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電梯門打開,傅瀛澤還呆呆地站在里面,直到最后電梯門又要關(guān)上的時候,他才反應(yīng)過來,猛地按著開門鍵,大步追了上去。 “我去,你行啊你,什么時候背著我暗度陳倉了?有女朋友了?啥時候帶出來見個面喝個喜酒?” 陸瑾昀想起那個逼得急一些就要跳腳的小女人,垂睫搖了搖頭:“還早……” “瀛澤,那個風之島的項目——”一個女聲從前面?zhèn)鱽?,兩人望過去,一個身著黑色職業(yè)裝的嬌麗女人站在那里,看到陸瑾昀的時候,她瞳孔微微一縮。 陸瑾昀淡淡地收回視線,沒有再說話,越過她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小葙葙,你有沒有看出老板今天有什么不對頭???”傅瀛澤接過她手上遞過來的資料,卻不看,笑吟吟地扯別的話題。 宋葙怔了怔,繼而搖了搖頭:“沒看出來?!?/br> “他今天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誒!看起來就是吃飽喝足……但又好像不是,好像離吃飽喝足要差那么一點?!备靛瓭擅掳妥屑毜胤治鲋?。 宋葙想起昨天陸瑾昀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去的樣子,苦笑了一聲,澀著聲音說道:“我們還是說回這個項目吧,我最近手頭的事情比較多,我聽說你剛完成一個項目,看看能不能接一下?!?/br> 傅瀛澤這才低頭看著手頭上的資料:“拆遷重建項目啊……我要跟瑾昀討論一下……” ** 聞靄走進大樓的時候,看到前臺頂上的鐘表已經(jīng)指向了九點半,聞靄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有些慌張。 上班第二天就遲到,掐指一算,感覺兆頭不太好。 十點鐘有一個部門的例會,聞靄在辦公室坐了沒多久,秘書馮鏵就敲響了她辦公室的門:“聞總監(jiān),要開會了?!?/br> 因為聞靄初來乍到,盡管是部門的例會,她又是總監(jiān),但她也只是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后,就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底下的人報告著上一周各個項目的進展。 部門副總監(jiān)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叫程峰,在聽完他們講話之后,又扭過頭來問聞靄:“聞總,您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聞靄抬眼看去,看到他眼里閃過的一絲篤定和自信,她笑了笑。 “初來乍到,其實我也還在學習和摸索中?!彼h(huán)視了一眼,朝大家點了點頭,謙虛地說道。 程峰立即開口:“沒有的事,大家都是在學習和摸索中成長——” 聞靄打斷了他的客套恭維:“其他的項目我還沒有詳細了解,那我就講一下我剛接手的風之島項目吧,目前可以確認的是,這一塊的拆遷補償安置方案都定下來了,大部分的村民也已經(jīng)談攏,就只剩下一部分要簽不簽,以及極少數(shù)表示絕對不簽的人?!?/br> 程峰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慢慢地收緊,虛虛地握成了拳頭。 “大家都知道,項目之所以取名風之島,就是以后要建一個風之島商業(yè)廣場。建商業(yè)廣場面積涉及非常廣,但我昨天在詳細觀看這個項目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計劃建址面積的一部分,屬于城市黃線范圍?!?/br> 她眼神倏地變得鋒利,轉(zhuǎn)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程峰:“程總,這個項目之前是你負責的吧?這個問題你沒有看出來嗎?” 劃定了黃線范圍內(nèi)的區(qū)域,是不能進行商業(yè)樓房建設(shè)的。 如果到了最后,全部拆遷工作都做完了,移交給地產(chǎn)規(guī)劃部進行處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商場的建址面積居然比計劃面積小了一大截,到時候造成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現(xiàn)場的氣氛有些凝重,程峰的嘴角往下沉了沉,繼而又笑開來:“這個問題我當然有發(fā)現(xiàn),我也還在跟政府部門的洽談商量中,聞總,您懂的,有些事情不適合拿到明面上來說,但我可以保證,到最后移交給地產(chǎn)規(guī)劃部的時候,肯定能夠做到計劃面積和建址面積完全一致!” 