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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子掌中寶在線閱讀 - 第24節(jié)

第24節(jié)

    趙娢:天氣真好。

    江淑容低著頭,沒有再說話,直到園子外頭,幾人分開回了院子,都沒再有人說話了。

    趙婳同趙婂一道走,姐妹倆一路上話很少,趙婂把斗篷上的兜帽戴上,小半張臉隱沒在斗篷底下,踩著雪發(fā)出沙沙聲,只是嗯兩下,表示自己知曉了。

    趙婳尋常話不多,只是這趟實(shí)在有些好奇了,于是問道:“婂婂,你同jiejie說說,你為甚要幫阿瑜說話?你平時(shí)不是……”

    趙婂垂眸道:“沒什么,就是隨口一說?!?/br>
    她看著前頭的路,心里有些茫然起來。這些日子蘇寶瑜別扭地照顧她,她都看在眼里。她還是不喜歡蘇寶瑜的,嘴巴那么壞,性子又不見得多好,誰會(huì)喜歡她呢?

    只是,母親走前向她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她便沒法再厭惡蘇寶瑜了。有時(shí)反倒覺得她們倆很相似呢,反正都被母親拋棄了,還有什么值得互相嫌棄的?

    第40章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便到了春日里,原本出門在外的老太太也回來了。她帶回一個(gè)小姑娘,聽聞這個(gè)小姑娘是文家的后裔,而文家自從敗落下來,就不曾出過一個(gè)像樣的后生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文思思成為府上的焦點(diǎn),畢竟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也是故去衡陽王妃的娘家外甥女。這樣一想,這個(gè)姑娘在府里同幾位正經(jīng)的姐兒,也沒差了。

    老太太對這位文家姑娘管教很細(xì)致,自從她來了王府,便養(yǎng)在老太太院子里,吃穿用度都比著最精致的來,但也不曾過分縱容,可只要是個(gè)人,都能覺察出老太太對她的愛護(hù)。

    當(dāng)然,同樣在老太太膝下放養(yǎng)的阿瑜,便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從前也沒人覺察出來,到底老太太護(hù)著阿瑜,又總是笑瞇瞇的待她好,心里羨慕的人比比皆是,誰不說阿瑜好福氣,不是血親勝似血親呢?

    可是文思思一來風(fēng)向又變了,都說阿瑜到底算不得正經(jīng)的王府姐兒,文家姑娘一來就沒她甚么事了。老太太養(yǎng)阿瑜,那真是放養(yǎng),任憑她如何呢,也并不把著手指點(diǎn),而老太太養(yǎng)文思思呢,卻真是耗費(fèi)了心血,一針一線都要cao著心的。

    這樣一看,高下立現(xiàn)了。

    江氏剛從兒子那頭歸來,聽聞自家宏逸又給先生夸了,心里頭便泛出喜意來,況且她近日聽聞阿瑜失寵的事體,也幸災(zāi)樂禍著呢。她從前一直擔(dān)心,萬一老太太一個(gè)高興,把那個(gè)孤女嫁給自己兒子,那自家豈不吃虧?

    可如今倒好了,文思思一來,阿瑜不就給擠兌到墻角去了?

    江氏想著,嘴角便含了一絲笑意,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不是甚么真金白銀,還要往珠寶堆里鉆,現(xiàn)下原形畢露了,還不知要被怎么丟棄呢。

    對于這件事,老太太的看法是,沒什么看法……

    她看著面前的文思思用膳,心里盤算著阿瑜的事體。阿瑜的身份非同一般,若真說該管教她的人,那鐵定是京城里的大長公主啊,那才是阿瑜貨真價(jià)實(shí)的親祖母。

    至于她,又何必插這個(gè)手?

