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冒裕坐到她的身邊,接過茶,一飲而盡。 茶是已經放涼了的,但冷茶有冷茶的風味,吃在嘴里,回甘更濃。 “比我在宮里喝的好。”冒裕道。 他整個人幾乎在趴在桌上的,只支著一個腦袋看著沐縈之。 他的年紀小,面孔十分稚氣,但他的眸子深處,仍然閃爍著北桀人的狠厲和野性。 正是這個眼神,讓沐縈之覺得害怕。 “茶無好壞,只能說這茶更合你的味罷了。” 冒裕似乎在認真聽著她講話,又好像根本沒再聽。因為他立即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你為什么要嫁給白澤?” 沐縈之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白澤。 “你喜歡能打的男人?” “我和將軍是陛下賜婚,我也不知他為何要賜婚,你若見了陛下,替我也問一聲罷。” “賜婚?”冒裕的眼珠轉了轉,又瞄向沐縈之,“這么說,你根本不喜歡白澤?” “將軍是我的夫君,我豈會不喜歡?” “你喜歡?”冒裕又咧開了嘴,“你喜歡白澤,你還在這寺里偷偷跟那兩個男人幽會?” 沐縈之的心口又突突跳了起來。 這個冒裕難道一直在監(jiān)視她不成?躲在暗處偷偷見她會客,一直等到她進來午睡,才溜出來現(xiàn)身? “我是跟朋友聊天,哪來的什么幽會?你要是沒什么別的可說,我就出去了。下午我還得去寺里聽大師講經?!便蹇M之說著,便站起了身。 她看似風輕云淡,行動隨意,心里卻緊張得不行。 想用余光去看冒裕的反應,又怕被他瞧出破綻。 “你要走?”冒裕幽幽地問了一句。 沐縈之沒有繼續(xù)走向前去開門,而是回頭看著他,“你還有別的話要說?若是還有話,我就聽了再走?!?/br> 她仍舊是順著他的話說,以免激怒他。 冒裕顯然對她的回答很滿意,只是笑笑,托著下巴打量著沐縈之。 “那我問你,你到底是怕我,還是不怕我?” “你說呢?”沐縈之嘆了口氣。 冒裕哈哈大笑了起來,撓了撓腦袋,又問:“那你覺得是我可怕還是白澤可怕?” “我是白澤的妻子,怎么會怕他?” “這樣啊,”冒裕的眼神又變了些意味,“看來你是很喜歡白澤的咯?” 沐縈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怕自己答了實話,會激怒他,但她也不能否認。 冒裕伸了一個懶腰,漫不經心道:“那要是白澤沒過多久死了,你豈不是會很難過?” 一股怒意涌上沐縈之的心頭,不過她并未徹底被冒裕激得失常。 因為前世她記得很清楚,一直到她死的時候,白澤都活得好好的,是鎮(zhèn)北大將軍。 這一世,他也一定會安安穩(wěn)穩(wěn)的。 只是,這個冒裕平白無故地咒白澤,讓沐縈之實在憤恨。 她也如冒裕一般,淡淡笑道:“若是你死了,想來你娘也會難過的。” 冒裕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收殮住了,兩道目光如雄鷹一般盯著沐縈之,那種殺戮之氣又漸漸顯了出來。 沐縈之面上淡然,心里也是自嘲。 想好的不要激怒他,偏生他一開始咒白澤她就沉不住氣了。 “不用你管?!泵霸G下這句話,從窗戶口翻身就跳了出去。 沐縈之愣愣看著窗口,沒想到冒裕如此輕易地離開,她的心甚至比方才他還在的時候跳得更快。 “來人!快來人!”沐縈之回過神來,推開門喊道。 ☆、93.第 93 章 若不是春晴被敲暈了, 脖子后面留了一大片淤青, 沐縈之甚至都有些懷疑,冒裕的闖入是不是只是一個夢? 出了這檔子事,沐縈之哪里還敢在寺里多住幾日,當下便叫醒了白玲和白珍,一齊坐著馬車往將軍府趕。 將軍府里的護衛(wèi)都是白澤安排的, 身手極好, 只有在府中, 沐縈之方能覺得安心。 “春晴怎么樣了?”沐縈之坐在房里,連喝了兩碗安神湯, 方才覺得心緒平和了些, 見夏嵐從外面回來便問起春晴的傷勢。 夏嵐的眼睛有點紅, “府醫(yī)剛才看過了,說她后腦勺遭到重擊, 如今開了藥讓敷著?!?