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衛(wèi)敬容跟著又去看太子妃,見她還未醒轉,看著她身邊的宮人:“掐也要把人給我掐醒!”臘梅伸出手,在她人中虎口狠掐一把,太子妃這才醒轉,臉色一片煞白,臉上淚痕還未干,一看見衛(wèi)敬容又哭起來。 衛(wèi)敬容看她一眼:“闔宮事務都要你來撐著,這會兒不是哭的時候?!?/br> 徐淑妃被衛(wèi)善請過來,人人都失了主心骨似的慌亂,徐淑妃一來便扶住衛(wèi)敬容的手:“jiejie去偏殿歇一歇,這會有我看著呢?!?/br> 衛(wèi)敬容自己也是強撐,人靠在榻上,旁邊坐著個哭哭啼啼的太子妃,衛(wèi)善就立在廊道上,東宮方才還哭聲一片,無有一處不亂的,短短片刻有人作主,連地上撞翻的花盆都收拾起來。 她心中不定,手指頭摩挲著手上的戒指,秦昭的走的時候送給她的同心戒,戒面扁平共有兩面,一面刻著善,一面刻著昭。 善字向上戴時,昭字就印在她皮膚上,這會兒她摸著那個字,心里依舊難安,思緒直飛到秦昭破城的那一刻,若是這輩子還要到這般田地呢? 她才在廊下立了片刻,就見王忠從門邊來,遠遠看見了衛(wèi)善,沖她點一點頭,衛(wèi)善自嫁給秦昭,雖少聽他提,卻知他與王忠情分不同,冬衣夏衫一樣都不曾少,秦昭說過一回不必如此,可心里卻是高興的。 王忠看她也比原來不同,此時見她,特意繞過來,叫一聲王妃,跟著就要對她行禮,衛(wèi)善一把扶住他,兩人站在廊下,旁的不能多說,衛(wèi)善輕聲道:“大監(jiān)不必心焦,我已經(jīng)著人報給王爺了?!?/br> 兩人目光一碰,王忠輕輕點頭,跟著移開目光,垂頭做了恭順狀:“陛下著老奴來,就在東宮侯著云良媛生產(chǎn)?!?/br> 侯著她生產(chǎn),生的若是男孩,倒能讓正元帝存一絲希望,可兩個人立在窗前,一時都吃不準該盼著云良媛生個兒子好,還是生個女兒好。 衛(wèi)善先開了口:“大監(jiān)辛苦,云良媛才剛發(fā)動,還沒這么快,大監(jiān)先往茶房去歇著罷,有了信兒頭一個就報給大監(jiān)?!?/br> 王忠點一點頭:“王妃也不必太過憂心,袁相胡相正在紫宸殿中寬慰陛下,四殿下安置在偏殿中,一貫隨身侍候著。”先是魏寬,跟著又袁禮賢和胡成玉,朝中事到底如何決斷還未可知,事情也遠遠沒到那一步。 兩人相互透底,心中好受了許多,衛(wèi)善抿唇問道:“姜良娣所求的事如何?” 王忠嘆息一聲:“陛下準了?!?。 那方玉是正元帝賜給兒子的,再怎么也想不到她會用太子私印來求這個,正元帝良久不曾說話,先是搖頭跟著又點頭,心中怕有一刻悔悟未能如兒子的意,從小到大,也就是這一樁事不曾如他的意,闔了闔眼,沖碧微點一點頭,啞聲說了三個字“你很好”,派了一隊金吾跟著她去。 二月里天雖暖了,站得久了一樣手腳發(fā)冷,沉香取了披風披在衛(wèi)善身上,宮人們都不敢敢高聲言語,東宮除了房產(chǎn)里忙碌,各處都是靜悄悄的,半點聲息也無。 碧微身邊的炊雪飲冰回來一趟,收拾了兩個包裹了又出門去了,衛(wèi)善想說什么,動一動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牙齒舌頭仿佛結了冰。 今日黃昏滿天云霞紫紅一片,映在東宮里無人打開的窗框上,從天亮等到天黑,又等到滿天星斗,王忠一杯連著一杯的吃茶解困,今夜這宮中只怕無人能睡得著了。 