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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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既出,四座皆驚。 “什么?還有余孽沒有清除?” “如此算來,那人豈不是還潛伏在朝廷之中?宋正鴻被抓捕至今刑部也沒有放出罪名,難不成他與此事有關?” 大臣們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有的驚訝有的不忿,更多的則是對這樁陳年舊案牽扯到的人和事起了警惕之心,偏偏有人漠視這一切,依然揪著皇后的身份不放。 “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敢問刑部的兩位大人,你們可曾找到相關之人和證據?若是沒有,老夫是否可以認為你們只是偏聽了皇后娘娘的一面之詞?” 刑部尚書唐宣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鎮(zhèn)遠侯此話何意?” 鎮(zhèn)遠侯哼道:“沒什么,老夫向來有話直說,還望二位大人莫怪。刑部辦案一向講規(guī)矩,皇后娘娘雖然貴為國母,但在這個案子上身份敏感,理應避嫌才對,二位大人若是僅憑她所言就把宋正鴻關押問罪,即便在場的大人們沒有意見,百姓那邊恐怕也難以善了。” 短短幾句話,把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地貶了一遍。 唐宣德并沒有跟他打嘴仗的意思,只是四兩撥千斤地問道:“那照鎮(zhèn)遠侯之意,此案我等該如何審理?” 鎮(zhèn)遠侯理直氣壯地說:“自然是交由三司會審,開公堂,讓百姓旁聽。” “那娘娘能否作為證人舉案陳詞?” “當然不行?!辨?zhèn)遠侯把身體轉向御座,振振有詞地說道,“撇開一切,臣認為以岳氏的德行和出身完全配不上陛下,更遑論母儀天下,最重要的是,百姓是不可能接受一個叛臣之后登上鳳位的,陛下仁慈,想為無辜之人伸冤,但也須顧及到皇家的顏面,莫要愧對列祖列宗、讓百姓寒心啊!” 說到最后,大臣們都已變了臉色,悄悄看向上首,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鎮(zhèn)遠侯真是好口才,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朕想不接都不行。”楚襄寒涼的聲線在靜謐之中蔓延開來,猶如利劍猛然出鞘,穿透心扉,“既如此,朕就試一試,若是今日杖責了鎮(zhèn)遠侯,不知列祖列宗會不會托夢痛斥于朕。” 此話一出,許多大臣瞬間白了臉。 陛下少年登基,固然心性冷傲,但慣常是以仁術治政,今天卻要當庭動刑,想必已是震怒至極,先前仗著自己年老位高企圖促成廢后之事的幾個老臣子都有些惶然,似乎到現在才領會到這位年輕帝王的冷酷和魄力。 恍惚之間,穿著冰冷盔甲的禁軍已經大步入內,一左一右挾起了鎮(zhèn)遠侯,眼看即將血濺三尺,鎮(zhèn)遠侯仍然執(zhí)迷不悟地喊道:“陛下,聽老臣一言吧!如此紅顏禍水,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給朕拖出去!” 楚襄袖擺輕震,面罩寒霜,言語之間未留絲毫余地,竟是鐵了心要拿鎮(zhèn)遠侯開刀,殿內眾臣只覺烏云壓頂,重得喘不過氣來,一時皆噤若寒蟬,不敢求情。 看來這皇后娘娘當真是鉆到了陛下的心坎上,容不得任何人攻擊。 正當大臣們心里都回蕩著那句紅顏禍水之時,殿外的小黃門忽然一聲高喝:“皇后娘娘駕到!” 她怎么來了? 楚襄望向那抹款款而來的麗影,眼底冰棱逐漸軟化成水,凌厲的氣勢也稍稍斂去,還未說話,岳凌兮已經緩步走到了勉強,鳳冠上的金色流蘇輕晃著,遮不盡她略施粉黛的嬌容,端莊貴氣的黃色朝服被肚子撐起老高,看著都覺得沉重,她卻沒有任何嬌氣的舉動,反而雙膝跪地行了個正禮。 “臣妾拜見陛下?!?/br> “皇后免禮?!?