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就這么警覺地度過了五日,劉安來報(bào),說北桀使團(tuán)已經(jīng)離京,他親眼看到冒裕騎在馬上出了城,沐縈之心底的巨石方才落下。 不過,她并未立即讓清風(fēng)和清河離開,而是讓他們繼續(xù)守在將軍府中。 只是她不再閉門不出,白日里會去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 白家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將軍府里緊張的氣氛他們能感覺到,見著沐縈之也沒有多問,除了白永旺,將軍府也沒有人天天出門。 就這么又過了十日,劉安說北桀使團(tuán)已經(jīng)離開了天順朝的邊境,沐縈之才終于放下了心。 親自領(lǐng)著清風(fēng)和清河兩個人回到相府。 進(jìn)了書房,沐縈之便朝沐相一拜,“女兒叩謝爹爹。” “縈縈,快起來,”沐相扶起她,同她一起坐下,“這些日子讓你擔(dān)驚受怕了。” 沐縈之垂眸,沒有說話。 “這該死的蠻夷竟敢私闖你的閨房,幸虧他沒敢做什么,若是他敢對你行齷齪之事,我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沐相說著,握拳在桌上捶了一下。 接待北桀使團(tuán)是右相的事,使團(tuán)周遭都是右相安排的人在伺候,沐相若是貿(mào)然派人去對冒裕下手,難保不會留下什么痕跡。 何況這一次北桀來的人,大部分是武將,即使是清風(fēng)和清河這樣的高手,也很難毫無聲息的下手。 因此,只能作罷。 沐相沉吟片刻,道:“往后讓清風(fēng)跟在你身邊當(dāng)差,省得再出這樣的事。” 沐縈之知道,清風(fēng)和清河都是沐相身邊最頂尖的高手,一直留在沐相身邊做暗衛(wèi),這次她有事,沐相肯留一個人在她這邊,亦是對她這個女兒最大的寵愛。 “這次的事,女兒的確是后怕,想留清風(fēng)在將軍府,等白澤回來的時(shí)候,女兒再讓清風(fēng)回爹身邊當(dāng)差?!?/br> “到時(shí)候再說吧?!便逑嗟馈?/br> 沐縈之遲疑片刻,又道:“女兒……還有一事想請教爹爹?!?/br> “何事?” “女兒有兩位朋友,想在京城開辦一家書院?!?/br> 沐相微微頷首,正等著沐縈之繼續(xù)說下去,見沐縈之收了聲,便問:“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什么人,連你的面子都不肯給?” “那倒沒有,”沐縈之笑了笑,“他們,想讓我做書院的山長?!?/br> “你?”沐相顯然有些意外,在得到沐縈之肯定的答復(fù)之后,沐相仰頭笑了起來。 “爹覺得很可笑嗎?”沐縈之的聲音變得很低,在心底也找到了答案。 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女子才學(xué)過高都會惹人非議,何況是當(dāng)書院的山長? 這天下,有幾人能有馮亦徹的胸襟和見識? “不,爹覺得好,很好?!?/br> “可爹為何發(fā)笑?”沐縈之不肯信。 “爹是高興,我沒想到縈縈身為女子,居然有這樣的野心?!?/br> 沐縈之垂眸,沒有說話。 “你是想辦一座女子書院?” 皇帝的曾祖母孝賢文皇后曾經(jīng)辦過女學(xué),貴族女子紛紛以進(jìn)入女學(xué)為榮,連民間百姓中,也有不少女子學(xué)著識文斷字,只可惜后來孝賢文皇后過世之后,宮中認(rèn)為女學(xué)花費(fèi)過多,將其關(guān)閉了。 “不是,只是想辦一座尋常的書院,不過,若女子想求學(xué),我也可以收下?!?/br> “尋常的書院……”沐相想了想,眉頭輕輕皺起。 “爹是不是覺得,一個女子為山長的書院,不會有人前來求學(xué)?” 沐相不置可否。 “所以女兒有個設(shè)想,想請爹參謀參謀?!?/br> “你說。” “京城中這幾大書院,以明德書院最為興盛,原因無他,只因明德書院百年來,出過一個狀元,三個榜眼,一個探花,還有無數(shù)的進(jìn)士。學(xué)子們前去明德書院求學(xué),并不是看書院的山長是男是女,而是在意書院歷年來的科考成績。” “可你如今,拿不出任何的成績?” “爹爹覺得,若女兒的書院能在今年秋試和明年春闈中拔得頭籌,來年能否會有人來書院求學(xué)?” “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誰不想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若你的書院真能在春闈秋試中拔得頭籌,必然會有人前來求學(xué)??赡悻F(xiàn)在,讓誰去參試呢?” 沐縈之見沐相果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目光中漸漸有了光芒。 以蘇頤目前的水平,在鄉(xiāng)試中取得靠前的名次不難,再加上沐相的人脈和資源,拔得頭籌并不難,至于會試……有馮亦徹這個名震天下的大才子下場,進(jìn)入頭甲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而在殿試中,一切全由皇帝做主,沐縈之有信心去做好這個說客。 馮亦徹中狀元之后,他們書院的名號必能響徹天下,若有人因?yàn)轳T亦徹本身的才學(xué)而質(zhì)疑書院的能力,那么蘇頤便是最好的佐證。 