衛(wèi)善一夜未眠,衛(wèi)敬容撐頭等著,太子妃自醒轉來便木呆呆坐著,一聲不出一動不動,若是尋常,一個良媛產(chǎn)子,再不必宮中這許多人守候,挨到子夜時分,偏殿里終于傳出喜報來, 宮人撲進簾中來回稟:“云良媛生了!” 王忠急整衣冠,手里親手拿了托盤,蓋上明黃綢帕,前前后后七八個太監(jiān)替他提燈照路,驅散夜霧,從東宮行到紫宸殿,兩只手握著托盤都在發(fā)抖。 紫宸殿里燈火幽暗,正元帝手撫著仙鶴銅爐,榻上睡著秦昰,他一只手撫著小兒子的背,眼睛透過窗紗去看月色,偏是今夜,月色竟這么好。 聽見碎步聲一回頭,就見王忠捧了托盤,彎腰奉到他面前,正元帝盯著那抹明黃色看了許久,伸出手去挑起綢帕,看見托盤上擺了一枚玉璋,一日都不曾落下的眼淚,到這會兒流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竟有辣么多不希望秦顯死的 但我□□ 謝謝地雷票小天使~ ☆、第177章 維鵲 東宮有子, 本該是闔宮慶賀的大喜事, 可太子失蹤生死未卜,這樁喜事便不那么吉慶,這孩子一落娘胎便裹在襁褓里抱到衛(wèi)敬容面前,衛(wèi)敬容才剛把他抱在懷里看了一眼,王忠就又氣喘著跑了回來:“陛下想看看小皇孫?!?/br> 衛(wèi)敬容還當是要把孩子抱到紫宸殿去, 這么小的孩子, 夜里走這一回著了風可不成, 才要拒絕, 就聽見外頭許多人進了東宮殿,隔著窗看見兩排太監(jiān)提了燈籠進來,貼墻站著,正元帝穿著明黃衣裳,從宮門邊大步邁進來。 他親自到東宮來看孫子,這孩子胎里不足,生下來又瘦又小,紅彤彤皺巴巴的一團, 按說云良媛比著太子妃的份例, 吃的用的都不差, 可生下來的孩子卻不健壯。 衛(wèi)敬容把孩子抱給正元帝看,正元帝伸手接過去擺在膝蓋上,一只手托住孩子的頭,襁褓之中露出的拳頭大的臉,怔怔盯了許久都不說話, 懷里抱著頭一個孫兒,臉上卻沒有半分欣喜的神色。 宮人奉了熱湯來,衛(wèi)敬容親手捧上去送到他面前:“陛下喝此湯水,暖暖身子罷?!边@個時辰在外頭走上一圈依舊寒氣侵人,趕緊把孩子抱了過來,交到乳母嬤嬤懷里。 衛(wèi)善扶著衛(wèi)敬容的胳膊:“姑姑也一整日滴水未沾了,一并喝些湯水罷?!?/br> 正元帝聽見她米水未沾,伸出手去,二人手掌相握,扶著妻子坐到自己身邊,兩人誰也沒提起秦顯來,仿佛不提,秦顯就還能好好的回來。 衛(wèi)敬容手上捧著湯碗垂了頭,把淚意忍回去:“善兒也一天都沒吃喝了,一道喝碗湯罷?!?/br> 此時宮門早已經(jīng)關上了,文武大臣等了許久都不見召喚,直到日落時分聽見鼓樓鼓聲響起,這才又退出宮門去。 袁禮賢胡成玉兩個倒似兩個蚌殼,嘴巴閉得死緊,便在門生面前一個字都未吐露,看這樣子,陛下確還未有定論,太子若能尋得回來也還罷了,若是尋不回來,他又如何受得住喪子之痛。 原來宮門下鑰,大臣們總是三三兩兩高談闊論,今日出去,一個個都眉有憂色,國無長君非社稷之福,可這話便是袁相也不敢此時就提出來。 小順子小福子把差事辦完就來稟報衛(wèi)善,王七一接著信報立時傳信給秦昭,衛(wèi)敬堯拖著一條傷腿進了宮,到紫宸殿去請求正元帝許他再次掛帥,也要去北狄,和魏寬一起尋秦顯,穩(wěn)軍心。 衛(wèi)善一聽回報便急起來,小叔叔怎么還想著撐進這池渾水里去,誰知上輩子正元帝如此相疑,這輩子竟立時撥了兵馬給他,前一刻還對魏寬深信不疑,這一刻又想起他跟賀明達也是幾十年的兄弟情誼,又是兒女親家,若是賀明達當真反了,魏寬是容情還是不容情? 跟著又點了兩個青州起就跟著自己武將陳穆孫弼,交待給衛(wèi)敬禹的差事是去尋秦顯,給二位副帥的軍令是盯住賀明達,邊關若有異變,可先斬后奏。 