/br> 楚襄起身就要步下臺階去扶她,卻被她一個小小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今日一切都是因臣妾而起,臣妾有罪,不敢起身,還請陛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饒了鎮(zhèn)遠侯,讓臣妾把話說完?!?/br> 簡直胡鬧! 楚襄僵立在御案邊,被她這一席話氣得動彈不得,偏偏大庭廣眾之下又不能硬把她拽起來拉到懷里,理智和沖動在體內相互撕扯,猶如一把烈火,燎得他渾身發(fā)痛,長指不由自主地收緊,幾乎將平坦的桌面按出幾個印子來。 見狀,殿外的流胤沖禁軍使了個眼色,他們當即停下了動作,只可惜鎮(zhèn)遠侯并不領情,還沖岳凌兮道:“娘娘何必演這一出戲,老臣擔待不起?!?/br> 岳凌兮沒有回頭,如煙似霧的嗓音卻飄了過來:“鎮(zhèn)遠侯不必多想,我此舉是為了陛下,并非為了你。” “你——”鎮(zhèn)遠侯被噎得面色通紅,岳凌兮卻沒有再理他。 “諸位大臣對我的身份頗有微詞,不妨在此直說,我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我的父親是岳群川的遠房堂弟,母親是司徒家的庶女,二人成親之后就去了江州,與本家再無聯系,自我出生以來就沒有聽到過有關岳家的半點兒消息,甚至不知道自己也曾經是王都世家中的一員。” 初生牛犢不怕虎,新上任的年輕御史反駁道:“血濃于水,即便你們沒有往來,你還是岳家的人,這點永遠都無法改變?!?/br> “是無法改變?!痹懒栀馕⑽⒁恍ΓD過頭溫和地看著他,“李御史,你是寒門出身,想必很能理解這樣的生活,我的父親在學堂教書,拿著微薄的工錢,學生家長偶爾送來半斤rou都要開心好幾天。我的母親在家?guī)Ш⒆?,省吃儉用到了極點,過年的時候裁一塊布都要反復考慮,這與楚國千千萬萬的百姓有何不同?” 她聲音軟糯,又夾雜著一絲凄楚,聽得一幫年輕御史都紅了臉,不忍再咄咄相逼,回想起自己求學之時的窮苦與辛酸,瞬間又對她多了一分諒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作者有話要說: 襄襄懟人技能max,下一章輪到兮兮放大招辣~ 第132章 庭議(下) 眼見御史臺那邊通通啞了聲,鎮(zhèn)遠侯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同時暗中遞了個眼色給自己學生,學生會意,清了清嗓子出列了。 “娘娘,恕微臣直言,您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縱然您的生活與岳群川有天差地別,可您依然是岳家的人。眾所周知,岳群川當年為了打壓異己不知暗中殺害了多少人,如今身為后輩的您竟然可以穩(wěn)坐鳳位,這讓受害者情何以堪?” 聞言,岳凌兮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是個身穿緋衣、腰懸魚袋的五品女官,人長得眉清目秀,顧盼神飛,身段亦是輕盈曼妙,只憑一根犀帶就扣住了不堪一握的腰肢,胸口的白鷴本是振翅高飛的模樣,卻被勒得微微變了形。 這樣的俏人兒朝廷上下找不出幾個,她一說話,便引來了大批注視的目光。 岳凌兮沒有理會她暗中掀動的聲勢,只是淡淡地敘述著事實:“二十年來,我既沒有受過岳群川一分恩惠,也沒有助他造一分孽,甚至見都沒有見過他。我是姓岳,可我也是受害者,我的父親母親以及族人皆因他而枉死,我與你們同樣痛恨他的所作所為?!?/br> “娘娘這番言論即便能說服我們,也無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秦鳳衣面無表情地說。 “她不需要。”楚襄冷聲開口,“天下人若要口誅筆伐,沖著朕來便是?!?/br> 秦鳳衣被那飽含凌厲和威嚴的目光一掃,頓時臉色發(fā)白,還沒來得及出聲,卻見岳凌兮彎了彎粉唇,露出一絲輕輕淺淺的笑,猶如浮在蕊尖的那一滴透明露水,格外清新馥郁,瞬間驅散了她的窘迫。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秦大人家中是潁川秦氏的分支吧?” “是?!?