    文思思用完膳,便陪在老太太身邊給她錘肩。她稍稍比阿瑜要大一些,一張臉也更加瘦削,只余下一雙眸子水靈靈的,瞧著便讓人憐惜。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慈祥道:“好了好了,你身子弱,每日都這樣侍奉我要吃不消的,快下去歇晌罷。”

    文思思有些怯怯地?fù)u頭,溫柔道:“若不每日照顧您,我便覺得日子沒勁道,還求老太太不要趕我?!?/br>
    老太太有些感動(dòng),拉著少女的手滿足地嘆息一聲:“到底還是自家小囡好啊,知曉我冷暖,老太太往后有你陪著那便也知足了。”

    文思思有些羞澀地垂眸,輕輕道:“思思往后也不想出嫁了,只留在府里跟著老太太便是……”

    老太太哈哈一笑,輕撫她的鬢發(fā)道:“說的甚么傻話?嫁還是要嫁的,老太太啊,自有安排!”

    文思思垂眸,眼里的思緒劃過,只是默默的給老太太捶肩。

    沒過多久,外頭喜鵲報(bào)道:“老太太,瑜姐兒來了?!?/br>
    老太太微笑道:“快請進(jìn)來。”

    于是阿瑜和文思思打了個(gè)照面。說來也巧,這些日子她也沒怎么見過文思思,今次是頭一次與她離得這么近。不過阿瑜并沒有什么感想,府里的流言她也不是沒聽過,但聽聽也就算了,只有傻子才把人傳人的話當(dāng)真呢。

    于是她微笑著沖文思思點(diǎn)頭,又撿了個(gè)就近的位置坐下,又與老太太聊了會(huì)兒天。

    她說話的時(shí)候,上頭給老太太捶肩的文思思也在看阿瑜,卻見她面色略有些蒼白,杏眼靈動(dòng)?jì)蓾?,聲線就像是摻了蜜糖的水,緩緩的溫和地流入心里去,一對小梨渦也是甜滋滋的,天生一副惹人心疼的樣子。

    文思思想起自己,她和阿瑜都是寄人籬下,身子也都不怎么好,可是自己卻只剩下一顆玲瓏心和病弱身,哪里比得上這位瑜姐兒,還有一副金玉一樣的相貌,又比自己早來這么久,想必她的路也順暢許多罷。

    文思思想著,便有些憂傷起來,手下的動(dòng)作也略緩。老太太感受到她的動(dòng)作,回頭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你這孩子,來這兒這些天,還沒同你瑜meimei好生說過話罷?”

    文思思有些難為情,細(xì)聲細(xì)氣道:“還不曾呢,我亦不知瑜meimei喜歡玩兒些甚么,愛讀寫什么詩書的,就怕上門叨擾了她?!?/br>
    老太太笑著嗔怪道:“你瑜meimei怎會(huì)嫌你叨擾?你這孩子啊,太知禮了也不好,反倒顯得生疏了,你們倆往后一道,也該彼此熟悉起來才好?!?/br>
    阿瑜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也想同文jiejie說話許久,只近幾日身子一向不適意,便有些耽擱了,還望jiejie莫要怪我。”

    文思思有些害羞道:“怎會(huì)?我來這兒啊,還沒甚么友人,你愿與我頑,我開心都來不及呢?!?/br>
    于是兩個(gè)姑娘等老太太睡下了,又一道頑。因著文思思住的地方離得近些,故而她們便去了文思思的小院子里頭。

    阿瑜倒是說不上多喜歡這姑娘,因?yàn)槲乃妓冀o人感覺有些……怪怪的。

    說她不好吧,真不見得,這姑娘說話細(xì)聲細(xì)氣的,語氣上也顧忌著旁人感受,說的話題也都隨著她。

    但就是,叫人提不起勁道。阿瑜想了想,覺得大約是文思思自己也沒興趣說那些,就是給老太太勸地,不得不同她浪費(fèi)這些時(shí)間。

    其實(shí)文思思倒不是沒興趣,她只是不太想和阿瑜一道,畢竟有這點(diǎn)時(shí)間,她能給老太太把抹額都做了,還能再給王上納鞋底。同阿瑜說話,對她也沒什么幫助,于是便有些懶得搭腔。

    阿瑜也看出來了,于是笑道:“你平時(shí)做些什么,現(xiàn)在還是一樣,我就想在你這兒坐一會(huì)兒便好,解解厭氣就是了?!?/br>
    文思思推脫兩下,便也就沒有再堅(jiān)持了,橫豎阿瑜都這樣說了,她還能如何呢?