王忠透了兩句,只說衛(wèi)敬堯先進了紫宸殿,跟著陛下又傳召了左右兩位將軍,衛(wèi)善一聽見正元帝調撥兵馬,緊蹙的眉頭松開,衛(wèi)家若一個人都不動,待正元帝事后想起,也是一樁罪責。 此時奉了湯碗送到正元帝面前,兩人都只喝了半碗,衛(wèi)敬容讓她喝湯,她飲上兩口,看向正元帝:“姑父姑姑歇著去罷,朝中宮中大小事都仰賴姑父,這兒有我陪著呢?!?/br> 正元帝沖她點點頭,說了進殿以來的第一句話,是對著衛(wèi)敬容說的:“敬堯也去了,我叫他一有消息,立時報來?!毖哉Z之中倒多有欣慰,衛(wèi)敬容低下頭去,拿帕子按住了眼角。 這才又站起來,拉著妻子的手,兩人一同出了東宮,走在宮道上還是一言不發(fā),越行越慢,心中反復思量,要不要把這個孩子抱到甘露殿去。 云良媛生了孩子便昏睡過去,太子妃到那孩子一聲啼哭才回過神來,想到皇后曾經(jīng)允諾把這個孩子交給她來養(yǎng),猶豫了多時,從天亮到天黑,都不能決斷。 臘梅素鵑趁著更衣提了幾回,叫她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孩子抱到身邊,這才是長久立身之法:“娘娘可得明白,縱不想著自己,也該想想家人?!?/br> 若是太子回不來了,東宮院里這些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皇陵替太子念經(jīng)祈福,太子妃無子,而云良媛有子,宮中事可不是有個份位就能依著規(guī)矩得到尊榮的。 臘梅扶著她的胳膊,背人低聲勸她:“把孩子抱到娘娘身邊親自撫養(yǎng),原來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萬不能這時候心軟!” 太子妃依舊猶豫,絞著帕子道:“我……我怎么能奪人子?”今時不同往日,原來她一心盼著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太子到她這兒雖來得少,卻不是半點不碰她,只要誠心拜送子觀音,說不準哪一天就有了呢? 可自他征并州回來之后,除了心悅殿,就再沒邁進旁的殿中,到這會才知道,那個女人只要愿意,他根本就不會到別的屋子里去。 賞花品酒吃茶讀書,時時都能聽見丈夫的笑聲,二人同吃同坐同臥,好像整個東宮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此時方知原來那些心思都是笑話,規(guī)矩地位尊榮都冰霜似的薄,只要那個女人吹一口氣,冰霜就化了。 在正殿內(nèi)室一抬頭,就能看見偏殿門上掛的匾額,這塊匾額寫就多時了,她才嫁入東宮的時候,這塊匾就是給那個女人留的,只是才剛掛出來沒多久。 那塊匾額一掛,院里靜了半日無聲,原來人人心里還有期望,如今早已經(jīng)看明白態(tài)勢,縱不掛出來,誰不知道她才是太子心悅的人。 有個孩子的期望,眼看越來越淡,蘇良媛李承徽幾個也不是沒有嘆過,如今看倒是云良媛最聰明,趁著老虎怯戰(zhàn)的時候,搶先有了一個孩子。 素鵑看她還是發(fā)怔,急得跺腳,她自宮外來,拿著規(guī)矩體統(tǒng)便當拿了令箭,可宮人太監(jiān)們哪個不知這些是虛的,太子在時也還罷了,太子不在,空有個名頭全無用處,咬牙道:“娘娘想想蘇良媛,再少年時盧前朝那些妃嬪,要么守陵要么出家,娘娘就算能呆在宮中,是去大福殿還是三清殿?” 