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趙藺嘆氣,摸摸她的頭道:“你來月事了,知道怎么處理么?” 阿瑜愣了有半刻鐘,驀地臉紅起來,一把捂住臉道:“不、不會吧?” 她知道姑娘家到了年紀,都會來葵水,可是她身子太弱了,平日里就忙著吃藥瞎折騰,哪里想到這層?只以為是自己身子哪里不適意,又發(fā)作起來了…… 想到這里,她感到了一陣濡濕…… 她有些不知所措,連起身都不敢,推推他道:“不要您了,佩、佩玉呢!佩玉?……” 佩玉立馬進來,只見自家姐兒通紅著一張臉,唇瓣卻很蒼白,小姑娘瞧著又尷尬又想哭,垂頭輕著嗓子道:“我來葵水了?!?/br> 佩玉:??? 她看看王上那張俊美又面無表情的臉,頓時害怕起來。 她連忙道:“王上,能否借個干凈的房間,讓我家姐兒暫躺一下?” 趙藺嗯一聲,又道:“需要甚么,盡管吩咐洲上人?!?/br> 接著他走近兩步,俯下身,輕松把她橫抱起來,低頭柔聲道:“先不要走動,休憩兩日再說?!?/br> 阿瑜已經(jīng)想干脆挖個地洞給她吧,她是一點也沒感覺了,只把腦袋埋在他領口不肯講話。 佩玉:“……” 于是阿瑜便在重華洲上安生呆了兩日,等到身子不難受了,才堪堪下地,還給佩玉攔了回去。 阿瑜有些不樂嘟囔道:“干甚??!我又不是坐月子……” 佩玉也無奈:“沒法子啊,您這月事來得不巧,都給王上知道了,是他吩咐得叫您多在床上歇著呢。” 阿瑜于是不說話了,紅著臉哼唧一聲,小心翼翼地挪回去了。 第42章 阿瑜在這頭多養(yǎng)了兩日的病,佩玉這心里頭便多忐忑兩分。到底自家姐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小閨女,這在王上的重華洲上住兩天,算是個甚么說法?即便是親近的后輩,也不該這么做啊,于理不合,給人在背后嚼舌根該怎么辦? 然而阿瑜一點也不擔心,她翻個小白眼道:“我就住著又如何?誰愛嚼舌根誰嚼。” 其實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有藺叔叔在,他如何會讓自己受這樣的委屈? 雖然阿瑜也懂,這樣把自己的事情寄托于旁人身上,是很不聰慧的行為,她應當有自己的決斷,才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靥み^遍地石子和荊棘。 可是她總是想,既然藺叔叔承諾過了,會保護她一輩子,那她就愿意信他。老人總說,年輕人不撞南墻不回頭,但她真的很清醒。 當日趙藺來瞧她,阿瑜已經(jīng)不似昨日那般蔫巴巴懶洋洋的了,一雙杏眼也恢復了原先的嬌潤明亮,正吃著糖蒸酥酪邊與佩劍說著話,手里還捏著一角話本子。她見趙藺來了,神氣活現(xiàn)地挑挑淡眉,垂眸不說話了。 待丫鬟都退出去了,阿瑜又開始翻話本子,趙藺道:“阿瑜,到窗下看?!?/br> 阿瑜道:“不要?!?/br> 趙藺問道:“不開心?” 阿瑜想了想,一把把話本子放下,梗著脖子直截了當問他道:“您說,您和文思思有甚么關系?她為甚給您做鞋子!” 趙藺覺得有趣,挑眉淡淡道:“有甚不妥的嗎?” 阿瑜快要被氣死了:“您覺得呢!我做的鞋您都嫌棄,您怎么能這樣說呢,我都不想理您了!” 她的聲音太軟了,生氣威脅的話有些像撒嬌,趙藺覺得有趣,撫著下巴,帶著笑意道:“阿瑜又不理我了?” 阿瑜真的好生氣,她覺得自己這次真的不要理他了。 她不理趙藺,趙藺也不是很介意,只是來到她的書案前,隨手翻看她這幾日讀的書,一副隨意灑然的樣子,根本不像把她的話放在心頭。 阿瑜整個人都陷進床里,瞪著床帳半日,扭頭看他,過一會兒又扭頭。 她想來想去,心里頭還是有根刺卡著,于是氣得眼尾都泛紅了:“我不管。我之前同她說,不準給您做鞋,她說不關我的事……我、我連個反駁的由頭都沒有!” 趙藺嗯一聲,翻過一頁書,聲音難得溫柔:“阿瑜,她是不相關的人,你不需要在意?!?/br> 阿瑜看他,反應過來他這句才是真心的,才有些難過道:“我只是,不想讓大家覺得,我是與您不相干的人?!?