聞靄點了點頭,淺淺勾唇一笑,聲音卻異常的清冷:“你拿什么保證?” ☆、周三 先出手為強 “那女人算什么東西???啊?剛來幾天而已, 就在那么多人面前用那樣的態(tài)度跟老子說話?”辦公室里, 兩個男人站在窗邊, 其中一個男人叉著腰,聲音壓得有些低, 卻還是聽出了他飽含的怒氣。 “你跟她計較一些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 她就是在給你下馬威而已?!迸赃叺膱笈鷪蠼ń?jīng)理陪著笑, 給他遞上了一根煙。 程峰深吸了一口氣,接過他手中的煙, 冷笑了兩聲:“老子等了這么久, 等到老王那個老不死的終于退休了, 還他媽以為那個位置會是我的, 結(jié)果不知道哪來的賤女人就這么空降了,cao?!?/br> “程總, 您就放心吧, 我都聽說了,她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指標, 要求在兩個月內(nèi)完成項目的拆遷安置補償工作,您想想,臨街的那幾間商鋪咱去過幾次?哪次不是被人拿著掃把趕出來的?就她那個細皮嫩rou的小姑娘,兩個月能搞定?” 程峰終于正眼瞧他:“哪來的消息?要是兩個月沒完成怎么辦?收拾包袱滾蛋?” 周經(jīng)理嘿嘿一笑:“到時候就算不走, 估計也是往下降的趨勢, 那到時候舊改部不還是您一手遮天嗎?” 程峰狠狠地吐了一口煙霧,磨著牙道:“我就是怕這女人整老子,等會要求我們把之前申請的商務(wù)經(jīng)費一一吐出來, 那就完了,你和我哪個都吃不了兜著走?!?/br> 周經(jīng)理面色一滯,又猛地搖了搖頭,像是自我安慰:“不會的,她初來乍到,怎么樣都不可能把這一艘船的舊釘子全都給挖上來細看一遍……至于以后的話,誰是部門負責人,那當然是誰來解釋錢的去向了,您說是不?” 程峰冷哼了一聲,心情才變得好了一些。 ** “聽說你和程峰在例會上鬧得挺不愉快的?”季昱澤坐在聞靄的辦公桌前,笑著看對面專心致志看著電腦的女人。 聞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一眼外面的馮鏵:“這小馮打小報告的速度倒是挺快的?!?/br> 季昱澤輕笑了一聲:“沒有打小報告,是我要求你這邊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讓他及時跟我說?!?/br> 聞靄悄悄地翻了一個白眼,那可不就是打小報告嗎?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辦公椅,正對著季昱澤,雙手交錯在腹前,表情有些嚴肅:“這個程峰,你覺得他沒有問題?” 季昱澤點了點頭:“有問題?!?/br> 聞靄:“……” “行業(yè)里的人都知道的線內(nèi)區(qū)域不能動原則,他居然認為跟政府官員私下觥籌交錯一下就能解決?這可是政府劃定的區(qū)域線,天王老子來了都改不了?!?/br> 季昱澤收起了笑容:“他是老板夫人那邊的人,暫時動不得?!?/br> 聞靄算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哦”了一聲,聲調(diào)往上提:“暫時動不得,是指沒發(fā)生什么事動不得,還是永遠動不得?” 季昱澤抿了抿唇,直直地盯著她:“前者?!鳖D了頓,又問,“你想動他?” “不是想動,而是不得不動。我不犯人,賤人就要來犯我了?!甭勳\淡淡地說道。 “先出手為強,后出手遭殃?!?/br> 她還只有一只手,不快一點怎么行? 她起身跟著季昱澤去吃飯,又想起什么,跟他說道:“下午我出去一趟,去現(xiàn)場看看什么情況,不能光紙上談兵?!?/br> 季昱澤應(yīng)了一聲,低頭打量了她一下:“這么穿著去嗎?” 聞靄當然不會這么過去,她可是要潤物細無聲地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越低調(diào)越好,但她還是隨口問了一句:“這么過去不行么?” 季昱澤默了半晌,搖頭笑了笑:“沒什么,挺好的?!?/br> 雖然不是她一貫的風格,但在含苞吐萼和昂首怒放之間自由切換,她一向都是游刃有余。 ** 陸瑾昀看著面前的項目書,又抬眼看著對面的宋葙和傅瀛澤。 “你確定要把這個項目讓出去?”陸瑾昀淡聲問道。 “嗯,最近手頭的事情有點多,忙不過來?!彼屋俚穆曇粲悬c低,垂著眼看著桌面。 陸瑾昀的目光轉(zhuǎn)向傅瀛澤:“那你那邊呢?” 傅瀛澤拱手而降:“饒了我吧,我雖然項目沒有小葙葙多,但都是要飛來飛去的項目,你沒看我最近把妹的時間都沒了?!?