    于是微笑著叫丫鬟再拿些果脯點(diǎn)心招待阿瑜,自己又拿了老太太的抹額來,在日光下細(xì)細(xì)地繡著。

    阿瑜也覺得沒勁,她就不大明白,為什么老太太幾句話不離她和文思思身上,還總想著要把她們倆湊在一塊兒?畢竟她和文思思是真的聊不來啊。

    于是她捏著一塊兒糕點(diǎn),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著,心里頭想東想西的,轉(zhuǎn)眼便對上文思思框子里的一副鞋底。

    她有些納悶地想著,哪個(gè)女人的腳那么大?

    轉(zhuǎn)瞬便覺得不對,這明明是給男人納的鞋底?。?/br>
    阿瑜想了半天,府里有什么男人是要文思思給納鞋底的?她沒想出來,于是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罢O,這鞋底,你是給誰納的呀?怎么瞧著……瞧著不像是女眷用的?”

    文思思看了眼那處,順其自然微笑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道:“確實(shí)不是,老太太叫我?guī)退o王上做鞋,我正愁用甚么花樣子呢?!?/br>
    阿瑜頓時(shí)吃不下點(diǎn)心了:“……”

    第41章

    阿瑜道:“可是,王上與你并無關(guān)系,你為他做靴子,不覺得有些太過了么?”她的語聲清脆明了。

    文思思低柔道:“只要瑜meimei不說出去,又值得給人怎么說?我不過是代老太太做事罷了?!?/br>
    阿瑜起身,腰間環(huán)佩垂動(dòng),她聲音泛著冷意道:“老太太讓你做,你不做便是了,難不成她老人家還能為難你啊?給一個(gè)沒見過幾面的男人做這些,文姑娘還真是賢良得很。”

    文思思皺眉瞧著她,垂眸帶著委屈道:“瑜meimei又是怎么了?我便是有錯(cuò),也不該你來說我。老太太亦不曾多言呢……”

    阿瑜懶得和她再說,起身就走。

    阿瑜從文思思那兒離開,滿臉都寫著不樂。佩玉覷著她臉色,也不怎么敢說話了。自家小祖宗當(dāng)場就沒給文家姐兒好臉色,板著臉就走了,她就怕這事兒給老太太曉得了,又要生事端。

    好歹文思思是老太太娘家人,瞧老太太那樣是寶愛得不成了,還盼著自家姐兒能和文家姐兒和睦相處呢,結(jié)果姐兒當(dāng)天就來這么一出,叫老太太這臉面如何掛得住啊?

    然而阿瑜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文思思那張巧笑倩兮的臉,帶著柔和含羞的笑容提起他的名字。

    文思思沒事兒做什么給趙藺做鞋子?老太太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覺得有些暈眩,連忙扶著樹干歇息兩口氣。

    藺叔叔沒有把婚約的事體告訴老太太,但她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她早晚都要嫁給他的不是么?

    這件婚事,到底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她之前對著文思思,雖自恃有理,可是文思思可不知道她是誰,憑什么就覺得她不是狗拿耗子呢?

    她想起文思思帶著柔意的眼神,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

    若是這樣,事情大約也說得通了。藺叔叔不告訴老太太,大抵是因著老太太與他非是一條心唄!

    別看老太太平日里和氣,只是出了事體,卻并不是一個(gè)如何公正嚴(yán)明的掌權(quán)者。阿瑜從前沒想那么多,那是因?yàn)槭麦w沒出到她的頭上,她又哪里有精力替旁人考量了?

