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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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刺史提點,我又怎會不知刺史這是為我著想,只是這世間又哪里會有什么萬全之策,我既欲為此事,自也不懼擔(dān)此罵名?!绷_用鄭重道。 “你既心意已決,我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了?!标愷▏@了一口氣,言道: “三郎年紀(jì)雖輕,卻是難得的治世之才,來我瓜州小半年,便已將那常樂縣治理得頗有模樣,陳某自愧弗如啊?!?/br> “刺史過譽了!”羅用連忙拱手躬身。 …… 片刻之后,羅用從那會客的廳堂之中出來,喬俊林這時候就等在外面,他看了看羅用面上的神色,沒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便出聲問道:“如何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常樂縣去吧?!绷_用笑了笑,說道,然后又讓公府之中的差役幫他們把馬匹牽了出來。 二人騎馬出城,沿著驛道跑出去頗遠(yuǎn)一段距離以后,羅用這才勒了馬韁,放慢了速度,讓馬匹沿著驛道慢慢行走。 “你觀陳皎此人如何?”羅用問喬俊林道。 “客氣有余,誠意不足?!眴炭×种毖缘?。 像羅用這樣的人物來到常樂縣,若是遇著熱血一點的上官,說不定就捋起袖子跟他一起干了,像那郝刺史一般,上山下鄉(xiāng)的,聽聞他現(xiàn)如今還在山區(qū)幫人建水利工程呢。 這陳皎瞅著是有幾分不同,當(dāng)初羅用一來常樂縣,就受到了這位瓜州刺史的禮遇,之后羅用在常樂縣做了這么多事,卻也不見他那邊有什么表示。 “他今日與你說了甚?”喬俊林問道。 “說我乃是治世之才,他自愧弗如?!绷_用笑著說道。 “嘖?!眴炭×值降资窃陂L安城見過大場面的,一聽到這個話,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風(fēng)俗通》有言:“長吏有馬,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qū)不以,至于死?!?/br> 此為捧殺者,口蜜腹劍,用心險惡,士人皆為讀書郎,豈有不明白這個道理的。真正愛才之人,哪一個不是對自己的晚輩下屬諄諄教誨愛護(hù)有加,看這陳皎的意思,倒像是要給羅用高帽戴,然后再把他當(dāng)驢子使喚。 羅驢子:…… 喬俊林想得沒錯,那陳皎在見過了羅用之后,又寫了個折子送往長安城。 那折子里頭沒少夸贊羅用的才干以及他的聰明才智,然后順便又把自己與羅用關(guān)于釀酒一事的對話寫了上去。 此舉看似夸贊,實則未必沒有提前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萬一哪天發(fā)生一點什么事,那這個事情是羅用自己搞的,這個責(zé)任他是不擔(dān)的。 長安城中那些老狐貍,又有幾個是看不懂的,有人頗瞧不上陳皎這般行徑,也有些人認(rèn)為此乃人之常情。 這一日早朝之上,圣人便提了這釀酒一事,讓朝中百官各抒己見。 在這朝堂之上,真正關(guān)心釀酒利弊的人實際上并不多,有些人在出仕之初,縱然也有過兼濟天下的情懷,但是在這權(quán)力斗爭之中浸yin多年,逐漸被卷入各種利益爭斗之中,很多時候都是看各方立場說話,而不那么關(guān)心是非曲直了。 今日這一場關(guān)于釀酒的討論,實際上就是一場關(guān)于傷羅用與保羅用之間的辯駁。 之前把羅用弄出長安城的那些人,這時候自然是不想讓他再有翻身的機會。 “聽聞離石羅三郎能釀奇酒,突厥可汗甚是喜愛,我等與他同朝為官,卻是不知那白酒的滋味?!?/br> 這話說的是自己不知道白酒的味道,實際上就是暗指他們這邊的皇帝還沒喝過白酒,突厥那邊的就先喝上了。 “聽聞那酒已經(jīng)在路上了,常樂縣離京頗遠(yuǎn),怕是還要一些時日?!庇腥顺雎曊f道。 “我倒是聽人說,當(dāng)初羅用赴任之時,行走在那河西走廊,突厥可汗便使人去尋他,他便是在那個時候,向突厥可汗獻(xiàn)的白酒?!?/br> “羅用既是良才,突厥可汗有招納之意并不稀奇,再說羅用家人皆在長安,他又豈會生出向外之心?” “羅用在京時日不短,我等竟不知他還會釀此奇酒?!?