/br> 春夏秋冬四個丫鬟都是從小一塊在沐縈之身邊長大的,感情十分要好,如親姐妹一般,春晴遭了罪, 其余三個自是難過。 “她自己覺得怎么樣?” “就是昏昏沉沉地想睡。我過去那會兒她就躺下了。” “等過幾日宮里御醫(yī)來給我看的時候,我讓御醫(yī)也幫她瞧瞧?!?/br> “我替春晴謝過夫人大恩了?!?/br> 沐縈之心中難過。 冒裕很明顯是沖她來的, 春晴是被殃及的池魚。 只盼著她能早些好起來才是, 便是往后不當差了, 沐縈之也能在將軍府讓她一輩子吃穿不愁。 “若是旁人問起, 便說她是在山上跌到, 撞到腦袋了?!?/br> 夏嵐點頭:“夫人放心?!?/br> “宮里送來的那個女人可還老實?” 那個北桀女人安置在后院,單給了她一座小院子。 自宮中將她送來那日后,沐縈之就沒再過問過她,到底是宮里賜下來的人,沐縈之也不好做得太過。 “我瞧著她挺開心的,還在院里跟伺候她的丫鬟學說中原話?!?/br> 是么? “她的吃穿用度,比照著府里姨娘的份例給吧,往后怎么樣,且先觀望著,等著風頭過去了再說?!?/br> “知道了?!?/br> “也不知怎地,如今咱們這府里,居然有兩個傷員。” 夏嵐知道沐縈之說的是早前被白澤踢傷的谷雨和今日受傷的春晴,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要不請人到府里做做法事?” 將軍府的前身是靜郡王府,在許多人眼中是兇宅,沐縈之一說起來,夏嵐便覺得是風水的問題。 “過陣子再說吧?!?/br> 夏嵐見沐縈之真是乏了,要扶她去歇下,沐縈之卻擺手,坐到了書桌前面,吩咐夏嵐磨墨。 前幾日白澤來了信,說已經到了海邊。 沐縈之遲遲沒有給他回信。 想說的話實在太多。 上次她給他回了短短一句話,這一次若是再只回一句話,只怕他會難受。 旁人都以為白澤是個武將,是個粗人,沐縈之卻知道,他心細如發(fā)。 她拿著飽蘸濃墨的毛筆,卻不知該如何將今日冒裕闖進屋子的事情說給白澤聽。 想了許久,方才落筆,先將馮亦徹和蘇頤邀她一同開辦書院的事告知白澤,并詢問他的意見。 終究沒把冒裕的事情寫上去。 白澤遠在千里之外,若是收到這信,不知會急成什么樣? 她吩咐丫鬟把信送去驛站,想了想,派人將劉安喊了過來。 劉安一直在將軍府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著毫不起眼的園丁,夏嵐把他喊來,說的也是夫人院里的花近來開的不好。 “夫人?!眲策M門后,并未走進來,而是站在門口恭敬道。 沐縈之微微頷首,朝夏嵐使了個眼色,夏嵐將門拉上,劉安方才離得近些。 “今日我在白馬寺后院……”沐縈之將她在白馬寺遭遇冒裕的事情向劉安說了一遍。 “夫人的意思,是讓我立即去稟告相爺?” 沐縈之點了點頭,“你回去,請爹安排兩個高手過來,最好是今晚就來?!?/br> “夫人放心,我這就回相府。” 劉安亦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聲音肅然了起來,待沐縈之首肯,轉身就出去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沐相那邊自然極是震驚,一個時辰后,劉安就帶著兩個人從相府回來了。 “夫人,這是清風,這是清河,他們倆同我一樣都是自幼長在相爺身邊的,武功與大內高手不相上下?!?/br> 沐縈之打量了兩人一眼,俱是瘦削的身形,個子亦不高,太陽xue的地方微微凸起。 白澤亦是如此,他告訴沐縈之,練過內家功夫就會有此癥狀。 沐縈之略微點頭,“勞煩兩位了?!?/br> “夫人不必客氣,護衛(wèi)相爺和夫人是我等的職責。” 劉安在旁:“相爺還讓我告訴夫人,眼下這情形不好出手懲治,如今和談已定,北桀使團不日將要離京,若是往后得了機會,定會為夫人報仇?!?/br> “我知道了,這一次辛苦了?!?/br> 沐縈之見過清風、清河二人后,將他們二人安置在思慕齋中,日夜輪流在她屋外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