    可是到了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來,也不得不承認(rèn),老太太和藺叔叔并非是一般母子。

    老太太把做鞋的事體當(dāng)塊試音石,只等著文思思的回聲。若文思思對藺叔叔有意,那便含羞接下這活計(jì),老太太自然明白她心意,接著就能為她著手安排了。

    若文思思無意,那便可大大方方拒絕,畢竟給外男做鞋襪,根本不是一個(gè)深閨小女子該做的,如此老太太也明白,文思思并沒有那方面的野心。

    可是文思思接了這活計(jì),那便說明,她和老太太兩人都默認(rèn)了這事兒,只要等到哪天時(shí)機(jī)成熟,說不準(zhǔn)文思思就是第二任文氏王妃,有老太太坐在王府里,又有誰敢忤逆她呢?

    阿瑜從前聽說,前一任王妃至死都是無寵,可聯(lián)合當(dāng)時(shí)的情況看,她沒寵也正常。可是現(xiàn)下文家敗落了,那文思思就只是個(gè)單純的妻子,她的背后也沒那么多詭譎的斗爭,她的日子大約也會(huì)比前任王妃好過許多。

    阿瑜只覺得心跳得更快了,手心也多了涼意。

    若真是如此,那婚約的事體若給老太太知曉了,她又會(huì)如何看待自己?

    定然不會(huì)再像現(xiàn)在一樣和藹可親了吧。

    畢竟老太太現(xiàn)在的做法,就能暴露出許多目的。她想讓文家復(fù)起,想讓文氏一族芳名永留,所以文思思必須是衡陽王的正妻。

    阿瑜轉(zhuǎn)身就對佩玉道:“去重華洲。”

    佩玉有些擔(dān)憂她的身子,姐兒身子弱,現(xiàn)下又受了氣,再走那么一段路又如何受得?

    阿瑜卻道不要緊,她露出一個(gè)淺淡的微笑:“沒事?!?/br>
    重華洲上,趙總管見她面色不好,連忙道:“姐兒快里邊坐,嘉卿,上熱茶來!”

    阿瑜蒼白著臉坐下,語聲平靜道:“藺叔叔呢?我要見他?!?/br>
    趙總管連忙道:“奴才這就把王上叫來,您且稍稍等候!”

    趙忠連忙三兩步走出去。開玩笑!瑜姐兒這小臉兒都白成這樣了,瞧著馬上就能暈過去,若是叫王上瞧了,即便面上不顯,心里大約也是要心疼的。

    這種時(shí)候要干嘛!

    傻子才把人晾在那兒呢!當(dāng)然是把王上請過來咯!不然瑜姐兒走到半路昏倒了,那他這輩子也到頭了。

    阿瑜只覺得下腹墜墜地疼,疼到她只覺自己像是飄在天上了,竟是一丁點(diǎn)也沒察覺到男人的到來。

    他微涼的手指撩開她的額發(fā),撫在她的額頭上,在她腕上搭了噠,近乎溫柔道:“阿瑜?”

    阿瑜抬起泛紅的臉頰,瞇了瞇杏眼,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生氣道:“藺叔叔!”

    趙藺淡淡回應(yīng):“嗯,叫丫鬟帶你下去處理一下。”

    阿瑜生氣道:“我不要!你又要甩開我!”

    趙藺有些頭疼,不知道她是不是沒感覺,又不知怎么和小姑娘說這種事情,于是耐心低聲道:“丫鬟會(huì)告訴你,你乖一些,好不好,嗯?”

    阿瑜只覺身子有些難受,不過她現(xiàn)下也只是想要和他說清楚那件事而已,于是胡攪蠻纏道:“不好就不好!您就會(huì)避過那些話題!”

    趙藺難得有些納悶,阿瑜平常還是有點(diǎn)害羞的,怎么今日這么粘人?要他告訴她怎么處理,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