/br>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br> “羅用此人年紀(jì)雖輕,城府竟已如此之深。” “聽聞他在常樂縣廣交好友,西域各國的胡人,就沒有說他不好的。” “圣人!此人當(dāng)防啊!” 朝堂之上的爭論愈演愈烈,漸漸的,風(fēng)向就往羅用威脅論那一邊倒了。 “說到那些胡商,我倒是想起幾個笑話來了?!本驮谶@些人爭辯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有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涼涼地來了一句。 “現(xiàn)在可是說笑話的時候?”有人當(dāng)即給他懟了回去。 “嗨,也是跟那羅用有關(guān)。”那人言道。 “愛卿說來聽聽?!被实圻@時候也說話了。 雖然說有時候把戰(zhàn)火往別人身上引引,也能給他自己爭取到一點喘息的空間,但是這火萬一燒得太旺了,把他手底下這名能臣干吏給燒死了,那就不美了。 “這些笑話現(xiàn)如今在長安城中流傳頗廣,圣人竟是未曾聽聞?”那人奇道。 “不曾?!笔ト嗽?。 羅用的那些個黃段子,老李確實是沒聽說過,因為沒人跟皇帝提過這一茬,誰吃飽了沒事干跟皇帝提這個干嘛?萬一到時候他叫你現(xiàn)場說一段呢,你是說還是不說。 那肯定是不說也得說啊,那要是能把他老人家說高興了還好,萬一給說不高興了呢,萬一再給你扣一個瀆君的帽子呢,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你便說一段來聽聽?!被实圻@時候果然就說了。 “……”那人想了想,哎呦,這畢竟是在朝堂之上啊,太不嚴(yán)肅了也不好,于是便揀了一個不那么黃的來說。 “言是城南有一店家,在商鋪門口掛一鷂鷴,那鷂鷴能說人言,每有客人上門,便道一聲:‘歡迎光臨’?!?/br> “……”皇帝笑瞇瞇坐在龍榻之上聽著。 “……”百官心中五味雜陳天人交戰(zhàn)不知今夕是何夕。 “某日,鋪子里來了一個小娘子,小娘子對那鷂鷴甚是新奇,于是便在那商鋪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走了六遍,聽了六遍的歡迎光臨?!?/br> “待到第七遍之時,鷂鷴怒了,呼曰:“店家!有人在玩你的鳥!” “哈哈哈哈哈!” 皇帝:“……” 群臣:“……” “這笑話與羅用有甚相干?”過了一會兒,還是皇帝先緩了過來。 “言是這些笑話就是從那羅三郎處傳來?!蹦侨苏f道。 “哦,我倒是不知,羅愛卿竟還有此種才能?!被实坌υ?。 群臣俱是不言,這種時候好像說什么都不太合適。 被這個笑話這么一打岔,方才那些個關(guān)于羅用此人心機深沉羅用此人當(dāng)防的言論,仿佛也跟著成了一場笑話一般。 于是今日這一場早朝,就這么不尷不尬地散了,皇帝這回顯然是要站羅用那一邊了。 還有那徐茂公,聽聞他與羅用素?zé)o往來,不曾想今日竟會為那羅用出頭,再看這朝堂之上……想要除掉羅用這個人,以后只怕是越來越難了。 第281章 茶葉買賣 政治斗爭就是一場漫長而又持久的拉鋸戰(zhàn),尤其是對于那些樹大根深的士族大家來說。 羅用原本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在這些大佬面前不堪一擊,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和積累,他也漸漸在這個時代扎下根來。 雖然他現(xiàn)在看起來還很弱小,卻也不是誰人都能輕易拔得起。 上一次羅用之所以會被人弄出京城,與其說是被朝堂背棄,倒不如說是一場政治上的妥協(xié)。 羅用這些年的作為,到底還是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因為經(jīng)商一事被發(fā)配邊疆,那也算是依照朝廷法度做出的處理,但是如果真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話,那就超出了很多人心里能夠容忍的底線。 徐茂公本名徐世勣,乃是瓦崗寨出身,少年時便跟隨翟讓起兵,后來李密加入瓦崗寨,當(dāng)了大當(dāng)家,翟讓退居二位,因為一些內(nèi)部矛盾,李密最終還是在一場宴會中除掉了翟讓,聽聞在那一日,徐世勣險些喪命,還是王伯當(dāng)救了他一命。 