/br> 秦鳳衣不知道她為何會對自己這個五品小官這么了解,擰眉思索之際,又聽見她和緩地說道:“潁川秦氏曾在前朝出過一位很有名的人物,可惜最后成了陷害忠良的不義之徒,至今許多寺廟里都還保留著他的石像,供人捶打,想必大家都很清楚?!?/br> “娘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大人如此聰明,應該不會不明白?!痹懒栀庥鹈愕拈L睫微微一揚,露出些許清湛的光芒,“誰都不能保證祖上沒有犯錯之人,秦大人如今能夠站在這里,難道不是陛下與同僚的認可?推己及人,與岳群川沒有一絲瓜葛的我又何其無辜?” 幾句話連消帶打,竟教秦鳳衣無言以對,環(huán)視一圈,望向她的視線之中都依稀摻了點別的東西進去,似在暗道她心胸狹窄,她頓時漲紅了臉,微一咬牙,退回隊伍之中不再說話了。 唇槍舌戰(zhàn)暫停,岳凌兮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藏在水袖中的柔荑不著痕跡地托了托腹部,待那股沉重的壓迫感緩和了一些,她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頂著八個多月的肚子,又跪了這么久,她的體力想必快到極限了。 楚襄坐在上首,把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一陣磋磨,剛準備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將她扶起,某個不識好歹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即便娘娘能與岳群川撇清關系,可畢竟在西夷待了那么多年,臣以為不妥。” 說話的是個老學究,思想頑固又古板,顯然是沒有理由可以爭辯了就故意拿她在西夷的經歷說事,含沙射影地把所有人往jian細的方向帶,不料惹得寧王當場發(fā)怒。 “照羅大人的意思,本王是不是也該卸了這身爵位和官職以表清白?” 寧王妃是西夷人眾所皆知,本是實打實的攻擊理由,可在寧王冷如寒鐵的面容之下,竟無一人敢多言。 “諸位莫不是欺我們北伐軍的將領都在堅守陣地,無人在朝發(fā)聲,所以敢如此大放厥詞?”謝懷遠拄著拐杖緩步上前,看似噙著一抹淡笑,說的話卻極盡嘲諷之意,“靈霄關一戰(zhàn),娘娘耗盡心血設下雙重幻象陣,殲滅了二十萬敵軍,難道這還不足以表明她的忠心?” 夜言修亦道:“不僅如此,北伐軍挺進的一路上遇到過許多血腥殘暴至極的邪陣,全仰仗娘娘慧心相解,后來即便有孕在身也堅持徹夜繪圖,并命我送往前線,直至今日,前線的北伐軍依然在沿用娘娘的陣法,可謂百戰(zhàn)不殆,所向披靡?!?/br> “憑你們兩個這張嘴恐怕改變不了羅卿的想法。”楚襄面無表情地看向下方,目光冷戾,瞬間冰貫千里,“朕覺得要送羅卿去靈霄關親身體會一下,這樣他才知道將領和士兵們有多景仰皇后,也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八個字的意思?!?/br> 陛下竟要把他送去戰(zhàn)火紛飛的前線! 羅仲良一把年紀,哪里禁得起這種折騰?聽完臉色就變了,連胡子也跟著發(fā)顫,半晌都沒擠出一個字來。其他的大臣也終于把這場戲看明白了,陛下是鐵了心要護著皇后,誰想動皇后,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有聰明的已經察覺到后宮異常的平靜,更不敢多話了——太上皇及太后娘娘都默許了此事,他們又如何撬得開這塊鐵板? 可惜依然有不識趣的人存在。 “陛下,您閉塞言路,真令老臣心寒?。 ?/br> 羅仲良痛心疾首地吶喊著,楚襄卻無動于衷,俊臉一片漠然,眼看著這件事即將塵埃落定,岳凌兮突然開口了。 “陛下,臣妾尚有幾句話要說?!?/br> 楚襄扭頭瞪著她道:“你最好不是為誰求情?!?/br> “臣妾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為別人求情?!