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眼睛，望住車頂，猶豫著沒出聲。

    好在，她沒有向郭倫宇提起。

    她出聲，“我會推掉這個案子。”

    “我向你母親保證過，不會讓你放棄自己的工作。”梁明軒看著她，溫柔地說，“我?guī)湍銌?？?/br>
    她搖搖頭，“起初她不講清楚要求，已經(jīng)施工了，一句不喜歡，全部否定，拆掉重來，簡直是玩我，我不開心了。”

    “真的？”他有些懷疑。

    卓楚悅笑了，露出她的小牙齒，“假的，你見我生過幾次氣？但是為你讓步，我很開心?！?/br>
    梁明軒摩挲著她的手，思慮一下，忽然說，“如果你不愿意在這樣的場合露面，不用勉強(qiáng)?！?/br>
    她挑眉，“我不來，任憑他們把你請去夜總會？”

    他笑，“我不會去的?！?/br>
    “其實(shí)我想去，可是他不邀請我。”

    梁明軒擰起眉頭，抬手敲了下她的頭。

    夜色中，美輪美奐的大廈，一座又一座。

    卓楚悅眺望著車窗外出神，喃喃，“我知道，以后這些場合會越來越多，我要習(xí)慣?！?/br>
    “不好嗎？不需要你奉承任何人，誰都捧著你，只聽得到好話，還有山珍海味，可以盡情享用?！?/br>
    她還望著窗外，聲音非常非常輕，“俗氣?！?/br>
    梁明軒聽見了，坦然說，“可我就是一個俗氣的男人。”

    “你不是。”

    倘若他是，他不會選擇和她結(jié)婚，門不當(dāng)戶不對，也無益于他的事業(yè)。

    “我是?！彼麍?jiān)持說。

    卓楚悅愣一下，笑笑，“你喝多了?！?/br>
    “可能吧?！?/br>
    梁明軒展臂繞過她的肩，將她擁入懷中，說，“如果我是一個高尚豁達(dá)的人，不應(yīng)該想要得到你，只要你……永遠(yuǎn)快樂健康?！?/br>
    她抬起頭，聞到淡淡酒氣，“照你這樣說，我也是一個大俗人，因?yàn)槲蚁朐缟掀鸫埠湍阋黄鸪栽绮?，聽你發(fā)工作的牢sao，聽你叫我把房間收拾整齊，想要你擁抱我、親我?！?/br>
    他低聲笑了。

    隔日，她來工地上見高海闊。

    外來車輛不讓通行，只能下車走進(jìn)去，周圍噪音極大，飛沙走石，她舉起文件夾擋在頭頂。

    高海闊一見她，就扔給她一個安全帽。

    生怕他聽不清，卓楚悅大聲說，“老師，時裝展的案子我改完了，但是我不繼續(xù)跟了?！?/br>
    為了填補(bǔ)愧疚，她熬夜修改了方案。

    高海闊瞪她一眼，往建筑物走去，“你最好是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br>
    她跟上，“我要請假，出國一趟?！?/br>
    他繼續(xù)往前走，“出國做什么？”

    “去見男朋友的家長，準(zhǔn)備結(jié)婚?！?/br>
    高海闊轉(zhuǎn)過身來，“什么？你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

    卓楚悅站住回答，“兩個月之前?！?/br>
    又補(bǔ)充，“嚴(yán)格來說是一個多月之前?！?/br>
    他好笑地說，“有差別嗎？”

    走進(jìn)簡陋的電梯，一邊上升，一邊四面漏風(fēng)。高海闊俯視底下，說著，“你不要腦子發(fā)熱，閃婚，后患無窮?！?/br>
    “不，不是，交往兩個月就結(jié)婚，聽起來是很有風(fēng)險，實(shí)際上我們認(rèn)識有十一年了。”她解釋。

    “十一年，青馬竹梅？”

    “不算?！睉?yīng)該是家教與學(xué)生。

    “他是那本書？”

    卓楚悅差點(diǎn)記不起，他們討論過的擇偶觀。當(dāng)時，她腦中的人影是梁明軒，此刻一想……

    電梯停住，震動一下，她的心跟著顫一下，思潮戛然而止。

    高海闊習(xí)以為常，走入管道暴/露的空曠樓層，“去哪個國家？”

    “美國?！?/br>
    “美國人？”

    “華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