一個整日流連于花街柳巷的浪蕩公子,能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內(nèi)考得鄉(xiāng)試頭名,試問誰敢不服? 也因?yàn)檫@個原因,連日來籠罩在沐縈之心頭的烏云總算是散開了。 ☆、94.第 94 章 沐縈之從沐相書房出來, 又往孫氏那邊去了。 “娘。”沐縈之挑簾而入的時(shí)候, 孫氏正瞇著眼躺在美人榻上,讓小丫鬟給她捶腿。 見沐縈之來了, 孫氏忙坐了起來,叫丫鬟們都退下去。 “縈縈, 我聽你爹說了, 那北桀人……”雖看著沐縈之好好的, 但孫氏說起這話時(shí), 仍是一臉的驚懼。 沐縈之的原意,是要沐相瞞著孫氏的。 “爹跟娘說了?” 孫氏有些惱了,“你這什么話, 有什么事不能跟娘說的?”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娘太過擔(dān)心, 睡不安穩(wěn)。” “我只擔(dān)心你睡得穩(wěn)不穩(wěn)!”孫氏道,“是,照我的想法, 還是讓你搬回相府住最好,不過,你爹不讓我鬧大動靜, 我不也忍住沒去看你么?你娘是沒你學(xué)問大, 可也不是無知婦孺。” “女兒知道的,這不就有事求到娘這里來了么?” “又出什么事了?”孫氏被唬了一跳。 見孫氏想岔了, 沐縈之忙笑道, “不是我的事, 就是玲兒的事。” “她怎么了?婚事有眉目了?” 沐縈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戶部侍郎家的公子,叫做韓禎的,不知道娘有沒有見過?” “韓禎,那孩子見過幾次,看著是個不錯的孩子,也沒什么不好的傳聞?!?/br> “我想托娘去打聽打聽韓禎的人品,若是可靠,再托人去問問韓家的意思,到時(shí)候還得煩請娘去幫忙說項(xiàng)?!便蹇M之頓了頓,“我那兩個姑子娘是知道的,雖是好姑娘,但自幼長在鄉(xiāng)間,我不覺得比京中貴女差,別人家或許是有些想法,他們?nèi)羰遣磺椴辉傅?,我們也不想讓玲兒過去受委屈?!?/br> 孫氏認(rèn)真聽她說著,聽著聽著就有些發(fā)笑。 “你倒是細(xì)心,你親妹子婚事還沒著落呢,也沒見你有這么上心!” “這不是有娘在,能者多勞,哪里輪得到我cao心妍妍的婚事?”沐縈之見狀,朝孫氏撒起嬌來。 孫氏見她這般小女兒態(tài),方是真不惱她了,認(rèn)真地盤算起來。 “韓禎不是長子,也不是幼子,料想在韓家沒那么金貴,白玲那姑娘說起來是鄉(xiāng)野長大的,我瞧著那言行舉止一點(diǎn)也不小家子氣,罷了,改明兒我就去一趟韓家,問清楚他們家的意思。既然你們已經(jīng)瞧中了,他們?nèi)舨唤橐?,我便?dāng)場把婚事說定下來?!?/br> “這樣最好,也省得娘多勞累幾遭?!?/br> 沐縈之說完,將孫氏的腿扶到美人榻上,如方才那小丫鬟一般幫她輕輕捶著,她自來是不會伺候人的,捶的自然沒有丫鬟好,可在孫氏看來,這便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娘,妍妍的婚事有眉目了嗎?”既說起了家中姊妹的婚事,沐縈之便問了起來。 孫氏的臉上露出幾分疲態(tài),“我看了幾家,你爹從中選了一家,本來這就該說定了,可妍丫頭心里有些別扭,你知道我的脾氣的,都是府里的閨女,我也愿意著她們高高興興地嫁出去,正想著怎么去你爹那邊勸勸呢!” 沐縈之看著孫氏,粲然一笑。 “笑什么?”孫氏問。 “我笑娘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br> 孫氏當(dāng)然明白沐縈之話里地意思,亦自嘲的笑起來。 當(dāng)初沐相不斷納妾之時(shí),孫氏在屋里跳腳詛咒小妾和小妾生的狗崽子全都不得好死,可如今又不愿意沐靜妍受委屈,還想著要幫沐靜妍轉(zhuǎn)圜。 “我可不就是這么一個沒用的人么?” “不是沒用,娘這么心善,菩薩會保佑娘長命百歲的?!?/br> “是就好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們幾個?!?/br> 沐縈之道:“若是娘為難,不如我去爹跟前幫妍妍說說?” “罷了,他正圍著宮里那位的事煩心呢,等過幾日再說,省得觸他的霉頭?!?/br> “宮里那位?娘是說大姐?”沐縈之問。 孫氏嘆了幾口氣,搖了搖頭,“可不是她么?要我說,總歸是沒這命?!?/br> “宮里可出什么事了?” “就是什么事都沒有。她都進(jìn)宮這么長時(shí)間了,還沒有侍寢,她又不是什么秀女,這么久沒侍寢怎么說得過去?” 皇帝至今沒有臨幸過沐靜佳? 前世沐靜佳并沒有進(jìn)宮,關(guān)于沐靜佳的未來,沐縈之毫無頭緒。 只得道:“畢竟陛下和娘娘恩愛,jiejie如何能去分寵?” “什么娘娘?”孫氏壓低了聲音,一臉的鄙夷和不屑,“你還記得那晚跳舞那個北桀妖女嗎?” 記得,那個明艷照人、神采飛揚(yáng)的北桀美人。 “我記得陛下將易流珠封為了昭儀。” 孫氏微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我聽說,自打她進(jìn)了宮,宮里就變天了?!?/br> “變天?”沐縈之有些疑惑。 “易流珠如今是后宮專寵,自打她進(jìn)了宮,陛下除了去太后那里問安,便一直呆在易流珠的宮里。我還聽說,陛下本來還想封她為貴妃,是太后以死相逼,才沒有提她的位分。”