那時候徐世勣還很年輕,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李密要除翟讓,他因何會險些喪命,說起來,大抵還是因為站隊問題。 后來李密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也沒想過要去投奔徐世勣。 但是最后徐世勣投唐的時候,當(dāng)時他手底下的那些部眾,以及自己當(dāng)時所占地盤,都沒有直接以自己的名義獻(xiàn)上去,而是寫信給李密,讓李密去獻(xiàn)。 徐世勣此舉贏得了唐高祖李淵很大的好感,說他是一名純臣。至于他究竟是因為忠義才這么做,還是一種策略,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那些年南征北戰(zhàn),徐世勣這個人最終能上凌煙閣,相對于某些帝王心腹左膀右臂來說,他的地位純粹就是用戰(zhàn)功堆疊出來的。 徐世勣為人并不莽撞,這么多年下來,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平日里大抵就是奉行一個明哲保身,朝中那些個烏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愛管,而那些人輕易也不會來碰他這一塊硬茬,如此也算相安無事。 這一次徐世勣之所以會在朝堂之上說那一番話,大抵也是動了怒氣。像他這種不輕易摻合到朝堂之爭的人物都表態(tài)了,再加上皇帝這一次的立場也比較明確,那些人看著風(fēng)向不對,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父親。”眉目俊逸的年輕人站在書房外,往屋里頭望了望。 “阿茅啊,快進(jìn)來?!敝心昴腥诵χ惺?,他這兒子近來也是長進(jìn)多了,老爹心里高興,連稱呼都變了,以前要不是語重心長喚他“以茅”,就是暴跳如雷連名帶姓喊他“白以茅”。 “聽聞今日早朝,又有人攀扯羅家?!卑滓悦┻M(jìn)屋后,在他老爹對面的木榻上坐好,說道。 “無礙,他們一時也翻不出什么浪來?!背胁簧傩ば?,整日就如野狗一般,瞅著機會就要撲上來咬人,能踹就踹能躲就躲便是,真要整日與那些人一般計較,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聽聞今日徐茂公站出來說話了?”白以茅問道。 “徐茂公倒是其次。”白老爹揮了揮蒲扇,言道:“還是三郎這一招自穢之計使得好?!?/br> “自穢?”白以茅不解,講那幾個黃段子就算是自穢了? “小孩子不懂,你還得多學(xué)多看?!庇行┰捴v得太明了也是不好,萬一年輕人沒輕沒重再拿到外面去說。 “我與羅助教差不多大?!卑滓悦┮埠懿幌矚g老被人當(dāng)小孩子看待。 他現(xiàn)在還管羅用叫羅助教,雖然羅用現(xiàn)在已不是太學(xué)助教,但是長安城中還有很多人是這么稱呼他的,當(dāng)然也有叫他羅縣令的,但凡那么叫的,多少都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 “你也知自己與他差不多大。”一說這個,白老爹就來氣,別人家小孩這么大都能獨當(dāng)一面了,他家這小子最近稍稍勤奮些許,他這個當(dāng)?shù)木透吲d得跟撿了錢一般,真是比不得啊,比不得…… “……”白以茅暗恨自己嘴賤,沒事拿自己跟那棺材板兒比什么。 羅棺材板兒:……我是兩世為人我會跟你說嗎? 眼瞅著自家老爹又要開訓(xùn),白以茅連忙溜了,跑他二叔那里,找白二叔給他解惑。 白二叔倒不像他兄長那般諱莫如深,孩子也大了,該知道的早晚都要讓他們知道。 白二叔對白以茅說道:“你說那身居高位之人,是更喜歡一個德高望重人人景仰之輩,還是一個會講市井笑話的能臣干吏?” “!”白以茅被這個答案驚得睜大了眼睛,他長到這么大,從來都沒生出過這一類的想法,那羅用年紀(jì)輕輕,竟然就懂得如此算計? “羅助教雖無家學(xué),卻也懂得揣測人心,韜光養(yǎng)晦,然,此亦其次?!卑锥鍖ψ约抑秲赫f道:“此人知小道,卻不入小道,胸有大智慧,年紀(jì)輕輕便能如此廣結(jié)善緣,又有治世之才,容人之量,此世間難得也?!?/br> …… 數(shù)日之后,朝中又有人想要重提白酒之事,那人膽子小,圣人不過是煩躁地?fù)]了兩下衣袖,他便不敢再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