。 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