痹懒栀鉀_他柔柔一笑,隨后緩慢地環(huán)視了一圈,“我今日擅闖朝堂并不是想掀起狂風巨浪,也不是想與諸位臣工作對,所求所愿的不過是一件事?!?/br>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方道:“我與陛下相識乃是偶然,揭開陳年舊案更是意外,陛下從頭到尾盡心盡力,悉心調查,只為還我和岳家一個公道,可如果因為這個讓陛下英明受損,我難辭其咎?!?/br> 說完,她抽出發(fā)髻上的九鳳金簪,死死抵在自己細嫩的頸間。 “兮兮!” 楚襄拔身而起,當場變了臉色,欲沖過去將岳凌兮手中的利器奪下,她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刺進去了一分,鮮血順著天鵝般的脖頸流下,須臾之間就浸透了衣襟,楚襄立刻剎住了步伐,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 “娘娘,您快放下簪子!” 裴昭急喊,岳凌兮卻充耳不聞,水眸清寧透澈,綻出皎潔的光芒。 “陛下憐我身世孤苦,于公于私都多加照拂,并無逾矩之處,是我對陛下情難自抑,糾纏不休,陛下不愿皇兒出生之后無名無分,這才被迫許我后位,若諸位執(zhí)意反對,我愿以一己之命了結此事,望君臣和睦,永無紛爭,至于陛下的恩情……我唯有來世再還了。” 說罷,她雙眼一閉就要刺下,前方卻陡然傳來了驚駭至極的怒吼聲。 “岳凌兮,你膽敢自盡,我饒不了你!” 她動作稍止,輕輕掀開眼簾,楚襄那張驚怒交加的臉就這樣扎進了視線之中,夾雜著她從未見過的惶恐,令她心酸又心痛。 寧王趁機勸道:“娘娘,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兩位小殿下著想,他們很快就要來到人世間,您怎能忍心在這個時候將他們扼殺于腹中!” 一語驚醒夢中人,其他的大臣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了,皇后固然飽受爭議,可到底沒有做過什么大jian大惡之事,而且腹中還懷有龍裔,那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若是在朝堂上把她逼死了就是一尸三命,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百姓聽聞此事又該如何論道? 一瞬間,大臣們的背后都炸出了冷汗,只道寧王警醒,阻止了即將到來的彌天大禍,就連方才以死相諫的鎮(zhèn)遠侯和羅仲良也幡然醒悟,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 她不重要,可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要是出了事他們萬死難贖其罪。 大臣們惶惶朝前看去,岳凌兮舉著金簪的手似乎有些顫抖,低頭看向自己腹部的時候儼然已經淚盈于睫,嬌柔的臉龐顯出一絲哀戚之色,似無奈,又似歉疚,甚是楚楚可憐,看得人心都快碎了。 “自古難兩全,母后很愛父皇,只能委屈你們了……” 喃喃自語的幾個字,分明低到了塵埃里,卻聽得人神魂俱散,胸口絞痛。 “娘娘!”先前站在對立面的一幫御史都急了,不顧身份地勸道,“是我等思想太過狹隘,娘娘千萬莫做傻事!” 要挨板子的鎮(zhèn)遠侯也開始示軟:“娘娘一心只為陛下,臣知之甚晚,還請娘娘莫行偏激之事,臣甘愿領罰。” 火候差不多夠了。 見狀,夜言修撩起下擺跪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嚴聲道:“懇請娘娘三思!” 只聽嘩啦幾聲,殿內的所有人都烏壓壓地跪了下去,齊聲高呼:“懇請娘娘三思!” 蓄滿眼眶的淚水終于落下,岳凌兮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渾身僵直勉強站定的楚襄,剛要開口說話,腹間卻突然一陣翻攪,疼得她霎時軟下了身體,金簪墜地,鳳尾摔得稀碎。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