太子妃手上一抖,帕子差點兒落地,她和蘇良媛是一同入選的,不過御筆一圈,從此命途再不相同,心里也不是沒有慶幸過,一樣作太子姬妾,她好歹還是正妻,往后蘇良媛 太子妃眼看著太陽一點點沉下去,投進屋中最后一線光都沒了,屋里點起燈,照著昨日才從花房搬進來的姚黃、魏紫二色牡丹,她這才想起姜碧微來,問道:“姜良娣呢?” 臘梅垂下眼簾,咬咬唇道:“姜良娣去了紫宸殿,求陛下許她去邊關找太子,陛下已經(jīng)允了?!?/br> 太子妃倏地抬頭:“她當真去了邊關?”從京城到邊關,萬里長的路,叫人一聽便在心里打顫,手里松落落的什么都摟不住,心口似被人揪著,到這會兒反品不出是苦是甜,究竟是希望他能回來,還是希望他不再回來了。 兩個丫頭把能勸的話都勸了,看她還不動彈,心里各自嘆息,誰知她坐得一刻,立起來帶過衣冠,往產(chǎn)室去看云良媛:“帶上嬤嬤宮人,把東西先布置起來,就擺在我屋子里?!?/br> 臘梅素鵑喜形于色,娘娘總算想通了,指派了兩個宮人把屋子收拾起來,又帶上幾個力壯的嬤嬤,一行十來個人去了產(chǎn)房。 云良媛才剛生產(chǎn),這會兒沉沉睡了過去,孩子先把衛(wèi)敬容抱過,又被正元帝抱過,跟著被嬤嬤抱回了云良媛身邊,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兒子就雙眉舒展,闔眼睡了過去。 殿中宮人看見太子妃來了,彎腰給她行禮,看她臉上并無喜色,好容易有了個小皇孫,從皇帝到皇后再到太子妃,竟無人歡暢,嬤嬤們也不敢再想著賞錢,躬腰低聲道:“小殿下正睡著。” 才剛分明已經(jīng)來瞧過了,怎么這會兒又來,看她神色不對,還未起疑,就聽臘梅先道:“把小殿下抱來,我們娘娘總不放心,要來看看?!?/br> 太子妃要看孩子,這些人誰也不敢說不好,嬤嬤把孩子從床上抱起,屋子里燈火幽幽暗暗,孩子才剛飽吃一頓,這會兒正睡得沉,才剛生出來的孩子,臉上紅皺未去,太子妃先時看過,瞧不出這孩子到底像誰,此時接過,細看還是更像云良媛。 懷里抱著孩子,轉身傳出了殿門,嬤嬤才剛要攔,被臘梅素鵑一把擋?。骸斑@可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你們還敢作反?” 宮人嬤嬤全無話說,幾個人才要擁上來,又生生頓住了腳步,一個個面面相覷,皇后未有這樣的旨意,云良媛從不知道,要不然得了兒子她也不會那樣高興,可誰也不敢去問真假,眼看著太子妃抱了孩子回了正殿。 云良媛的貼身宮人眼見太子妃抱著孩子走了,知道這是云良媛最后的指望,闔宮都知道太子失蹤,若是回不來,太子妃依舊還是妃位,云良媛沒了孩子,說不準一殿的人都要去守陵出家。 兩人把云良媛拍醒,哭得滿面是淚:“良媛快想想辦法,太子妃把小殿下抱走了。” 云良媛這一日從云端掉到地下,整個東宮最幸運的人就是她,十月懷胎生下個皇子,往后的榮耀已經(jīng)可以預見,誰知孩子被太子妃抱走了,胸中一口氣撐著坐起來,生產(chǎn)的時候只聽說皇后娘娘 徐淑妃都在,樹葉茂盛中是兩人都在,太子妃不敢辦出這樣的事,拉著宮人問:“還有誰在?” 宮人看過一眼:“晉王妃,晉王妃在偏殿里歇著?!?/br> 云良媛?lián)沃碜酉麓?,是她在就好,太子妃疑心她與太子兩個并非兄妹之情,這樁事難道她不在心里記上一筆,走了兩步,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推著身邊的宮人:“你趕緊去求晉王妃!” 