/br> 小姑娘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干凈而純粹:“我只是,太想和您站在一起了?!?/br> 趙藺心中微動,詢問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阿瑜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赡苁俏姨运搅税?,只想著我自己。我知道,您也有許多難處。” 趙藺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意,聲音和緩道:“等你及笄?!?/br> 阿瑜認真擺著手指算,算完嘆嘆氣道:“還有這么久呀?!?/br> 趙藺輕笑道:“不久,只是你還小,才覺得幾個月都很長?!?/br> 阿瑜看著他,臉紅眨眼道:“那,那我等您?!?/br> 待趙藺走了,阿瑜才莫名松了口氣,藺叔叔在的時候,她想說甚么都要斟酌兩下,這個毛病真是改不掉了啊。 她開始想,自己到底甚么時候,才能及笄呢?要等到好幾個月后呢,這段日子可真難熬啊。 阿瑜回到原來的院子之后,便有老太太的丫鬟來問詢她。不過也不曾問些旁的,只問她近些日子身子如何了,在重華洲上養(yǎng)得怎么樣。 阿瑜把人叫進來,帶著微笑把話一一回答了,才把人給送走了,外頭丫鬟又來報道:“姐兒,文家姐兒來了,說是給您帶了些糕點?!?/br> 佩劍皺眉道:“姐兒,不若讓奴婢出去回了她罷?”她知道姐兒不喜歡文家姐兒,故而佩劍自己對文思思就抱有一些偏見。 阿瑜卻搖搖頭道:“請她進來罷?!?/br> 她也不想見文思思的,但是這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不是不知道,比如江淑容吧,就是喜歡用旁人的行徑襯出自己多文雅知禮,她也可以做的比江淑容更好,可這樣做實在是太累了。 于是阿瑜見到文思思第一句話就是:“……” 文思思見她面無表情不說話,于是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聽說瑜meimei身子有恙,我便來瞧瞧你。哦,對了,從老太太那頭聽了些你愛的糕點,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阿瑜點點頭道:“謝謝啊?!?/br> 然而她并沒有吃文思思的東西,只是簡略地說上幾句話而已。 文思思微笑:“春日里我想約上兩三姐妹,一道去踏青呢……只是我在府里,也與旁的幾位jiejiemeimei不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br> 阿瑜心里明白了,文思思這是叫自己給她搭線呢。雖則她來王府這些日子,趙媛趙婂幾個也算是見過了,只是仍舊并不熟悉,而年長些的趙娢趙婳,也都說了人家,現(xiàn)在出門的時候也少了。 于是文思思便有些尷尬了,她是會討老太太的歡心,可是并不代表她在同齡人里也吃香?,F(xiàn)在的姑娘家,還是心里頭精明的多,對文思思也一向不咸不淡地處著,凡事不少她的,就是不與她友道。 阿瑜就奇怪了,她們不帶你頑,難道我就帶你了?若文思思沒暗地里給趙藺做靴子,那她還考慮考慮費個神呢。 于是阿瑜點頭會意一笑,柔柔道:“你主動些同她們講,媛jiejie和婂meimei都很熱心,應當會應你的,娢jiejie和婳jiejie就未必了,她們都說了親事呢?!?/br> 文思思水潤的眼眸微垂,輕輕道:“那阿瑜可否陪我一道去說呀?我沒見過她們幾面,只怕幾位姐妹不看你的面子,就不愿應我了?!?/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阿瑜也就說了:“文jiejie想的也忒多了,大家都是未出閣的小姑娘,相處起來何須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若她們不應,那也沒什么嘛,況且大家一道的時候,我瞧也不曾丟下你一個呀。” 