/br> 陸瑾昀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垂眸沉吟,最后才說:“我知道了。” 安排好工作,面前的兩人起身,陸瑾昀叫住了宋葙:“宋葙,你留一下。” 宋葙的身子頓住,看著傅瀛澤朝自己眨了眨眼,單手插袋走了出去,還體貼地輕手給他們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她才僵著身子慢慢地坐回到位置上。 “對不起,昨天……” “我找你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陸瑾昀打斷了她,“你最近的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你手頭有些什么工作我大概都知道,這一個項目對你來說并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宋葙唇瓣翕動,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最后還是無力地耷著肩,搖了搖頭。 “要是累了的話,就放個長假休息一下,把腦子里的東西都清一清,再回來好好工作?!标戣缆曇舫练€(wěn)而又平靜,完全就是上司對下屬的關(guān)心。 宋葙抬頭:“陸瑾昀,我想辭職?!?/br> 一瞬間沉默無言。 陸瑾昀抿了抿唇,抬眸看著她:“能說一下原因嗎?” 宋葙輕笑了一聲:“簡單來說的話,就是有個跨國集團最近找了我,問我愿不愿意去他們那里當法務(wù)總監(jiān)?!?/br> 她眼里如同有燭焰在照耀著一般,閃爍著光芒。 陸瑾昀手指在桌面上有規(guī)律地輕敲了幾下,繼而點了點頭:“如果你有更好的發(fā)展的話,那我也應(yīng)該祝福你。” 宋葙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行,那我等下就提交申請。” 她站了起身,走到門邊的時候,又轉(zhuǎn)過身子看著桌前的男人,他依舊坐在那里,垂眼想些什么,長睫遮住了眼瞼,看不出思緒。 能有什么思緒?都十幾年了,還不知道他的心敷不化嗎? “今晚陪我吃頓飯吧,就當散伙?!彼p聲說了一句,“就我和你?!?/br> 陸瑾昀默了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 ** 聞靄在聶希曦那里拿到了備用鑰匙后就直接逃走,沒有管她的“你昨晚都干了啥跟哪個野男人在一起”的系列追問。 回到家里,她換了一身t恤配鉛筆褲,又把頭發(fā)盤成了一個丸子頭,把妝卸了之后上了個淡妝,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感覺這一把裝嫩裝的倒還行。 站起身準備出門,轉(zhuǎn)眼看到床上的連衣裙,她愣了愣,繼而眼睛一閉,直接將它塞進了衣柜。 眼不見心不煩,再見他是小狗。 到了這一條街道上,聞靄發(fā)現(xiàn)周邊的很多門面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街上到處都拉著橫幅,應(yīng)該是街道辦的宣傳,寫著諸如《歡迎入駐,不做釘子戶》《早拆早受益,晚拆不沾光》等等勸人拆遷的字樣。 聞靄在一間還開著的雜貨店那里停了下來,走進去買了根冰棍,結(jié)了賬之后沒走,主動和老板娘拉家常。 “哇哦,我都好久沒來了,怎么這一塊都要拆啦?” 老板娘在那擺著貨架,聽到她的話,頭也不回地說道:“哎喲,都拆好久了,后面那一大片都搬走了好久了?!?/br> 聞靄點了點頭,正想繼續(xù)問的時候,就聽到老板娘繼續(xù)問道:“小姑娘來這一塊找人還是找店啊?好多老店都搬走了,不過我倒是知道他們都搬去哪了,你要不給我說說,我興許能告訴你?!?/br> 聞靄就是蝦扯蛋,信口拈來的話題,怎么可能說出這條街的老店,這跟她以前住的地方都不是一個區(qū),她壓根就沒來過。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她笑著舔了一下手上的冰棍:“就是那家面館啊,我特喜歡吃他家的花生拌面?!?/br> “哦,你說那家啊,搬去回興街咯,據(jù)說招牌還是那個招牌,不過老板已經(jīng)把店面給轉(zhuǎn)讓了。”老板娘收拾完貨架,走了回來,笑著對她說道。 聞靄松了一口氣:“哦哦,那不知道味道有沒有變,我還專門跑過來想吃來著?!?/br> “不就是沙縣嗎?哪里都有的吃,meimei你咋還要來這里專門吃咧?” 聞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