衛(wèi)善將要歇下,答應了替姑姑在東宮里守著,便不回仙居殿去,就在榻上瞇一會,子時剛過,夜色還深,宮人抱了被褥來,沉香落瓊兩個替她鋪開,屋里點上松針香,衛(wèi)善挨在大迎枕上,手指去摸秦昭送給她的兩面戒。 摸著那個昭字,心里不住想,他接到了信報會如何動作,又放心他絕不是魯莽的人,上輩子正元帝便沒捉到他的錯處,這輩子他更加小心。 才要吹燈,外頭就有了動靜,才可以沉香去看,云良媛身邊的宮人闖進屋中來,被青霜一下按住,那宮人又哭又求:“王妃去看看良媛罷,我們良媛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 謝謝營養(yǎng)液謝謝霸王票~ 么么噠 ☆、第178章 請立 衛(wèi)敬容把衛(wèi)善留在東宮, 就是讓她照應這些女眷,太子妃整日都昏昏沉沉的,自接著了秦顯失蹤的信報, 先是暈倒跟著又哭, 太醫(yī)除了看過云媛還給太子妃開了一碗寧神湯藥,衛(wèi)敬容實放心不下她, 這才把衛(wèi)善留下。 誰知太子妃回過神來, 辦的會是這么一樁事, 宮人不敢直言太子妃把小皇孫給抱走了, 衛(wèi)善還當時云良媛產(chǎn)后身子不適,趕緊披了衣裳起來云看, 反是沉香留了個心眼, 像這樣的事怎么也該先報給太子妃,問她道:“可報給太子妃了?” 那宮人吱吱唔唔接不上口, 這才哭道:“太子妃把小皇孫抱走了, 說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br> 衛(wèi)善一聽, 扣扣子的手都停住了, 姑姑確是打過這個主意, 可從來沒當著人面提起過, 何況那是秦顯還在的時候,要是人找不回來,這個孩子都不一定能養(yǎng)在東宮。 正元帝的來意這么明顯,太子妃難道真以為把孩子抱走就能養(yǎng)在身邊不成?她披上斗蓬往正殿去,這么幾步路里頭原來亮著燈的, 一聽見腳步聲便把燈給吹滅了。 衛(wèi)善站在門前又好氣又好笑,落瓊沉著臉去叩門,叩了好一會兒,臘梅才打開了門:“我們娘娘吃了太醫(yī)的藥,已經(jīng)睡下了。” “裝睡要是能躲得過去,嫂嫂不如就在殿里不出來?!毙l(wèi)善一把伸手推開臘梅,走進殿中,沉香趕緊跟進來點亮燭火,衛(wèi)善轉身就見太子妃坐在床上,孩子躺在她身邊,還在熟睡,衛(wèi)善先看孩子再看她,輕聲道:“嫂嫂也太糊涂了。” 太子妃眼睛緊緊盯住她,衛(wèi)善看她這樣防備也不上前去,立在垂花罩下,離床隔得七八步:“嫂嫂就算想把這個孩子養(yǎng)在身邊,也該正經(jīng)稟報過姑姑,由姑姑作主把孩子抱到你殿中來,過了明路,誰也不能再說些什么。” 如今這算什么,一個活人又不是死物,就算衛(wèi)敬容原來露過這層意思,如今也情勢不同,衛(wèi)善看她低下頭去,才要往前一步,她就又抬頭看過來,只得又收回腳步。 內(nèi)室不曾點燈,衛(wèi)善看不清她的臉,好言勸她:“趁這事還沒鬧起來,把孩子送回云良媛身邊去,就說是嫂嫂惦記這個孩子,先抱過來睡一夜的?!钡酆蠖苏孕慕?,若是云良媛到甘露殿去,太子妃這心思怎么哪里還瞞得過去。 “弟妹自然是替別人說話。”太子妃忽然開了口,聲音哽在喉嚨里,聽不清究竟她是笑還是哭:“meimei替姜良娣打算,替云良媛打算,何時替我打算過,我只能自己替自己打算罷了?!?/br> 衛(wèi)善一噎,心里又忍不住可憐她,知道她吃了太醫(yī)的藥,昏睡了一個下午,忍耐著勸說:“嫂嫂替自己打算,也該想想,若是父親知道你把孩子抱來,心里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