文思思:“……” 阿瑜是真懶得管她。 文思思確實沒想到阿瑜會這樣,她總是想,兩人都是老太太這頭養(yǎng)著的外姓女兒,在府里也都算不得上臺面??墒撬约哼€比阿瑜高上一點,畢竟血緣上占了便利呢,阿瑜還寄人籬下,即便之前有些不高興的,這種小事也不會拒絕她。 頂多酸上兩句,文思思想著,自己又不是沒聽過。 可是阿瑜一點也沒酸她,可就是不肯答應,一丁點兒苗頭也不肯給,整張臉都寫著趕客。 文思思無奈之下,只得又說上兩句話,才離開。 出了阿瑜這兒,文思思帶的丫鬟才出聲低語:“姐兒,奴婢瞧瑜姐兒確實有些不上道,咱們不若干脆自己去,想必其他姑娘也不會推脫,到時候再來請瑜姐兒一道,才顯得您不計前嫌呢?!?/br> 文思思想著,也是這么個理,只是想到其他幾位,除了趙娢和趙婳兩個大的偶爾也肯同她玩笑兩句,還有兩個小的,一向那般不咸不淡的,讓她有些發(fā)憷。 于是她便先找了趙娢和趙婳。趙婳表示,她真的沒空啊,看啊,還有那么多嫁妝要繡。 好吧,那找趙娢,趙娢倒是很溫柔道:“好啊,我也愁春日風光這樣好,總是在一處有些可惜了。不若麻煩你再問問阿瑜幾個,她們?nèi)羰且踩ィ俏乙踩チT,人多總是熱鬧開心?!?/br> 好吧,問題來了,趙娢說阿瑜去她也去,然而瑜姐兒這幅樣子,那就是不給她臉面了。 于是文思思隔天又找了趙媛。 其實趙媛對文思思印象還成,畢竟文思思一來,阿瑜就像是失寵了,可是真要她費盡去和文思思友道罷,那她真的做不到啊,衡陽名媛這樣多,文思思哪根蔥? 哦,她是老太太娘家人,那她趙媛還是老太太孫女呢。 然而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吧,很多心思都挺敏感的。趙媛昨日就聽聞,文思思特地去找了趙娢問這事兒。 然而今日下午才來找的她。 這算甚么? 趙媛看趙娢,一向不看輩分的,想想三房這樣勢弱,前些日子老王妃還專門訓斥了三房洛氏,從兒女親事一直到府中庶務,就沒落下一件兒,這不洛氏立馬就慫了,她根本不敢不聽老王妃的話啊,趕緊就給兒子女兒找了親家,三房的管事權也讓渡了大半給寧氏。 三房都這樣了,文思思還先去問趙娢,那不擺明了是覺得她趙媛沒趙娢有分量么?雖說長幼有序,可是這種事體一向是看自家的,哪有人這么刻板老實了? 于是趙媛不咸不淡道:“文jiejie,你也曉得,前頭兩個jiejie的親事定了,我娘最近也不大讓我出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br> 文思思:“……” 好吧,那她去找趙婂吧! 說真的,她和趙婂還沒怎么接觸過呢,前幾次聚會,趙婂一直都沒怎么露面。 聽聞趙婂的母親出家為全府祈福去了,這雖是個好名聲,可是文思思也明白,沒有親娘撐腰,這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于是她又有了希望,總覺得,她與趙婂也算是同病相憐罷?她總能體會點自己的苦楚,有了趙婂在自己的踏青宴上,那趙娢那頭還能說說,這樣自己也算是得了一份體面,在府里腳跟站得更穩(wěn)些了。 想不到,趙婂更厲害,直接就給了一記大大的閉門羹。 文思思整個都懵了。 趙婂的丫鬟帶著微笑道:“抱歉啊表姑娘,咱們姐兒說,她今日犯懶,請您改天罷?!?/br> 犯懶? 這是什么借口? 文思思一整顆心都落了下去,她想了想又道:“我是想來問你家姐兒,愿不愿意一道吃踏青宴。我剛來王府,許多事都有些生疏,還請她賞臉才是……” 丫鬟依言進去問了,又端著笑容出來,對著文思思輕輕搖頭道:“我家姐兒說了,她不想去,您請歸去罷?!?/br> 這丫鬟不愧是趙婂家的,說這樣不客氣的話,竟連眼都不眨。 于是文思思只好離開了。她心里頭有些不得勁,從前還在中山那頭的時候,總以為是自己身份太低,寄人籬下,那家的女兒少有與她玩在一起的,也只有中山老王妃才惦記她一二。 不成想她換了個身份,成了正經(jīng)的老太太娘家人,又極受寵愛,可這幾個姑娘仍舊不買她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